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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龙镇》第八章 望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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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山上最令人难忘的当然还是远近闻名的白乳泉。从山脚下沿着山间的小路走上二十分钟便可以到了。那是由一个院落和一座望淮楼组成的,楼下用石栏杆围着的便是清彻还透着些许寒气的白乳泉。白乳泉因为泉水粘稠呈白色而得名,水满不溢。是上等的泡茶之水。从白乳泉能看到山下郁郁葱葱的一片。如果站到泉边的望淮楼上就能心旷神怡的望见淮水一泻千里,更能望见片片风帆顺流而下。望淮楼上的一幅对联却把这番景色描绘的更加写意,更加大气。上联是:片帆自天外飞来劈开两岸青山好乘长风破巨浪。下联是:乱石自云中坠落酿成一隅白乳共邀明月歌高楼。特别使人感到震撼的是上联的那种想象力,把片帆从山间通过,写成巨斧从天外飞来,将青山一劈为二,然后乘风破浪继续前进,真是好一番气概,不知是哪位才子的手笔。楼上的另一幅对联又正好与此相对应。上联是:明月清风高楼最好是初夏初晴羽经细品下联是:此处天然佳境莫说那某年某月苏子来游。这里上联说的羽经是古代一部论茶的专著。因此不难明白的意思就是:择夏日刚到又雨后初晴;到望淮楼上品茶,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下联却是针对一则典故而言。相传大文人苏东坡也曾到白乳泉一游,为白乳泉倾倒,遂命名为天下第七泉。

望淮楼刚建没几年,如果说这里二十多年前桓家遗留的藏宝图的话是很难令人信服的。可是楚八方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居然找到了这里。

据说望淮楼是由安徽督军马文甲修建,可这里的主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位身着道服的方士,这人便是远近闻名的任天青。

每天早上八点任天青会起床泡上一大壶茶,十点来到一楼跟客人交谈,十二点吃饭,一条红烧草鱼是必须的,下午会和棋友下上几局,傍晚时分坐到二楼正对河面的藤椅上观景。数年来从未有变。可今天他好像有心事。十点钟,他来到一楼遣散了客人,又走到二楼坐在藤椅上看着来来去去的船只。

人要有多有钱,才叫有钱。任天青这样想着。

上楼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楚八方和他的十几个打手再加上桓兆年和薛玉楼,楼梯已经挤得严严实实,似乎再多几个人就会塌了。可事实上即便没有没多那几个人,楼梯也确实塌了。伴随轰隆一声巨响,一行人栽得人仰马翻,纵使训练有素的杀手也不例外,例外的只有楚八方和桓兆年。

楚八方向来是粗野之人可却表现得一脸镇定:“这就是你任天青的待客之道吗?”说话时周已经被几十个拿枪的士兵包围。这么近的距离,任谁也不敢动一下的。

“神算任天青,果然有两下子。你可知我是谁?”楚八方并没有害怕,语气中反而带着威慑。

“一群愚昧无知的蠢货,都什么年代了,还取这些古董名字糊弄人。”孟玉楼一边揉着摔成两半的屁股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人居然就是任天青。桓兆年这些年行走江湖,听过很多名号,耳朵早就磨出茧了,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相当吃惊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要来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会拿走东西。但我还是要阻止你!”

“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我虽然不知道你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既然是天意,反抗有用吗?你的主子马文甲我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你?”楚八方对于这次行动的一切早已打听的一清二楚,自然胸有成竹。

“可是枪在我的手上,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我很想知道死人是怎么拿走藏宝图的。”

“喂,他们在说什么疯话,难道任天青已经算出来藏宝图会被夺走?有这么神奇吗?”薛玉楼实在是难以理解,“你说算命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算到多久以后?多大的事?算出来的事情可以改变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不过这个任天青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你不在江湖上行走可能没听过北云丹,南天青。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中国算命界的泰斗级人物。”

“这个云丹,应该就是北平雍和宫的云丹上师吧,听说算命挺准的,天青倒真的没听说过。”

桓兆年回头打量了一下薛玉楼说:“想不到你小子还知道不少,天青道长可不比云丹上师差,等着看好戏吧。”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嚷,数百军士包围了望淮楼,为首的是一个旅长。见了楚八方以后连忙拱手作揖。“他妈的,看看你们这些废物在干什么,还不把枪拿下来!”转脸又对天青道长赔笑道:“嘿嘿,任道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也是公事公办,这都是上头的命令。还麻烦您行行方便,把楚爷要的东西给他,小弟我回去也好交差。”

“你说这人怎么和楚八方一个德性?”桓兆年看了看薛玉楼。

薛玉楼来自大户人家,这种人见得太多了:“井底之蛙,现在这世道,只有这种人才能爬得上去。”

任天青虽然心有不甘,可这种情况下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楚八方一脸得意。

楚八方好像并不愿意罢手,他非要羞辱任天青一番:“我这样把东西拿走,你一定不甘心。我看这样吧,不如我俩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给你磕头赔不是,然后立马走人,可如果你输了,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咱们以后还是朋友,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你这种朋友!打架的话我倒是可以奉陪到底!”

说罢,两人挥手示意,周围士兵都退到了后面。楚八方已摆好架势,外家功夫的根基清晰可见。任道长抖了抖长衫,摊开手,练过武的也很容易从他身上看出内家高手的气势。

“俗话说拳怕少壮,任道长看起来也有六十岁了,虽说少年时期就有拳勇,成名后更是没有败过。可是以他的身份应该多年没有跟人较量过了,还真有点担心他会栽跟头。”

“你不是也会算卦吗?怎么不算上一卦,也好证明你不是在吹牛。”

“你有所不知。我学的这种梅花易数是需要机缘的。再者由于我学艺不精,很难把握这机缘,因此未必能算出我想要算出的事情。你看,刚才门口飞来一只喜鹊。我便以此为缘起,看看能算出什么吧。”说着,桓兆年布指算了起来。“输赢我不知道,但等会会有一个女性来到这里,然后这里的人都会离开。”

“还用你说?我都看见了,就是那个叫花慕容的姑娘。”

“可我刚才真没看到,我确实是算出来的。”

“得,懒得听你解释。”

“那还是看比武吧。”

任天青虽然看似身体瘦弱,一招一式却劲道十足,不紧不慢,完全不落下风。几分钟后楚八方似乎已经招架不住,可就在这时任天青的体力却略有不支了,他箭步向前希望可以一击将楚八方击倒,楚八方却没有退后,硬生生吃了一拳。但是他凭借强壮的身体愣是没有立刻倒下去。反而将任天青的右手钳制住,在将要倒地的时候将任天青摁在了地上。

“我输了!”

“承让承让,道长还记得刚才所说的话吗?”楚八方一脸微笑。

有一种人就算再苦再难,他都会保持微笑,用微笑去感染别人,王允文就是这种人中的极致,桓兆年当然也算。可有一种人却是在别人困难的时候才会微笑,比如楚八方,这个时候的微笑显然对人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可这对任天青来说不算什么。他从袖口掏出一块布交给了楚八方,接着又径直走到桓兆年身边说:“你就是桓兆年吧?”

“没错,不过我与道长素未谋面,道长是如何认出的?”桓兆年疑惑不解。

“呵呵呵,我与你爹是多年老友,贤侄不必疑惑,你跟你爹相貌很相似,老朽虽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但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任天青笑着说。

接着话风一转,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义正言辞的说:“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应该听都知道桓家吧,桓家当年可是本县的名门望族,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他们家的财宝,在我们县里也是颇有一些秘闻的。”

“据说东晋时期桓玄,桓振兵败被杀之后,刘裕为了防止桓家造反,对天下桓姓大肆屠杀,灭嗣绝伦。侥幸活命者有的改名换姓,有的远走他乡。桓玄死前曾给两个儿子留下大宗宝藏,并立下祖训:后世永不得为官,否则死后不允许进宗庙族谱。这两个儿子一个回到怀远,一个到江苏丹阳隐居,他们的利用这些宝藏,过着上千年富足的生活。他们只将宝藏的秘密传给长子长孙,并且是在急需用钱的时候才会偷偷去取,有时候好几代都不会去取一次。因此竟传了千年也没有被人发现。天平天国时期,不知秘密是怎么传出的,怀远一脉的宝藏被太平军挖出,这可真是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

“据太平军所传出的消息,丹阳一脉还有一宗宝藏。丹阳这支后代,在唐朝出了一个大官叫做桓彦范,由于受不了功名的诱惑,违背祖训出仕为官,自愿放弃宝藏,将藏宝图封存。后来桓彦范拥李显为帝,却因参与废立,被李显猜忌,最终身死他乡,宝藏也从此不知所踪。”

“可是随着太平军得到宝藏的消息传开,加上近年来双墩四叶花陶器的出土,又有人盯上了丹阳一脉的宝藏。他们目无王法,挟持桓氏后人,希望通过桓氏后人找到宝藏。我作为桓氏后人桓应奎的兄弟,怎么能忍心看到他的儿子被人绑架。奈何我势单力薄,救不了他,还请各位主持公道啊。”

“放开他们!”这时花慕容已经走了进来,听了道长一席话,她早已按耐不住。

周围的群众也跟着喊了起来,场面有些失控,这也是楚八方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任天青竟然来这么一手。这些老百姓虽然手里没有枪,却丝毫不怕拿枪的士兵。这个年代正是百姓和北洋政府矛盾激化的时候。遇上士兵欺压百姓蛮不讲理,一些进步的年轻人都会冲上去主持正义,或者仅仅是凑个热闹,也会勇往直前。

“他娘的,我看谁敢出头?”旅长对着天上放了一枪,没人敢再说话,“楚爷,要不要把这帮刁民全杀了?否则消息走漏出去,找宝藏的人可就多了。”

“罢了,光天化日之下杀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传出去总是会有麻烦的。但这两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楚八方冷冷地说,他心里确实很担心宝藏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为了钱财总会有人像他们这样不择手段的,他必须得抓紧行动,因为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大江南北,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打宝藏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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