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蝶舞双眼眯成一条线，宛如两条细长的毒蛇，“你认识我？”

觉情立时住了口，脸上阴沉不定，接着感慨般叹息了一声，“故人之子，令尊是云鸾剑影肖行客”

肖蝶舞的心脏不自觉地收缩着，像是迅速萎靡的气球，“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觉情脸上露出伤感神色，“我没见过你，但是你跟你父亲长得太像了，我们曾一起共事”

肖蝶舞便沉默了，心口处一阵阵剧痛传来，像是浪潮不断拍打着彼岸，心脏在不规则的急速跳动，“死者已矣，还望肖施主莫要伤心入骨”，方丈说话了，肖蝶舞觉得一股温热从耳中沿着经脉慢慢地进入身体，安抚着躁动的心脏。肖蝶舞神情一震，便觉得通身舒畅，已知刚才入了魔障。肖蝶舞躬身称谢，不再言语。

觉情却冷笑，“太素老贼，我郭家的“一声吹落江楼月”到让你炼至大成了。

觉声不禁出声反驳，“师兄，师傅明明用的是佛家狮子吼”

觉情扬天大笑，“可笑，你以为我没见过狮子吼么，金刚怒目，声声断人肠，可我家的“一声吹落江楼月”却是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任你摆布，若让你开心，你便伤心不得，若让你痛苦，你便要肝肠寸断，你们佛家狮子吼还有这用？刚才这老贼用声音替肖少侠疗伤，便是如此道理”

觉声不禁怔住，转眼望向太素禅师，却见太素禅师面容不改，说道“觉情说得对，这确实不是佛家狮子吼”

觉情哈哈大笑，“老贼，看来你还有良心，当年你受仇家追杀，便要死去，被我父亲救了，你却恩将仇报，在我父亲临死前将“一声吹落江楼月”的秘籍套出来，竟想要独吞，不仅不传我，还想要将我除之后快，亏我反应得快，让我逃了，我当时说过十年之后我来找你报仇”

肖蝶舞闻言心神俱碎，囔囔道，“十年报仇，十年报仇”，说完竟抬起仇恨的眼光看着太素禅师。

太素恍若未觉，声音平淡，却传进了所有人的脑海里，“当时郭施主确实将秘籍交给我，嘱咐和尚交给觉情，和尚心中有贪念，便练了这神功，所以和尚。”

还未说完，便听觉情大怒，“郭某人曾吃斋念佛，也是知道‘和尚’的意思，在我面前你还敢自称和尚，你配当老师么”

太素便改了口，“老衲知你想要回家传绝学，也有意传你衣钵，正想传授于你，却见你打死人命，寻访旧人，才知你在江湖上竟有‘杀人和尚’的凶名，若传授于你，江湖上怕是永无宁日”

太素不说还好，一说原委，觉情竟七窍生烟，“若不是你不传我绝学，只让我修禅论道，我武功怎么会几无寸进。若不是我私下长暗中观你练功，怕是十年都不会教我武功”

太素便答道“佛家功夫虽然可以降龙伏虎，但修行之人若没有一颗仁心，与好狠斗勇之辈何异。佛家是禅武之学，先禅后武。叫你参禅，是叫你修一颗仁心，沾一丝佛祖灵气，岂料你竟然暗中偷学武艺。罢了，为修炼“一声吹落江楼月，和尚需要闭六识，这才让你有了可乘之机，也是天意，可作为佛门中人你竟然对人下杀手！”

觉情冷笑不止，“太素你也配说我”

觉声急声厉喝，再也不顾师兄弟之情，“师傅慈悲之心，常下山帮人祈福，消灾解难，怎么不配说你”

觉情玩味的看着太素，“看来在小师弟的心里，太素你的地位很高啊！哼，小师弟，你不知道师傅出家之前的绰号么？”

觉声却不答话。

“你师父当年玉树临风，更是自称'万里人中俏'，可是江湖人却将他与另一个人合称双煞”

肖蝶舞问道，“那人是谁”

太素看了看肖蝶舞，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塞外神剑雁飞绝”

肖蝶舞紧咬牙关，嘴唇渗出的血液散发着妖艳的鲜红，像是烈日的太阳，惹得觉情下意识的眯着双眼。但是觉情却没有停下了，他接着说，“太素自称人中俏，江湖人却送他绰号‘万里人踪灭’。‘雁飞绝，人踪灭’。当真是绝配，仅仅听着这绰号，你觉得你师父杀的人少么。”

肖蝶舞眼中渗着惊人的冷意，周边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太素方丈，他说的可是真的？”

太素默念心经，静下心来，“施主，我听过雁飞绝，却与他从未见过面”

肖蝶舞便道，“大师知道我的身世。”

太素说，“贫僧记性不差，曾听人谈起过肖大侠家事，记得小施主的名讳”。肖蝶舞虽然愤怒，但是不知真假，只得静观其变，已将双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发难。

觉情道，“太素，故友之子在此，我不便今日出手，但若他掉一根头发，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说完，双足点地，竟倒飞而去。

太素叹道，“误会已变作死结，阿弥陀佛”

肖蝶舞道，“有何误会？”

太素答道，“当年老衲为了劝他回头，便找来江湖怪客‘空巢老人’研制一种废除武功的药粉，却不料被觉情撞见，以为我要毒死他，师徒从此以后便成了仇人。阿弥陀佛，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正是因果报应，若非老衲起了贪念，佛祖也不会降这大孽缘惩罚老衲”

肖蝶舞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积郁之气放出，便说道，“还望禅师原谅小子唐突，竟不知事情原委，便起了歹心”

太素看了一眼，轻柔的声音再次在肖蝶舞心中响起，“常行于慈心，去除怨恨想。望施主放下心中执念，才可证得大道。”

肖蝶舞本以平和的心再生波澜，“子报父仇，天经地义，若是放下执念，便是要将我灵魂一起夺去”

太素接口道，“能施所施及施物，于三世中无所得，施主报了仇又如何”

肖蝶舞闭口不言，心中急转，却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只是觉得，若放下仇恨，便是自己这十年的努力岂不白费，谁又会真的承认自己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