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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风云天道难》第一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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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之后,荆州城外某大山中。

四月,阳光明媚的清晨,春回大地的时分,处处都散发出新生的喜悦,纵使在乱世之中,也让人不禁心情愉悦。可惜,也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如意。

“狗东西,每次都让小爷去检查陷阱,这么早,兔子都还在窝里打盹呢,谁不知道是你们懒得爬山,欺负小爷我去跑腿。”这心情不好的主人是一位正值青春时节的少年,浓眉大眼,面生白净,中等个头,脸上挂满了不爽,话语间,又是一脚踩到了春雨过后的烂泥里。少年大怒,怒起一脚准备将脚从烂泥中拔出,可惜力气不足,脚没拔出来,一个踉跄坐倒在烂泥中。

“去你大爷。。。。哎呀!”话还没骂出,一根柳条恨恨地劈在少年头上。

只见一豆蔻少女没好气地站在少年身后,明眸皓齿,身材略显消瘦,一身粗布衣料却也剪裁得体,显出一个美人胚子。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正捏着那根柳条。

“江天隐,你个白痴,这么大的人了和块泥巴置气。生气也就算了,居然还打不过一滩泥,你可以再幼稚一点吗?”

“谁让你跟着我,我又没求着你陪我去查陷阱?”江天隐在烂泥中挣扎着努力站起来。

“本小姐只是懒得和那群货色在一起,顺道去监视你有没有好好修理陷阱,我就觉得奇怪,最近的猎物少了很多,定是你没有用心打理。”

“小爷我布置的陷阱怎是那群蠢货能比的,猎物少了是因为你吃太多了,关我什么事。”说着江天隐好容易拔出脚来,没站稳身子摇晃着,便伸出泥掌抓向身边的少女想稳一稳。爱干净是女生的天性,少女见状一惊,习惯性地一脚踹上,只听江天隐一声惨叫又摔了个狗吃屎。

“好了,天隐,遇雪,别闹了。寒冬刚过,村里存粮不多,我们早点上山,也好多找点猎物。”说话着又是一弱冠青年,身背猎弓,腰挎砍刀,虎背熊腰,一身干练让人看着就充满了信赖感。此人正是村中猎户之子张傲山,世代习武,为人正直和善,心胸宽广,做事果敢细心,隐隐被推为村中年青一代之首,也因此常常带着江天隐和林遇雪这两个问题儿童。张傲山一手提起泥猴一般的江天隐,“跟着我的脚印走,前面有条小溪,天隐你到那儿了再清理下自己。”

两人对着这大哥倒也十分服气,印着张傲山踩实的脚印走起来轻松了许多,也就安静了下来专心赶路。

不多时,三人已到半山腰间,行至一绝壁前,一泉清冽的山泉从头顶淌下,林遇雪坐到一块大石上歇息,幸灾乐祸得看着江天隐。春寒还未过,山泉带着刺骨的冰凉,冻的江天隐一阵哆嗦,这小子忽然跐溜一下脱光了上衣,蹿到水中,激起一片浑浊。

林遇雪大怒骂道:“你这蠢货把泉水全弄脏了,以后还叫人怎么喝?”

只见江天隐从水中站起,半裸着上身,“呜。。。你。。还。好意思,要。。。要。。。不是。。你那一脚。。。我。。我。。。犯得着下来挨冻吗。。。啊切。。。”

“臭流氓,穿好衣服再出来。”林遇雪面上一红,转过头去。

“天隐,村长说过你受不得寒冻,不要胡来,赶紧上来我们歇息片刻再走。”张傲山不知何时已经升起一堆火,取出不多的干粮烤了烤。闻着食物的香味,江天隐利索的洗净污泥,提着湿漉漉的衣服跑了过来。

“你看看山哥,再看看你,天天跟着山哥屁股后面,也没见学着一点半点。”林遇雪掰着干粮,也不忘数落江天隐。

“我是比不上山哥,可是我也不差啊。你看孙得贵那家伙,仗着自己哥哥在城里当差,整天在村里耀武扬威的,这次又让小爷我来干这苦活,还不是欺负我无依无靠。”说罢,江天隐盯着火光竟有些发呆。

“天隐,自从村长把你带回来,我们都没有把你当外人看过。身世难违,但若自强自立,男子汉顶天立地,又有谁敢欺负于你呢?”张傲山递过一块粗饼,眼中尽是勉励之色。

林遇雪看着江天隐有些可怜,心里也是几分不忍。天隐是村长五年前带回的孤儿,虽然村长明言要大家收养此子,但乱世当道,村中口粮本就不足,村民们自己都喂不饱,哪里愿意分出一口给这个孤儿,尤其是一帮同龄人,更是常常欺负天隐。只有她和傲山常常偷偷拿东西给天隐吃,真心把他当作同伴,平日里口角虽不落好,实则常常援护有加。

“笨蛋,烤个衣服都这么蠢。”林遇雪骂着,一把抢过江天隐叉在树枝上的衣服,偎着火堆仔细烘烤着。

看着两个好友的举动,江天隐心中颇是感动,自己失去了五年之前的一切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家乡在哪里。是这个小山村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更是在这里他认识了这两个知心的朋友。感到身上的暖意,江天隐更加感激也佩服这位如兄如父的大哥。

“山哥,明年就是你的弱冠礼了,你身手不凡,当下群雄并起,有没有想过下山去建功立业啊?”啃着粗饼,江天隐含混不清地问道。

“是啊是啊,山哥你要是去了,肯定比孙德贵他哥厉害百倍!”林遇雪也兴奋的挥了挥拳头。

张傲山平静地看着山脚,“这里才是我要守护的地方,何时我能放心把村子托付给你们,我便出去走走。”

“我可不待在这儿,山哥你要走了我也要跟着你去。”江天隐厚脸皮地摇头道。

“我也去我也去,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我可不管,一定要去。”林遇雪也坚定得表达了立场。

“哎,那小爷我就受累照顾照顾你,免得给山哥添乱。”

“找死啊,你说谁添乱!”

“啊,衣服!衣服!烧坏啦!”

山雀看着手忙脚乱的三人,欢喜地长鸣着,清冷的山中,也似乎感染了三人年轻的活力,为这淳厚的友情欢乐着。

一个时辰之后。

三人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山顶。此山高度不高,但是山势极险,到了山顶处又反而平缓了许多,故这山顶处人迹罕至,走兽药草却要丰富许多。村里也因此常常在山顶林中布置一些陷阱,隔三岔五的派人上来看看有没有收获,不劳多想,江天隐最近就成了这隔三岔五的人,怪不得满肚子牢骚。

虽然是个苦差,可万一运气好逮个野猪跑鹿,那免不了要让村里人刮目相看,就算只有个兔子,也可以打个牙祭。劳累了半天,临近了,江天隐变得无比兴奋。

“快点快点,我强烈的感觉一头肥猪整躺在里面等我们去抬呢。”

“小心踩到自己的陷阱就臭大了了,但时候我们抬什么还不一定呢。”

“遇雪,你细心些,帮着天隐查探陷阱,莫要伤着你们自己。我去林间转转,看看能不能猎点什么回去。”张傲山取下猎弓,搭箭往林中走去。

“你也当心点,山哥。江天隐,你跑慢些,等等我!”林遇雪也匆忙追着江天隐跑去。

“这是去泉水的唯一一条小道,前两天你给我的奇香果我都没吃,扔在坑上当诱饵,我就不信捞不着点儿东西。”江天隐拉着林遇雪小跑着,忽然前方路上多了一些浅浅的蹄印,江天隐大喜,“你看你看,我就说那些憨货肯定会从这里走吧。”再跑了几步,蹄印变成了一道重物拖拽的痕迹,前方露着一个大坑,显然有东西掉进了陷阱。江天隐满怀希望的凑前一看,坑里居然空空如也,倒是靠近一侧也有拖拽的痕迹。

“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林遇雪疑惑的看着地上的拖痕。

“管他是谁,居然敢抢小爷的猪,还白搭了一个奇香果。”愤怒的江天隐顺着痕迹走了过去,绕过几颗大树,只见地面上一片灰烬,周围散落着一地猪骨头。

“奇怪啊,周围只有我们一个村落,从没听说这附近还有第二个村头。诶,天隐,你看!”林遇雪鞋尖一踢,一团白色的布条从草里翻了出来,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似乎被崩断掉在了草里。江天隐拎起来一看,只见那上面画着繁复的笔画,看起来不像是文字,更像是什么图形。忽然,布条从江天隐指尖猛的燃烧了起来,惊得江天隐一扔。

“天隐,没事吧!”诡异的事情弄得林遇雪十分不安,拉着江天隐就要离开,“我们快去找山哥吧,告诉他这里的事情。”

却见江天隐面色苍白地愣在原地,捂着胸口,脸上不住的留着冷汗。

“天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突然的变故吓得林遇雪不知所措,急的眼泪在打转。

江天隐忽然啪的一声跪倒在地,痛苦万分地大口喘气,遇雪急忙上前用手一试他的额头,滚烫的体温吓得遇雪一缩手,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捂住了遇雪的嘴巴,遇雪正要反抗,却看原来是张傲山回来了。

“遇雪,不要慌,我们现在有危险,不要高声说话,一切有我处理,你们跟着我就好。”张傲山压着声音说道,然后缓缓放开了手。只见他已经收回猎弓,钢刀在手,一面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面催促着林遇雪离去,同时发现了江天的异样。

“天隐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找到一个奇怪的布条,天隐一抓就燃了起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那东西在哪儿?”

“应该就在这儿,天隐刚才扔了出来。”说着,林遇雪低头寻着,却再也没找点半点踪迹,连灰烬都没有。

张傲山把钢刀别回腰间,一手搭上江天隐的脉搏,一手摸着他的额头,面色越来越凝重。

“山哥,天隐他没事吧?”林遇雪担忧地问道。5年前村长捡回天隐的时候据说当时天隐大病了一场,后来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莫名的又好了,但是村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大家也都渐渐淡忘了。看着眼前痛苦的天隐,遇雪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

张傲山探了一会儿脉搏,将猎弓解下交给遇雪,一把背起天隐,“先回村里再说。天隐的情况很糟,遇雪,你跟紧点,万一出事,你径直往山下城里跑去。”说罢飞快地往村里返身而去。

“山哥,出什么事儿了?”林遇雪紧跟在后,常年在山里往返,让她这个女儿身的脚力远胜常人。

张傲山小心地捡着小路飞奔,“我在林子里发现几具尸首和衣服,看那模样打扮,怕是山贼。。。。。”

“啊!村里离荆州城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山贼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再说方圆数里都没有富庶的村子,山贼没理由冒这么大危险来这里洗劫。”

“但愿如此。。。。”张傲山回想着那几具尸首,心里却涌起一片恐惧。几具尸体的肌肉都已经萎缩,看上去生前已经饥饿了很长日子,更可怕的是,尸体被肢解成了一块块,他找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似是慌乱中做了一半被人扔下,周围的地面上还有散落的人骨,看样子还被煮食过。不知道是什么让这群山贼到了如此地步,但现在的村子,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

两人飞速地穿行在山林间,地上杂乱的脚印越来越清晰,张傲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忽然背后传来林遇雪一声惊呼,“山哥,天隐他!”

张傲山急忙回身一看,只见江天隐面色血红,浑身发烫,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看着是出去的气多,进去的气少了。张傲山连忙放下江天隐,见其手臂血管暴涨,血液如同要沸腾一般剧烈奔腾着,似乎是精血在狂暴的翻滚着,冲击着心脉,若是继续下去,经脉必定会承受不住破体而亡。张傲山一咬牙,抽出腰间弯刀往江天隐手腕一划,鲜血喷涌而出,但其身体中的压力也减小几分,看江天隐有几分缓和,张傲山急忙撕下一片衣袖,包扎止血。只见放血之后,江天隐的面色稍缓,可是片刻之间,刚刚安慰下去的气血有再度沸腾了起来,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山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天隐要不行了。”林遇雪急的跪下抱住天隐的头,不住的喊着天隐的名字。

张傲山也焦急的望着江天隐不知所措,再继续放血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可是放任不管可救不了他。眼看着江天隐的呼吸一点一点微弱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江天隐的胸口忽然泛起了点点幽光。

“山哥,你看天隐的胸口。”

张傲山揭开一看,原来是江天隐自幼不离身的挂坠,只是平日里这挂坠虽然也颇轻巧,但色泽粗鄙,看起来和石头无二,还惹了村中年轻人们不少嘲笑。此时这吊坠却呈通体碧绿,散着一阵阵碧色幽光。碧色所至之处,如同冰雪消融了酷暑一般,江天隐暴走的气血神奇的平伏了下来,随着暴躁的气血归于平静,吊坠也慢慢失去了诱人的碧绿,重回那朴实的石头色。

看着重新正常呼吸的天隐,两人如释重负。

张傲山重新拾起钢刀,接过遇雪手中的弓箭,想着村子还面临着未知的恐怖,他实在无法不回去看看。

“遇雪,你留下看着天隐,带他情况好点的时候再回走,如果明早还不见我回来,你就带着天隐去荆州城中,万万不可回村中。”张傲山留下剩余的干粮给林遇雪,把江天隐移到一处隐秘的石块后,准备离去。

“山哥,村子不会有事吧”,遭遇了接连的变故,林遇雪也感到疲惫无比,此刻虽然担心,却也无法阻止张傲山独身回去。

“放心吧,我会带着大家回来接你们的。”张傲山露出了让人放心的微笑,一闪身消失在了山道之中。

林遇雪靠着大石头,将江天隐的头枕在自己膝上,奔波了半天又被接连的惊吓,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低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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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雪,遇雪,快醒醒。”一阵摇晃把林遇雪从睡梦中弄醒,只见江天隐正生龙活虎得蹲在自己面前。

“天隐,你没事了?”

“我?我正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呢,我只记得你给我看了那个奇怪的布条,然后我就觉得胸口烦闷,身上像火烧一样,后来醒来,就看到我靠着你在这儿睡觉。对了,山哥呢?”

看着没事的江天隐,林遇雪一下也清醒了,“山哥在山上发现了山贼,你当时还在昏迷,让我在这儿看着你,山哥自己先回村去了。天隐,山哥说要是明早他还没回来接我们,就让我们直接去山下城里,千万不要回村。”

“不好,山哥怕是有危险,我们赶紧回去。”江天隐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拉上林遇雪就走。忽然感觉手腕一痛,才发觉手上多了一道伤口。

林遇雪连忙解释道:“当时你全身就跟吹胀的气球一样,吓死我了。山哥情急之下只能给你放了点血,你情况才稍微好转一些。天隐,你这是什么病啊?”

“我也不清楚,村长说因为我这病,只让我跟着山哥学些拳脚,却切忌不能修行内功心法,说是我身体受不了。遇雪,谢谢你和山哥救了我。”

“你应该感谢你那个石头坠子,刚才是它突然发光,你身上的异样才退去的。”

江天隐闻言掏出坠子,只见其如同往日平淡无奇,像个破石头一样。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是这是我身上唯一跟着我的东西,我总感觉只要留着它,终有一天我能找到过去发生了什么。遇雪,你和山哥还有这个石头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江天隐郑重得说道。

林遇雪脸上一红,还好夜幕将临,夕阳映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女孩儿心中一乱,恼羞成怒道:“你小子,真好意思说,不要本小姐照顾你就谢天谢地了。”说罢脚下一发力,冲到了前头去。

“遇雪,遇雪,等等我啊!”后头传来江天隐可怜的呼声。

不多时,黑夜统治了整个大山,气喘吁吁的两人也终于来到村头,一片死寂的村子静得瘆人。

“我们回来了!”江天隐大喊着给自己壮胆,可是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忽然脚下一绊,江天隐扑倒在地,只觉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接着月光细目一看,竟是村东王婶。

“王婶,你怎么了!”林遇雪冲上来,抬起人一看,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身子冰凉一片,早已不行了。一股恐惧爬上了林遇雪心头,她高喊着父母的名字,冲向自己的屋子。江天隐也跟着跑去,一路上,两人不停地被绊倒,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和杂物,林遇雪跌跌撞撞地跑进自己屋内,看着血泊中的双亲,一屁股软倒在地,竟是有些失神,“这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做梦,天隐,你快掐醒我,这不是真的!”

看着灭村的惨状,江天隐浑身一片冰凉,这里是他生活了5年的家乡,清晨出门时大家还是忙碌的一片,夜晚回家却只有遍地尸体。他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几近说不出话来,但看到遇雪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江天隐走到遇雪身边蹲下,搂住她的肩头,轻声说道,“遇雪,他们已经走了。”

“不可能,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遇雪愤怒的盯着江天隐。

天隐默默的摇了摇头,遇雪看到其坚定的目光,再也忍耐不住,凄楚的痛哭声响彻了黑夜。

“天隐,遇雪,是你们吗?”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呼。

“谁?!”天隐警惕的把遇雪挡在身后,却见一个矮胖身影闪过,居然是孙德贵失魂落魄地站了进来,看着熟悉的同伴,孙德贵一把抓住江天隐哭了起来。

“死了,大家都死了,天隐!”

“德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山贼来了。”一个声音从孙德贵身后传来,孙德贵在城下当兵的哥哥孙大勇也走了进来,“来了30多个山贼,见人就杀,只抢粮食,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只来得及拉走德贵藏起来。”孙大勇的脚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江天隐看到孙大勇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恼怒,一把揪住孙大勇,“你们当兵的是干什么吃的,山贼都能到这么近的地方洗劫了。你平日里不是挺威风的吗,村子里出力把你送到城里当伍长,村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啊!”

“江天隐,放开我哥,那是30多个恶鬼,你让我哥怎么办!”看着江天隐把怒火撒向哥哥,孙德贵急忙上前扯开他。

“。。。。。没事,他说得对,德贵。”孙大勇任由江天隐推嚷着,没有反抗,“是我对不住大家,村子送我到城里当兵,几年了只混到一个伍长,要是我能当更大的官儿,我就能派兵回来保护大家,是我没用,明知道山里不太平,也没能保住村子。”

“你们早就知道山贼在附近?”林遇雪疑惑地问道。

孙大勇黯淡地点了点头,“半个月前,就有巡逻军士发现荆州附近疑似有贼寇聚集,报告上面以后,都伯却说最近军力吃紧,无力管这些山野小事。”

“军力吃紧?可是并未听闻荆州城有战事啊?”

“我只是个小小的伍长,哪里能探听到高层的消息。只是听闻最近出城的部队说,他们在城东寻找什么东西,上头下令无论谁找到了,黄金10两,位至都尉。”

“那是什么东西,如此兴师动众?”

“不知道,这么丰厚的赏赐,有资格知道的人,都不愿告诉别人。就这点消息,也是我费了半月军饷才从都伯亲兵那里知道的。”

“****的当官的。。。。”江天隐恨恨的啐了一口,忽然,他想起先行一步的张傲山。

“山哥呢,你们看到山哥了吗?”

“张傲山?”孙大勇想了想,“我当时拉着德贵,藏在草垛里不敢出来,后来是听到有什么人又来过,然后脚步声往村西去了。不好,山贼就是往西面离去的,傲山不会去追山贼了吧!”

众人闻言一惊,正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从村口传来,孙大勇面色一变,就要拉着众人赶紧离去,刚一出门,只见数只火把已经进了村,只能又退回屋内躲起,暗暗叫苦。只见来人在村口停下,查看一番,隐约听见有人说道,“…来晚一步…”就在此时,一声肚子的咕咕叫响起,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的刺耳,外面立马响起齐刷刷一片刀剑出鞘之声,“什么人!快出来。”

众人瞪了一眼抱歉地摸着肚子的孙德贵,无奈走出。只见火把下立着数十位军士,持刀顶盾警惕的围着众人。江天隐见他们军容整齐,不似贼人,壮胆回到道,“我们是住这儿的村民,村子被山贼袭击了。”

一名军士从队中走出,仔细打量了众人一番,见众人神色萎靡,眼眶红肿,便挥了挥手让手下解除了戒备。这名军士身材魁梧,手提长枪,腰胯短刀,一身肃杀偏又面容和善,让人一看多有亲近之心。

军士上前将长枪往地上一杵,拱手抱拳道:“近日多有贼人假扮平民,我们不得不警惕几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这么晚再来,又有什么用。。。。”想到刚才孙大勇所说之事,江天隐没好气地说道。

军士闻言一愣,旋即又一躬身:“我主玄德大人听闻近日有山贼劫掠百姓,而荆州城中兵力不多,无力出城围剿,便令吾等从新野赶来查探,未能护得大家平安,是吾等无能!”说罢异常真诚地向众人道歉。

听到对方从新野赶来救援,这下轮到江天隐脸红了,孙大勇忙一下按住江天隐的头,立刻回礼道:“兄弟莫要这样说,你们都能从新野赶来相助,该怪罪的是我们荆州军才对。”

军士倒也大度,“无妨,都是为汉室复兴,匡扶乱世尽力,”

孙大勇却听完一愣,也没回话,打了个呵呵敷衍了过去。

江天隐脸皮倒也厚,听完立马顺坡下驴,“这位大哥,我哥哥独身上山追赶山贼去了,还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事不宜迟。”军士闻言整军,熄灭火把,便要出发。

江天隐本来想让林遇雪在此等待,看到遍地的血迹,觉得还是让她跟着一起去较好。此时,孙大勇走了上来,抱歉地对众人说道:“我只剩下这一个弟弟了,抱歉……”天隐和遇雪回头看了看他,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便跟着士兵们消失在黑夜中,身后传来孙大勇的喊声,“我和德贵会把大家都安葬了,等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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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江天隐便发觉这群士兵好不寻常,一开始他和遇雪还能在队伍前面指指路,后来士兵们借着微弱的月光,总是能在周围发现一些踪迹,并且在没路的地方也能找到合适的方向前进,慢慢的,变成了天隐和遇雪吊在了队尾,军士让士兵们继续前进,好心的慢下来带着两人不至于掉队。一路上,两个年轻人对士兵们的素质技能敬佩不已,仅有的一点戒备心也放下了,毕竟别人要是有其他目的,照这一路上的表现,想干掉他们完全不必大费周章。交谈中,两人得知,军士名叫常胜,使得一手好枪法,领的这只队伍共15人,是新野军的斥候部队,这次本来是查探荆州周围山野军情,后又接令寻找山贼踪迹,按照常胜的说法,这种小股贼寇,不必再通知大营,直接剿灭便罢,言语间对自己的队伍是无比自信。

忽然,常胜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跟着常胜。只见前方草里忽然冒出几个人来,吓两人一跳,原来是先行的士兵埋伏在此,江天隐和林遇雪竟是一点异样都没看出。常胜和手下耳语了几句,士兵们便三人一组分散开来,两组隐入树丛中,一组跟着常胜往前方摸去。江天隐两人缀在常胜一组人身后,大气也不敢出,没过几步路,前方隐隐传来打斗声,众人加速前行,忽然常胜猫下身子,躲在一丛杂草中,只见树林间亮着点点火光,正是一群人举着火把,齐齐提刀对着什么,地上已经躺着四五个人,血流了一地,看打扮,是一伙人。江天隐也匍匐着爬上前去,往人群中一看,差点就翻身而起,还好被常胜手快一把按住。那人群中正是张傲山,此时他全身多处受伤,衣服已破成褴褛,浸满血迹,左臂还插着半支箭杆,背靠着一株大树,持刀与众山贼对峙着。看样子地上几名山贼是他所杀,但他也受伤不轻,气喘如牛,不知道还能撑住几时。这群山贼些倒也有些异常,只见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神色萎靡,不像是一群野狼反倒是更像一群丧家之犬,所以开头在张傲山的偷袭下损失几人。但山贼们毕竟人多,张傲山武艺再好也架不住,被堵死在这里后只能背靠大树硬撑着,心想多杀一个赚一个。

看着张傲山情况危急,江天隐就要挣脱冲上去帮忙,却见常胜不慌不忙,示意他看着对面。黑夜中最黑暗的地方不是无光的地方,反倒是光明之下的那一点阴影最容易被人忽略,只见树林间晃过几道若隐若现的影子,接着几个最外围的山贼突然就消失不见,一切都在瞬间悄悄完成,只是那火把下的影子少了几个。但是立刻,山贼们就发现了异常,马上有人结伴往林间探去,其余的人被异变一惊,也顾不得多,向张傲山杀过去。就在此刻,常胜也突然大喝一声,提枪暴起,飞快地掠向山贼群,闪电般的一枪就结果了一个举着火把的山贼,另一面的树丛中也传来惨叫声,先前分出的两组士兵也大喊着从林中杀出,一时间,场面乱成一片,常胜的部队优先砍倒了持火把的山贼,使得山贼摸不清袭击者有多少,慌乱中,乌合之众的劣势迅速的暴露,缺乏纪律性的山贼在乱战中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谩骂中,呼喊中,不知有多少山贼是被自己人误伤而死。很快,林中的火把又立了起来,常胜的士兵们打扫着战场,仅有2人受了点轻伤,一个士兵小跑到常胜面前。

“都伯,总计31个贼寇,全部毙命。”

常胜点了点头,给江天隐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两人早已按捺不住,向张傲山跑去。江天隐看着地上的山贼尸体,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一脚踹了上去,谁知踢中以后感觉轻巧不少,尸体也顺势翻了过来,露出一张皮包骨头的面庞,异常的饥瘦。看着瘦骨嶙峋的山贼尸体,江天隐大吃一惊,心中突然涌起了莫名的情绪,若不是幸运的被村长收留,自己也许也会为了一口饭而是他们的一员吧,乱世之中,人命,真的比一口饭还要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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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村中。

在常胜部队的帮助下,江天隐众人收拾了全村人的遗体,由于能力有限,只能一起草草葬入孙大勇连夜在村中挖出的大坑中,隆起一个巨大的土包。常胜带着部队在村口等待,给了众人一点自己的时间。

五人跪在坟前,重重得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

张傲山忽然一刀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黄土上,“荡平天下贼寇之日,方是我归乡祭拜之时!”

孙大勇也接过刀,“从今往后,我定要出人头地,誓死不要再无能为力!”

孙德贵也把手指一抹,“大家,我一定会和哥哥重建村子的。”

江天隐盯着村长家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村长暴跳着追打顽皮的自己的身影,“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你最大的希望就是看着村子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你既然走的那么不负责任,那我就帮你把这些人守护下去……”

林遇雪看着呆呆的江天隐,想到从今天起,他又成了孤身一人,心里不由得一阵不忍,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人也成了孤儿,不免有些自嘲。林遇雪看着入神的江天隐和满身伤痕的秦傲天,“我的伙伴们,再也不要离我而去……”

众人在村中坟前各自许下誓言,再度向养育了自己的家乡磕了头道别,便随着常胜下山去了。

午时三刻,众人来到山脚下的分岔口,一名士兵吹了几声口哨,十来匹骏马从林中奔出,常胜牵住自己的坐骑,指着路口对众人道。

“此去往西便是荆州,继续往北便至新野,各位若暂无安身之处,不妨随我去新野,我家主公以仁德治下,诸位定能找到容身之处。”说罢目光炯炯地盯着张傲山,看来是看上了张傲山孤身战山贼的胆识和武艺,起了爱才之心。

张傲山一拱手,“昨夜救命之恩,本当以死相报,如今还要麻烦兄台,实在担当不起。”

常胜闻言一笑,“方才听兄弟誓要扫尽天下贼寇,在下也是一介武夫,恕我直言,兄弟你昨日孤身犯险,受伤太重,没有药石料理恐怕难以痊愈,到时候落下病根,岂不可惜了兄弟一身武艺。此去我新野,既能彻底根治这一身伤病,又能实现胸中抱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看到常胜如此热情,张傲山也不便再推辞,再者村中一事让他潜意识里对荆州产生了厌恶,便再三致谢,答应一同前往新野。江天隐和林遇雪见大哥已经拿了主意,也就跟随着一起去了。只有孙大勇带着弟弟站了出来。

“多谢兄弟的美意,只是我本就是荆州之兵,在城中好歹有点关系,我便带着弟弟回荆州找口饭吃。兄弟昨日之恩,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江天隐虽往日间常因小事和孙德贵起些争执,可此刻刚经历灭村,也不愿和同伴如此分开,便和林遇雪一道劝说孙大勇,可惜孙大勇异常坚持,众人只得作罢。常胜留了一匹马给孙大勇,便带着三人往新野绝尘而去。

孙德贵望着远去的同伴们,心里也是十分不解,“哥哥,我们为何不和天隐他们一道呢?”

孙大勇将弟弟拉上马,看着北方的烟尘眯着眼道,“哥哥我这几年虽然只混到了个伍长,但却磨亮了这双眼睛。汉室复兴与否,与你我何干,只是莫去做了这雄图霸业的垫脚石。你我兄弟能在这乱世活下去便好,至于谁当了皇帝,又有什么不一样?”

“那你为何不阻止天隐他们?”

“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只不过到处都是老虎,荆州的这只老虎我好歹熟悉一些,便留在这边了。弟弟你记住了,这里不是山里,要想活下去,就要少关心别人的事。”

两人一骑往荆州奔驰而去。

一夜之间,五人的命运已被改变,分成了两道不同的轨迹,向着乱世的拼图中隐然而去。也许,很多年后,大家会后悔近日的选择,可惜,那只是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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