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个人独自逆光而行，秦汐玥拨开梦境的迷雾，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街角。整条街被朦胧的雨笼住，像被一张银灰色的网给网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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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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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街角，白色的衣角被风轻轻牵起，整个人都像要乘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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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沐，她好像有点冷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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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站在那里，嘴唇蠕动着，她想把手伸出去，抓住那个已经消失掉的背影。可是，手却像冻僵了一样。她放下了手，眼前还闪烁着他的冰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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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玥，这是一个玩笑。我，楚沐，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知道，齐素的父亲是我爸的上司，而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汐玥，你是我生命的一个过客。……汐玥，我曾为你的坚韧而感动，然而我只当你是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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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她看见那日的自己仓惶地用手遮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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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闪过，秦汐玥蓦地睁开了眼。一场梦魇，让她已有了半分清醒，但全身上下还是散不去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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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隐约传来寒鸦的叫唤，她轻揉眉间，侧身想继续睡去，辗转反侧却觉得越发的全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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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索地坐起身来，干脆放弃了继续睡眠，就着微光穿好衣裳，坐在小床边晃荡着小脚，托腮望着窗外，看外面的天色，月色昏暗隐约，乌云遮月，怕是已经半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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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间，到了这里已经有不下五日的光景了。秦汐玥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想来想去，自己竟连秦王府都未曾逛过，今日既然无眠，趁夜色浓重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不过，若是小秀知晓，怕是又要教说她不懂礼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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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小床，秦汐玥穿好鞋子，摸索着寻了根簪子勉强打理打理了头发，便轻声地溜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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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泛着凉气的夜里，连老鼠作祟的声音也可听的明细。她散漫地走在长廊上，望着夜空，微微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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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着走廊一直走，不知道转过了多少个拐角，秦汐玥借着昏暗的光线下，心中猜测着，大概是哪了？是主堂，还是跑到卧室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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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四处张望，秦汐玥忽然望见长廊的尽头火光一闪，不由得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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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她想都没想，一寻到门便马上躲了进去，小小的身子快速地缩进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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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一响，被轻轻推了开来。秦汐玥从缝隙间窥看，看那个人如一阵风恍进房间里来，没有半点声音。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听门外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没有！给我到别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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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见那人一走，马上就从床底下钻出来，想找原路回自己房间去。习惯了昏暗的光线，猛然一大片突兀的火光让她吓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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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是时，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刀剑的摩擦声，一时齐发，让秦汐玥的心中莫名生出几许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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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东弯西绕的疯跑，一边想着这又是什么状况，在她的记忆里，秦王爷似乎从未与人结过怨，可是看今日的状况恍然不会是……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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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来到自己的房前，只见汹涌的火光往天边冲去，热度足以将人灼伤。炽烈的红色与兵刃的闪闪寒光相印染，外加几抹鲜血的妖红沾满墙壁与地面，鲜血喷涌出来几乎要喷溅到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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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将小小的身子缩进草丛里，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她不被梦魔惊醒，那她不是要被这大火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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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量着如何逃出秦王府，她的视线里突然出现秦王妃的身影。那个女人柔美的脸上是阵阵泪痕，她的头发早已散乱，身上是一件被烧毁的锦服，秦王妃望着漫天的火光，失声痛哭：“汐玥……娘救不了你啊！汐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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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的娘亲怕是还不知道她依旧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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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跳出草丛，向她的娘亲解释，这时，却见一队身着黑衣的男子向这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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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为首的男子嚣张地把秦王妃困了起来，他玩味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王妃：“哟，堂堂秦王妃居然沦为阶下囚了么？美人儿，只要你从了我，我定当不辜负美人，将你安全地带出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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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虽为人随和，但她倒也是个坚贞不渝之人。她努力摇着头，疯狂地叫道：“混蛋！是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是你们杀了我的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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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面色一寒，他下令把秦王妃捆了起来，眸中透出一丝阴险：“既然王妃不愿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王妃也不愿意当一个糊涂鬼吧？我告诉你我们是谁？我等奉萧王爷之令来捉拿尔等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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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惨白的脸上是一片凄惨的笑：“夫君有恩萧王爷，就连他妹妹玉妃的位子都靠夫君之力。为何玉妹妹要做的这样绝？是因为恨我么？哈哈哈哈……因果报应，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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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就留给王妃自己想吧！来人！将王妃扔进火中！”那人虽蒙着黑面巾，但秦汐玥可以在火光之下清楚地看见他露出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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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跌跌撞撞地脱开那几个男人的束缚，她轻轻地说道：“我自己去。是我对不起玉妹妹，对不起她……呵呵，夫君，薇儿爱你，只怕薇儿再无机会继续照顾你了。若是来世，薇儿愿意再爱你一次！还有汐玥，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到了地府，娘还会照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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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一身锦衣的秦王妃，像一只断翼的蝴蝶，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势，像火光中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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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躲在草丛里，看着一条美丽的生命又画下了休止符，心酸在她的心里蔓延。在这个时代，人命，说没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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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包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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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身后传来小秀的声音：“小姐，王妃仙逝，请您节哀顺变。跟小秀来，小秀答应过王妃和王爷，一定会把小姐你安全地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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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一愣，这么说，秦王妃早就知道她还安全？刚才……不过是为护她周全所演的戏？心下不竟感到一阵温暖，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用她的母爱和生命，救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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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点头，轻轻说道：“小秀，你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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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等下小秀用轻功把小姐放到密道里，小姐只要顺着密道往前走就好。”小秀说完，把她抱在怀里，轻盈地朝祭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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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发现，原来秦王府内也算卧虎藏龙，小秀这武功，不知练上十年能否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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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混乱，她们安全地来到了祭园。这祭园原来是秦府祭祀死去的主子，家仆的地方。后来因为时间久了，一直荒废着，也便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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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想不到，秦王府居然把密道修建在这么荒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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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走在前头，她用手撩开路边的蜘蛛网，慢慢地带着她来到一座坟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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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用内力敲击墓碑，突然，那墓碑一下子竟一分为二，一条悠长的小道摆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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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小秀，你随我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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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姐！小秀是您的仆人，救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这道容不下二人一起走，我们只有一前一后。一但你走过，你的身后便会伸出道道机关，任是那人武功再高超也无法走过的。再说……”小秀迟疑了一下，把眼睛望向祭园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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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转头，看见几束零星的火光朝这边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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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秀坚决地说道：“小姐，他们来了。小秀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小姐快些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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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的心口隐隐作痛，她艰难地迈着步，来到密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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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的入口因为她的进入而缓缓合上了，这座墓碑，就好像从来没有打开一样。如此巧夺天工，怕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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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依稀听见墓碑外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和那群萧王爷走狗的叱责声交织在一起。小秀，怕是不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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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地顺着感觉往前走，密道内充斥一种霉味，她不仅厌恶地抿抿嘴。突然，秦汐玥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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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机关，没有机关，密道内根本没有机关啊……小秀是为了她能够更好地离开么？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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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贴在缝合得牢牢的墓碑上，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风声，他们走了吧？那小秀呢？小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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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姐！小秀是您的仆人，救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这道容不下二人一起走，我们只有一前一后。一但你走过，你的身后便会伸出道道机关，任是那人武功再高超也无法走过的。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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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他们来了。小秀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小姐快些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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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忽然想起了小秀的，娘亲的眼睛，轮廓模糊了，可是眼里的光都是那样的柔和。她的心一下暖暖的，楚沐离开的伤悲，初来异世的孤独，还有这个多变的夜晚发生的一切好像都被这种温暖的感觉给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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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汐玥强忍着泪水，松开了捂住嘴的手，往前奔去。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只是为了娘亲和小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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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修Ⅰ】-【20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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