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护卫发现不远处有动静，抢先走到指挥前面，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小声说：“指挥，前面肯定有前森部落的士兵，咱们行动都轻些，千万不要被它们发现。”

“我知道了，你也慢点儿。”指挥说完这句话，心里可好不是滋味，心里想：我们那西部落堂堂正正，走的正行的端，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地盘被沙原部落无故侵占，我们走投无路前来投奔，为的是寻找失散的指挥使，怎么反倒理亏似的，鬼鬼崇崇像做了贼盗一般。

它们蹑足潜踪，听到不远处除了言语之音，还有挖地的声响和匆匆的脚步声。看这天色甚晚，离近之后借着明亮的月光定睛瞧看，原来就在前面不远处，巨大的岩石壁竟张开一个缺口，再往缺口里面看，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到上面，此时有许多前森部落的士兵，正在用背筐往城上背土，怪不得脚步声听起来异常沉重。

运土的士兵全都背着一个简陋的小筐，顺着那条小道绎络不绝地下来，等把小筐装满后又背起来艰难地爬上去。别看这是一项极为艰苦的差事，可是这些士兵却没有一个面带难色，相反一个个脸上带着笑容有说有乐。

看了一会儿，下面的士兵越来越少，当最后一拨士兵背着筐正欲返回城上时，城上却慢吞吞走下来一老一少。这老的略微有点儿弯腰驼背，满脸皱纹堆垒，不过看精神却相当矍铄。再看那年少的，稚嫩的小脸上镶钳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背着筐跟在其后，时不时用手搀扶一下，生怕年老的士兵不小心摔倒。

其中一名返城的士兵见它们行动迟缓，劝慰道：“老年头，小柱，你们还下来做什么，所有的士兵都返回城上去了，回去吧。”

老年头很是固执，颤颤巍巍地说：“这怎么可以，每名士兵都往返十趟，我们俩个只运了九趟，等我们把最后一趟运完，回去才好睡个安稳觉。”

士兵们都知道老年头的脾气，不好再阻拦，扭回头嘱咐站在老年头身旁的小柱说：“小柱，老年头岁数大了，体力不支，你可要多加照顾！”

小柱点了点头，搀着一路往下走，等出了岩石壁来到下面，见左右没有其它的士兵了，这才提高了声音问：“老前辈，您这么大的年纪了，不辞辛苦上上下下跑了九次，我看已经竭尽全力，您何苦再下来。”

老年头拍了拍它的肩头，嘿嘿一笑说：“你这孩子，是小看了我老年头吗？想当年我像你这般年轻的时候，这点活儿算得了什么。还是那句话，如今大敌压境，大家伙都勇挑重担不甘落后，我又岂能倚老卖老呢。”

说话间来到装土的地点，把筐摘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挑选湿润的土壤往里面装。献护卫远远的看着，忽然眼珠一转，扭头对指挥说：“指挥，我有进城的办法了，管教它们神不知鬼不觉。”

指挥未明其意，错误地认为要对付面前孱弱的老年头和稚嫩的小柱，惊讶地质问道：“献护卫，你是不是疯了！咱们千里迢迢前来投奔，路上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又怎能无故加害两名手无缚纤之力的一老一少，这是什么道理？”

献护卫见指挥误会了，急忙解释说：“指挥您想到哪里去，我和它们无冤无仇，刚才听它们交谈又心地良善，何苦做这种丧心病狂之事。我的意思是，您看它们背的编筐，大小正可容身，我们何不趁它们不注意，偷偷摸摸地钻到背筐里，让它们舒舒服服地背着咱们混入镇南关，岂不是免去许多口舌。”

献护卫以为自己的主意绝妙无比，哪料到指挥已经气得哭笑不得，阻拦道：“献护卫，你出的这是什么锼主意？我们堂堂正正的那西部落，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因何躲躲藏藏，倘若被发现成何体统，到那时恐怕纵有千口也难以辩解，这可使不得！”

献护卫准知道指挥不同意，不慌不忙地说：“指挥，您看对面这一老一少，老的老眼昏花，少的年幼无知，这样的天赐良机我们岂可错过。再者说，指挥您转战南北，在陡坡一场恶战大败敌军，手刃金沙勇士，保护指挥使突破重重包围，多大的威名！倘苦我们上得前去实话实说，就说咱们那西部落打了败仗，被敌军撵得无处投奔，希望进得城内暂避一时，这种话好说不好听，弄不好反被它们耻笑，往后颜面尽失，恐怕连立足都难了。您就听我一次，保证万无一失，等混到城内再想办法寻找指挥使它们，省去许多麻烦。”

指挥还想反驳，献护卫早就拿定了主意，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老一少，准备趁它们不注意便按计划行事。可这一老一少转来转去，始终不离开编筐半步，等了半天也不得时机。献护卫等不及了，从地上捡起一块土疙瘩，往一老一少身边不远处一扔，土疙瘩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在夜静之时听得非常清晰。

“什么声音?”老年头耳聋眼花听不大清，小柱耳朵好使，用手拽了拽老年头，变毛变色地说：“老前辈，刚才那边有声响，嗵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

“真的吗？”老年头很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它似乎也听到一点异响，可是四下里空空如也，这异响是从何而来，难道是从城上掉下来的坠物发出来的声音？

小柱壮着胆子说：“老前辈，您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说着放下手里的活儿，轻手轻脚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老年头不放心，一边小声喊着小柱的名字，一边在后面紧紧地跟。

献护卫一看机会来了，冲身边的指挥使了下眼色，哈着腰一步步凑到编筐近前。指挥本来心里不情愿，可脚下却不自觉地跟在后面，学着献护卫的样子，一骨碌身钻到编筐之中。

献护卫钻到老年头的筐里，拔头探脑地朝指挥不停地用手比划，示意让指挥隐藏得严密一些，千万不要被发现。指挥心领神会，把背在身后的那把锋芒利刃的竹刀摘下来抱在怀里，然后屈着身往编筐底下一蹲。此时编筐下面已经覆盖了一层湿土，用脚将湿土往两边踢了踢，踢开一道深沟，蹭着身子往深沟处挪动，将脑袋扎到两腿之间，后背朝外，心里想：这才叫落败的凤凰不如鸡，真到了落魄之时，是龙都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谁知道后面还会再发生什么事情，只好听天由命了。

它们两个刚隐藏好，老年头和小柱一前一后又返了回来。小柱耷拉着脑袋，，正听老年头絮絮叨叨地说：“年轻的孩子，一惊一乍的，可是把我吓得不轻。唉，这也难怪，如今兵边祸连极不太平，小心点儿也是对的。”说话间来到编筐近前，接着往筐里装土。

老年头边装边嘱咐小柱：“柱啊，尽量挑选湿润的土壤，那些干燥的土都不能用，咱们背上去一次不容易，不要白废了气力。”小柱往往返返已经重复无数次这样的工作，自然轻车熟路。

小柱非常卖力，不多时便装了满满一筐，它扭头看了看老年头，发现筐里装的土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担心地说：“老前辈，我年轻力壮，应该多背点儿，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装了这么多。您已经劳累了一天了，还背得起来吗？”

老年头一听很不高兴，嘿了一声说：“小柱，你小看了我老年头，是不是？我跟你讲，我年轻的时候，力气可是大得很呢，谁不赞我有推山倒海之力。别看我如今年老体迈，却还不曾把这小小背筐放在眼里，我老年头还没老到那个份儿上。”

老年头一提起当年，立刻像年轻了多少岁，连腰板都挺得比方才直了，信心十足地说：“来，小柱，帮我把背筐搭在我的肩头，老年头走几步给你看看。”说着老年头蹲下身，小柱将信将疑地把背筐提起来背在老年头的肩头，却感觉这背筐异常沉重，关切地问：“老前辈，这背筐怎么这么沉，是不是不小心把硬石装进去了，您能背得动吗？”

“不妨事，不妨事。”老年头显出非常轻松的样子，笑着说：“你也背起来，咱们赶紧走吧。”

小柱见老年头果真是老当益壮，心里既佩服又称赞，自己年轻更不能落后，编筐再沉也咬牙背起来，和老年头一起走到岩石壁的缺口近前，开始顺着羊肠小道向上攀登。

毕竟编筐过于沉重，在下面走平坦的道路还无防，一旦走入山道，顿时感觉背后像压着一座山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一不留神都有可能翻仰下去。老年头只往上爬了一小段，直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鬓向下滴淌。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摆着手不住地说：“不行了，不行了，小柱快帮我把背筐放下。”

小柱也感觉两条腿突突发抖，赶紧帮着老年头把背筐放下，扶着它坐在山道旁，一边帮它捶打后背一边说：“老前辈，我总觉得这背筐出奇的沉，难道咱们不小心把石块装到里面了？”

藏在筐里的献护卫听完，忍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心道：傻小子，你做梦都想不到，我和指挥都分别躲在背筐之内，这两个背筐能不沉吗。

这时听小柱又接着说：“老前辈，要不咱们把土都倒出来检查一下，或者卸下一部分减轻点儿重量，我怕您承受不住。”

它这么一说，又把献护卫吓得不轻，万一倾倒的过程中被发现，岂不出了大丑。好在老年头摆摆手说：“我看不用了，不可能有石块，说不定咱们过于劳累，我看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正在它们面对这两个背筐暗自发愁，忽听脚步声响，从上面走下来两个壮汉。小柱眼尖，高兴地说：“老前辈，您看是谁来了，是大壮和大黑来接迎咱们了。”

老年头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听说大壮和大黑来了，脸上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可嘴上却不这么说，还假装生气的说：“这个大壮和大黑，告诉它们不用下来接，到底还是接下来了。”

大壮性情直爽，见了面就吵吵嚷嚷的说：“老年头，小柱，你们都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才走到这里，我以为你们都走丢了。”说着把老年头的背筐接过来背在身上，大黑背起小柱的编筐。小柱搀扶着老年头，跟在大壮和大黑的后面，一步步的往城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