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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的蚂蚁》第六章 地花蜂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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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山上也发生了变故,就在双方交换俘虏的时候,统领暗地里派了两小队军兵,让它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山坡的两侧绕道赶奔山顶,此时山顶的士卒陷落,制高点已然落入沙原部落军兵之手。

而指挥这边把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前面,忽略了左右两翼的防御,结果完全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下,变主动为被动,连山顶这块仅有的有利地势也瞬间丧失,双方就这样你死我活的打成一片。

目前的局势对士卒们极为不利,仅有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过不多时,只剩下指挥和献护卫两个。它们身陷重围,周围全都是沙原部落军兵,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背靠着背勉强支撑。它们心里都合计好了,不可能有奇迹发生,实在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干脆就用手里的武器自行了断,也绝不能让敌人抓了俘虏。

“用箭射死它们,不要留活口。”统领见这两个顽固不化,也没有生擒的必要,一声令下,十几名军兵同时抽弓搭箭,把箭头全都对准目标。现在不要说突围,就算给它们插上翅膀也难以逃脱。

与此同时,指挥和献护卫都陷入绝望,这种绝望倒不是来自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它们内心里都牵挂着指挥使。指挥使身负重伤,它到底有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保护指挥使的队伍有没有成功地脱离险境,它们现在到底在哪?

就在它们都不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时候,从山坡下顺着陡坡飞来一只地花蜂,蜂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地面,飞行的速度奇快,有如离弦之箭一般瞬间而至。

沙原部落军兵听到头顶上嗡嗡作响,全都不约而同地抬头观望,只感觉巨大的声响从耳边掠过,一面硕大的身躯投射到地面的阴影好像一张大网,然后瞬间向地上包围圈猛地一扑,然后头也不回地直飞云天。等统领和众军兵从慌乱中醒悟过来,指挥和献护卫早已踪迹不见。

“快射箭,不要让它们跑了。”军兵们惊呼不断,无数支箭头像雨点一样射到空中,然而却显得那样有气无力,倒像是为地花蜂送行一般。

统领气得捶胸跺脚,后悔没早点儿下手把指挥和献护卫铲除,只得打扫战场,寻了金沙勇士的尸首悻悻而归。

指挥和献护卫被地花蜂带到空中,随着飞行速度加快,扑面而来的风像刀片一样,甚至把脸吹得变了形。过了一会儿,这场急风骤雨般的飞行才渐渐舒缓下来,直到轻轻地落到地上,这两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回归原位。

献护卫可能还有恐高症的毛病,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相比之下,指挥倒是好得多,它们全都把目光一齐投向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

但见面前的这只地花蜂体型高大,全身长满金黄色的绒毛,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好像里面有无数的獠牙巨齿,看着都心里发慌不敢直视。

指挥赶紧把目光收起,把拳抱在胸前深施一礼,拜谢道:“蜂兄,你我素不相识,今日在危难中出手相救,其大恩大德叫我们如何回报?”

这只地花蜂别看长相凶恶,说起话来倒是和风细雨,而且语气非常恭敬,回道:“两位恩公不必多礼,都怪我来迟了一步,事先未料到贵部竟发生如此不幸之事,姗姗来迟望求见谅。”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指挥听它说完反倒糊涂了,自己称呼它为蜂兄,它却反过来称自己是恩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地花蜂知道它不了解内情,难怪脸上的表情充满疑惑。为了把事情说清,有必要将前因后果大致作一下交待,免得日后发生误会。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地花蜂也开始了忙忙碌碌的工作。别看它长有一双翅膀,可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实际上它们也有天敌,狡猾凶残的蟹蛛就是其中之一。

和其它蜘蛛不同,蟹蛛不会织网来猎取食物,而是潜伏在花的隐蔽之处,静静地等待猎物经过,尤其辛勤劳动的小蜜蜂更是它们梦寐以求的美食。

蜜蜂采花蜜的时候十分专心致志,它用舌头舔着花蜜,然后挑选一个能采到许多花蜜的花蕊上,一心一意地开始工作。蟹蛛往往趁这个机会,虎视眈眈地从隐蔽的地方悄悄地爬出来,走到蜜蜂背后,猛地冲上去在蜜蜂颈背上的某点一刺。

这一刺可不是随随便便出手的,它刚好刺在蜜蜂颈部的神经中枢上。蜜蜂的神经中枢被麻痹,腿开始硬化,完全不能动弹,很快一个小生命就宣告结束。蟹蛛这个凶手就可以快乐而满足地吸吮着它的血,吸完后抹抹嘴巴残酷地把它的尸体遗骸丢在一边。

不过这是它平时捕食猎物的情形,在一次准备要猎食这只地花蜂时,却意外地遇到点儿麻烦。就在它即将要得手的时候,那些爱管闲事的那西部落士卒给了它致命一击。

这些士卒也是为采食花蕊而来,采食的花蕊要作为贡品进献给蚁后食用,这对于它们来说可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出于采食方便的原因,士卒们手里没有携带武器,只背着弓箭作为防身之用。

既然采食的花蕊要进献给蚁后,可不是随便一朵花就可以的,要经过千挑万选,最终选择出一株最出众的才行。花株选好后,士卒们陆续爬上花枝,嗅着花的芳香一直爬到顶端。

这株花名叫“婪尾春”,又名“将离”,其实就是野生的芍药花。这花开得端庄艳丽,香味扑鼻,有诗赞曰:“芍药绽红绡,巴篱织青锁。繁丝蹙金蕊,高焰当炉火。翦刻彤云片,开张赤霞裹。烟轻琉璃叶,风亚珊瑚朵。”

要说这一片花开得不少,野芍药也随处可见,不过要论枝茎最粗壮,花开最鲜艳的,就数这一株在百花丛中最是醒目。此外更加惊奇的,一般芍药花都是单生枝顶,可这株花却开了两朵,颜色也完全不同。向阳开的那朵花,开起来就像阳光般灿烂,红彤彤的色彩充满阳光的味道。背阴的那朵低垂着头,颜色是淡淡的粉色,粉得也是那样的可爱。

士卒们爬到那朵红色的花冠上,未等工作之前,先放眼四望,观览一下大自然美不胜收的风景。可与此同时,它们发现那朵粉色花冠旁的枝叶深处,密密隐藏着一只眼神里充满邪恶光芒的蟹蛛,正在贪婪地等待猎物上钩。

那西部落的士卒全都警惕起来,岂肯放过这次除暴安良的好机会,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把箭搭在弓上等待机会,只等蟹蛛作恶之时给它好看。

耳听得嗡嗡几声山响,果真有一只地花蜂由远而近飞到粉色花冠的近前。兴许是野芍药的花香过于芬芳,地花蜂没有丝毫犹豫,一头便扎入温柔乡中,尽情地享受花蕊的甜蜜。

可它哪里想到,就在它的背后,那个不怀好意的蟹蛛已经蹑手蹑脚地开始行动了。如果等蟹蛛果断出击,地花蜂必是无路可逃,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那,听得红色花冠上弓弦一响,一支离弦之箭像一道寒光,噗一声射中蟹蛛的左目。紧接着其它的箭接踵而来,全都射在蟹蛛的身上,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蟹蛛皮糙肉厚,射到身上的箭无关紧要,唯独左目的那支箭像钉子一样,正中全身最要害的部位,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任凭天大的英雄也难以承受。蟹蛛痛苦地甩着头,用前两对步足的利爪连抓带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箭拔出。

正在采蜜的地花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出于避险逃生的本能,迅速飞离花冠逃之夭夭。

这个嗜血成性的家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即将到嘴的美食落空,反被刺瞎了一只眼睛,那种无比的愤怒加上巨烈的疼痛,使之狂暴的性情瞬间发作。别看它仅剩下一只眼睛,只扫视片刻便发现了红色花冠上的那西部落士卒。

士卒们把所有的箭都射个干净,正打算顺着野芍药花的枝茎溜之大吉,却被蟹蛛抢先跳过来拦住。它张开利爪发疯一样四处扑打,不多时便将好端端一朵花冠毁得面目全非。

再说那只死里逃生的地花蜂,侥幸逃过一劫固然值得庆幸,可是转念一想,那些替它受过的士卒们岂不是更加无辜。等它返身回来,早已不见蟹蛛和地花蜂的身影,只剩下一片狼籍似乎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指挥听地花蜂娓娓道来,说得既细致入微又感之肺腑,仿佛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历历浮现在眼前。指挥万万没有想到,一只地花蜂的寿命能有几何,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换成任何一个也会将之尽诸抛到脑后,而面前这位蜂兄仍旧念念不忘,实属难能可贵。想到这里再去端详,顿时觉得它的面相不再那么凶恶,反而越发的可亲可敬。

地花蜂把前情讲过之后,慨叹一声接着说:“恩公,自从那次脱险之后,我心里非常愧疚,为了救我致使更多的生灵遭遇不测,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只可惜那些士卒无名无姓,我想报恩也无从查起,更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脱险,惟有心里默默祷告,但愿它们全都平平安安地回到部落中去,千万不要发生意外。此外,为了表示对贵部的深谢之意,我每日里起早贪黑,尽可能地多采集花蜜,准备进献给你们的蚁后,以表达我微薄之心。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只几日左右的光景,那西部落就遭遇意想不到的灾祸。等我得到这一消息,急急赶路前来救助,不承想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席话,既勾起指挥这几日来的伤心往事,又对面前的这位蜂兄更加崇敬,双手抱拳一躬扫地说:“蜂兄,勇斗蟹蛛之事我等一无所知,恩公二字实在愧不敢当。我只知道在我等危难之际,蜂兄挺身出手相救,您才是我们真正的恩公。”

地花蜂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和沙原部落之间有何恩怨,不过沙原部落这样做的确丧尽天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挽回,你们日后打算何去何从?”

指挥摇了摇头,叹口气说:“蜂兄有所不知,沙原部落穷追不舍,把我们追得走投无路,我派一名旗官保护指挥使先行一步,我带着一部分士卒作为掩护。现在被打得七零八散,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不过当务之急先要找到指挥使它们,然后再商议下一步。”

“我知道它们在哪,跟我来吧。”地花蜂很悠闲地飞到空中,离地面只有两尺来高,一面向前飞,一面四处观察周围的动静,并示意指挥和献护卫快步跟上。

指挥和献护卫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欣喜,跟在地花蜂后面紧紧追随,在原始密林和茂密的草丛中快速穿梭。

指挥起初有些迷茫,不知道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地花蜂要带它们去向何方。可是走着走着,它渐渐辨别出方向,在爬越一座小土坡时,用手指着跟献护卫说:“献护卫,你看,那边不是榛果林吗?”

献护卫手搭凉棚顺着手指的方向往远处观看,看了半天仍似在云雾之中,挠着头问:“指挥,恕属下无用,我实在看不出这位蜂兄要带咱们去哪,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这样陌生,我好像从没来过这里。”

“献护卫,你怎么想不起来了?”指挥提醒它说:“这片榛果林就位于前森部落的镇南关城外,我们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是从敌人防守最薄弱的地点突围而出,所以到这里绕了不少的远路,实际上这里距咱们那西部落也不是很远。你难道忘了,我们半年前还来过这里,为咱们蚁后采集榛果,你再好好想想。”

“指挥,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既不归前森部落管辖,也不归那西部落管辖。不过这里的榛果树可是果中的珍品,每每等到秋季榛果成熟之时,我们和前森部落都会赶来这里采集。”说到这里,献护卫倒是想起一件事情,笑着说:“指挥,还记得半年前来的那次,可巧和前森部落采集榛果的队伍相遇,领头的是个什么把总,这家伙十分蛮横不讲理,我们双方还发生了不小的冲突。”

指挥点了点头,双手叉腰往四周看了看说:“你看咱们脚下的这道土坡,翻过这座土坡,再走一段路程就是前森部落的镇南关了。”

话音刚落,飞在前面的地花蜂又返了回来,扇动着翅膀在空中转了两圈,关切地问:“是不是都累得走不动了?不远了,翻过这道土坡就快到了。”

“蜂兄,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不是要带我们去镇南关?”指挥一边问,一边仰头看着地花蜂,见地花蜂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接着说:“蜂兄,谢谢您的一片好意,不过找不到指挥使,我们哪也不去。”

献护卫见指挥说话过于生硬,怕它误会了蜂兄的好意,赶紧补充说:“蜂兄,刚才您说要带我们去找指挥使,难道它们在镇南关吗?”

地花蜂不慌不忙地说:“恩公,请你们尽管放心,我早已经护送它们进了镇南关,现在早就安顿下了。刚才没有说,就是怕你们过于心急。”

指挥闻听此言,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冲着高高在上的地花蜂倒身下拜,未说话之前先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蜂兄,您就是我们那西部落救苦救难的圣神,现在便是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我对您的感激之情。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日后若有机缘,我等一定重重答报。”

地花蜂见它完全出于挚诚,绝非虚情假意地装佯做作,便未加阻拦,等施完礼才说:“恩公言重了,又何必如此。一方有难,八方相助,贵部这几日来的所遭所遇,便是神灵见了都要为之动容,更何况是我。即便你们没有救过我的命,我们之前毫无瓜葛,今日遇到了这种事情,又焉有见死不救之理?”

指挥虽与这只地花蜂交往时间不长,可以说是须臾之交,却完全被它这种侠肝义胆所打动。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再说过多感激的话就显得轻薄了。

地花蜂停在空中往四周看了看,信心十足地说:“恩公,我一路上观察地形,发现这附近十分安全,不会再发生危险,你们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赶奔镇南关,我就不远送了。”

“蜂兄,此处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若我等想念蜂兄,这茫茫世界又当到何处去寻?”指挥心里恋恋不舍,这短暂的交往,感觉像是患难多年的生死之交,一旦分别真有点儿难舍难离。

地花蜂嫣然一笑说:“恩公,我有我自己的事情,不能全心全意陪在你们身旁,但愿你们自此以后一帆风顺,日后能重整旗鼓,于千难万险中力挽狂澜,有朝一日能恢复失去的大好河山。我要走了,不过我会多加留意,有什么重大的消息一定前去通报。”说罢把翅膀扇抖几下,头也不回地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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