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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拂过》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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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海仰头瞧着门檐上的黑色匾额,一股巨大的悲愤顿时涌上心头。

双手拳头紧紧地握着,身子也不住在颤抖。

半晌,他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有些僵硬了。两年的狱中生活使他的明白了很多,也让他学会了忍耐。

他又抬头看了看那四个遒劲大字:中原武馆。然后缓缓地舒了口气,这才举步向前,用力地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过了半天,门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又走上前,手刚刚碰到铜环,蓦地发现门旁墙上嵌着一个黑色的门铃按钮。他急忙走过去,伸手按了几下。

铃声刚落,门便“呀”地一声打开。一个身着练功服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见到金大海愣愣地站在那里,忙满脸堆笑地问道:“小兄弟是来学武的?”金大海看着她矮胖的身材,满头打着黄色的发卷儿,和那套白色练功服极不相称,一双眼睛笑得已眯成一条逢,只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禁后退一步,道:“是,我是来学武的。”那妇女一把扶住他的肩头,向里面让着道:“来来来,小伙子,你真是找对了地方。我这学校虽然从不打广告,可是再货真价实不过了。看你一身灰尘,家不近吧?”金大海点点头:“黑龙江。”“呀,那可是真的不近呐。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两个辽宁的,你们差不多远,就住在一块吧。”金大海听她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已经定下来了似的。不由得皱皱眉头。那妇女是看透了他的心里,又笑道:“你张大姐我是个热心肠子人,这一把年纪给人家雇来做接待自然是要客气些喽。不过馆长师傅可是很挑人的,那些只想着学点儿花拳绣腿,做个什么明星梦啦,学个什么李连杰的,还有心里不正只想打架呀什么的,他还不要哩!他只要你心诚学些真功夫,把咱中华武术发扬光大,就是资质差,年龄大一些都是肯的。”金大海心里想:“这年头哪有几个是真心想发扬什么的。要是武馆都这么干,不都陪死了。”只是自己也不过是想学些东西回去报仇,心里倒也不免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看了,如果这家不留,再到别家。总之报仇还有其它路子,现在也是豁出去了,将来下场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学了这些也只是多几分逃跑的机会而已。

张大姐看到他面色宁重,以为自己的几句话说得他打了退堂鼓,忙道:“不过有句话是说‘心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只要是诚心来学习的,馆长也一定会机会的。噢,到了。”金大海抬起头,见前面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木楼。屋檐上挂着一块本色水曲柳木匾,上书:“苍海闲居”四个镏金字,虽然没有门口那块苍劲有力,倒也和这小楼相称。东面不远处一栋白色的三层楼像是宿舍,冲着大门口的墙上是白钢制成的“中原武馆”四个特制大字。另一面传来阵阵“哈,嘿”“哈,哈”的叫喊声,定是学生们正在练功。

“你跟我来吧。”张大姐当先走上台阶,屁股用力地扭着,就好像被蚊子咬到不好搔痒之处。金大海跟着她来到楼上,红漆的楼板晃得他有些发晕,两边墙上的挂字写着什么:励精图志、武在其心不在其行。这些文字倒是词语间透着英气,不过不像是写上去的,倒像是印刷上去的,只是着色略有些陈旧。

张大姐走到正中的一扇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里面一个发尖的男声道:“进来。”张大姐推门进去,说道:“馆长,有一个黑龙江来的小伙子,想要报名在我们武馆学习的。”馆长像是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只略一点头道:“让他进来吧。”金大海见张大姐一招手,忙御下肩上的背包,拎在手里走了进去。这馆长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却比张大姐苗条得多了。满脸面色微红,精神奕奕,皮肤细腻得就似要冒出油来。馆长放下手中的毛笔,打量了一下金大海,道:“你请坐。”说着向旁边的木椅一让。金大海点点头坐到椅子上。馆长擦着手道:“你从黑龙江来?”“嗯!”“你为什么想学武呢?”金大海面色微一紧张,随即便老老实实地道:“我从小就挺爱好的,只是没人指点,更谈不上系统的练习,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长进。我寻思着长这么大了也该在什么事儿上下点儿功夫。现在有时间了,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一下武术。”馆长点点头,道:“你今年多大了?”“22岁。”馆长略一沉吟,道:“22岁,是大了点儿,不过只要肯下苦功,也没太大的问题的。”金大海忙道:“吃苦我不怕。”馆长又一点头,向张大姐道:“你安排一下吧。先把咱们的招生简章给他看看,留不留也要最后看他自己的意见。”张大姐应了一声,领着金大海走向楼下一间像办公室样子的房间。她让金大海坐下后,拿出一些印刷的报纸样的东西递给金大海,道:“小兄弟,你先看看这个,关于收费和课程时间等等都在这上面。你好好想一下。”金大海一边唯唯喏喏地应着,一边看了起来。

简章上的名目很多,收费自然也是不菲。所以,虽然经过金大海一番努力的诉苦,最终以较少的学费入住此地。但当他简单地买了些日用品后,也已经是阎王爷投胎--崩子儿皆无。好在食宿解决了,别的也就容易了。

张大姐领他到三楼宿舍安排好床位,道:“小金你就先自己歇一会儿吧。有什么贵重东西千万不要放到身上,咱学校有一个暂寄处。可以存在那里,下了楼直往西走就能看到。好了,我先走了,祝你学业有成。”说着向楼下走去。

张大姐走后,金大海苦笑一声,心想自个儿现在最贵重的东西便是这身板子了。如今兜里分文也无,倒也了无牵挂,不如索性先睡一觉吧。他想到此处,“卟通”一声躺上床,准备与被褥共眠午后。

隐约间外面传来阵阵叫喊声音,他记起刚刚走过操场上看到了那些正在练习的学员,突然间睡意全无,思潮也开始起伏不定起来。

他脑子里乱了一会儿,可想到明天就可以开始练习功夫,心里顿时扬起一片激情。

窗外的天空有云在飘,似是晃荡着的屏幕。那些在他脑中永远也抹不去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连串让任何人都无法遗忘的痛苦日子。

“都是因为她。”

“还有他,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

“那些帮凶,王八蛋!”

“谁也跑不掉!”

“爸,妈……”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也许用不了十年!”

金大海紧紧地捏着拳头。外面“嘿,嘿”“哈,哈”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也愈清晰起来。

晚间,所有的人回到寝室,见到新来的金大海,自然要询间并热闹一番。金大海知道自己想在这里学好东西,首先便要和同寝的人搞好关系。虽然心情不好,但仍乐乐呵呵,好像高兴得不得了一般。

第二天,就有一名教练领着他插到了基础班里,开始练习。金大海虽然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和朋友在一起踢打摔压练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的练习却不能和那个时候同日而语。自个儿练的时候想怎么就怎么,可在这里却是教练要你怎么你才能怎么。有的人受不了苦,忍不了痛,或明里或偷偷地抹上几把眼泪。金大海也觉着强度大了一些,可是他不但很快地适应了,而且居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练习结束的时候,等人家都“呼儿哎嘿哟”地走光了,他却还兴犹未尽,独自一个人练习着。练着练着,他竟是越发的兴奋,学着高班教练教的一个腾空飞脚转了起来。“啪”的一声,下盘不稳,摔在地上。也巧得很,地面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水坑,偏偏就被他躺了进去,溅了半身泥水。

金大海站起来瞧了瞧,心道:“只好拿去洗了!”谁叫他就这么一套衣服呢。他回到宿舍借了个脸盆,来到洗涑间,打好水。他脱掉上衣,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酸痛酸痛的。他苦笑了一声,就着水洗了把脸。

“你是新来的?”

金大海觉得这山东味里夹着点儿横。只是不知道谁惹了他。

“你叫什么名儿?哪来的?”“啪”金大海的背上挨了一拳。他急忙回身,只见一个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儿正怒目瞪着自己。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道:“你他妈的,我问你呢?”金大海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刚要回话,脸盆却盛水太多,一下扣了过来。金大海忙伸手去接,却没能接住。水溅了他自己和那个大个儿一身。那大个儿以为金大海是故意如此,怒道:“你妈的。”说着一脚向金大海踹去。金大海正俯身去捡盆子,冷地悴不及防,“砰”地正中脑门,顿时两眼金星乱窜,“噗”地仰面倒在地上。跟着大个儿的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金大海心头火起,猛地向前扑去,一下抓住大个儿腰间。山东大个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哪里想到他反击得这么快,一时竟没能闪开。只抡开两个拳头狠劲向金大海背上砸落。金大海背上一痛,手劲放松。大个儿却不依不饶仍然猛锤乱打,旁边的人也都上来胡乱出拳出脚。金大海右拳突地插进大个儿两腿之间,大个儿“嗷、嗷”一阵怪叫,下身要害已被击中。这一拳金大海是用了全身力气,只痛得大个儿躺在地上翻来滚去,嘴巴大大的张着,已喊不出声来。金大海此时已是红了眼,哪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又是一顿乱踹。其他几个人一见大个儿吃了亏,急忙又拦又拽,拳脚加劲,向金大海身上招呼,几下又把他打倒在地。

金大海本来已练了一天的功,晚饭还没有吃。这一顿家伙他哪里还能受得了。初时还用胳膊护着头,渐渐地满脸都觉得热乎乎地发麻,手里粘粘的似乎淌满了血。他气得极了,还欲挣扎起来,却不知哪时又飞来一脚,正踢中他的后脑,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金大海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四周漆黑一团,整个头也痛得似要爆裂一般。他捂住前额,发现头上已缠了绷带,臂尖上一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伸手摸索过去,原来是只水杯,他用手试探了一下,里面装满了凉开水。他急忙慢慢地拿过杯子,两口便喝干,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借着月亮发出的微微光芒,他发现自己是在宿舍里的床上。其他人都已睡着,看样子这时候至少已是十一点儿以后了。他把手放回被子里,发觉自己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他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竟不觉悲从中来。心想自己两年前先动手是错的,如果忍耐一时,也不至于身临牢狱、双亲去世。而如今,一个不认不识的人却无端端地欺负自己,那又是为了什么?他这么一想,头开始痛得厉害起来,只好努力先忘掉这些。又迷糊了一阵,才沉沉睡去。

当金大海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已是阳光明媚。张大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见到她的笑脸,金大海便觉得这世间的阳光还有一些温度。

张大姐道:“你醒了,你看,你刚到这里就碰上这种事,真是不好意思。那个黄雄在学校里总是横行霸道,馆长早想开除他了。只是他家里赞肋了武馆不少钱,这宿舍楼就是他家投的资。说来也是个股东。馆长现在正在和他家里人交涉,一会儿再来看你。你放心养伤好了,馆长会给你作主的。”

金大海想说些什么,但是嗓子里却火燎燎地痛,只得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张大姐又道:“小兄弟,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不对,但是你也把他打得够呛。不过总算没什么大事,呵呵,你们东北人可都真狠。”金大海努力地咽了口吐沫,露出一丝的苦笑。张大姐又给他倒了杯水,向窗外看了一眼道:“他们来了。”

门开了,馆长走在最前面,一男一女跟在他的后边。那男的五十来岁,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女的二十多岁,满身珠光宝气,打扮得华贵不已。金大海认为她的相貌还过得去,只是那一脸怒容让人多少觉得不是那么可爱。女贵族却没有金大海这样的心情,一进门便放大了嗓门冲他嚷嚷道:“你就是金大海呀!你想咋地呀你,黑龙江来的就了不起呀。你是挺能有耐,一上来就冲人家,人家那块,你是不是人哪!”她越说声越大,只气得直跺脚。张大姐道:“黄小姐,你不要太冲动,他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比你家黄雄可严重多了,我看还是等他好了再说吧。”那黄小姐正待再要发作,却有人沉喝道:“小英,你别这样。”黄英跺脚道:“爸!”便不再说话,只恨恨地瞪着金大海。这女人山东拉味地喊着,金大海没听清几个字,倒是觉好笑。只是嗓子痛得难受,无法笑出来。索性闭上眼睛,来了个不理不睬。这黄小姐一见他闭上眼睛,更是大为光火,脱下一只高跟鞋劈头向金大海扔了过去。黄父想阻拦已然来不及,馆长眼疾手快,左臂一长,把鞋抄在手里,还给她道:“黄小姐你还是先消消气,黄雄的伤势真还没他重呢。况且这事要真论起来恐怕也不一定都他的不是。咱们还是回到我办公室里商量商量吧。”说着便把脸挪向黄父,道:“世风,你说呢?”黄世风点点头道:“走吧。光在这儿说也没有用,如果真是小雄惹的祸,那是他自找的。”说着向黄英道:“小英,走吧。”黄英本想再拗几句,怎奈黄世风已经和馆长走出门去。只好狠狠地又瞪了金大海几眼,再使劲地跺了跺脚。却是一阵生痛,原来那只鞋还没有穿上。张大姐抿嘴笑了笑,道:“小英呀,我说你气性也太大了。好了,咱们一起走吧。”说着扶着黄英的手臂走出门去。金大海一直闭着眼睛,否则刚才那一幕被他瞧见,定会笑得血都流出来。

“熊样。”金大海暗骂道。“老黄头子还算是有点人味。”一想黄世风,他就没了气,而且突然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如果老爸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心里会有一种什么滋味呢。”他的泪水已淌了下来,“爸,妈!儿子不孝。可是,这都是儿子一个人的错吗?”

三天过去了,这三天里,黄家的人没有再来过。他隐约感到这件事儿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因为他得到消息,黄世风和黄英已于当天乘车离开了中原武馆。这个消息来自他的上铺--一个比他来得早几天的21岁湖南小伙子,名叫易飞的。他佩服死了金大海,要知道黄雄不但在这里时间长,而且人也多,况且他老爸又是这所学校的股东。弄不好被人赶走,学费就打了水漂了。那可是好几千块呀!易飞本来胆子很小,要不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学武。他家有钱,父母都想让他去当兵,但他却选了学武,毕竟时间短嘛。但他来了就后悔了,他自己就差点儿让黄雄打一顿。只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呢?所以当他知道金大海的事儿,而且这个人就在他的下铺时候。他竟激动了好久,第二天就主动帮金大海“调查”情况。于是金大海知道了黄世风原来是这里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金佛来”的老总,身价亿万。但让他唯一注意到的是易飞说黄英走时给了黄雄好像不少钱,他就知道可能这里头还得发生点儿什么事儿。但现在他也只好拭目以待。他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能逃一劫算一劫吧。”

又过了一天,这天天气很好。其他的人都去练功了,宿舍里只剩下金大海一个人。他取下头上的绷带,伤口还没有完恢复,但也只剩下一小条发白了的嫩肉。他地着镜子照了一会儿,感到头有点儿晕,又慢慢地躺回床上。

门,“吱”地被推开了。金大海稍微感到有些紧张,他抬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

黄雄和他那几个弟兄闪身进来,又反手把门关上。金大海心中一凛,靠着枕头坐起来,抄起那把刀攥在手里,冷冷地看着这几个人。他已横下了心,准备拼命。

黄雄干咳了几下,却转身对那几个人低声道:“你们先出去。”那几个都看了金大海一眼,转身走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金大海没弄明白黄雄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里的刀却一点儿也没放松。

黄雄突然咧嘴笑了笑,拉张椅子坐在金大海对面,双手插在裤兜里真瞅着他。金大海心里倒也觉着好笑,也冷冷地翘了翘嘴角,找个合适地姿势坐着。

黄雄把手抽出来,搓了几下,又干笑几声,道:“兄弟,我……我今天来没别的目的。你……你也别紧张,我跟我爸我姐都说好了!呃,他们不会再来了,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金大海听了个满头雾水,不明白黄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还有什么花样?不能吧!又不是跟我仇深似海!”他心里暗想。脸上却无任何表情,只默默地盯着黄雄。黄雄尴尬一笑,递过一支烟。金大海瞧了瞧了烟,又瞧了瞧他,没动也没说话。黄雄又叹了口气道:“你们黑龙江的可真倔。以前我也认识一个黑龙江的,他更是厉害。有一次我有个朋友,跟他对象闹着玩。本来大家都挺好的,也是不外。谁知道闹着闹着就闹激了,这老大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呀,一啤酒瓶子下去,就给打个植物人来。”金大海听他山东拉味的夹杂不清,忍不住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黄雄见金大海笑了,也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接着道:“这个地方是我老子出钱弄的,所以吧,我有时候也挺横。但是说实话我最爱和黑龙江的交朋友。咱哥俩儿打了一架,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今天来别的想法没有,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说着往怀里一掏,拿出一个信封,道:“这是一千块钱,就算是给你补补身子。”说着往金大海手里一送。金大海没动,黄雄脸红了一下,把钱放在床头,道:“给个面子就收下。”金大海看得出来,今天黄雄确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下了台。想到此,他看了看这一千块钱,冷冷地道:“黄雄,我刚来这地儿第一天,你就给我关照,这是你的习惯。我没给你面子,可也吃了大亏,你也算受伤不轻。你爸你姐什么的也都来过了。你直说吧这一千块钱是买命的还是买打的,这事儿得整明白的。我一个人在外头,跟你说实话我是没有一个亲人了,干什么都豁得出去。要是你真有什么特殊想法,那咱们就试试。”金大海语气不重,却是很霸道。黄雄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顿时没了下文。

金大海把刀子放在胸前,眉毛一扬。道:“黄雄,我也能看出来,你今天吧,好像真不是来找茬的。不过也不是真心想跟我交朋友。我这人长这么大,朋友不多,对头也不多。但是想跟我真心交朋友的,我从来不拒绝。如果是铁了心跟我当对头的,哼哼,除非别给我留口气儿。”黄雄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才又干笑了几声,道:“咱们在外头也混了这么长时间,说实话,没怕过谁,也没让人吓唬着。我要是真想跟谁动真格的,也不能把人都支走了,一个人在这亲自动手跟你玩儿。”金大海上下又打量了黄雄一番,道:“好,我信了。出门靠朋友,谁也不能自个儿玩转了地球。交个朋友!你既然是诚心,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说着把水果刀往装钱的信封上一压,这就算是收下了。黄雄嘿嘿一笑,道:“那好,咱们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吱声儿。哥们一准儿好使。”金大海跟他握了握手,道:“叫你们那些哥们儿也都进来吧,大家认识认识,以后好做朋友。”黄雄道:“好!”说着冲外叫道:“大铁,你们都进来。”黄雄话音刚落,好几个人踢里蹋拉地走了进来,站在黄雄身边。黄雄转身对他们说道:“你们今天记住了,金大海以后就是咱弟兄。有什么事儿大伙以后可要互相帮助,啊!”金大海看着黄雄装腔作势的学着电影里头黑社会老大的模样,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金大海看了这几个人一圈,见他们一个个带搭不起理儿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淡淡一笑道:“哼哼,哥几个都跟黄雄是朋友,我今年22,要是我猜得不错,这里头好像我最大。说句当大的不该说的话。那天吃亏的算算应该是我吧,黄雄挨了一下,但是今天他说的对,不打不成交。你们也是他的朋友,那咱们也就算是朋友了,这是五百块钱。”说着从信封里拿出一半的钱来,放在床边。黄雄一皱眉,咦了一声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大海冲他微微一笑,道:“黄雄,你别有意见。我呢,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今天能交几个朋友,说实话挺高兴。你给我的我可是收了,现在我借花献佛,这五百块我请弟兄们喝酒。来,你们拿着!喂,老黄,这不算喧宾夺主吧!”黄雄见哥几个都眼睁睁地瞅着自己,他这张嘴本来就笨,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只好也笑笑,道:“你说哪去了,我哪能有意见呢。”金大海又冲那几个人道:“来来来,大伙今天认识认识,报报名。我叫金大海,以后叫我老金就行。”说着把手伸出去。几个人也都伸出过手来跟他握了握,报名道:“我叫大铁。”“我叫小球儿。”“方同。”“李书权。”“张有用。”黄雄摆摆头,道:“叫声金哥。”大伙儿互相瞧了一眼,七上八下,有气没力地叫一声:“金哥。”黄雄斜眼瞅了瞅他们,骂道:“你们都没吃饭哪。”金大海干笑几声道:“金哥不金哥都行,我不说了吗!叫我老金就行,大伙儿要是看得起我,这五百块就拿着。我现在伤没好,不能陪你们,以后再补。”谁也没动,都暗地里看着黄雄。金大海道:“大铁,来拿着。这又不是分赃,怕什么?”黄雄回过头,几个人急忙把眼神放到一边。黄雄眨巴眨巴眼睛道:“还装什么?快谢谢金哥。”大铁忙笑着脸上前一步,接过钱,道:“谢谢金哥。”金大海笑道:“别客气。”

黄雄见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站起身来道:“行,老金。你先躺着,我们就不打搅了。等你伤好了,我再好好安排你。”他拍了拍金大海的肩膀,起身而去。

大铁跟着出来后,见黄雄什么也不说,只自顾自地往前走。他脑子里寻思一回,打定了主意。跑到黄雄身边道:“雄哥,这钱给你。”黄雄瞧瞧他,又瞧瞧钱,道:“给我干什么,这是人家给你们的。我要干什么?”大铁皮笑肉不笑地道:“雄哥你说啥呢。”说着把钱塞进黄雄上衣口袋里。黄雄故做不高兴地摔推了一下,道:“你说你,嘿嘿,你小子。”说着抽出一张又递给他道:“中午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去吃吧。”说完向楼下走去。

小球等他走远了,才向大铁问道:“你给他干嘛?哼,你倒是挺会呀,拿着大伙儿的钱送礼,以后要是让你当官,老百姓可倒了血霉了。”大铁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个屁,这钱本来就是他的。咱们给他,省着他不高兴。要不往后就不好混了。”小球眯眯着眼睛,道:“德行。”大铁拽着他道:“你说谁?”小球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白了白他道:“都有。他,还有你!他是小心眼一个,你是马屁虫一条。哼,合着我就不给他,他能把咱们咋喽?我就不信他能吃了谁!”大铁故做老成地道:“得罪他可就麻烦了,要知道人家玩咱们那不是一个来一个来的。他要是暗地里找一伙人给咱下个脚绊,咱得干挺着。”小球撇撇嘴道:“呀呀呀呀呀,我怎么就不信那事儿呢。他就因为这四百块钱,再花个四千块找一伙人来给咱们下个脚绊?他闲的!”“我那是比喻。”“德行。”“你说谁?”“你们几个不练功去,在这儿干什么呢?”几个人“妈呀”一声,知道这是巡楼的大胖子,吓得一溜烟跑得都无影无踪了。

临近中午,金大海吃了几个易飞留下的的水果,正在闭目养神。他听见外头乱哄哄一片,知道练功散了。不禁心里一阵惆怅,要不是黄雄一闹,自个儿现在至少也得学会了好几招了。正寻思间,易飞跑了进来。“大海,你好点儿了吧。”金大海睁开眼睛冲易飞一笑,道:“下课了,又是跑着上了三楼?”易飞笑着点点头,端起水杯,一仰脖喝了个精光。这才坐在床边,喘着气道:“可是真累呀。”金大海问道:“今天都教什么了?”易飞道:“今天没教新的,大多时间都是在练基本功。刚才我看见黄雄的那帮人慌里慌张地跑从这儿跑下去了,还以为他们是又来找你麻烦呢!就急忙回来瞧瞧。好在没事,否则我就找他们算账去。”金大海听了,直觉得好笑。他俩刚认识的时候,易飞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可这才几天哪,那架势就像武林盟主似的。

金大海伸了伸腰,道:“没事!他们来是跟我套交情的。听黄雄那话,他还真不敢太惹东北人。以后别人不找事儿那就没事儿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先去吃吧!去晚了好东西都没了。吃饱了回来再睡一觉,下午好有精神练。”易飞道:“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再见!一会儿我给你带点儿回来。”金大海摆手道:“不用了,你上次买的水果还没吃完呢。”易飞已连跑带颠地下了楼。

金大海削了个一个苹果,吃了几口。一点点地,目光落在那五百块钱上。他又想起那年家乡小镇上发生的一幕情景。

那天刚下过雨,二道街的一家批发站门口,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打着一个小伙子,“你也也不照照自个儿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操你……”“没钱就别找对象。”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旁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领头的那小子得意地用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搜寻着,时不时还瞟他几眼,似乎在说:“我有钱,我就什么都有。你没钱就是这个下场。”小伙子看到这一幕,猛地向他冲过去……

“钱!钱!钱!”金大海恨得牙痒痒的。他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稳定下来,心里道:“我一定会让你们全都付出代价。”本文为书海小说网(http://)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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