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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追逐远方》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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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下目送许汝芯上楼,在二楼走廊看到她的身影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三班的前门,都过去了――我把奖牌摘下装进裤袋,上了楼,在二楼楼梯转弯处停住脚步猛呼吸一口,抬起脚继续往上走――目的地三楼八班――我是理科生,她是文科生,井水不犯河水。

楼梯转弯入走廊,在前门几十厘米的地方听到了班主任特有的带有浓厚临城口音的英伦腔――此地不宜久留,逃!

原路返回,下楼梯猛呼吸走树荫越**穿草坪过校道上台阶轻推门,一番四拐八弯来到了学校唯一能静下心读书的地方――书店,翻了翻书架上最新一期的杂志,再踱回书架旁拿起开封的小说看了看,站着坐着靠着实在没心思,不知为何找不到以往那种阅读的快感――其实我知道。

放下书,推开门走了出来,一个人在难得清净的校园大摇大摆地闲逛,图书馆开门,进去,上二楼传阅室找到今天寄到的信,拆开,熟悉的字体。

晚自修,我们八个逃课头并头围成一圈躺在操场的草坪上,一边仰望星空,一边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我们班那个女生被捉弄后忍无可忍转班了,真有意思。”

“是啊,转到我班来了,刚开始大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后来大家听说了也跟着捉弄她,实在可怜啊。”

“可怜什么,专门给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内奸,我也被她告发了几次,藏得还挺深,要不是被同学在班主任办公室窗外不小心偷听到,还没人发现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

“哎,听说你们班那个班花又换男朋友了,真的假的,这第八任了吧?”

“真的,那小子打篮球挺厉害的,本来是我们班跟他们班的班赛,倒让这小子赢了比赛还赢了美人,不服啊。”

“说到篮球,周末练练吧,咱们好久没***过球赛了,比比?”

“行啊,到时虐你可别哭啊。”

“谁哭谁是孙子,哎,定杭,你不会又缺席吧?”

“哎,定杭,不提起你差点忘了,今晚怎么啦?一声不吭,思春了?”

“我看像,哎,你们看那片星星像不像许汝芯啊,哈,许汝芯,许汝芯……”

“许汝芯……”

聊到这,这一帮人倒异口同声,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女孩一样,比我还兴奋,待声音小了,我缓缓说道:

“吕老寄钱过来了,信上说他最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怕是,怕是看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了,咱们想想,趁吕老现在还看得见,寄点什么给他。”

沉默,沙漠中连风也没有的沉默。

“哎,咱们这是海滨城市,吕老那是山区,山区肯定没见过海鲜啊,不如我们省点钱买点海鲜寄过去?”小卢首先打破沉默,说了他的想法。

“海鲜?寄过去都成咸鱼了,依我看不如买点明信片,一人写一张祝福寄给吕老,省钱省力寓意又好。”小吴道。

其他人也跟着说了各自的看法,但离可行性还是差之分毫,耳边还在讨论,我闭上眼睛,呼吸调匀,问自己假如我是吕老,这一刻我最想要什么。

“这样吧,周末我们一起去照相馆照张合影送给吕老,长这么大,吕老还没见过我们呢,怎么样?”

眼睛还在闭着,我看不见他们的动作和表情,短暂的沉默后,我听到了连续七个“好”,之后又是沉默。

缓缓睁开眼睛,夜空好亮,我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个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小吴,周末记得叫你弟弟回来,咱们九个就出了你弟这么一个学霸,他可不能缺席啊。”

“行,反正他也该回来取钱了。”

“跑!”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们迅捷地起身,拍拍身子,分散朝着不同方向潜入黑夜,一边感受风的速度夜的激情,一边听着后面传来时弱时强的学校领导的喊声:“站住,别跑!我知道你们是哪班的,别跑。”

回到教学楼楼下的时候,其他人已陆陆续续到达,喘口气,相视一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上楼梯回教室,遇到班主任则说一句“我刚才上厕所去了。”

都是老油条了。

但这一次,我失算了――二楼楼梯,我们碰到了小吴的班主任以及学校政教处主任,还有追上我们赶在我们后面上楼梯的高二级级长――我们被捕了。

第二天的早会,我们当着全校两千多**的面站在旗杆下面杆思过,在“承认错误写检讨可以回去”的利诱下我们还是不为所动,**解散回教室了,我们还是直挺挺地站着,与旗杆同在。

“我们班那个女生告发了我,班主任告诉了学校领导,然后……”小吴一脸无辜一脸无奈又一脸怨愤地说道。

“看来转班了我还是躲不过。”小卢跟着苦笑了一下,不认命也不行。

“正好,反正今天早上两节英语课,不上更好。”我倒无所谓。

“难得清净啊――下次专谈校花不谈小女子,看看有没有桃花运。”

“桃花运?你以为你是唐伯虎还是陶渊明啊?是桃花庵还是桃花源?”

“别卖弄文采了,咱们这个可怜样,女孩见了不跑都算万幸了,还桃花运?”

“哎,咱可不可怜啊,咱这是……‘天将降大任于……’”

“哥们,别吵了,抓紧时间睡会吧,说不定能做个白日梦。”

……

这帮人,难得糊涂啊。

周末如期归来,我们早早起床,一番洗漱后顺带洗了个头,换上各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唱着歌往照相馆走,去到发现还没开门,就到旁边不远的早餐店坐着等,破天荒地吃了顿周末的早餐。

开门了,我们第一个进去,四个在前五个在后错开位置拍了张合影,九个人都是笑着的,笑得很开心,仿佛吕老就在眼前看着我们,看着我们笑。

拍完后立刻晒了出来,十张,十张签名合照,九十个名字,歪歪扭扭整整齐齐各有千秋,签完后过塑相片,一人拿了一张,吕老那张在我手里。

埋单后出门,太阳升得老高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渐渐有了城镇的烟火气息,“哎,定杭,你真的不去打篮球吗?难得人齐啊。”

“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士不是将,书比篮球更有诱惑力。”

“那好吧,那你尽情地去书里找你的颜如玉吧,我们打球去了。”他们拍了拍我的肩膀,先行一步离我而去。

“回去把相片放好,换身衣服,别弄脏了,没钱买新衣服啊。”

“知道了,拜。”

看着他们消失在街道转弯处,我也迈开步子向邮局走,把相片塞进昨晚写好的信封里,再贴上邮票粘好封口,扔进了老朋友的嘴巴――邮筒。

一切都那么顺利,心情也跟着有了艳阳天,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

推开木制店门,我轻手轻脚地往靠近墙壁的几排书架走,那里是**文学的归宿,也是我的归宿。

挑了几排,最后选了本王朔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听说不错,有温情也有虐情,今天就一睹为快。

店里有座位可以坐着看,但很明显我精神十足喜欢站着,站着也要讲究心灵合一,很明显这排书架不适合看书,向前走几排,走走走,就这。

我靠着书架,扫一眼旁边的书,《追风筝的人》,外国文学?

我再往旁边一看,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孩静静地靠在书架边,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静静地静静地入了神,此时此刻她的世界只有她手里的那本书所呈现的一草一木,完全没发现我的不请自来。

我笑了,强忍着不发出笑声,不敢打扰她,或者说不忍心打扰她,也学着她的样子静静地靠在书架边,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静静地静静地入了神。

“她拧亮台灯,俯脸凝视我。她用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仔细地把我看了又看……”书里的文字那么随意那么凄楚又那么有画面感,像是诀别……我猛地一扭头,发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仔细地把我看了又看……

“你看我干嘛?”我立刻反应过来,觉得一般情况下应该是这个台词。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那双眼睛眨了眨,随即从我身上移开,一般情况下也应该是回这句台词。

“你在这,我当然在这啦。”我继续读着台词,尽管没有摄影机跟着。

“演偶像剧啊?肉麻。”她缩着脖子使劲抖了抖肩膀,做了个肉麻恶心的动作,却恶心不起来,反而更可爱了。

沉默,沙漠中连风也没有的沉默。

两本书,又各自摊开,继续为两个殊途同归的有缘人奉献它未完的书生,一个个一行行一段段一页页的文字让此时此刻的沉默变得理所当然,自然而然。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书归原址,我陪着她在这间来路不明的书店里继续未完的征途,两个人一前一后踩着木制地板这瞧瞧那看看,越走越感觉穿越一整个**史回了古代。

“木制地板踩着就是不一样,那种声音已经超越了一般书店,听着就有一种古朴的感觉,再放张桌子席地而坐焚香弹琴,或者捧一本古书,吟一句‘子在川上曰’,那场景,想着就爽。”我闭上眼睛幻想着,幻想着我是封建社会的书生,百无一用的书生,这书店就是我的书房,我一个人的书房。

“说得那么古风,跟你说一下我的看法吧,我们走在木板上就是走在人类进步的阶梯上,声响**着进步,你看,多现代化的解释,厉害吧。”她来回踩了踩木板,进步退步进步退步进步……

“跟聪明有想法的人在一起讨论就是过瘾,痛快!”我冲着她抱了个拳,一副相见恨晚英雄相惜的赞许表情。

“得了吧,看着像是在夸我,实质上不还是在自夸?王婆在你面前也得承认技不如人啊。”她看穿我的想法,倒真的值得领我夸的话,聪明人。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消失了还是互相看着对方,静静地入了迷,从她的眼里我仿佛看到了她的未来以及她的未来里我的未来,很模糊又很清晰,中间十年的时光我看不到我的身影。

留言墙,我们上次留下的笔迹依旧清晰地坠在墙上,旁边多了几个长得还不错的新邻居,但整体还是人烟稀少。

我撕下一张便利贴,执笔再书写了一张此时此刻我强烈的欲望:

许下你的真心

尘封一段记忆

让爱定居杭州

我把这张便利贴贴上去,看着它,再看着她,我希望它懂,我更希望她懂。

“许汝芯?陈定杭?”两句年轻的男声在背后传过来,我俩同时回头,刚好碰上他迎过来的目光。

他前一秒看着我,后一秒移向她,再也没有回头,没回头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许汝芯很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里我们的名字吸引,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震惊还有好奇。

“这张便利贴已经暴露了――书店难得有回头客,你们是第一位,不,是第一对,我记得你们,”他走上前把我新贴的留言撕下,转过身当着我的面揉成一团,“你的真心她已经收下,记忆不需要尘封,该爱的永远不会缺席,不爱的强求不来,所以,不存在。”

我对上他的眼神,看不透这双平静如水的眼眸后面蕴藏着什么潜台词,过来人的感悟还是单纯挑衅?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难得有缘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陆祎,大陆的陆,诸葛亮《出师表》里‘费祎’的祎,这间书店的老板。”他平静如水的眼眸换上了友好的微笑,但还是让我感到不舒服。

“说普通话,北方人?”

“重庆,大学刚毕业,喜欢南方喜欢看书,就开了这间书店。”

“长江……好远。”

“南海于我,一样远。”

“除了南海,你应该还有更遥远的远方。”我一时间灵感迸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他再次换上平静如水的眼神,“你说的对,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这句话,我懂了。

从书店出来,径直过了马路沿着江边继续树荫下的并肩而行,这一次,我跟她的位置换了,走的方向也成了上次的逆方向――我的旁边是马路和她,她的旁边是江堤和我――所有的车流所有的危险都是她的彼岸烟火,而所有的江风所有的凉意都是她的此岸风景。

“哎,你觉得书店那个老板怎样?”许汝芯伸手摘了片树叶放在眼前遮住前行的路,前行的脚步却未停下,身体随着惯性随着感觉一步步继续往前走着。

“一叶障目――就像你眼前这片小小的树叶一样,叶虽小眼界却大得很,你若想看清前方的路,必须把树叶摘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伸手拉住她前行的步伐,夺过她眼前的树叶一把扔掉,“看清了没?路不平坦啊。”

她向前迈出的右脚在离地二十厘米处停住,收回,再一个大跨步迈过前方她本应落脚的小水坑,抵达水坑的彼岸后她转身看着彼岸的我带着笑容说了一句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陈定杭同学,我怎么感觉你也是这片树叶。”

我还在思索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试探,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水坑是该迈过去还是绕过去,也不知道该回以什么表情,只是傻傻地站在此岸看着彼岸的她,她忽然笑了,“陈定杭,我饿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带我去吃个饭?”

“吃饭,走,吃饭。”我想都没想一个大步垮了过去,再次站在她的左边,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挡住车轮碾压飞溅的落叶,一辆车,两辆车,三辆车……

五十二辆车一辆辆数着过去了,树荫下的红色板砖路到了尽头,还是找不到一间饭店,再往前走就是乡村了,只能往北边的街道找饭店。

我从她手里接过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雨伞,解开绑带,撑开,升到头顶,一大半遮住她的天空,余下的一小半是我的半片天――共戴天,共戴伞。

“你的喜好还真特别――这把西瓜雨伞撑着就不热,不渴,可谓夏日必备解暑良器啊。”我抬头看着这块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大西瓜,调侃道。

“当然,我要做独一无二的人,我的伞也要做独一无二的伞,这样才跟我是绝配嘛。”她伸手摸了摸那粒睡着的黑不溜秋的西瓜籽,把倾斜的伞扭正,前行的身子朝我这边靠了靠。

“那我也要做独一无二的陈定杭,我也要跟你绝配。”我伸手把那粒西瓜籽叫醒,再轻轻抚摸让它入睡,好玩。

“那你记得今天你说的话。”她一个急刹车停住,伸手指了指前方摆出来的招牌“利民饭店”,“就这吧。”

推门进去,热胀冷缩,伞由右手传至左手,大手传至小手,最后被折成小小的西瓜装进西瓜袋塞进书包继续安睡。

找了个风扇底下的座位坐下,刚拿起菜单老板娘便拿着纸笔迎了上来,对着我们笑,一开口便是带着浓厚口音的普通话:“新面孔啊,两位想吃什么?”

“你们这有什么招牌菜吗?”我放下菜单,回以自认为很标准实则也是半桶水的陈式普通话,许汝芯笑了。

“我们这都是招牌菜,午饭呢,有姜葱鸡白斩鸡红烧肉焖鸭梅菜扣肉等等,还有老火靓汤。”老板娘还是一脸笑容地看着我们,没有半分不耐烦。

“她不吃葱,那就一份白斩鸡跟一份青菜,再来一盅胡萝卜瘦肉汤吧,”我转身看着许汝芯,把接下来的菜单交给她完成,“许大小姐,请。”

“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暂时就这些吧,不够再点,”许汝芯转身看着老板娘,“还有……”

“还有,汤和菜都淡点,不要放葱和芹菜,谢谢老板娘。”我赶在许汝芯嘴里的话迸出来之前把它们说了出来,再转身看着许汝芯,挤出一个微笑。

老板娘下单走了,许汝芯难得笑得那么开心,“很好,加分。”

“谢谢许汝芯大小姐。”

等了一会儿,饭菜上来了――两饭两菜一汤,大碗多饭多菜多汤,没有葱和芹菜,看相很好饭菜还冒着热气,跟上次那间黑店简直天壤之别。

老板娘把饭菜放下饭桌,还是招牌式的微笑,“慢吃。”

我把那盅汤端到许汝芯饭碗旁边,夹了块鸡翅膀点了酱油给她,然后放下筷子一脸等待表扬的表情看着她。

她左手持汤匙舀了口汤,右手拿筷子夹着鸡翅膀送进嘴巴,享受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翅膀啊?又该加分了,对了,你不喝汤吗?”

这一问把她也问住了,“怎么只点了一份汤,你不喝吗?”

我拿起筷子把另一块鸡翅夹给她,再夹了块鸡肉给自己,“我不习惯喝汤,除了学校饭堂免费的例汤,我几乎没喝过汤――枉为广东人啊。”

“你妈妈平时不煲汤的吗?”她把另一块鸡翅吃掉,再喝了口汤。

“我说过我跟你们不一样,”这次我倒没那么在意,“我们九个都是孤儿,一位远在千里之外的老**一直寄钱养大我们,我,没有家。”

这次,她不自在了。

我把鸡腿夹给她,“没事,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不差这一次――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她把另一个鸡腿夹给我,“不要只是我一个人吃啊,来,一起,干鸡腿。”

我笑了,夹起鸡腿跟她来了个干杯,她也跟着笑了,“哎,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毕业之后,考大学。”

“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一起报考吕老所在城市的一间专科学校,吕老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想好好陪陪他。”

“那,我也去。”许汝芯扒了口饭,假装不经意却又很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她,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我真的想跟她在一起,陪着她,爱着她,给她幸福,但我又怕我一个孤儿的身份会让她承受很多不理解,甚至我怕给不了她普通人眼里很低很低的生活水平。

如果跟我在一起会连累你,那,我还有必要拥抱你,说一句“我在”吗。

这一顿饭,吃出了家常,吃出了春夏秋冬,吃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出了一片专属于许汝芯陈定杭的小天地,我把它称之为:家。

吃完了,我俩坐着继续闲聊了会,难得泛起的情愫谁也不想就这样出门暴晒在太阳底下成为回忆,我很珍惜,她也很珍惜,因为珍惜,所以时间流转。

时间流转,旁边早已桌空人去,我俩自得其乐,仿佛一顿午饭的时间陪伴彼此过完了余生,坐着,干坐着,老板娘也不急不躁不怒不赶不骂,任由我们自娱自乐,还替我们上了一壶茶。

老板娘上茶的空隙我看了眼饭店里面的装饰,普普通通没什么新奇,客流量倒大的很,等等,“招租”?

我指着墙上贴的“本栋楼招租”广告问老板娘,“老板娘,你这还有房间出租吗?房租还挺便宜的。”

“有啊,还有几间,我俩是外乡人,背井离乡来到咱临镇打拼,知道租屋住的难处,这不,这几年开饭店攒了点钱就买下了这栋楼,一楼开饭店,楼上就出租,也就图个热闹,不差钱。”

“老板娘心地真好。”许汝芯对着老板娘笑,那种笑容分明就是一个晚辈对着一个慈祥又很亲近的长辈才露出的。

“好啦,看着你们两个我也高兴,也别老板老板娘这样叫了,叫我们民叔民嫂吧,以后记得常来民嫂这吃饭,民嫂请你们吃。”民嫂在我们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替我们倒了一杯茶。

我俩一个眼神交换,同时端起桌上的茶伸到面前,“我俩以茶代酒,敬民叔民嫂一杯,祝民叔民嫂生意兴隆,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民嫂笑了,民叔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人并肩坐着,隔着半张桌子,四人两对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聊着聊着又一起笑了,笑着笑着又笑了。

这一顿午饭,真的吃出了家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就是家的感觉。

许汝芯,民叔民嫂,谢谢你们。

告别民叔民嫂,我跟许汝芯再次走在西瓜雨伞下,踩着水泥路,数着同行的脚步,一步步陪着我喜欢的人走在这座我喜欢的小镇里陌生的街道。

“送我去补习班吧,我下午还有古筝的课,也快上课了。”一个转弯,许汝芯朝着学校相反的方向走。

我不认识补习班的路,只能跟着她的脚步走,一路沉默,沉默却又不尴尬,仿佛此时此刻就应该沉默,此时此刻就应该沉默着同行,让彼此更好地聆听对方的心声,聆听那句我喜欢你。

脚步在一栋新建不久的大楼前停住,许汝芯接过伞又把伞递回给我,“我六点钟下课,用不着伞了,你先撑回去,星期一早上来我教室叫我。”

我站在台阶前,目送她一步步推门进门再回头冲我甩了甩手,门关上了,我还站在原地看着,几分钟过后,我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我知道这不是她弹奏的,只是,钢琴声太响,我没听到我期待中的古筝声。

我想,许汝芯,我想你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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