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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会》第九回 论汗巾双妃谈笑风生 赐铠甲玉帝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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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玉皇大帝刚刚奖赏过明德妃,坐在黄玉椅上正欲饮酒,宫女众星捧月一般拥着一位美貌女子过来,那美人轻启朱唇,埋怨玉皇偏心。玉帝看时,正是淑德妃,因笑道:“爱妃刚刚与皇儿对弈,这会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淑德妃轻移莲步,款款走来,至玉帝旁边,身子一软,便扑到玉帝怀里,眨动那一双星眸,露出万种风情,直看着玉帝,脸上也微微露出红韵,莺声燕语一般娇声道:“降下,难道你心中只有明德妃姐姐,却忘了臣妾不成?”玉帝将她拥入怀中,大笑道:“你们这些妃子,只会拈酸吃醋,朕几时忘了你了?”淑德妃一面双手楼住玉帝脖颈,一面又道:“既如此,你当着明德妃姐姐的面亲我一下,就表你是真心,否则,你就是欺骗臣妾。你敢是不敢?”玉帝在她脸上吻了一下,笑道:“朕有什么不敢的?朕是三界之主,三界之事我尚且处理得妥妥贴贴,难道还不敢亲我的爱妃不成?”明德妃在旁,心内大不自在,因对淑德妃说道:“妹妹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有何要紧的事?趁陛下在这里,还是快说了吧。不然,一会儿陛下处理国政,哪里有工夫听那些没要紧的事?”淑德妃闻言,火冒三丈,因有玉帝在旁不便发作,便咬着牙将那口恶气向下压了又压,直视着明德妃,佯笑道:“姐姐说话好生奇怪,我几时匆匆忙忙过?倒是姐姐你,平日里火烧眉毛似的,四处打听陛下的踪迹,也不知急的什么。陛下爱谁便去谁那里,凭谁也管不了。宫里姐姐妹妹这么多,难道陛下便只爱你一人不成?难道只有你有姿色,会讨陛下欢心?”玉帝见二人争得不可开交,连忙说道:“好了,你们姐妹二人这是何苦?一见面便吵嘴,倒教我难处。”因命人道:“将同样的宝物,再赐一份给淑德妃。”淑德妃闻言,忙跪拜谢恩。

玉帝同时将两位美人拥入怀中,二美人一个剥葡萄,一个斟酒,极力讨玉帝欢心。明德妃道:“陛下,前些时候阎王差人来进贡,里面有一件七彩鬼皮镂花汗巾,真真是美妙无比,陛下好物件那么多,不如将它赏我吧?”玉帝轻轻捏一下明德妃鼻尖,大笑道:“你倒会要,你可知那物件是如何做成的?”明德妃一面为玉帝捶腿,一面笑道:“臣妾是关在笼里的鸟,这种事如何得知?还请陛下赐教。”玉帝道:“说出来你可不要害怕。”明德妃闻言,忙抱紧玉帝,笑道:“有陛下在,臣妾什么也不怕。请陛下说吧。”玉帝饮了一杯酒,从淑德妃手里接过一颗剥好的葡萄,缓缓说道:“原本我是不知的,因后来差人去阎王那里拿一件东西,那差使亲见这汗巾的做法,说与我听,我方知道。原来欲作这汗巾,先要去鬼界各个城池、村庄捉来百余名少年女鬼,要刚刚死的才好,由女鬼验官监视她们沐浴毕,验过她们身体,要处子之身,再从中挑选出三十名肌肤最光洁嫩滑的。”说至此处,淑德妃问:“为何还要她们沐浴?不是教她们在那汗巾上绣花吗?”明德妃也道:“难道要她们在浴池里刺绣不成?”玉帝又饮了一杯酒,道:“非也。”又道:“待选出三十名肌肤最好的,便将她们带入鬼荷花池中,由几位女鬼嫔妃率领,教她们如何沐浴,如何练习各样长生操。待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方可出浴。彼时,她们肌肤中已浸入鬼荷花的独有香气,且肌肤愈加柔韧、白皙。”明德妃听至此处,又问:“为何定要柔韧、白皙呢?”玉帝又饮半杯酒,道:“且往下听。待三十位女鬼出浴,由一位女官带她们入一间密不透风的屠宰室,四壁用七彩布幔遮住。”淑德妃大惊,道:“难道要杀她们吗?”明德妃也疑惑地看着玉帝。玉帝点点头,道:“由三十位刽子手用七彩药酒洗过大刀,将三十名女鬼首级砍下,将头集中放入七彩咒坛密封。”闻至此,明德妃拍手笑道:“那要多大的坛,能装下三十颗女鬼首级?若远远地看那坛,岂不像是多头怪物一样?”淑德妃看了明德妃一眼,阴阳怪气道:“什么趣事,也值得你这样笑?”明德妃冷笑回言道:“我笑我的,与你什么相干?”玉帝忙将二人紧紧搂住,笑道:“两位爱妃不要吵了,好笑的在后面呢。”因又吃了一颗葡萄,道:“砍头后,几位女官用七彩符水将三十具尸体洗净,再用七彩香烟熏过,用鹰嘴小刀将皮慢慢剥下。待三十张女鬼皮全部剥好,便将尸体所余也放入一个大坛内密封。由十五名男鬼裁缝取来女鬼皮,从中挑选出十五张最白最净最韧最嫩的皮来,用七彩鬼剪、七彩鬼针、七彩鬼线将十五张皮缝在一起,剪裁毕,做成汗巾,再由十五名女鬼画匠在上面画上山水花鸟,另由十五名女鬼裁缝将汗巾镂空,绣上各样纹饰。经掌工女官验毕,放入七彩鬼风穴,待九九八十一天后,汗巾自然柔艳滑香,色彩斑斓。”淑德妃听了半日,见说毕,便问:“不过是费些工夫制它罢了,倒没什么好笑的。”玉帝说了半日,有些倦乏,便半卧在黄玉椅上,神秘一笑,停了片刻,小声道:“这汗巾做法原是鬼界的一名太守,为讨好阎王想出来的。当日阎王得知大怒,就吓唬他说,既是这汗巾要少年女鬼的皮来做,便将他女儿拘来,也做一条汗巾。当时那太守吓得脸也绿了,声音也颤了,舌头也打了结,忙跪下说‘我女儿皮糙肉厚,相貌奇丑,做不了这汗巾’,本想能躲过一劫,不想阎王却说‘我近日馋得紧,本想吃些猪皮,只愁没处买,既然你女儿这么好,我吃她便罢了,还吃猪做什么?’”一句话笑得明德妃将口里那半口酒皆喷到桌上来,倒在玉帝怀里放声大笑;淑德妃也笑岔了气,捂着肚子笑看着玉帝,说不出话来。玉帝一面将二人搂住,一面笑道:“忍着些,仔细笑坏了肚子。”明德妃轻捶着玉帝后背,大笑道:“哪里有这样的话?定是陛下诓骗我们呢。”淑德妃抱着玉帝双腿,也笑道:“不知陛下哪里听来的故事,放在这里面取笑。”过了好一会儿,二女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玉帝道:“我将那物件拿来,你姐妹两个好好鉴赏鉴赏。”因命一宦官:“取我那条七彩鬼皮镂花汗巾过来。”须臾,宦官取来一件放出七彩光芒的物件,双手呈上,玉帝接过,递给两位美人。明德妃托着一端,轻轻摸了一摸,笑道:“真真光滑细嫩,凉爽宜人。”淑德妃手托另一端,细细嗅了嗅,笑道:“竟有一种荷花的清香,果然是好物。”玉帝问道:“你二人都喜欢此物?”二位美人皆说是。淑德妃问:“但此宝物只有一件,如何分赏呢?”玉帝笑道:“不值什么,我再差人去鬼界取一件便是了,不过费用三五十少女而已。”明德妃笑道:“若我能亲自看看制的过程更好了。”淑德妃也笑道:“不知画匠在皮上如何作画,我也想观摩观摩。”

三人又玩笑了一阵,明德妃对玉帝道:“臣妾近日夜里偶感心慌,一直在吃凤骨定神汤,这会儿也该回去吃些了。望陛下恩允。”玉帝道:“既如此,你便去吧,有淑德妃陪联便罢了。那汗巾你且拿去,日后有了,我再赏一条给淑德妃便是了。”明德妃谢过,拿起汗巾,转身含笑而去。待明德妃走远,玉帝悄声问淑德妃,道:“近日阎王那里可有消息?”淑德妃也小声答道:“我堂兄在鬼界放出八名细作,查了十数日,今日回报说,阎王并未有异动,只是偶尔去游山玩水,不知所踪。我的人也回报,在阴都、阴戌、阴江城有流言说,阎王有几位红颜知己,法术了得。不知是真是假?”玉帝又道:“这倒不妨事,只是他有没有招兵买马,聚贤集能?”淑德妃道:“暂时并无这样消息。”玉帝又问:“天界的天柱城、天峰城、天絮城离皇宫最近,你近日可去阅过兵马?”淑德妃道:“陛下请放心,每十五日我便去一遭,这三城兵强马壮,将士勇猛。”玉帝想了一想,点点头笑道:“我无虞矣。”说着,便将淑德妃搂紧,连吻了三五下。淑德妃也便作出千娇百媚之态,一面含情脉脉望着玉帝,一面将那剥好的葡萄用嘴含着递过去,玉帝也便用嘴接下,吃掉。淑德妃问道:“陛下麾下谋臣良将众多,为何不教他们入鬼界打探消息?”玉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也难怪你问这样的话。你堂兄本是阎王的人,如今已升职为鬼界阴戌太守。我派遣的,毕竟是我的人,阎王会有所防备。而你堂兄则不然,他会在阎王不知不觉中掌握阎王一举一动。我纵派出千军万马,也不如你堂兄一人得力。”淑德妃闻言大喜,笑道:“如此说,我堂兄竟是功不可没呢。什么时候,陛下也赏赐赏赐他才好。”玉帝道:“这个自然,我向来赏罚分明。”又道:“找机会告诉你那位堂兄,教他行事谨慎些,不可过于招摇,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日后我们行事也便宜些。据我的人回报说,你那位堂兄与鬼界阴都县令邱谨不和。邱谨那个人我素闻其名,为人老成多谋,言行向来滴水不漏。你也劝劝你堂兄,勿要与此人有过多瓜葛,以免被他看出破绽,告知阎王,彼时,你堂兄危矣。”淑德妃连连点头,道:“我定说与他知。”

二人正言语间,见一位仙女托着一个紫玉游龙嵌金盘,盘上装着几样糕点,飘然而至。仙女走近玉帝,行礼毕,笑道:“父皇,母后见你在园中玩得久了,恐你饿着,便叫儿臣送来几样吃的东西。母后还说,父皇勿在风口里站久了,玩一会儿便回宫吧,外面风凉。”玉帝点头道:“织女,你去吧,告诉你母后,说我知道了。”织女向二人行礼毕,去了。

此时人间的姜霜因跪得乏了,便起身走了几步,复又跪在蒲团上。萧音经过,劝道:“姜姑娘也跪了这大半日了,回去吧,外面风大,久了恐着凉。”霜笑道:“知道了。一会儿便回去。”溪儿此时又拿来一件白天鹅绒披风,为姜霜披在肩上。霜拉着溪儿手,笑道:“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你去吧,我一会儿便进屋。”溪儿又劝了一句,便去了。

且说玉帝与淑德妃吃了一两块糕点,玉帝向人间望了望,见姜霜依旧跪着,笑道:“爱妃,你向下瞧瞧,这位女子如何爱戴于朕?”淑德妃透过万花池,欠着身也看了一眼,问道:“这女子跪拜陛下多少时候了?”玉帝道:“你没来时,她便跪拜好一阵了。”淑德妃道:“既如此,陛下也该奖赏奖赏她,让她也沾一沾浩荡皇恩。待人间百姓知道了,也更加敬爱陛下。”玉帝闻言大喜,即刻命宦官传唤侍卫武癸。须臾,武癸至。淑德妃偷眼看了一看,见他英武魁伟,剑眉星目,心内便有几分喜欢。玉帝手指人间姜霜,对武癸道;“你去兵器库拿一件玄棘铠甲,送到那位姑娘手里,就说是朕因念她虔诚拜我,特赐此甲为她防身所用。”武癸领命而去。转身时,淑德妃暗地里将一只脚绊过去。武癸一个趔趄,险些摔跤,回头看时,那淑德妃便将一只媚眼轻轻一眨,暗送秋波。武癸连忙面对淑德妃跪下,叩首不止,道:“淑德妃恕罪。”淑德妃一面抿着嘴笑,一面扭扭捏捏移了几步,走上前去,亲自将武癸扶起,眼内含情直视着他,道:“这有什么?武壮士快快请起。”趁说话时,便将头脸也凑上前去,与武癸近在咫尺。武癸只觉得一阵暖香从淑德妃口中散出,忙低头道:“谢淑德妃,小人这便去了。”说着,便慢慢后退一步,转身去了。淑德妃暗中看准武癸大腿,上前轻轻掐了一把,想再掐一把时,武癸已起身走开了。淑德妃心内只是叫苦,暗思:“这个木头,也是个没造化的,竟一点也不懂人的心,枉长了那一张俊脸儿。”玉帝此时正专心看着姜霜,并不曾留心淑德妃所为。

武癸走出后宫御花园,回首望了一望,冷冷一笑,径奔武器库行去。

不久,武癸至武器库门前,与守卫传达玉帝旨意毕,将那件玄棘铠甲拿在手中,出了皇宫,施法术驾一团黑云,奔人间而去。

晌午,武癸经过一处大山,见山上积雪皑皑,风景秀丽,便按下云头。因见几位少女在林间嬉戏,定睛看时,竟是几个妖精,施法术再一细探,她几人法力皆不浅。武癸面带喜色,自语道:“人间妖怪果然不少。”遂举头向天宫望了一望,冷笑一声,拉起云头继续前行。

日薄西山,武癸来至姜霜府邸,立在院门前,轻轻叩门,大声道:“这家主人可在?”此时于季已教过书回家去了,姜霜也早已回屋,正与溪儿下棋解闷,闻得有人敲门便起身出去,溪儿跟随其后。萧音开门,问道:“你有何事?”武癸手捧铠甲,道:“我奉玉帝之命,将此铠甲赐于你们府里一位姑娘。”二人正说话,姜霜走近前来,问:“是哪位姑娘?我们向来不曾见过玉帝,也没有功劳,为何赐铠甲与我们?”武癸细细看了姜霜一眼,道:“正是姑娘你。不知姑娘尊姓芳名?”溪儿恐有人施诈,加害姜霜,遂于旁道:“你说你是玉帝派遣来的,有何凭证?我们为何要把姑娘名字相告于你?”武癸正色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管送物。”溪儿道:“我们才不要这劳什子,你快快拿走!”武癸喝道:“大胆,你敢抗旨不遵?”溪儿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说你是玉帝派来的,我还说我是王母派来的呢!”萧音见二人争吵,便笑道:“既是玉帝所赐,定然是宝物。既是铠甲,想必禁得起斧锤之击。我有一法,可验此物。”言毕,回身入后院,从柴椎旁拿来一柄大斧,回来对武癸道:“你可愿一试吗?”武癸允诺。萧音接过铠甲,离众人远远的放在地上,一斧劈下去,只见铠甲安然无恙,斧刃倒崩掉一大块。众人见之大惊,连忙下拜谢恩。姜霜跪在最先,大礼毕,起身又向武癸道了万福,接了铠甲,笑道:“小女子姜霜多谢天使大人下降传达天意,大人远途而来,定是疲惫难耐,小女子略备薄酒,请大人入寒舍小饮一杯驱寒,再走不迟。”武癸笑道:“不必,我行了大半日,如今也该回天复命。这铠甲名为‘玄棘铠甲’,是天界将军常用铠甲,威力不凡,你要珍惜。后会有期。”言讫,武癸拱手回了一礼,转身去了。

姜霜捧着铠甲,喜笑颜开,道:“有了它,便不怕那狼妖了。”萧音道:“姜姑娘也不要太依赖它,它只能掩护身体,头与手脚它是护不了的。”溪儿也暗自欢喜,心想:“许祝若再有邪心,也没那么容易成功了。”因听到萧音那句话,便有些气,上前轻轻打了萧音一拳,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萧音摸了摸耳朵,憨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三人只顾着说话,并未留意四周。此时许祝与几家丁在后院挑水,不知铠甲之事。然而,在墙外,有一个黑衣人贴在墙根下,将此事探听得一清二楚。

此黑衣人只顾听院内他几人说话,却不知,他身后也有一个黑衣人,两只黑手正慢慢向他脖颈伸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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