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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谁问剑》第1章,七贤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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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七贤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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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衔西山,胡风凛冽,将那块用篆体写着“竹林遗风”四个字的酒旗吹打得乱摇乱晃,这时的七贤居酒楼已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据这家酒楼的掌柜说,每年的秋季中的每个黄昏时分,这里都会聚集许多来自世族门阀的士子都聚集此处,想进京谋取功名,已经习以为常,见惯不惯了。</p>

然而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曹魏王朝已经濒临灭绝,由魏文帝时期的司空陈群上疏改革选拔人才的方式——九品中正制,本来就是根据当时军队的需要临时拟定的,现如今已经名存实亡,而且一直披着这套外衣,由世族门阀控制,直到隋唐的科举kǎoshi的诞生为止。</p>

曹魏王朝虽然摇摇欲坠,然而这些门阀毕竟树大根深,即使是朝代更替,对他们而言也仍然没有多大影响,因此天下士子仍然没有公平的待遇,这九品中正制实际上还远没有汉时的孝廉察举制对士子有利,这无疑又是开了历史的倒车。</p>

当年以阮籍等为代表的竹林七贤,这些先知先觉们正是看清了这个现实,所以才纷纷拿起清谈的wuqi,播起玄风,如后汉大儒王充那般“非孔,刺孟”,桀骜不驯,放荡不羁,逍遥于世间,无拘无束,却为世俗所不容,终究被当时大权在握的司马氏迫害致死。</p>

学术本是无空间,无时代的,任何一个时代都有自觉选择其文化形态的自由。竹林七贤的命运,就像《广陵散》一般永远消逝了,然而他们带给我们的是永恒的回忆。</p>

闲话少叙,且说这时,正当曹魏迟暮,西蜀已亡,晋朝肇兴,东吴待毙之际。这些士子在这种政治空气下,还妄图得到中正官的赏识,从而报效朝廷。</p>

这一天,七贤居的这些饱学之士,聚集于此,和现今的选拔制度一样,无处不存在着阶级高低。尽管七贤居仅仅是一间酒楼,然而这用餐的座位及客房的布置都是分等级的,楼上的雅间是官家门阀子弟的用餐之处,楼下靠里边是一些富商的子弟,而靠外则通常坐着一些贫寒士子。</p>

本来就应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招待楼下的客人,然后再给楼上的传菜。然而这些附势之徒,为了讨好这些猾商巨贾、达官显贵,居然舍近求远,先给这些人传菜,尽管累的大汗淋漓,也是一副“不亦乐乎”的神态。</p>

这些贫寒士子见这店小二这副模样,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吃上饭,于是就想调侃一下这个阿谀奉承之徒,以泄心中气愤。</p>

于是,坐在靠掌柜前台的那桌上有个衣着整齐,手执画扇的士子出声说道:“你们大家看,这店小二忙成这样,像是赶着去投胎似得,我们靠后厨这么近,居然等了这么久,他们尽然视若无睹,简直是又可笑又可气。”</p>

这一句牢骚话,激起了其他士子们的义愤,只见一个脾气颇为暴躁的士子,用力一拍桌案,说道:“这像什么话,开门做生意,本来就应该四方来客,一视同仁,他们居然对我们不理不睬,难道我们的银子是假的不成!”其他相邻的士子也同声附和,场面一下热闹起来。</p>

这样一来,自然惊动本店的掌柜,见到这种喧闹的场面居然一点也不慌张,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士子对他们的抱怨,但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面有难色。</p>

毕竟这样的场面几乎天天都会发生,而他又不能也不敢改变什么,这边要面对这些贫寒士子的抱怨,那边一个伺候不周,也会遭到这些达官显贵们的呵斥。很多时候,他连为自己分辩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吞,尽管如此,还必须笑脸迎人。</p>

这两个贫寒士子,前者便是文学史上有名的美男子,姓潘名岳,字表安仁,说起潘岳,大概很少有人知道,但说起潘安,却是妇孺皆知,其实本是同一人。</p>

他本是落魄门阀的后代,潘家前几代也曾显赫一时,后来屡逢战乱,几经辗转,到潘岳这一代,已是门庭寥落,可恨时乖命舛,这些年来他四处奔走,寻遍当年世交,一心想复兴祖上基业,步入上层社会,然而始终是事与愿违,因此也想通过中正考核,在司马氏麾下谋个职位,从而完成先人的未竟的愿望。</p>

另外那个脾气粗暴,虎背蜂腰的士子,一身劲装,腰间随身携带着一大葫芦烈酒,这会儿正在一边喝酒,一边怒目圆睁,恶狠狠盯着掌柜,这掌柜知道此人定是练家子,可能是来应考武试的。</p>

因此有意回避他的目光,环视周围,楼下其他桌的客人也已等得心急火燎,似乎只待一人发难,就掀桌子走人的事态。</p>

那武士也并非无名之辈,乃是洛阳城有名的神捕,人称“铁掌开山”的费毅,自幼习武,抱着有朝一日报效朝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梦想。因而练功非常刻苦,二十出头就打出了名头,为洛阳府衙聘为捕快。</p>

后来屡破奇案,无论是梁上君子,还是剪径蟊贼,亦或是江洋大盗,强梁响马,一听说铁掌开山费毅的大名,都闻风而遁,不敢顶着风头作案。因此洛阳府衙便升他为扬州捕头,他在任的日子里,盗贼敛迹,作奸犯科之事也很少在洛阳听说。</p>

因此很多案件都交给他处理,他做事总是那么干净利索,这倒是令洛阳府尹张熙辅落得个轻松自在。张熙辅自从得了费毅这个捕头,因此每年考绩,都名列前茅。</p>

这事传到司马门阀中人的耳中,觉得张熙辅此人堪可重用,于是便打算将他升任到御史台。然而张熙辅是个得意忘形、过河拆桥之辈,一听说朝廷要升他的官,就把洛阳这些年的政绩都归功于自己,对于费毅,则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只字未提。</p>

他本想,现如今位列京官一品大员,纵使日后有人提起费毅的功劳,他也可以通过暗箱操作,找到相关的中正官,从中斡旋,继续让费毅为自己卖命。然而此刻若提及费毅的功劳,朝廷则会将费毅提拔重用,拥为己有,这费毅本是一介武夫,纵使他有心念着自己昔日的知遇之恩,也没有那个心机提拔自己。</p>

因此便打算暂时瞒着费毅,进京赴任,将费毅留在洛阳府衙继续当捕头。这费毅见许多时日都不见上司张熙辅,心中便产生了好奇,经过打听,才知他竟背着自己接受朝廷的封赏,上京赴任去了。</p>

他想到这些年替他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居然升迁了也不知会一声,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于是打算进京向张熙辅问个明白。虽然自己身怀绝技,不愁得不到他人的赏识,然而这些年一直为张熙辅卖命,也没有结识其他的达官显要作后台。</p>

因此也只能暂时委身在贫寒士子中,通过武考,在宫廷禁军护卫中谋个一官半职,将来一定要让这个志大才疏、忘恩负义的小人张熙辅付出点代价才是。</p>

在远离京城之地还好一些,离京城越近,便处处感觉到森严的阶级空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p>

费毅在未作捕头之前本来就嗜酒如命,经常与好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不醉不归,酒量海得不得了。自从得了洛阳城捕头一职,为了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便强制着自己尽量少饮酒。</p>

这些天因为张熙辅的事,本来就心情低落,再加上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于是便又再作冯妇,每日把自己惯得烂醉如泥。</p>

这会儿趁着酒劲对这掌柜发脾气,拍桌子喝道:“格老子的,快上酒菜来,把老子等急了,小心把你这酒楼给砸了。”</p>

众人本来也是等得不耐烦了,但恐别生枝节,只当这醉汉是在发酒疯,况且这方圆几里也只有这一家酒楼,也就没有再过分喧嚷。</p>

掌柜平日精打细算,谨小慎微,自然不敢怠慢这样坏脾气的客人,便差小二来问他要些什么。费毅借势耍泼,一把揪住这店小二的衣襟,吼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怕大爷不给你钱是吧,不动点狠的,就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快给老子切五斤牛肉,一坛好酒来。”</p>

说着便将小二用力一推,随手拿出一锭银子向地上一扔。那小二身子骨那么细,怎禁得住他使这么大力气,向后一个趔趄,站立不住,摔了个大马趴,然后忙着爬起来,拾起银子,乖乖跑到后厨去了。</p>

众人见状,顿时哄笑一堂,都向费毅竖起大拇指,称他做得好,这种人就应该对他用点狠的,不然永远都是那副狗仗人势的样子。</p>

很快小二便端着费毅要的酒菜过来,毕恭毕敬地放在桌子上,道得一声“客官慢用!”生怕又要挨打,便像躲着瘟神似得,连忙走开。</p>

茶过三盏,直等到那些达官显贵都已经大腹便便,满嘴油污地陆续离开,掌柜方命后厨准备些酒菜给这些贫寒士子。本来没打算他们这些人会吃得起好菜,于是每次这店的好酒好菜都招待给了那些贵族门阀子弟。</p>

因而剩下些粗茶淡饭,便留给这些士子。这费毅素来好打抱不平,见到这掌柜用劣等的酒食招待这些士子,就非常厌恶,于是便将身上的盘缠取出,拿出几十两银子,让掌柜把店里最好的酒菜端出来招待这些士子。</p>

原本费毅只是想仗义疏财,他断然没想到,这酒楼的掌柜却说:“好的酒菜都让那些贵人吃完了,现在厨房里只剩些大饼馒头之类的食物,恕我眼拙,没想到这楼下还有人拿得出这样的大手笔。我也知道,今天要是没有好酒食招待各位,这位金刚罗汉定然不会轻饶了我们,也罢,眼下我店里还存了些腊肉,与准备晚上自己和伙计们吃的伙食,既然各位买得起,就一并卖给你们。只是再不要在小店闹事就好了。”</p>

费毅听说,这才咧着满是胡须的嘴,笑道:“这才像话嘛,早点这样,又何必让我动那无明之火呢!出门在外,每个人都不容易,再要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哪不闹出事端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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