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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悠悠心》第9章 卖友求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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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惯了酒醉闹事的客人,也见惯了包房里的春光醉浓……

奇葩者也不乏,甚有一脑满肠肥的顾客爱听儿歌,愣是让那接待的美人唱童谣,于是,那位美人可真正是把一首童谣唱得那叫一个柔情蜜意、风情万种!终是见怪不怪,于我,只有厚着脸皮拿了打赏才是正经事。

瑜晓惠也说我脸皮越来越厚了,只因有一次她在大堂见我亲自送一个顾客到门口,那客人怀里还搂着美人,我在旁边殷勤地跟那顾客招呼:“您慢点走,下次再见。”完了还朝那怀中的美人眨了个眼,树了大拇指夸人能干,可以说跟人家小姐配合得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她在那绘声绘色描述我那殷勤的嘴脸时,我刚将那二百元打赏放进口袋,算了算,这样下去下学期的生活费都不愁了,正飘飘然。

“小悠,你这样,让我想到了一种动物……”瑜晓惠在旁边怯怯地欲说还休。

“什么动物?招财猫?”我心情正好,举起爪子朝她萌萌地一比划。

“狗,就是那伸舌头、摇尾巴,很像你。”她傻傻一笑地说。

我呆了呆,回想自己那奉承的嘴脸,而后只得干干笑了笑:“谁让我为了五斗米而折了腰呢,反正,暂时的……哈哈。”

她当时也呆呆地看着我,问:“那五斗米,折合人民币,多少钱?”

我汗颜……

五斗米的钱赚得够了,就单纯只是为了人民币。

这天包厢来了一个生客,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相貌端正,且只一个人,那接待美人领进来时,那人对我微微一笑,看起来也颇有礼貌的样子,倒不似之前那些顾客趾高气扬。

来人不仅绅士有礼,且为人大方,我推荐了一瓶昂贵的红酒,他想也没想只接受,这酒售出让我可以拿不少奖金。

兴高采烈地将点单送往收银台,取了红酒回来时,正看到那接待的美人从包厢出来,一脸郁闷地怨言:“这人真奇怪,来找乐子竟不要人陪。还以为遇到大款,谁知一分钱捞不到!”

我纳闷着将那酒送进包厢,那人正自顾自坐那点着一根烟,包厢点唱音乐也没开,静静的只听到从后堂酒吧传来的音乐声,空悠悠的远,倒为这寂静添了些许放松。

男人抽烟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深沉,只是,于我来说,抽烟加喝酒才有男人范儿。

见他闷闷着拿起酒瓶正要往自己杯中倒酒,为了展现自己优质的服务态度,我从他手中拿过酒瓶,笑着说:“我帮您倒吧。”

他只微微一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想:原来是来借酒消愁的,只是这一个人自斟自饮的不闷吗?

我又给他倒上了一杯。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道了声谢。

我朝他笑笑。

但看他慈眉善目的,我有些好奇地问了句:“您这样一个人喝闷酒看着挺无聊的,不如找个人陪你聊天,唱歌?”我因跟接待小姐们向来默契,她们帮我,我自是该帮她们争取些才是。

他又喝了一杯,像是随口一说:“要不你陪我?”

他这一说,我先是一愣,而后故作笑得灿然,”哈哈,您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

那人忽而一笑,我只奇怪地看着他,没再说下去,见他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说:“没关系,只是陪我说说话,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不过其他人就算了。”

我本不是扭捏的人,随性而为而已,他这样一说,我便松了肩,四周扫了眼打算寻处坐下,这里除了他坐的那张长沙发,没有别的座位,坐他旁边终归也不妥,于是干脆就在那台子对面的地上盘腿席地而坐,小时候在武校读书时也是这样席地而坐的,坐定后,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人时,他竟愣了,继而爽声一笑,他笑起来给人感觉温朗,他说:“你倒还挺有趣的,地上不脏吗?”

我笑着说:“不脏,我打扫得很干净,而且地毯柔软,坐的挺舒服,没事,我陪你。”

他看着我,眼神里仍带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后来从聊天中我了解到他姓季,是做建筑的,我想他这样大约是某建筑公司的老板,他怅然地说自己替别人设计建造了很多温馨漂亮的家,只是自己一直漂泊在外。

我闲闲听着,大约,他就是:孤独,然后,想家了。

“那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而且,还这样一个人喝闷酒?”我好奇地问。

他说:“我是前几天才搬来附近,路过这看到这里灯火辉煌的,很多人进进出出,感觉挺热闹,我是一个人住,无聊,加上……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不想一个人待着,但是我也不想找小姐陪,觉得…..有点不正经……”他说完,略带着些尴尬的浅笑,看上去那么大一个人,竟有点腼腆的模样,他说今天是他生日?

“今天你生日?”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他笑着点点头。

尤记得第一次离开家读高中的时候,野惯了,也只有过生日时才想到了家,那时,吴菲给我买了蛋糕,陪我吹了蜡烛,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过生日是要吃蛋糕、吹蜡烛还要许愿的。以前在家,只知生日时要吃碗长寿面。

忽而生了个念头,我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人说了句:“你等我。”跑出了包厢。

之后,我拿了包厢的点单,在那点单上加上了一碗面,又加了一份蛋糕甜点,而后问收银台要了蜡烛......

穿梭在大堂和后厨,前后跑了几趟,折腾完凑齐了所有东西,才小心翼翼地端着俩盘子,重又回了包厢,用脚将门踢开,又用脚将门带上。

我将一碗面放他面前,递给他筷子,笑着说:“先吃长寿面!”

那人看着面前的长寿面,先是愣了愣,又抬头看看我,接过筷子,轻吸了口气,开始挑起面送进嘴里,他一边嚼着面,一边看着我,眼睛、嘴角都溢出亲切的笑来。

待他吃完面,我便将那碗推到一旁,拿了蜡烛过来点上,又将那份甜点蛋糕放他面前,自己起身去关了灯,兴致勃勃地坐回到地上,让他吹蜡烛许愿,生日,便是这个流程,自己因着这点热心,觉得这些都不算难事。

昏黄的蜡烛映着他脸上笑容挺温暖,眼里明亮地跳动着烛火,“谢谢你。”

我听得出他这句“谢谢”很是真诚,便一笑说道:“不用谢,都花的你的钱,都在点单里。”

他爽朗地笑出声来,吹了蜡烛,看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临走时,我送他出了那大门,在那高耸璀璨的门灯下,他从钱包拿出几张钱来,递给我时笑着说:”今天,非常谢谢你。”,想来自己今天这服务做的应是无可挑剔,拿点打赏也算应得,现下不知怎的却不大好意思接受,只尴尬笑着摇了摇头说:“算了,不用,我今天……反正也挺开心。”

他笑了笑收起了钱包,只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我手里,“今天很难忘,下次见。”

他走后,我拿着名片,暗觉自己似乎热情过了头,而后朝那名片上看了眼,那上头写着:季源琛总经理xx建筑有限公司

还未看清上面的其他信息,名片便被人抢了去。

“季源深?总经理!!来头不小嘛。”那位接待小姐拿着名片,似故意放大了嗓门在那嚷嚷。

“那个字是‘琛’,不是‘深’。”我从她手上拿过来名片,说道。

“就你读书多!”她没好气地说,忽而那娇艳红唇阴阴邪邪地掠了一笑,道:“刚你还关了包厢的灯,真看不出啊,就你这样。”

我先一愣,忽而有所领悟,便觉得十分可笑,于是,抱着手臂,往她面前站近了些,一笑说:“你以为我关了灯,是做了什么?”

她也讥诮一笑道:“这个,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对了,我刚刚看到那人给你小费,你怎么不要啊?怎么?你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我见她想象力愈发丰富了,那几百块打赏,我不过是头脑一热才没拿,若是冷静下来想想,怕是自己要后悔。

“什么放长线钓大鱼,我也想要,不太好意思而已。”我反驳了句,便懒得再与她计较,径直回了包房收拾。

正在那收拾着,同事胡月靠在门口,嘀咕了句:“还不是我把包厢给了你,你才能拿那么多小费,才认识的这个大老板……”

同事看似无精打采,想来,这几天与她分工之后,不知是自己的运气忽然变好,还是她运气变得差了,我常常遇到出手大方的顾客,而她负责的那个包房要么无人光顾,要么就是来了个不给打赏的倒也罢了,还喝的酩酊大醉吐得包厢一地狼藉,仔细一想,自己同那些接待小姐们关系处得好了,自然受惠多些,这些好运一则是同事让出了一个包厢的机会,二则是同事让我同那小姐们打好交道的提点,确是多亏了她,只是看她那样,应是心理不平衡了。

我一只胳膊落在她肩上,撩了她下巴一下,事到如今,只得继续那招卖友求荣,“怎么?最近没去后面酒吧看帅哥?”

她抬眸瞧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进了包厢,靠在了沙发上,略显郁闷地说:“去了,可是你哥都不看我……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门心思赚钱,然后回老家盖房子嫁人,就不该把包厢让给你!”

我心下忐忑,没曾想同事竟对这事有了期望,只是毕竟这叶孝卫名花有主,吴菲那样的美人,且书香出身,又是个正儿八百的优秀大学生,同事自是抢不过!于是,只得试探着劝慰同事:“你该不会是真想跟我哥怎么样吧?他还在读书,要好好学习的,而且他那个书呆子,不懂恋爱,男的嘛,开窍晚.......”

同事嘀咕:“我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和你哥交个朋友,我不过一个小服务员,书也读得少,也没想过高攀人名校的大学生,更可况人家还长那么帅……”

所幸同事只看起来有些失落,倒也是个明事理的性子。

听她这一说,才觉轻松了些,我一笑,拍了她肩膀,信誓旦旦说:“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吧,我哥如果不理你这个朋友,我就给你当板凳,这么小的事!告诉你个秘密啊,我哥虽然不爱与人说话,不过从小就怕我,别说交个朋友了,拜个把,做你哥都行,一句话的事儿!”

这一点上,我确是自信的,高中时谁人不知我那同桌只对我唯命是从。我人前人后说我们是闺蜜,是兄弟,若算作他老大,也不为过,想当初他刚来学校时,可不就是我罩着的么!他那瘦瘦的样子,又长得秀气,多少小混混都想欺负他一下来玩,要不是我,他能那么太平混到高中毕业?

记得高二下学期,有一次他被学校几个小混混骗到澡堂,硬是要扒了他衣服,说要看下他这张白净的脸蛋下到底是不是纯爷们,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估计他就......总之,当时我冲进了男生澡堂,当他面把那几个混蛋揍得落花流水,虽然当时我把衣裳不整的他从地上拉起来时,他脸上带着淤青却在笑,咳了咳哑声说:“你要是再不来,我打算就直接脱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纯爷们!”

虽则当时觉得他那文弱外表下,脾气也算硬气的,但总而言之,我是一直罩着他的,他应当也很感激我,所以他对我也好,凡事也都依着。

正得意想着,同事已然起了兴致,笑着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后面看你哥去!”

我一愣:“啊?我还没收拾好呢!”

“我帮你收拾,快!快!”

......

酒吧的音乐已停,人也都散去,场子只剩狼藉,还有昏暗的灯光。

进门便看到吧台里,叶孝卫正不紧不慢收拾着,同事说他往常都是早下班,近期总是一个人收拾好所有才走。我平日鲜少来这后面,偶尔下班时门口遇上他,也只同他闲说几句,便各自离去。

看到我们进来,他冲我微微一笑,倒了一杯牛奶放台上,“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将胡月往前面一推,一笑说:“哥,给小月也倒一杯。”

他看了一眼胡月,嘴角抿了一个微笑,倒了一杯,推到胡月面前。

胡月小脸瞬间通红,不大好意思地说了一句:“谢谢。”

叶孝卫礼貌地回应:“不用客气。”

想来,他是知道我又在卖友求安了,是以,笑仍笑着,看我时,唇抿得也紧。

我闷了一大口牛奶,鼓在嘴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烟雾弥漫,酒味十足,桌面、地上一片残羹狼藉。

“你这样一个人收拾要到什么时候啊?不如我们帮你吧。”我说

同事胡月一听,赶紧补话:“是啊,我们帮你一起收拾,我手脚快,很快就能好。”

叶孝卫看着我,眼神有意,求我放过,说:“呃.......不用了,你们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他话音没落,便被我一个眼色打断了,然后他改了口:“呃,也好,那你们把那些桌子擦了吧。”

我和胡月擦到一半,我看了看时间,故作突有急事,“哎呀,我闺蜜晓惠在等我一起回去,我得先走,小月,麻烦你帮我哥了。”

胡月心领神会,开心地说:”好,没问题,放心。”

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叶孝卫眨了眼,他朝我看了眼,而后在那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摇了摇头,看上去颇为无奈,却又不得不从。

同事胡月第二天心情大好,打扫起卫生来,也哼着快乐的小曲,我笑着打趣地问:“昨天跟我哥聊得开心吧?”

她欢喜地点着头,不过又稍稍叹了句:“只是你哥话不多,都是我在说。”

我暗暗一笑,这个闷葫芦,本来就不爱多说话,心中顿时对叶孝卫生了一丝愧疚,想来他装热情装得挺不容易。

于是随口安慰,“我哥就这样,从小话就不多,情商没开窍,是个闷葫芦。”

“不爱说话的人聪明,因为爱思考,难怪你哥能考上名牌大学,你就不能。”

我好心安慰她,谁知竟遭她损了一句,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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