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望洛水》第三章:先生解梦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果然,那夜之后,张先即便知道是李望下的手也不敢在明面上找他。

总算是风平浪静了,李望又想起了那个梦,还是决定去问问,不过,这一次他要去的不是赵家。

这天,李望将三头渐大的牛犊子系在后山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而是悄悄来到了吴先生的家。

吴先生是乡里私塾的老师,虽是花甲之年,但深受众人尊崇,因为他的学识很高,据说张家和赵家都请过他当先生。李望决定请教一下他,让他为自己解解梦。

吴先生的学生遍布乡里,李望在父亲未死之前曾有幸在他门下听过三天课,而且乡里的少年本来就少,因此吴先生对李望这个张家的放牛小子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吴先生坐在太阳底下,手里捧着一卷书,见李望走过来,瞥了一眼又低头看书。李望作揖道:“先生安好。”

吴先生头也不抬,道:“你是李铁的那小子?”李铁是李望之父,原是张家的佃农,一年前得重病而死。

李望嘿嘿一笑,直起腰,道:“先生好记性,想不到还记得我这个小子。”

闻言,吴先生骤然抬头,道:“那当然,全乡的小子我有哪个不识得,说吧,找老夫什么事,若是想进学堂,那就不必说了,要知道,这是学堂是乡绅们出钱的,你没钱休想进来。”

“不,不,”李望连忙摆手,“先生误会了,小子我不是想进学堂,我是为了一个梦而来。”

“梦?什么梦?”

当下李望将连续三晚梦见赵家侄女的事说了出来,吴先生听后,问道:“你确定你梦见的是赵四姑?”

“赵四姑?”李望一怔。

“就是赵汤亭长的侄女。”

“哦哦,正是,我梦见的正是她。”李望头点个不停。

吴先生疑惑的看了一眼,道:“赵四姑足不出户,你如何识得?”

“我,我······”李望有些吞吞吐吐,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半年前的那次惊鸿一瞥。

吴先生轻轻放下书,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赵四姑金枝玉叶,岂是你这个破落户所能亵渎的?我劝你还是早早的死心吧,不要去做那痴心妄想。”

李望却似充耳不闻一般,低声说道:“我听老一辈说,人死之后若是有未遂心愿就会给人托梦,先生,你说是不是这赵四姑······”

“哼!”吴先生闻言怒不可遏,霍然起身,道:“休要胡言,快快滚吧。”

李望见吴先生雷霆震怒,方知说错了话,不敢多留,立即跑了出去,脑子里还在想着,难道赵四姑真的死了?

“你怎么在这儿呀?”出了吴先生家,面前迎上一个人来。

李望抬头一看却是胡车儿,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拉住李望的手,说道:“你闯大祸了,快跟我走。”

“闯祸?什么意思?”李望惊问。

胡车儿道:“张先的报复来了!张先说你贪玩把牛给丢了,现在他们都在找你呢!”

李望却道:“牛丢了不去找牛,却还找我,是何道理?”

不等胡车儿回答,李望又道:“肯定是张先那小子见我不在后山坡上,便把牛牵走了,以此来诬陷老子。”

胡车儿张大了嘴巴,道:“那怎么办?看来他是要吃定你了。”

李望冷冷一笑,道:“嘿,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来,你听我说。”附到胡车儿耳边,向他说着密语。

胡车儿越听越惊,神色为难的道:“这样能行吗?”

李望得意的点点头,道:“放心吧,准成,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李望猜都不用猜,张先肯定让人把三头牛给牵到竹林去了。

果不其然,他悄悄来到竹林深处,还没靠近草屋就听到几声牛叫以及一个叫骂声。

“他娘的,这头懒牛,把屋里弄脏了我可怎么向二公子交代?”

李望猫在几棵竹子后面,透过窗口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拿着草鞭抽打着牛犊子,嘴上乐开了花,许是牛犊子在草屋里排泄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气愤,拿着老子的鞭子打老子的牛,哼,神气的很呀。

看了片刻,不远处悄悄的走来一个少年,李望见此立即招手,示意他过来。二人凑到一起,李望说道:“看见了吗?引开他。”

这少年便是雷叙,与胡车儿忠厚木讷的性格不同,雷叙才思敏捷,心细如发。

李望对胡车儿的密语第一部分就是让他把雷叙叫到竹林来,毕竟调虎离山的把戏须得找一个谨慎的人来。

雷叙也不多说,点点头就站了出来。

对于李望,雷叙和胡车儿一样,向来是言听计从,历次的祸事,虽都是三人共惹,但李望从来没有让他二人吃过一点亏,且李望每次都能凭借他那颗脑袋侥幸无恙。

雷叙走出来,立刻引起了草屋中男子的注意,他走出来大声叫道:“谁让你进入竹林了,不想活了?”

雷叙不气不恼,慢吞吞的说道:“刘安,刚刚我见着你娘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名叫刘安的男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脸色铁青。

刘安的母亲因积劳成疾,在十几天前就已去世,此时听雷叙搬出入土为安不久的母亲,自然是怒火中烧,大叫一声:“雷叙,今天我不杀了你就不叫刘安。”说罢就举起草鞭朝雷叙打来。

雷叙当然不会任由他打,当即迈开步子跑开,一边跑一边道:“杀了我,你可就听不到你娘让我给你带的话了。”

刘安再也控制不住,顾不得张先给他下的不准离开草屋的死命令,大声咒骂着追逐雷叙。

刘安追了雷叙十几里,气力就接不上跑不动了,可雷叙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

雷叙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其实我没见着你娘,倒是见着了张先,他正带着人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坏了。”刘安一听到张先的名字,猛然醒悟过来,当下也顾不得之前的豪言壮语,掉头向竹林跑去。等他跑的只剩半条命回到草屋,哪里还见得到牛呢?

李望牵着牛,抄小路飞快的往张家赶,大路他不敢走,张先正带着好几号人沿着大路在搜查他呢。

回到张家,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先将三头牛牵进了牛棚,而后来到后门。

看后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李望叫他张伯,他与李望的父亲李铁关系很要好,父亲死后张伯对他也十分照顾。

他敲了门,张伯探出头来见是他,问道:“你不在后山放牛,怎么回来了?”

李望作出一副苦状,说道:“张伯救我。”

张伯打来门来,欲迎他进去,李望却是摇头,张伯问道:“怎么回事?又闯什么祸事了。”

李望再次摇头,道:“不是我,是二公子。”

“二公子?”张伯狐疑。

李望道:“刚才我尚在后山放牛,二公子突然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说是要把牛走,我想牛本来就是他家的,他要牵走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却听到其中一人说道:‘这三头牛都这么壮实了,拿到城里去卖,准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可够我们去春风楼逍遥几天了’。我一听这还得了,便趁他们不注意拉着牛跑了,可二公子不罢休,还在后面追我呢。”

“牛呢?”

“已经被我牵回牛棚了。”

张伯沉默了,思量着李望的话是否属实,李望本是不安分的惹祸精,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本就没有几分可信度,可二公子张先胡作非为还在李望之上,要说谁能做出这件事来,还真只有他二公子敢。

张伯看向李望,问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望把头一昂,道:“不敢欺骗张伯,我说的句句属实。”

见张伯尚在半信半疑,李望又道:“张伯,快去通报老夫人吧,二公子带着人还在后面追呢,等他来了不但我死定了,连那三头牛犊子也定是没有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李望说的是假的,大不了是被老夫人责骂几句,可如果是真的,牛被二公子卖了,自己知情不报,那就不是责骂几句就能完事的了。张伯终于不再犹豫,道:“快随我去见老夫人。”

李望道:“我毛手毛脚,全身脏兮兮的怎么敢去见老夫人,还是张伯你去吧。”

张伯想想也是,老夫人平素最爱洁净,见不得肮脏的下等人,拉上门,径直往东院去见老夫人了。

见张伯脚步急快,李望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道:“戏台子已经搭好,就等着你二公子来唱了,胡车儿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此时此刻,胡车儿正带着张先一行五人往回赶。

他严格按照李望的密语,对张先透露了李望的踪迹,张先大喜过望,说找到李望后,对胡车儿之前的冒犯既往不咎。

张先没有让李望久等,几乎是张伯前脚刚走,张先一行人就赶到了张家后门,一见到李望,张先本打算提起长枪甩他几枪,但想起那夜在竹林的事,顿时又有些迟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