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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去了的事》第二章 “ 苏修特务”金金石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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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苏修特务”金金石杀狗

一九六六年八月,史无前例的运动终于来到了边陲小城的明德村,我们也逐渐感受到了。开始是一些小青年头戴着绿军帽,军帽的正前方上缀有小圆形的毛主席像章,由年轻人兴起的身着全身绿军装的装束越来越普及,大家感到这个穿着十分时髦,就渐渐蔓延蔓延到四五十岁的人了。我们明德村这中国的东北边陲小村也感到党中央北京那边信息来的快了。解放后以后原叫各班的改叫明德、振兴等名,但人们也习惯沿用旧的名称,以前分别叫九班、十班、七班等,大概是日本人留下的名字。那时从党中央所在地北京到遥远的祖国东北边疆,动辄一个个毛主席的“最高指示”以发电报的速度传了过来,毛主席的“我的一张大字报”也就教给了人们怎样搞文化大革命,于是有头有脸的人开始加入了各种什么团、什么队,各种组织如雨后春笋纷纷成立,连养路段也成立了各种组织如:“赤卫队”、某某“造反团”,还有些性格特别的人干脆谁组织的也不入,自己搞了个“毛泽东思想独立造反团”!不如自己说了算,单干更自由,我爸爸成分不好,是富农,加入谁的组织谁也不要,只好干看着,人家纷纷造反,自己只好干眼馋看着。

一九六七年年末,连我们这些小学生也感到了这场运动的威力,开始参加大人搞的运动,在农村无大权力者也要夺权,只要是人能整人就行。由于靠近中苏边境,苏联当时是“苏联社会帝国主义”,是我们的敌人。在这个中苏边境地区,要先抓特务,这个地方不大但特务的种类却不少,离苏联近当然主要是抓苏修特务,据说光特务就抓了苏修特务、美国特务、日本特务甚至还有朝特(朝鲜特务),光这种种“特务”可以组成联合国了。

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叫金金石,是朝鲜族人,很能,可以下江捕鱼上山挖山货。冬天就用夹子夹“黄皮子”(俗称黄鼠狼),夏季就在黑龙江中划船捕鱼,样样在行,平时干啥儿都行。但文革中就不行了,他年轻时参加过抗联,还划船过江(黑龙江)到对岸的俄罗斯,明德村离黑龙江以南十几公里,给“老毛子”(当地人的俗称贬低苏联人)当年打日本鬼子时带过路。那时只要和苏联沾边的人就不好。他用夹子夹“黄皮子”时是这样的,冬季在野外看到冒着热气的洞口,就放上一只长弓样的夹子,夹子上有个小机关,轻触它,夹子便能猛的合上,只要“黄皮子”一出洞,它的小脑袋触到夹子上,夹子便能夹住它的头被逮住了。冬天可剥下它的皮卖钱,卖给供销社一张可得近十元钱,当时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他冬天还会在“结烈河”里设个“鱼亮子”(一条小河流入黑龙江,在小河里扑鱼的工具),冬天河里干枯水少时,平时宽宽(有时可达七八十米)的河流会变的很窄。人们便用树枝柳条之类的植物把河流截住后,中间只留有一个淌水的用柳条编织地平面,鱼儿无奈只好顺水流过,编织的柳条等小树叉便把鱼儿截留下然后任水流过,这时鱼儿会躺在柳条编织的平面上横七卧八无助的拍打着身体,形成白花花的一片,人只要收获就行。在一个严冬的初夜,我爸爸有个叫何存华的朋友,二十四五岁。晚上闲来无事,便对我说:“小军,我领你去拣鱼去”,我听后稀里糊涂想:“鱼哪有拣的,只听过钓鱼、捕鱼的,这如何拣法?”,于是怀着迷惑不解的心情随着他懵懵懂懂走去。我们趁着夜色,穿过广阔的黑龙江南岸一片雪原,顺着崎岖不平,弯弯曲曲的丘陵小路,走了四五里路,来到了“结烈河”边。在河流最窄的一处有一段河流被人工截断,用树枝、柳条做成的“鱼亮子”旁,就像河狸做成的水坝一样,他才对我说:“这是狗特务金金石做的鱼亮子,该是收获的时候”。原来是我们这是偷鱼来了,仔细一看还真有两条“细鳞”鱼和几条“小白漂子”鱼,有点冻硬了,便拿了回家。

狗“特务”金金石有一个闺女,十几岁,是我上一级的同学,记得长得比较高大,应该是成熟早吧,在那里朝鲜族人也有。平时愿意和男孩子们打打闹闹,我们班里有几个混小子同学围着她闹,非让她说出用朝鲜语说出女生尿尿的地方叫什么,她开始坚持不说,但终于实在坚持不住这些人的软磨硬泡就说了,是叫“包得”(中国话发音)。于是男生们大为高兴,纷纷私下传播。

朝鲜族人有个特长,就是会杀狗,一到金金石他杀狗时,就围一大群小男孩在看。与中国人杀狗的方法不同,中国人仅用木棍打死即可,到也不算太残忍,他家有条大狗,有三十多斤重,平时很温顺,人叫做啥就做啥,朝鲜族人每逢过年过节时常杀条狗吃。杀它时金金石很专业,他家就在村里的路边。早晨,门外立个木桩,上有一个吊环,一条绳子从吊环中间穿过,主人把狗悄声唤来,大狗就摇头摆尾、懵懵懂懂地过来任听主人摆弄,这时主人用绳圈套在狗脖子上,然后用力拉着穿过吊环的另一头,把狗高高地吊在木桩上,大狗这时只是摇摇尾巴,一声也不叫,它也叫不出声,只有出气的空,没有喘息的机会,两只后腿蹬几下,一会儿便头一歪没了气。实际上这种死法看上去很残忍,但狗的脑子并不聪明,可能以为主人要给它好吃的什么的,现在人类不是提倡什么安乐死吗,这狗也许在想吃什么的兴奋中就安乐死了吧。狗死后就剥皮、开膛、掏出内脏、分割了事,门口支一只大锅放上各种调味料,然后放进肉慢慢炖,待狗肉煮的香喷喷时,一会儿,煮熟的烂乎乎的狗肉就出锅了。

这个金金石被抓起来了,有些人对他嫉妒的很,他真是罪恶满盈,罪该万死,怎么啥儿都会。于是被广大的革命群众“任命”他为苏修特务,在被抓后要经过批斗,批斗时黑压压的一群人在下面高喊口号:“打倒苏修特务金金石!打倒朝修(文革中我们那里把朝鲜称为朝修)特务金金石(又莫名其妙的加上了另一个国家)”。他被挂上铁轨块(拖拉机上的铁轨),用细铁丝挂在脖子上,细铁丝深深地陷在脖子的肉里,隐隐现出了些许血丝。批斗结束后,这些人然后让他敲着锣,胸前挂一大块纸板,上面写有:“打倒苏修特务金金石”,在金金石三个字上打大黑叉,仍然挂着铁轨块,后背再挂上从汽油桶上凿下来的园铁盖,画了个王八,于是乎如天天上班一样,一边敲锣一边用毛主席语录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的曲调唱着:“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特务金金石”。天天沿着明德村的小路,在各家门前走着,由人们中几个民兵持枪押着,开始时大声地唱,之后大概感到也枯燥无味,民兵也撤了,他就只用小声慢慢地唱,再以后也不知他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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