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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反腐怒潮》第6节 朱元璋教太子务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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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常在谨身殿处理公务,二十岁的皇太子朱标坐在另一张桌案前预审奏章。

据正史记载,朱标是马皇后所生。他出生时,朱元璋正在率军攻打集庆(今南京市),长子的出世,给酣战中的朱元璋带来了莫大的欣喜。得报后,朱元璋兴奋地在当地的一座山上刻石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兴奋之余,他给儿子取名为“标”,标者,榜样也。他期望朱标不仅是儿女们的榜样,也是百官万民的榜样。朱标五岁那年,朱元璋令宋濂等名儒作为他的老师,进行系统的教育。朱标九岁时,朱元璋在应天府自立为吴王,立朱标为世子。朱标十三岁时,朱元璋派他赴临濠祭拜祖墓,临行前对他说:“商高宗、周成王,都知道小民的疾苦,所以在位勤俭,成为守成的好君主。你生长富贵,习于安乐。现在外出,沿途浏览,要好好观察百姓的生业以知衣食艰难,体察民情的好恶以知风俗美恶。到老家后,要认真访求父老,以知我创业的不易。”

明朝建立时,朱标被立为太子。朱元璋对他极其爱护,参考历代东宫官制,并选拔李善长、徐达、常遇春等一大批道德老成的功勋大臣在东宫兼职,辅助太子。意在朱元璋外出征战期间,由太子监国、方便各将军丞相辅佐。朱元璋对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要求按礼法行事,他对朱标的老师们说:“朕的孩子将来是要治国管事的,教育他们,要紧的是正心,心一正万事就好办了。”他除了令太子诵习儒家经典,还令老师们给他讲授帝王之道,礼乐之教,和往古成败之迹,民间稼穑之事。朱元璋也常常以自己的经历训导太子,要他明白创业的不易,守成的艰辛。朱标尽管生于安乐,但无纨绔之习,他聪颖忠厚,温文儒雅,慈仁殷勤,颇具儒者风范。

为了培养朱标,朱元璋从册立皇太子的那天起,就让朱标跟随他在谨身殿里习政,先审阅各地报来的奏章,另外用纸针对奏章写出批复,送给朱元璋评点,评点之后,朱元璋写出批复,供朱标学习。

俗话说,女儿像爹,儿像娘。朱标的五官长得很像马皇后,脸色不好,菜叶儿黄。个子比朱元璋矮半个头,清瘦单薄,缺乏大帝那种伟岸魁悟的气质。但是,他那种仁慈之中溢透着睿智,庄重之中隐现着坚毅的神貌,既显王者的气度,又有儒士的风雅。朱元璋很欣赏他的这种气质,因为他将来是守成之君,守成之君应以怀柔为主,以德治为主,就得应当有朱标的这种气质。

朱标起身来到朱元璋面前,将敇令呈给朱元璋:“父皇,减租的敇令起草好了,请父皇审改。”

朱元璋将敇令看了一遍,严肃地说:“朕一向主张,善为政者赋民而民不困,役民而民不劳,这样才能民力纾,财力足。所以洪武四年,朕下令减过一次租,亩税从七斗五升减至四斗四升;这次朕又下令减租,从四斗四升减至三斗五升。其目的是让百姓休养生息,逐步藏富于民。”

朱标:“父皇之言,是安民之道,保国之道。”

“民贫则生乱,民富则国安。这份敇令写得不错,送户部去办。”朱元璋在敕令上写了“准”字。

朱标:“父皇,您坐了老半天了,该起来走走,轻松轻松。”

朱元璋:“唉,谁不想轻松轻松?可是,谁叫朕是皇帝呢?泱泱大国,诸事难料,人心难测,当皇帝的若不想忙,就会有人想忙皇帝了。”

朱标点点头:“勤能兴家兴国,懒则败家败国。”

朱元璋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当皇帝和种田一样,光忙还不行,还要忙在点子上。梁武帝忙不忙?他忙得很,每天四更就起床办公,一直忙到深夜眼睛睁不开。他也够省的,长年吃斋,一天只吃一餐,一生只穿布衣,也不近声色。但是,他忠奸不辩,法纪过宽,重大事务处置失策,最终落个臣僚反叛,自己饿死在宫中的下场。”

朱标陪着朱元璋踱步:“唐明皇登基之后,也很忙,忙得要人家送饭他吃。他也很省,把宫内的金银珠宝全部没收,存入国库。可是到了晚年,他变了,自恃富贵,穷奢极欲,偏信奸佞,疏于政务,终于导至安史之乱。”

朱元璋点点头:“懂得怎样当皇帝,不等于就能当好皇帝。你看看隋炀帝,他也知道尧舜圣明、桀纣残暴,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诗赋也写得非常漂亮。但是,他贪图享乐,荒淫无耻,滥用权力,穷兵渎武,最终落个败国亡身的下场。”

朱标点点头,敬佩地望着朱元璋。

朱元璋:“你爱读书,好琢磨问题,这个习惯很好。不过,书上的东西是死的,人间之事是千变万化的,如果只唯书,只知道对号入座,那倒不如不读书。”

朱标:“父皇的教诲,儿臣牢记在心。”

朱元璋:“据贪官揭发,朱桓又在收受礼金。这家伙上次贪污粮款,调戏妇女,本应将他正法,念他父亲苦苦哀求,朕屈法将他降为知县。可他还不长记性,又胡来。你说说,如何惩戒他?”

朱标:“他这种人属猴,没有虎狼撵他是不会上树的。儿臣以为,他这次收受礼金,属于有错,构不上犯罪,建议写信严责他,令他把收受的礼金全部上缴按察使司。”

朱元璋:“他是皇亲,他若犯法,惹人恨,百姓就会直接骂我们朱家。对他,要从严管束。你给朕写封敕令,既严厉训斥,还要罚他。不仅令他把礼金全部上缴按察使司,还罚他到祖宗牌位前跪责一天。”

朱标:“遵旨。”

朱元璋登基后最不放心的,不是逃到漠北沙漠里的元朝残军会卷土重来,也不是周边称臣的蛮夷想造反,而是朝廷高层内部的斗争。元朝残军、蛮夷都在明处,离京城很远,而且都不是大明朝的对手;奸逆之臣和贪腐之官都在暗处,而且就在身边,又很难一眼识破,防不胜防。朱元璋认为,这世上,有直树,无直人。朝廷之中,言越甘,则心越苦;笑得越憨、话说得越中听的人越危险;官阶越高、越贴近皇帝的人鬼越多。为了防范官吏贪赃枉法、腐化堕落、图谋不轨,自当吴王之后,朱元璋对大臣的疑心便日益加重,专门设立了都尉府,精选了一大批人担任检校,专门监视重要的大臣。在这种特务组织中,既有文官,也有禁卫军官;既有士兵,也有打入大臣家中的佣人,甚至还有和尚。有的和尚因监视有功,竟然还俗做了大官。检校的足迹无处不到,防不胜防,大臣们稍不留意,就会招来大祸。

这一天,朱元璋在文华殿举行小型宴会,宴请太师李善长、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广洋、太子太保宋濂等二十几位儒臣,名儒钱宰也在其中。

钱宰,字子予,会稽人。生于元成宗大德三年,七十四岁。他是吴越武肃王十四世,元末明初的著名诗人,弱冠之年就在文坛上有了名气。元代至正年间,考中甲科,因要侍奉老母亲,没去京城赴职,留在家乡教学。洪武二年,朱元璋广召天下贤士进京任职,钱宰被征召为国子助教。他嫌官场不清净,不肯去赴任,吏部再三派人前来催请,他不得不去赴任。进京后,礼部尚书令他负责撰写功臣诰命,并撰写《金陵形胜论》和《历代帝王乐章》。他的文章甚得朱元璋赏识,提拔为博士,校书翰林。他还撰有临安集六卷,《四库总目》赞其诗吐辞清拔,寓意高远。

在文华殿前,李善长遇见了钱宰,寒喧之后,李善长问钱宰:“钱老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钱宰苦笑地说:“陛下令老残牵头编写《孟子节文》,这个差事实在是太难为我了。”

朱元璋之所以令钱宰等人编写《孟子节文》,是因为胡惟庸等人向朱元璋出,孟子学说中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之类的言论,是对君王的大不敬,建议修改孟子的学说。朱元璋特别在意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臣民对他的绝对尊从,岂能容忍这种藐视帝王的言论存在,因此他不仅下令修改孟子的学说,还把孟子的塑像也赶出了孔庙。大多数儒士虽然不赞同朱元璋这样粗暴地对待亚圣,但慑于朱元璋的帝威,都不敢公开反对。

李善长:“难在何处?”

钱宰:“把《孟子》删得太少,陛下不满意;删得太多,不仅会得罪天下儒士,孟老夫子也会骂我。你说难不难?”

李善长:“这是难,不过我相信,再难之事到您这位泰斗手上就不难。”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愁得茶饭无味,夜难入眠,头发都掉光了。”钱宰将帽子取下让李善长看,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

李善长笑着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您掉头发,是智慧太多了,脑子里装不下,冒出来把头发挤掉了,不是愁掉的。”

“你真会拿我开涮。”钱宰苦笑地说,“唉,有些人一心想当官,他就没想想一当官就身不由己,自己想干的不能干,不想干的也得硬着头皮干,这有什么好?”

李善长:“当了官,就只能为朝廷干事,为百姓干事,个人的爱好只能放到一边。”

钱宰:“你说的没错。不过,老残以为,还是隔断红尘三百里,白云明月两悠悠好哇!在家蓄几架图书,教十几个学生,边教书边读书,兴致来了再写点什么,悠哉乐哉哇!”

李善长摇摇头:“钱老先生此言差矣,读圣贤书,忍寒窗苦,其目的都是为了致仕报国。陶渊明之所以悠悠南山下,是因为他报国无门,不得不采菊东篱下。如今陛下重用你,你怎么能隔断红尘三百里呢?”

钱宰一笑:“人各有志,如果读了圣贤书,都得要做官,哪有那么多官可做?孟子、荀子集学问之大成,他们终生不做官,历代君王没责难他们不报国,后世的儒生也没指责他不效劳于君王。”

李善长尴尬地一笑:“这倒也是,著书立说,也是了不起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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