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鬼门关之变
尽管都是在广场附近勘察，由于之前的不愉快葬和路西法两人却是即便相见也没多说过一句话。有什么话，留到中元节那天再说吧。
而随着日子越来越近，葬一个月以来的成果也已经完工。
“这是什么？”南希问。
“飞行器。”葬说，“路西法说，人类把这东西叫做'纸鸢'。到时候，你们就靠这个飞出去。”
“这个真的能……？”
“能，我跟路西法以前做过小型号的，这个只是大了点而已。对了，之前我叫你找的那些人你去找到了吗？”
“都找了，他们说能来。不过我像你说的，没告诉他们要干什么。”
“ok，那么接下来，我需要找点火种。不过鬼界会有火吗？我是说发光发热的那种，不是鬼火。”
南希摇摇头，在这种光源极其珍贵的地方，火种根本就是奢望。“为什么不去问问其他人呢？”南希说。
冒着最近特殊时期被发现的风险在各地乱窜，终于有人似乎有了些线索。“火种？萨尔琪荒漠中心吧，那里是鬼界最热的地方。”西德大叔说，“在这鬼地方搬货前，我曾受雇在那里挖过矿，就是因为那里太热所以没有平民愿意去，才轮得到我这种人啊。”
西德把搬尸体称作“搬货”，他是专门在密林子里给无名尸体收尸的，葬常常为了抄近道在密林里窜，有次碰上了西德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听那些做工的说，老板除了挖矿之外也是为了在那里找火种，找到了就能发一笔横财。”
“后来找到了吗？”葬问。
“找到了。而且我们不正用着吗？”葬不得其解。
“你是说……中央广场的红莲业火？”南希首先反应过来，“哎呀！我忘了那也是火了!”
“什么？”
“燃烧千年不灭，除了有烛龙骨的功劳，其次就是那火，是红莲业火灵，它们是有灵性的火，如果能与他们交流，得到它们的认可，它们就能为你所用。”西德说，“但那别想了，业火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认主呢，当初是裴迪斯科特大公把它护送回来的，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继位前号称'冥火行者'的家伙，大街小巷还流传着他的传说，这位公子爷年轻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要不是事后他收敛些，他爹还不会把位置传给他呢。所以你要火种干什么？”西德还以为葬是想要收服那火种为自己所用。
“这样就太好了!纸鸢可以因热空气上升而在风力不足时飞起来!”葬高兴地跳起来，“总之，三天后大叔你到我说的那个地方来找我，我有让你摆脱现状的方法!”随后带着南希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不明所以的西德。
三天后。中元节正式开始，而百鬼夜行前的假面游行也已进入了高潮。随着群众的欢呼和执达吏拖长声音的引见，各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郡王，城主一一现身，往日难得一见的高层阶级终于在今天齐聚一堂。路西法曾经说过，人界一年是鬼界的八百年，也就是说，这些高层每隔八百年才会现身一次。鬼界各地有权有势者此刻都相聚在此，虽然不一定有出去的名额，但也可一睹王室尊容。
然而在汕头山上的葬却无暇去在意远处的热闹盛况。葬已经教会了南希操纵纸鸢的方法，而事先选取的汕头山相距中央广场甚远，在如此盛会的当儿更不会有人踏足。“抱歉，我已经尽力了，能带十四个人出去已经是极限了。”葬对西德等人说。
此刻他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就是让众人坐上纸鸢借助风力从鬼门关强行飞出去，“路西法会在半路辅助，用灵力提供风力，南希你尽量把纸鸢往烛龙炬那边飞，烛龙炬上空有热气流上升，借此你们可以再次升空，刚好可以从鬼门关飞出去。出去后我们就别回来了，跑的越远越好。”
“厉害啊，葬!这都想的出来!这下那些公爵怕是要气疯了吧？咱走还又能占他几个名额，真解气!”一个叫槲柚的年轻人叫道。
“原来你问我火种就是为了这个？看了你从路西法那儿学了不少东西，我们一群文盲是不懂的。”西德笑着摇摇头。
“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掉下来……”女孩卡娜丽怯怯地问。
“放心，我已经试飞过了，相信我。”南希拍拍胸脯道。
“距离鬼门关开启还有三十分钟，准备好没？”一个金色发光的点越来越近，那是路西法从东边已经飞来，他的圣光之翼在黑暗中带起一抹亮色。
“就这些人了吧？”他轻松地降落，那一双光翼散发的亮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能看出他们眼中的震惊与艳羡。
“这就是……神族吗？”娜塔莉仿佛被摄了魂，“有生之年能一睹神的尊容，我……”
“等你出去了，神要多少有多少。只是别被他们抓回来就行了。”路西法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出发吧。”
众人架起纸鸢横梁，在“三，二，一”的呼声下从山顶一跃而下，而后腾空而起，向广场方向飞去。“最近你勘察的怎么样？”葬问路西法。
“情况很不好，这次有几个死侍到场，总之，要想出去事情怕不是闹得一般大，这极有可能扩大成神族与鬼族的矛盾。”
“死侍？”
“你知道，那些家伙我们根本打不过，如果他们要管闲事我们肯定跑不掉。只求他们别胡乱插手，这次完全是靠运气了。而且，我们必须出去，你知道要是出不去后果是什么。”
葬终于明白路西法是顶着何种压力做出这种举动的，他这一跑，说不定会成为鬼界神界矛盾激化的导火索，因此，他又必须出去，因为倘若这次失败，恐怕他再无翻身的机会，鬼界和神族会将他彻底监禁，而他终究会被人们淡忘，成为一个存在于历史长河中的一度追求自由失败而被人遗忘的牺牲品，或许，他再无回到神界的可能。而如果失败，刚刚出发的十四个人也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鬼界的法律绝不允许贱民做出这种出格的事。他的梦想究竟能否实现，全今天靠这一赌之局。葬明白他的烦躁不安。
“我们必须出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定会成功的。一定。”葬说，“那么我们怎么过去？”
“还能怎么过去？”路西法一把把葬横抱起，随即跳下山崖，“抓紧我。”
“麻烦你下次做这种事情之前能不能吭一声？”
“少废话!”
“我恐高!”
“闭嘴。”
一切都如期进行，即便中途风力不足纸鸢飞的有些低，也被路西法用风灵吹了上去——路西法灵力的属性是光与风，已经是五行之外的变异灵力。
在葬的精确预测下，鬼门关，那道凭空出现在空中的门，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了广场的制高点，霎时间下方假面狂欢的众鬼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道带有恐怖魔幻色彩装潢的门吸引，陷入兴奋，无人注意到一架纸鸢轻飘飘地滑进了广场范围，上面载着紧张的十四个贱民，他们丝毫不敢融入那一众兴奋中，因为他们正做着多少年来不曾有贱民敢做的梦，并把这梦加以实现。很快群众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哪一架纸鸢上，此刻几乎被照成白昼的夜空，除了门以外一个小黑点是极其容易被正仰望着天空的众人发现的。
“看!那是什么？”
“它往鬼门关去了!”
“它想飞出去!”
平民吠舍们纷纷把目光在黑点与坐在高台上的侯爵们游移，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侯爵们也都纷纷与身边的人私语，似乎在交代什么，保持高贵与优雅的同时，不忘把目光往更高的地方投去，他们想知道，接下来更高层会怎么做。不能因为这种小小的插曲就坏了自己庄重威严的形象。他们都是这么想的，这却为纸鸢上的众人赢得了时间。终于上方有一道黑影射出，应该是某个大公麾下的亲兵，在仔细确认过那不是任何一个在这次通行名单上的人员后上前探查情况排查闲杂人等，却在刹那间一道金光将黑影截下，黑影如断线纸鸢坠落入下方人群，众人尖叫声即起，有些高层竟已坐不住站起，随即认识到自己的失态已然来不及。
“赫尔曼子爵，你看这……”
“回罗伦迪伯爵，那到光似乎是神族才有的圣光，不然辛格不会这么快败下阵来。”
“圣光？那岂不是？”在两人谈话期间，又有三四道黑影破空飞去，环绕在光与黑点周围:“神族的路西法殿下，请停止你的行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违反鬼界与神界所既定的契约条例，若再前进一步，休怪我鬼族礼数不周。”
声音回荡在鬼界上空，久久不息。路西法不答，抽出圣光之剑护在身前，一道圣光斩向那几个杂兵，同时一飞冲天带起一道飓风将纸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关口。
“南希!加速!”葬喊道。
那是一个喷流装置，利用反冲作用喷出气体二次加速，原本就是为了在紧要关头使用，千钧一发，一道火焰柱擦着纸鸢喷流而过，引燃了纸鸢但那时纸鸢已经飞出了关口。
“但愿他们没事。”葬心想，“三点钟放向三个，六点钟方向五个。能靠过去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路西法左手拉住葬，右手用剑直指群雄:“挡我者死。”
“愣着干什么？能把圣光之子抓回来的，无论吠舍还是刹帝利，直升婆罗门阶级，官升三级，获得本年度出关机会!”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出，下方骚动了，接连飞起更多鬼物怨灵，密密麻麻如雨。
“可恶。”路西法一路劈杀，努力向关口靠过去，却终究寡不敌众迟迟难以再前进一步。
“还差一点了!明明只有一米不到……”更多的鬼物冲上来如洪流，葬却发现自己在空中根本帮不上忙还是累赘。
“你刚刚应该跟他们一起出去的。限载十四人，带十三个不就行了吗？”路西法无奈地说。
“可是他们都是我朋友。”
“你真是……”
葬变成苍岚态，附在路西法周围，“这样应该没问题了，你随便发挥吧。”
随即路西法觉得轻松了很多，挥剑的速度越发加快，防御密不透风，攻击更加凌厉，一连逼退了几个公爵的进攻，他们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绚烂的灵力如暴雨袭来，各种形态与色彩炸裂开来犹如烟花绽放，路西法不得已苦苦支撑，却离关口越发近了。
“你先进去!”路西法对身边的葬说道。
“我就在你旁边!”
“那一起!”
原本以为这一冲便可如先前的纸鸢那般轻盈飘出，逃出升天，逃离这地狱，意想不到的是，关口却有关闭的趋势。“灵魂力达到上限了，不能让他过去!”
又是一声吼，更猛的攻击袭来，路西法不得已开启圣光之盾防在身前，依旧被一阵电流带起全身的战栗。差点险遭雷劈。鬼界竟然还有雷属性灵力的存在？那正是自己风属性的克星。
“祸不单行。”路西法吐槽了一句，随即又陷入僵局。葬忽然明白了之前那个声音说的，自己过不去是什么意思。他早就料到了。
“你的灵魂力，比你旁边那位公子哥还要多上好几倍，即便不是先前那十四个人凑数，就你们两个一样也过不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做决定吧。”
身后是如洪水般气势汹汹的鬼物怨灵，身前是精疲力竭的路西法。他已经尽力了。我不能让他输。葬如是想着，解除了苍岚态，把路西法往出口一推，“哥，谢谢你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是圣光之子，而我不过是个贱民，现在你代替我活下去，去完成我们的理想吧，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满足了。坑了你那么多次，真对不起。”
“你瞎说什么？我们说好了一起出去的!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不管!”路西法大吃一惊，但已然来不及，那一推直接把他推出了关口，随后关口关闭。
一切都在一刹那间完成，一刹那间结束。周围一片寂静。我还是恐高。葬闭上眼睛，风迅速在耳边刮过，感受到全程自由落体。真的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发明出纸鸢这种神奇的东西的聪明物种，真想跟他们交朋友。但是，造化就是这么弄人。明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明明这世界还有地方可以有平等——听说灵界有的国度已经实现了能者多劳，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人人平等的理想。这么高，摔下去一定会死吧，会消失。这只是个意外罢了。算了，反正也没得到过多少，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而且，反正所有生命最终都会消失，早消失和晚消失也没什么区别……
“自欺欺人有意义吗。”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了，“明明很想活下去，却要以自我欺骗结束一生，真可悲。我之前说过，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想活下去，就自己来争取。你可以活下去，可以改变鬼界的制度，只要你够强就能做到任何事。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你要是觉得不满就去改变它。
不用压抑属于你的力量，尽情的释放有什么不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不想伤害他们，但他们却想至你于死地。你以为你在为他们的权益奋斗，他们却认为你伤害了他们的既得利益。既然如此，那何必还要压抑？无价值地死去，不过是个废物。”
“你能让我活下去？”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一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充斥葬的身体，狂暴而蛮横，血，那是血的味道。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陷入疯狂，那不是灵力，那比灵力要狂暴百倍，剧痛驱使他挣扎，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那狂暴的力量最终似乎找到了释放口——背上在燃烧，似乎长出了什么东西，像坚硬且带刺的触手，准确的说，是爪牙，像百足虫，每只虫的足坚硬如龙牙，而末端腹部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这种“虫”一样的爪牙，一长就长了六只。
随后，更是长出一双类似于翼爪一样的东西，像巨爪却丧失了抓取的能力，其上的膜恰好又充当了翼的功能，由于过于沉重，堪堪只能让葬从自由落体改为滑翔，使他能平稳无恙地落回地面。
“啊啊啊啊啊啊!”葬不由自主地吼了出来，他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染成血红，“我不想死!所以……请你们去死吧!”
“虫”凌厉地刺向身边的鬼物，斩断，噬咬着，仿佛连空气都要咬碎。这是地狱中的地狱，地狱万鬼被修罗噬，而葬，不知何时已成为令厉鬼恐惧哀嚎的修罗。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裴迪斯科特？”
“我不知道，父亲。”
“你见识不是挺广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裴洛罗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裴迪斯科特看来，那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让我去会会他。”他持起战枪，冲向战场。
“裴迪斯科特大公，请退后!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王公贵胄不得上前!”
显然他并没有听进去，他急于向父亲显功。
“大胆狂徒!敢在我等侯爵面前撒野!”他手一招，一团业火从烛炬上飞下，在他手间萦绕，爬向了尖枪，“烧死他!”
他舞起尖枪，把火挑向那个怪物。火肆虐地缠绕而上，想显示自身的滚烫与毒辣，但很快它们败下阵来，因为它们发现，这个被火缠绕之人不知恐惧为何物，唯有愤怒与恨，他愤怒地燃烧着自己的血，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能量，斩杀着周遭的一切挡路者。
“你，也要阻挠我吗？区区野火，也敢断我生路吗？”
它生为火灵，桀骜的火灵，竟也有了畏惧，感到自己的渺小:“我等贪求你的恨与怒，渴望以此为食；敬佩你的傲与狂，渴望借汝之血而燃烧。”
终于，它屈服了，它是贪婪的火灵，贪欲远大于求生欲，它们只以恨与怒为养料，穷其一生只为燃烧，“当然，如果平时能再提供阁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灵魂为养料，我等感激不尽。”
“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允你燃烧，寄生于我，你当为我所用。”
“终吾等一生，为您马首是瞻，与您同生共死。”
“那好，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杀死你的前任主人。”
“愿为您效劳。”
奔走逃窜的平民和高台上的众多王亲只看到裴迪斯科特的业火接触到那怪物后立刻就退却，此后竟反噬了他本人，最后只听到他本人凄厉的哀嚎。
“快来人!快去救他!”
“来不及了!那是红莲业火啊，一旦燃起来目标得不到宽恕那么烧不光目标就不会灭!”
“那为什么那怪物没事啊？”
“谁知道？或许那就是怪物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恢宏殿内，一群人注视着远程投射来的景象，台下平民已经在踩踏与斩杀中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片混乱。
“撒旦，你怎么看？”一个声音问道。
“灵魂强大到这种程度，绝对在我之上。至于裴迪斯科特，算那家伙倒霉，居然被自己的业火背叛还反噬了，那怪物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连业火都能变心？之前鬼界有这号人吗？”
“听说是个贱民。”
“他们登记等级制度的本来就有问题，当初要是没把他搞错现在没准儿还没这么多事出来。追究责任下去，让那群饭桶来见我。”
“那现在怎么办？”
“你们死侍就没个打算出手的吗？”
之前说话的那人耸耸肩，“我家那位不想让我插手管闲事，估计其他几位情况也差不多。”
“那总有人还没结定契约的吧？祭那丫头呢？跑哪去了？”撒旦焦急地问。
“她估计也不会想出手的。”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她走了，往下面走的，说是她找到目标了。看来似乎跟那怪物有关。几千年了吧，终于有她动心的东西了吗。”
“你们一个二个都怪物长怪物短的，没一个查出那家伙的底细来吗？”坐在中央位置的人开口了。
“我们不正在查吗陛下。”
“尽快查出来吧，我现在对那家伙也开始感兴趣了。希望没人跟我抢。”
“哪能啊，您可是王……”撒旦正准备阿谀奉承几句忽然想起祭匆匆离去立刻又住了嘴。
“但愿吧。”千机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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