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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逍遥客》手足两人,一人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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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和小鹤子住的屋子后的后院空地,平时不下雨的时候,就在这里讲学,等到天气不好才会移到屋子里去,这会吃玩了饭收拾过了桌子,小鹤子拿了一本当年和先生在外面买的书籍看的起劲,教书先生一杯清茶喝的优哉游哉,小鹤子正看得起劲,自家先生在旁边突然起身,吓得手中的书籍差点掉在了地上,先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是要出去走走,不用等他回来,看书累了就早点休息。

教书先生走出了屋子,一路沿着大路朝着朱跛子的屋子走去。

朱老跛子这会喝酒喝的兴起,甚至都喝出眼泪,沟壑纵横的脸上,眼泪怎么也流不净,朱大胆拿起酒杯敲了敲桌子:“小子瞧不上人,酒杯里的剩下的酒是在打我的脸”,舒泽不得已喝光了酒杯中的小半杯酒,就是大胆朱将军酒品也差了些许,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简而言之,就是酒场无赖,哪有人劝酒就撒掉半杯酒的,还有几滴甚至到了他的酒杯。

红黎起先还会笑着和朱老跛子打趣几句,但是这位吴忧口中的大胆朱将军的一句话,让红黎差点砸了这院子,没遇见吴忧和良先生之前,红黎也是做事果断的江湖儿女,只是现在稍稍收敛了性子,这朱跛子一句“这身段,你受委屈了”,前半句是冲着红黎说的,后半句自然就是对着吴忧说的,当时吴忧就觉得自己气海的堤坝又快被这妮子给牵引的漏了几个小口子。几人在路上,红黎给舒泽喂拳,舒泽也是挨的急眼了,难得冒了一句老子,吴忧刚准备擦亮双眼,亮一亮自己的夸人功夫,结果一阵天翻地覆、昏天黑地,舒泽那脸没一块是能碰的,这会这个,不差以往。

赶紧喝口酒压一压,红黎筷子伸的老长,夹得噼里啪啦响,吴忧眼观鼻,鼻观心,聊天打屁喝酒样样不落,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吴忧刚开口就被朱跛子给堵回去,随便挥了挥手,样子看起来很嫌弃。

村里的教书先生在朱老先生的门口踱步,非礼勿听的教书先生,这会正犹豫着哪个位置偷听起来更舒服,远处走来一人,悄悄摸到了教书先生身后,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教书先生脚下一滑,就要摔下去,李牛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扶住了教书先生,手不忘在其身上蹭了蹭。

李牛稍稍挤开了教书先生一点,往屋里面瞧瞧,教书先生背着手站在后面。

“进来吧”,听到屋里面喊话,李牛推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教书先生理了理衣袖也跟着走了进去。

“咋的,你两也是闻着酒香过来的”?跛子老朱拿着酒壶指着两人,李牛乐地跑过去想要双手接过朱老头手中的酒壶,给自己肚子里面的酒虫好好饱餐一顿,还没碰到,朱老头一巴掌已经打掉了李牛伸过来的手,李牛一脸愤懑地说道:“朱老头,这几年我家小子没少给你送肉吃,你别太忘恩负义啊”。

朱老头没搭理他,“韩先生,这么久可是第二次登门了,来来来,坐下喝几杯”,冲着走在后面的教书先生招了招手,姓韩的教书先生走的近了,向在座的各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其实这是吴忧三人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和李牛倒是见过了一回。

两人还没进来的时候,舒泽已经喝得有点支撑不住,乘这会工夫,可好好缓了缓。

红黎起身和吴忧坐到了一起,韩先生则和舒泽坐到了一块,身下的朱将军和李牛各坐了一方。朱老头先给他人倒满了酒,唯独剩下李牛的杯子空空,李牛瞪着朱老头,朱老就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夹菜吃肉,倒是吴忧,起身拿起了朱老头手边的一壶酒,给李牛满上了,也不客气,刚满上的一杯酒,李牛拿起一仰而尽,还有点回味无穷的意思,不着急,吴忧又给李牛的杯子满上了酒,这次李牛没在着急的喝酒。

老朱头指了指李牛,“这小子,脾气倒和他爹一样大,就是本事差了远去了”,要是村里其他人这样说他李牛,早就动起手来了,就是这老朱头,李牛也就是嘴上霍霍几句,该听还是得听,到了韩先生这边了,老朱头就变了,一个劲地夸赞:“读书人,懂大道理,了不起”,身旁的舒泽看到这位教书先生的双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是好,吴忧拿起酒杯,敬了这位读书先生,韩先生也是一饮而尽,喝完,朱老头就给满上。

这会的李牛家,小牛子在门前的空地拿着树枝一竖一横的画着,娘亲这会正在拿着针线缝着白天自己划破的衣服,自家娘亲可比自家老爹温柔多了,没见娘亲发过火,自家老爹也听娘亲的话,虽说对自己严厉,但是没在娘亲面前红过脸,好像有过那么一次,自家老爹出去一趟后,回来自己在家一个劲地喝酒,平时这可是没有娘亲点头,再怎么也不敢干的事,那次娘亲也没说他,自己早早的睡去了,娘亲就一直候在旁边,对,也就这么一次。

坐在屋内的妇人,这么多年操持家务,重活累活都是李牛给包了,从不让自己动手,回娘家左邻右舍也是夸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大事小事总是能先告知下自己,村里同龄人你有时拿这个说上几句自家男人,他也不觉得丢人,还理智气壮地嘲笑他们,唯一一次不高兴的进家门,是几年前朱老先生刚回村里的时候,李牛兴冲冲跑去,回来的时候却是丢了魂,一个劲地喝酒,自己就在一旁陪着他,之前有时还能从李牛口中听到自家公公的三言两语,从那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而是家里多了一间屋子供着牌位。

这么几个不相干的人就在这么一间老房子喝着酒,舒泽再也没有扛过这一轮的老朱头敬酒,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别看是读书人,但是韩先生的酒量绝对不在低的,红黎没在碰酒杯,听着几人的交谈,多是朱老先生和李牛,吴忧大哥会不时地接上几句,朱将军是名副其实的将军,真正的上过战场,杀过人,那一双跛腿就是受伤留下的后疾,后来不当将军了,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几年,便又回到了这个小山村。

李牛该是朱老先生儿子般的岁数,但是嘴里叫的全是“朱跛子”,“朱老头”,不带一点客气的,也不计较,也没好眼色,但是该喝喝,不耽误,“你爹可比你强多了,不管是酒桌上还是战场上,我老朱是服他的,不服不行啊,没有他,我老朱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喝酒了”,

这么多年,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家老爹的信息,李牛也是愣,“再厉害,也没回来不是”。

当年走的时候,李牛还是现在小牛子一般大,不计事的年纪,比自己年长的几岁的李玉,和自己出了趟远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可当时李玉不这样,家里还有人等着他了,怎么到最后就是他这不该回的人回来了,倒是最想回来的人留在了外面,当年的乱世,出去以后没少吃过苦头,活不下去的时候入了军营,后来世道慢慢算是变好了,可这都是他们一刀一刀杀出来的,用一条条人命换来的,他朱勇命硬,没被换掉,但是总归还是运气不好的太多,没能活下来。

官职更高的大胆朱勇将军,官至校尉的李玉,以往的嘉裕王朝内外乱像横生,想要活命下去太难,别说平常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也有可能横死街头,现在的嘉裕王朝,才真正有了一个王朝的摸样,不再当将军的朱勇去了以往的战场看了看,潦草埋下的将是手足现在大多都已找不到了,埋在更北方的李玉,倒是还能见到,但论起当年输的最惨的,还有谁能比过坐在自己对面那位,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再见到竟然已经快要认不出来了,但是这酒越喝下去越觉得熟悉。

平时看似在村子不怎么搭理的两人,其实还是李牛对教书先生这个小山村的外来人不怎么对付,也不憋在心里,全表现在脸上了,第一次喝酒,朱老先生见到了外人不曾见过的韩先生,也受得了这位读书人的一礼,再一次韩先生主动拿起酒杯和李牛放在桌上的酒杯碰了,算是敬过了他,李牛正犹豫着要不要喝这杯酒的时候,桌下朱老头的脚已经踹了过来,在朱老头的注视下,李牛喝光了这杯酒,红黎想要再给几位满上,被身旁的吴忧接过了酒壶,给几位一一满上了,看着倒酒的吴忧,朱老头竟然又笑出了眼泪,挂在脸上甚是喜悦。

酒桌散去,吴忧背着舒泽,红黎跟在身后,披星戴月的离开了小山村,韩先生问过朱老先生:“这么晚了,不留下住上”?

朱老先生笑呵呵地说道:“不晚,见过了,也就不留了”。韩先生也就没再多问,留着李牛和朱老先生坐在原地,自己收拾了这留下的残局。

等到韩先生进了厨房,李牛通过大门看着越走越远的三人,开口问道:“我爹….当年走的窝囊了”?

朱勇回过头来,看着自家侄子:“不窝囊,没人敢说你爹窝囊”。

“他埋在哪,我想去看看”,

“怎么?相通了”,李牛还没开口,朱勇接着说道:“不用了,他会替你去的”。

朱老跛子用手拍着调子,嘴里又哼起了那首小调,这次李牛听清了一句“娘子莫怪,人间百墓,我已寻得容身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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