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丝！”

廖沈机想叫格蕾丝自己跑，可是还是太迟了，他们挨得那么近，崩塌的速度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格蕾丝迅速从腰后拔出链刃朝着崩口甩去，可是崩口附近地面的坚实程度根本不足以承受她的重量，只能徒劳地带下一些碎石。

两人双双自由落体。

廖沈机听见湍急的水流声从深不见底的下方传来，汹涌的水流声不断地在洞穴里激荡，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庆幸自己不会摔死。比刚才踢断的那根更长更粗的紫晶肆意地从洞穴墙壁上伸出，晶莹剔透的尖刺就像一柄柄锋利的剑挂满了墙壁，稍有不慎就会被削下一块肉。

“小心墙壁！”他大喊道。

还好，他们掉落的地方离墙壁不是很近，只要不乱动作死，就不会被扎成筛子。

“廖沈机！格蕾丝！”率先发现情况的加兹诺跑到崩口边，他举着荧光棒向下望，可只能看见一片晶莹的紫中看到两团不断下坠的影子。他绝望地看着幽暗崩口下的莹莹紫光，束手无策，他听见底下传来廖沈机的声音，可是被落水声盖过，然后很快就被其他水流声吞没。

“噗通！”巨大的加速度将廖沈机猛地贯入水中，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汹涌的地下水裹挟着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一时间耳朵里只有水流的“咕噜咕噜”声。

水底紫晶的荧光将水底染成一种透明的紫，晕头转向中廖沈机张开自己的涉域，在他的以太感知中，水底有个漏斗一样的穴口，而他们正被高速的水流带向那里。混乱中他看到一团挣扎的灰，他伸手将其捞过来，抱在怀里，一只手护着头，来不及作出多余的反应，他们就被吸了进去。

廖沈机感觉他就像马桶里的异物，在管道里磨蹭冲突。谢天谢地，应该是水流太快了，这里面没长出紫晶，不然他还不得被扎成王权富贵。

地下水道内部弯弯曲曲仿佛地下秋名山，廖沈机蜷起身体抱紧怀里的人，调整姿势尽力让背部承受冲击。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过了几秒钟，廖沈机觉得这一刻那么漫长，他的背就好像被波波王轮番踏过，已经菠萝菠萝哒。

“嘭！”，随着一声直达脑海深处的闷响，廖沈机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上飘，他松开手，大脑一片和谐的空白，然后黑暗袭来，他昏了过去。他的头赶巧不巧地撞在水道内一个凸起上。

“哗啦——”倾泻而出的水落进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格蕾丝在水中滚了几下，调整体态浮上了水面。她大口呼吸，四顾张望，再次潜入水中。

朦胧的紫粉色荧光在幽暗的水底扩散，那是不知深浅处的紫晶在静静发光，她寻找的那个少年一动不动，在那一片静谧中缓缓坠入温柔深处。而他脖子周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格蕾丝靠近少年，一条白蛇卷着少年的胳膊正不断挣扎上浮，发现她过来的白蛇松开身体，静静看着她。格蕾丝没有丝毫犹豫，连着少年的领子一起揪住白蛇，再用另一只手缓缓往上划。

好在水虽然深，但至少他们离岸边不远。

白蛇在上岸后显得有点无措，它尾巴尖点了点地，忽然身体一扭缩小，变成一条银链重新挂回少年脖子上。

格蕾丝默默地看着，很神奇，她觉得，但是她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因为对她构不成威胁，所以不必要理会，因为不必要所以也不用去想。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她想，救他不是必要的事情，而她很少做不必要的事情。

就当做礼尚往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她不知道，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知道，那就放着吧，和目标之外的人进行过多接触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而这个人并不是她的目标。

发生这次意外就是由于和这个人离得太近的缘故。她这么判断。

“咳咳！呕~~~”

格蕾丝回头看，少年突然醒了，正撑在地上吐水。

“呸！”少年坐在地上，抬头看到了她，清明的双眼，蕴着琥珀色的光华。

格蕾丝眼神一动，落在少年的额头，腥红的液体从那里流下来。

廖沈机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伸手一抹，结果摸了一手的血，“啊，这个，流点血而已，小事，马上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流下的血都从下巴上滴下来了，刚才那一下还抹得得满脸都是，整张脸跟鬼一样，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他说的“小事”。

是在逞强吧，格蕾丝想，不过与她无关。转身就走。

“喂，这么冷淡的吗？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讲。”

无聊。

“呵，女人。”廖沈机手一撑，起身跟上。

缝隙越往里走越窄，最后为了不被布满墙壁的小结晶刮到，两人不得不侧着往前走。穿过越来越深的洞口，视野豁然开朗，来到另一个巨大空洞。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廖沈机感叹道。

肆意生长的巨大晶柱占领了这片区域，就连地面也呈现出逐渐结晶化的迹象。三人合抱粗细的巨大结晶从各种地方升起，直冲洞顶，有些长残的分出一些细小的枝丫，看起来就像另类的森林，十分壮观。它们的颜色也不再是单纯的紫色，而是区域性地渐变成粉色，紫色，蓝色和绿色。这些晶柱的颜色十分浓郁，已经接近实色，根本不是上层那些小火柴能比的。

廖沈机往前走，想去摸摸那些结晶，忽然就被格蕾丝拉住了。

“欸？”

“注意脚下。”

“我靠！”廖沈机往脚下一看，悚然一惊。

之前那么理性的人，怎么现在这么冒失，是头被撞傻了吗？格蕾丝想。

出口外面连着一个平台，而再往前走就是断口，断口下面满是朝上生长的晶刺。廖沈机刚才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会变成串在签子上的肉。

避开横生的晶刺，他们从平台侧边的坡道滑下。

“这下往哪走啊？”廖沈机叉着腰问。

格蕾丝伸出手，在空中徒手一画，游离的以太受到她的牵引，形成一个多重的环形术式。

“区域侦测。”

键言触发，几个光球从术式中心弹出，升上洞顶，在逐渐变得透明的过程中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这边。”

廖沈机跟着前面的格蕾丝，边抬头观察这些晶柱，边按照约定的方式用简讯器发送信息。

“这些结晶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是有什么在支持它们一直生长？”，“这得多大能量才能支持这么大规模的结晶生长？”，“你不觉得这些很漂亮吗？女生应该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才对。”

啧，真聒噪。

“这个地面……果然不正常。”随着他们的深入，地面结晶化越来越严重，有些地方甚至长出芽一样的细碎结晶，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破碎声。

“喂，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吗？我怎么觉得我们越来越往里走了？”

“不会错。”

“哼嗯——”发出不以为意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没理他。

又走了一段。

“喂，你怎么了？”廖沈机问。

走在前面的格蕾丝身体晃了一下，看起来不太对。

“没……事。”格蕾丝皱眉摸了一下额头说。

“你脸色很差。”

“是被你吵的。”格蕾丝避开廖沈机的手，继续向前走。

“我……切。”

又走几步，走在前面的格蕾丝忽然停下来。

“这次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正朝我们过来。但是……”

“嗯？”

“这不可能，它们怎么躲过我的侦测？”

“它们是什么？”

“是……结晶，结晶在……动。”，“附近也有！”

不必格蕾丝提醒，廖沈机也听见了。是一种清脆的脚步声，很轻，很细碎，而且数量很多。

就在他们眼前，一根晶柱下的一丛蓝紫色的结晶忽然摇晃了一下，然后从地面拱出，抖落身上的土，露出下面宝石色的类似虫类身体，不，不能仅仅说是颜色，它的身体分明就是这些结晶构成！

“咔哒咔哒。”紧接着，其他晶柱后面也爬出这些东西，“咔哒咔哒”敲打在结晶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转眼间，他们就被这些结晶虫包围了。无数双发光的红宝石色小眼睛盯着他们。廖沈机忽然想起以前看的《异形2》，电影里那些陆战队员找进异形老巢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成千上万的异形就睡在自己身边。

“宝石傀儡？不对，它们是活的！”

结晶虫开始逼近，廖沈机伸手到背后，结果什么也没摸到。“啧，留在上面了。”

“到上面去！”廖沈机和格蕾丝退上一根斜向上生长的晶柱，在这上面他们只需要防守正面。

好在晶柱表面十分光滑，晶虫细长节支腿难以在这样的表面立足，总是爬着爬着就滑下去，虽然这样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廖沈机踢开一只踩着同类身体上来的晶虫，说：“得想个办法离开，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

格蕾丝没有说话，也没用帮忙踢晶虫，她看着下面的挤挤挨挨的晶虫，似乎在关注什么。

“那是什么？”廖沈机顺着格蕾丝的目光看去，在晶虫群中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个体。这种晶虫的体型更大，背上长满了细长的透明晶刺，仔细一看虫群中其实还有很多这样的。

这时，一只长刺晶虫忽然耸起背对着他们，晶刺的底部亮起闪光，一阵爆裂声响起，那些透明的晶刺就像飞针一样朝着他们射过来。

“趴下！”

仅仅躲过一波是不够的，就像得到了一个信号，所有长刺晶虫都耸起背，准备发射。

“立体防卫！”没有任何构筑过程，一个覆盖他们身周五米的球形屏障直接撑开，甚至击飞了靠近他们的晶虫。这是廖沈机在布莱德笔记里面看到的一个改良型秘仪术，几乎整合了所有防护类型，只要你想甚至可以用它调节太阳光和净化空气。总之就是一个拥有绝佳的全方位防御功能的复合术式，如此复杂的术式，廖沈机仅是抬手就放了出来。

“嘭！嘭！嘭！”晶刺似乎还包含着不稳定的能量，撞在屏障上后炸碎成了碎片，两轮齐射后，屏障已经被炸得不稳定了。

“得感觉想个法子离开了。”廖沈机忽然回头看向格蕾丝手上的链刃，又抬头看那些晶柱。

“对了！你不是会这个吗。”廖沈机模仿着一个投掷的动作，“扔刀，荡过去。”廖沈机指向后方，不远处一根晶柱上的凸起部分，“朝那里。”

廖沈机指向后方，不远处一根晶柱上的凸起部分。

格蕾丝眯着眼睛朝那里看了一眼，说：“可以。”

离开屏障，两人朝着晶柱的顶端走。

“试一下。”

不等廖沈机多说，格蕾丝甩手，柄内机关启动，弹出刀刃，链刃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此时格蕾丝身体一晃，链刃错过凸起，掉到下面。

“你还好吧？”廖沈机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点……晕。”格蕾丝档开廖沈机的手，收回链刃，打算再试一次。

甩手，机关启动，链刃弹出，一击即中。

格蕾丝拽紧锁链，看着廖沈机，站得很近，近到廖沈机可以看见格蕾丝虹膜上的纹路，银灰色的，比她发色要亮一些，冰冷平静，带上了少见的疲惫。

没多扭捏，两双手抓在一起，拽紧锁链，再轻轻一荡。之前廖沈机还担心这么细的链条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似乎看来它的材料异乎寻常的好。

晶虫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很快又要拥过来。刚落地，格蕾丝手一抖收回链刃，两人拔腿就跑。

到处都是晶虫，身后又是一大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数量少的地方跑。

“喂！你刚才带路指的是哪个方向？”

“是在……那边。”格蕾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啧，完全偏了，绕过去。”

绕开晶虫多的地方，廖沈机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噗通——”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