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很明显地觉察到，周围人对她更不同了。

从前李全英虽然也客气，好歹还有几分总管太监的脾气，如今却是连头都要低了几分。更遑论张德喜等人，见了她，皆是恭敬欢喜地唤一声“连翘姑娘”，亲亲热热，一点小事争抢着为她跑腿。

是什么导致这些变化呢？

她自然晓得被救起那夜是睡在萧衡寝殿，翌日才移回了房。可按理说事情从急，萧衡待她又自是有些不同，应当还不至于如此。

那是……

说来，她总疑心自己那夜做了个春梦，梦中她与萧衡相拥在一处痴缠。每每想起，总觉自己是叫水泡坏了脑子，异想天开至此。

“姑娘……”

连翘敛神，侧首望去，张德喜慢步而来。

他手中端着一盘果子，笑问：“姑娘想什么出神呢？”将果子搁在她面前，“咦”了一声，“姑娘不舒服？脸怎地红了？”

她摇摇头，笑道：“天儿有些热罢了。”

眼见着快入夏了，她还穿那一身略厚的宫装，张德喜道：“这月就有绣娘来量身了，好做几件夏衣。”一顿，试探问道：“若不然我叫她们找几套干净的先给姑娘换上？”

“不必了，”连翘不愿麻烦别人，“还不至于，等我受不住了，自然会向公公开口的。”

“那就好，姑娘别跟我客气。”张德喜笑笑，睨了眼盘子道：“御膳房那头送了些时令的果子来孝敬师傅，脆生得很，师傅年纪大了，不爱这些，让我拿来与大家分了呢。”

说是大家，其实也就连翘，不见他都不与旁人说一句。

萧衡上朝去了，其他人各有事忙，只连翘跟个闲人一样这里坐一会儿，那里坐一会儿。张德喜也闲，只有李全英在时他需装个孙子，平时就是半个主子。

“多谢李公公、张公公了。”

连翘刚拒了他一件，不好再不吃，免得像是不给他脸面。于是挑了个小果子咬一口，酸酸甜甜，倒也不错。

张德喜与她相对坐下，见状笑得眯眼，正也要拿一个来尝尝，有人过来说话：“连翘姑娘，秀坊的娘子们来了，请您过去呢。”

“呦，真是说不得。”张德喜笑道，“姑娘快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呢，若是陛下回来了，我差人去请姑娘。”

连翘点点头，将咬了一口的果子随手搁下后跟着传话的宫婢出去。七绕八绕，最后来到一处小院子，排队的宫人都到台阶下了。这还是一批批来的，若是一齐涌来了，怕是站不完。

在陛下跟前侍奉的人自然不同，宫婢领着连翘直接进去，也没人敢多言。

所有人都排在门槛外，叫一个进去一个。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宫婢喊停，请连翘进去。屋里摆着张漆木桌子，有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坐在椅子上记东西，另有两名绣娘拿着量身段的物什立在屋子中央。

“这位是？”妇人停住执笔的手，挑眉问宫婢。

宫婢道：“顾大娘，这是紫宸殿的连翘姐姐，你先给她量好了，那边还等着人回去呢。”

妇人闻言点点头，绣娘道：“那还请姑娘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