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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石圣域传前传之御风领》第一章 同心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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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草地上幻想了不知多长时间了。

除了朝霞,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注视的东西。

这时的阳光是温暖的,它轻触着人的肌肤,同时也轻触着唐尔拉古山脉的脊梁,所有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和山都带着一圈茸茸的光晕。

一位女孩的笑声忽然由远而近地飘来,他眼珠向四周警惕地一扫,站起身来。那位女孩象轻风一样吹到他面前,俏丽的双颊上还留着几滴清晨的露水。

“好看吗?”她低头摆弄胸前的花环,那花环一定是用今天早晨盛开的鲜花编成的,和她一样灿烂绚丽,那张稚丽秀气的脸在花环中越发显得可爱。

他点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却不敢直面对方投视过来的目光。

“我其实不应该拉你这块木头过来的。”她甩甩衣袖,向一边的吠陀走去。吠陀由金属制成,外表被雕刻成飞禽走兽的形状,这是一种靠原力发动的飞行工具,除了带有级别的战士之外,另外的拥有者只有贵族的成员。

他默不作声地跟上前。

那女孩不知为什么,忽然又转过身来,朝他扮了一个笑意盎然的鬼脸。

“走吧,”她复向前奔去,“今天是我母亲登位的大典,可不能误了时辰!”

他本来已有些出神,女孩的话立刻提醒了他,他也赶紧向吠陀奔去。

索族的继位大典此时正在天空殿内举行。

天空殿其实是一万余座大小建筑组成的建筑群,坐落在唐尔拉古山脉的乌托峰上,这里是索族的权力中心,居住着近三十万索族人。

正准备登基的新族王是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妇人,名字就一个单字,慧。她二十一岁时嫁给当时的索族王兰登,三年后生下一女,取名长宁。慧为人善良温顺,举止有礼有节,深得族人的爱戴,因此当兰登在长宁四岁那年因征战沙场而亡时,慧便成了索族人心中的领袖。

他们俩赶到的时候,大典刚刚开始。

他紧跟着她挤入人群。

有几位在场中维持秩序的执事发现了他们,“长宁阿玛到了。”,消息很快传到了里面,立刻有一队护法跑至人群中,将他们二人引领至总殿。

正端坐在王坛之上的慧看了一眼女儿和他,眼神中颇显复杂。

站在慧两侧的是清一色着白色长袍的长老们,他们垂手而立,苍老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蒙面的祭司则手持法杖,在前面的火坛处围成一圈,口中念诵着古远而神秘的祷词。

慧身后便是黄道十二星座。

索族人信奉太阳,因此位于黄道平面的十二星座便成了守卫信仰的象征。在唐尔拉古山靠近天空殿的附近依次建有以十二星座命名的宫殿,由十二位战士守卫,他们被索族人称之为黄道十二座。

这是索族最强大的战斗力量,他们披着金色战甲,系着白色披风,威风凛凛地站成一排。战甲发射出耀眼的光芒,它是高贵和永不褪色的,那是太阳赐予他们的光芒,能给人心带来光明。

大典的仪式冗长而复杂,很容易令旁观者生厌。这些都是长老和祭司们的专利,对于旁观者而言,无须理会下一步该做什么,一切都是按照规程进行的。

年仅十二岁的长宁显然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保持安静,她不住地东张西望,想找个人说话时,一看到他一副痴迷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确实被这样的场面吸引住了。

祭司们抑扬顿挫的奇异声调又将他的思绪带回了十二年前。

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正值四岁的他,便是被一群祭司们带到了这个大殿。兰登和慧夫妇忧郁的表情,还有那个嗷嗷待哭的女婴,所有的情景一直都在他脑海里保存着。他只知道,占卜星象的祭司们说,那个女婴一生中会遭到重大劫难,而自己就是被挑选出来保护她的。

那些人与兰登夫妇商量之后,便为他和那个女婴举行了一个秘密的仪式,分别在他的左臂和女婴的右臂处结下了鲜红的同心印,这是索族密法中结为一体的誓约,汝之难即为彼之难。祭司们相信通过这种同心印便能顺利地将长宁阿玛未来的劫难转移到她的共生体上。

至于怎样转移,则是当时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无法理解的了。

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年幼便被留置在天空殿里。在结下同心印后的十二年里,他一直伴随她长大,寸步不离。

在成长的过程中,他发现跟随在她身边,不仅仅是一种神圣的责任感,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了另外一种因素,一种让他为之莫名不安的因素。

仪式仍在进行,他望着她的侧影,思绪不断起伏。

“御风领……”

“御风领!”

他仍未察觉,长宁推了他一把,气嗔到,“呆子,我母亲叫你呢!”她注意到他一直都在盯着她看,脸早就不自觉地红了一边。

他被长宁推了一把,人才清醒过来。

正是慧在叫他。

此时慧已坐在了最高处的王位上。

他几个快步赶到前面,单腿跪下来。

“上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御风领不安地忸怩了几下,还是走上了王坛的台阶。

慧仔细端详了他一阵,开口问道:“长宁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任性了?

他连连摇头。

慧沉思了一阵:“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奴仆,无论什么时候,你只需对长宁阿玛一人负责,你有守护她的特权!“

“是。”

慧又问道:“你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是。”

“十六岁可以参加央格大会了,你肯定能取得级别。”慧望着御风领,停顿了一下说:“你与常人是不一样的,还记得小时候被带到这里来吗?”

御风领抬头望着长宁阿玛的母亲。

“你出生在火红行星正对太阳的方向,那里是光明的门户,白羊宫。你体内流动着罕见的血,这种血液蕴含着最阳刚的能量。你是天选出来的战士,是下一个太阳最忠诚可靠的守护者!”

他的头低了下去,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慧拉过他的一只手,注视着他,语音中带着一种母性的动情,“你要接受常人难以承担的命运,我知道这有多么困难!长宁阿玛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上,所以我请求你,以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请求你,不管是什么样的委屈或是苦难,都请你坚持,即使在黑暗中孤身一人,也不要背叛光明。拜托你了,请你一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责任!”

御风领没有再说什么,眼睛已是一片通红,他点了几下头,很容易就能看出,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索族人的历法是根据太阳和月亮制订的,分为寒暑二季,寒暑交替一次为一个周期,以月亮朔望交替一次划分为十二段,分别以十二星座的名字命名。

适时正值寒季的射手月,气温处在乍暖还寒的时候。

索族人习惯居住于山脉之中。

绵延五千公里的唐尔拉古山脉仍然宁静地盘踞在大陆的一侧,山上特有的阔叶罗木林已呈现出一片红棕色,干净的冷风在红色的林海中掀起一阵阵波浪,连人心也变得起伏。

这是索族人一年中最活跃的时段,而一年一度的央格大会也是在这时举行的。

索族的战士遵循一套严格的分级制度。

黄道十二座为最高级,银甲为第二级,铁甲为第三级。索族一共有972名铁甲和108名银甲的编制,分属黄道十二座统领。

在大会上,每一级都要接受下一级的挑战,以证明是否有资格保留自己的级别。向黄道十二座挑战的银甲历来就很少,成功率也不高,每年央格大会还是集中在铁甲和银甲级别的争夺上。因为只有获得了级别,才能被人当作是真正的战士。

大会总是先在无级别的战士中举行资格赛。

决出972名优胜者之后,再分别指定铁甲战士作对手,胜者晋级,败者降级。这种指定不能自由选择,多少含有运气成份。在铁甲级别中具有银甲实力的并不少见,因此遇上这样的对手,那些本有可能晋级铁甲的选手便只有等到来年再来参赛了。

顺利通过资格后,才有权利向上一级别挑战,尤以银甲向黄道十二座挑战最为精彩。这是每年大会的重头戏,人们向期待太阳升起一样关注着比赛的结果。

每个人潜意识中总是希望挑战者能获得成功,因为这种成功确实难得一见,每一届大会哪怕只有一名银甲战士晋级,都会让索族人沸腾。人们会对胜利者致以英雄的待遇,在所有索族战士的心中,没有人不向往黄道十二座的光芒,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比斗大会的赛场每年都设在同一个地方,央格鲁。

央格鲁是一片坡度平缓、面积宽广的平原。比赛依黄道十二座分成十二个区,每个区设一个主赛场和九个分赛场。

首先进行的便是无级别战士的资格赛。

陆续赶来的近万余名索族战士已让宁静的央格鲁喧嚣起来了。

前来参赛的人群中,形形色色的年纪都有,甚至不乏女性。大部分都奔着荣誉而来,很多低层阶级出身的战士更是希望能通过获得称号,而迈进贵族之门。

御风领早些时候便过来了。尽管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独处,但华贵的服饰和乘坐的吠陀仍是非常打眼,周围的人群都小心翼翼地绕开,唯恐接近。御风领一双眼睛慢慢地打量着每一个在面前穿梭的人,情绪中看不出丝毫的兴奋与紧张。

不远处似乎发生了纠纷,有两帮人不知为了何事对峙了起来。说是两帮人,其实并不尽然,一方有几十人,而另一方只有四五人。

从服饰打扮来看,人数少的一方肯定来自偏远地区,而对方则明显是本地人。天空殿以及附近居住的人们一直有一种精神上的优越感,在央格大会上,这种歧视和排挤外地战士的现象可以说十分普遍,一般只要不出大麻烦,执事与士兵们也是懒于插手的。

他们争执的声音十分大,连十米开外的御风领也能听清楚。

“滚回去吧,乡巴佬们!”

为首的那人高声叫嚷着,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透露出一股煞气,胸前的衣襟一直敞开到肚皮,清晰可见一圈圈膘肥。

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恶意的哄笑。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各自小声议论着,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怜悯的神色。很少有人会挺身而出,多数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那四五人立在人群中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中间一人体形魁梧,背上倒插着一把弓,他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说:“尊驾无需口出恶言,有本事在赛场上见!”

“见你的鬼去吧!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那一帮人起哄道,连溅出的口水中都带着嘲笑的气味。

魁梧者旁边的几个青年人,早已是一脸怒色,握紧着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引发一场混战。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也是战士装束,她拉着魁梧者扯了又扯,“还是不要理他们了,我们走吧!“

御风领注意到那个女孩时,心中不由得一动。他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熟悉而温暖,却又不知来自何处。本来一直未曾用心留意这场冲突的他开始认真地看起来。

“不行!”魁梧者用手愤愤然指着那帮人,”他们必须道歉!侮辱女性不是一个男人所为!”

“小娘们来比什么赛?还不如在床上陪我们练练!”,那帮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边几个青年人早忍不住了,都冲了过去。魁梧者和那女孩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很快那伙人也围了上来,双方已经彼此贴近了,形势又一次紧张起来。

远处几队士兵不住地往这边张望,但只要是混战还没有开始,便不到插手的时候,哪怕就算打了起来,捱一捱再过去也是可以的。

膘肥的表情更加得意,他冲着他们几个夸张地笑道:“我怎么侮辱她了?你演示一遍给我看看!小丫头有什么碰不得,摸不得?你以为她是谁,金枝玉叶?长宁阿玛?”

他不知道,很快他就会为这句话中的某个名字付出代价了。

御风领皱起了眉头,本来早已按捺不住的他,听到那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径直走了过去。

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众人很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两帮人对峙的中间。

御风领身材并不高,又还在少年,因此比膘肥和魁梧者都低一个头,双方都讶异地望着他。

御风领站在膘肥的前面,冷冷道,“滚!”

膘肥的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那伙人马上乱了套,有几人七手八脚地扯着膘肥就想走,还有几人神色慌张地嘟哝道:“惹麻烦了,惹麻烦了!”

膘肥却似乎是不甘心走,他扯着一副因激动而变了声调的喉咙,朝着御风领喊道:“你是谁?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

那伙人慌里慌张抓着膘肥往后拖,“快走吧,人家是贵族,这种人惹不起的!”

膘肥就是左拉右扯不肯走,他继续怒吼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把我怎么样!贵族就了不起吗?我见得多了,我家隔壁就住着,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见了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姐姐才甩掉一个长老的儿子,就是你这种阴阳怪气的类型,他还抱着我姐不肯放,就往死里揣他几脚,我会怕你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找女人的无名小子?毛发都没长全,就敢跟老子摆谱?”

周围有一些熟知他姐情况的人都捂着嘴巴,却又不敢笑出来。

御风领不为所动,仍然冷冷地说道:“我的名字,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这种人的存在,只会让男人蒙羞!”,他慢慢举起手掌,话音还未落,他身体周围迸发出强劲的气场,只听见一声闷响,膘肥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直落到十几米远的地方。

没人顾着去看他还能不能爬起来,他们都惊叹地望着御风领,许多人心里盘算着,资格赛时可千万不要遇上他这样的对手,要不今年又是白来了。而士兵们此时也找到了事做,忙不迭地跑到膘肥坠落的地方,去逮捕肇事者。

御风领转过身,魁梧者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御风领没有回答,眼神又扫向了旁边那位女孩,她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御风领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迈步想离开他们。

“喂……”

他听到女孩在叫他,又停下了脚步,望着跑上前的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怀着一种期待。

“我叫银竺,朋友们都叫我阿竺。他们和我是一个村里的同伴,这是卡福生,是我们村里最有威望的战士,另外两位是修武、修吉兄弟,我们是一起来参加大会的。”女孩转过身指指魁梧者他们。

他向对他们微笑了一下,以示招呼。

“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银竺轻声问到。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后面用黄色的细牛筋结成了束,耳边还留着几束细辨。她的脸小,所以眼睛显得特别有神。五官的搭配别致而生动,善良中带着秀气,虽不是漂亮绝顶,但却给人一种可以亲近的气息。

他不由自主地张口说:“我叫御风领。”。

“你也是来比赛的吗?”

“对。”

“那你参加哪一个区的选拔?”

“白羊宫。”

“我跟你一起去!”银竺的语气坚定而又率直。

大会的现场伫立着许多的高塔,这是供带有级别的战士休息的地方,从塔中的窗户向外俯瞰,有着极好的视野。

此时,在靠近闹事地点的一座高塔里,一位五十来岁的长者正在透过窗户向下注视,他就是黄道十二座之一的南,白羊宫的守护者。

无论是在索族人的心目中或是法规中,白羊宫的守护者历来是所有战士的领袖。

而南也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人物,他二十八岁时在央格大会上挑战当时的守护者成功,此后在与狄族的战争中,曾经连败三位大北斗七将,一直打到狄族的大小北斗都无人敢应战,威镇四方。十多年来,一直无人挑战他的地位,虽然现在已年近五十岁,但体形仍然强健,双目炯炯有神,时至今日,他仍让所有的对手在面对他时都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他身后站着几位银甲战士和天空殿的使者,他们也都在张望。

“是他吗?”南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对,就是他!”一旁的使者连忙上前,“这是陛下的意思,请务必注意他的表现,如需关照时,切勿吝惜!”

南继续注视着下面,头也不抬,“我见过他,就在那天的大殿里。他到底是哪一个王公贵族的子女,竟然让慧如此关心?”

“属下并不清楚,但这个人自幼便留置在天空殿里,从小到大一直跟着长宁阿玛,是长宁阿玛的贴身卫士,谁的命令都不听。”那位使者凑近南低声到。

“这不是原因,我不感兴趣。”南摇摇头,“他只是一个战士,战士要有战士会做的事情,这里是男人的战场,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的实力!”

“陛下的意思是......”

“不要说了,是英雄还是平庸之辈,我自有分寸!”南一挥长袖,众人便不敢再开口了。

乌托峰硕大而高耸,宽大的山体能够容纳天空殿万余座建筑,从山脚到顶峰,梯次旋转而上,蔚为大观。

长宁阿玛的寝宫就在山顶的附近,精巧而幽静,是王族中所有女子都愿意光顾的地方。这里已属于王宫后院的范畴,极少有男性在此穿梭,即使是长老祭司和王公大臣为了避讳,也绝少涉足。

长宁正在和一群年纪相仿衣着华丽的女孩在庭院中戏耍。

她们都是贵族的子女,平时并无事做,闲时便喜好相聚在一起。

长宁阿玛的寝宫是最好的去处,这不仅因为阿玛的地位尊贵,长宁的容颜与气质在贵族中有着绝对的认同度,所有的女性都以和她相处为荣耀。

“阿玛,央格大会已经举行了好几天了,那个御风领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有一位稍微年长的女子问道。

还没等长宁回答,另一位女孩在旁边接过了话头:“最好永远别回来!”

周围的少女们发出一片嘤嘤的笑声。

长宁微微皱眉,奇怪地环视了众人一圈,默默说道:“他没跟我说起,我也不知道。”

“这几天可让我们高兴了,只要看不到他,我觉得轻松好多!”

“是呀,他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谁看了都不舒服。”

“长宁阿玛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象蚊虫一样烦人!”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平时总板着一副脸,好象别人总欠他东西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分,不过就是个看家狗而已,凭什么摆这样的架子?”

“他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这种粗人真让人害怕!”

长宁蓦然站起身,气的浑身发抖,“你们要作死啊?”

众人一下安静下来,有人望着她小声嘀咕道:“怎么,阿玛心疼了?”

长宁心烦意乱转了一圈,最的后还是忍不住指着众女子喝斥道:“你们......你们不知道吗,说人坏话乱嘴巴!”

众人本来兴致高涨,想要一一发泄对御风领的不满,这下讨了个没趣,也就都不作声了。

有一位年纪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的女孩出面打个圆场:“算了,阿玛说的是,提他有什么意思?我知道有一个靠近溪水的地方,花特别多,而且十分漂亮,不如我们就去看看?”

她叫雅布,是索族大长老库吉多的独生女,深得他的宠爱。在这群女孩中,她是最有威信的一个,许多人都想方设法巴结她。

大家都齐声附和,长宁也不好意思再生气,点头应允。

一群人嬉笑推拉着刚出宫殿门口,忽然听到宁静的王宫中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吠陀贴地飞行时发出的呼啸声。等到吠陀驶近的时候,女孩子们终究能看清了,上面站着的,就是她们又恨又怕的御风领。

吠陀停稳后,御风领走了下来。

他老远就看见这群女孩子站在门口张着嘴望着他。

双方都在沉默中对视,雅布终于走上前,她优雅地摆摆手,说:“整天待在这里面闷死了,阿玛和我们要出去散散心,跟你说一声。”

御风领望着长宁阿玛,长宁装作不在意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你就留下来吧,不用跟去了。”雅布轻描淡写地说到。

“我必须跟着。”御风领低沉地应了一声。

雅布有些挂不住脸,她不由自主地探寻了一下众人的目光,语气也急了起来,“你跟去干嘛?一个男人跟在我们后面成何体统?”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

“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雅布越发着急,口齿也不像平时那样伶俐了,“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我是大长老库吉多的女儿,谁给你这样的权利和我唱反调?”

“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女儿,我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御风领仍低着头,完全无视面前的这个女人。

“兰长宁,你可真是养了一条会咬人的好狗!”雅布气得浑身发颤,双肩不断地晃动,“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要你跪在我面前!不要以为,我打狗总是会看主人的面子!”话一说完,她便涨红着脸,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众人呆立在原地,都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长宁阿玛告别,接着人越来越多,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尴尬的气氛中悄然散去,只留下御风领与长宁阿玛两个人相对而立。

“这下,你满意了吗?”

“长宁,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赶走我的客人?”

御风领小声地解释道:“我并没有要赶走她们,只是必须跟着你。”

“难道就不能有一次例外吗?”长宁没好气地说,“我们只是出去玩玩,你干嘛这样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懂得照顾自己!”她语音一顿,“你知道吗......我和你都已经成了别人嘴里的笑料了!”

御风领想了半天才说:“我不管别人对我有什么看法,除了你,任何人都不重要,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

“我不需要!”长宁瞪了他一眼,任性地一甩胳膊,转身向里面跑去。

御风领望着她渐远的背影,伫立了许久。

他在门口的台阶处心情复杂地坐了下来。

天色也慢慢灰暗下来。

他想起长宁六岁时,发过一场高烧,他彻夜不眠地守护了几天几夜,为她擦汗喂食,结果长宁身体恢复了以后,还是十岁孩子的他也病倒了。虽然并没有人照顾,倔强的他却仍要随时跟在她的身边不肯让她知道。

长宁九岁的时候,曾失足从山坡上跌落,当时的他急得手足无措,那种心疼是发自于内心深处的。他看着她长大,这种感情在成长的岁月中逐渐积累,使得他在心中一直将长宁视作自己的一部分,密不可分。他太在乎她的一切了,甘愿为她付出所有。

正在发愣的御风领肩膀突然被摇了一下。

“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吃点东西?”长宁脸上有些微红,情绪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不快。

“我不饿。”

“在生我的气----”长宁在他耳边弯腰轻语,故意拉长声调。

“没有!”不太自在的御风领赶紧站起身来。

长宁抿着嘴,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你参加的比赛结束了吗?”

“对,我取得了铁甲级别。”

“那要恭喜你了,我们的铁甲战士!”。

御风领突然想到了银竺,她和同伴们已经回去了,这次她没有取得级别,但是明年央格大会肯定会来。走之前,她送给他一副手链作信物,并反复叮嘱,明年一定要等她过来。

长宁的声音又将他从银竺诚恳温柔的形象中拉了回来,“其实,今天我并不怪你,都是因她们说你的坏话,我一时气恼罢了。”

御风领望着长宁那张充满窃喜和调皮的脸。

“说句心里话,我一直都讨厌雅布!她总是自以为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话嗲声嗲气,我最看不惯她。今天你可真让我解气。放心,有什么事我给你担着!她说你会咬人,就是要咬她!”长宁神采飞扬地比划着咬人的动作。

御风领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次年,索族新一界的央格大会已经揭开了序幕。

每日午后正是比赛的间隙。

各地的战士们都三三两两地散坐在阴凉处。一眼望去,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来回踱步,更有人神采飞扬地向周围聚拢的人群高谈阔论,众生百态一目了然。

有一位年轻少女,却独坐在一处山坡上,双手环腿,嘴里来回咬着一根短秸杆,而秸杆的一端由于牙齿反复用力,已变得烂碎。她心神不宁地寻望着远方,似乎全然不关心比赛的进程。

她正是银竺。

早早来到这里参加比赛的她,这次终于顺利取得了铁甲的称号。只是心中一个更大的期望却落了空。始终未见到御风领,让她终日郁郁寡欢。明日便是央格大会最后的日程了,银竺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躲在这里,不甘放弃地寻找着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的任何身影。

“瞧瞧,哪家的小姑娘正在这里等人?”

“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为啥还没来呢?”

蓦然一阵嬉笑喧哗由远至近,刺破了许久的宁静。她的思绪被打断,不由得回头一望,见到修武修吉两兄弟正朝着自己指指点点,一旁的卡福生也微笑着望向这边。

银竺吐掉嘴里的秸杆,随手拾起一颗石子便朝那两兄弟扔去,一边气道:“少来消遣我!修吉,瞧你个大男人,年年大赛都白来,又要空手回去,还有脸见人不?怎么不找个地方藏起来?”

修吉被说中了痛处,脸刷的一下通红,嗫嗫道:“是那个家伙使诈,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输的一点都不服气!”

修武见弟弟难堪,也收敛了戏弄之意,岔开话题道:“真的等不到御风领的消息吗?”

银竺摇摇头,一时无语。

卡福生叹道:“天地广阔,人迹杳杳,若是他真的不来,我们也没法和他联系,阿竺,你还是别再空等了吧!”

修武笑道:“不然,御风领那小子,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我见他似乎很重义气,想必承诺过的事,他绝对不会忘记。”

银竺微皱双眉,朝着天空轻吁了一口气,“可是,明日就是央格大会结束的日子了,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乌托峰顶是整座唐尔拉古山脉的最高点。

山顶上的黄昏恐怕是每一个索族人脑海里所能想象到的最美的画面吧。红色的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的时候,所有的云都被浸染得通红,边缘透着金光,由深到浅,又由浅入深。如水波纹一般,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铺满整个天穹。俯瞰之处,群山泛着青光,一座座插入云中,绵延见不到首尾,让人不由得赞叹造化的神奇。

一个的身影正立在这里。

在天地之间,显得犹为渺小。

御风领已经站在峰顶好一会。他凝视着远方消隐在暮色中的央格鲁平原,目光踌躇难宁。

这个月是长宁阿玛的生辰,她正值十三岁。

索族人厌恶十三这个数字,认为它破坏了平衡,会带来不详的噩运。所以,天空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谨慎行事,不敢大声说话,唯恐触犯霉头。祭司们连日施法祈福,空气中四处都能嗅到,烟火燃烧后挥发的焦味,让人心压抑沉闷。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御风领知道自己不能离开长宁阿玛半步。

他常想起一年前那个在大会上偶遇的姑娘,她亲切的笑容一直浮现在眼前。此时此刻无法兑现自己对她的承诺,让他的心情焦急烦躁,只能趁着王宫渐渐宁静,悄悄来到乌托峰顶朝着央格鲁的方向望上一眼。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寻路上来。

“御风领,你在干什么!”

御风领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转头来,见到长宁睁着一双水灵的眸子扫视着自己,连忙回道:“我就来这里看看日落。”

长宁笑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一个人溜的挺快。神神叨叨的样子,我偏要瞧瞧你玩什么名堂。没想到你扔下我一个人,却跑来这里做这么无聊的事!”

“祭司们没有拦着你吗?”

长宁牙一咬,气道:“几根老木头闭着眼睛劈哩啪啦念经,谁要听啊?有个人还摇头晃脑说什么‘你是我的仆人,借助圣明的力量,告知你目光所指的方向......’,我一听就来火,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明明我才是你的仆人!成天可怜巴巴地跟在你后面,什么都要听你的!你一回头瞪我,我就吓得瑟瑟发抖。”

御风领瞪着她,“你胡说!”

长宁大笑道:“快拿镜子来瞧瞧你自己,和我说的一模一样!”

御风领拿她没辙,只得转身望向远方。

长宁又转到他面前,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主人,我现在要做什么?”

御风领哭笑不得,于是顺势教训她:“你要做的,就是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长宁笑得灿烂,望着他说:“那你说,我们是什么?”

御风领一时语塞。

并不等他回答,长宁偏着头,想了半天,说:“我们是......我们是,朋友!”她又紧跟着补充一句,“是一辈子永远不会分开的那种!”

御风领心中被重重触击了一下,他望向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湿润。

“发誓吧!”

“嗯......?”

“嗯了就要做啊,真是木头!”长宁一边数落着手足无措的御风领,一边双手合十,面向远方念道:“苍天明证,御风领和长宁发誓要成为一辈子永远不许分开的朋友!谁要是背弃对方,就死无葬身之地!”

御风领也红着脸,学着她的样子嗫嗫念道。

与满腹单纯的她不一样,此时的御风领心中百感交集,温暖、感动、迷惑、不安同时泛起,像无数条蛟龙争先恐后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谁都想夺取对自己的控制权。

细风一阵阵拂过,长宁脸庞的头发也在不断飘动,她深吸一口气,闭眼陶醉的样子,“这里可真舒服,比下面透气多了!”。

御风领脱下自己的外衣,立即裹在她身上,叮咛道:“山顶的风太凉,可别受了寒!”

长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听说,央格大会明日就要结束了,这次怎么不见你去比赛呢?”

御风领低声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长宁来回走了几步,眼珠一转,笑道:“这还不容易,你就带我去看看呗!”

御风领双眼一亮,接着又意识到了不妥,立马说:“不行!不行!太荒唐了,你是索族的阿玛,怎么能去央格鲁的战场呢?”

长宁呵呵一笑,“又不是真的战场!再说了,有你在旁边,还能有什么危险?对不对,我们的大英雄?”见御风领还在犹豫,她委屈道:“王宫里真的太闷了,去带我看看热闹吧,我好想去外面逛一逛!”

御风领忧心忡忡地打量着衣着华丽的她,说:“还是不行,你这身打扮,一去到大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我可以化装啊!”

“怎么化?”

“嗯......让我想想......化成你的仆人,好不好?”长宁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荡漾着笑意。

央格大会将要临近尾声了。

此时白羊宫的赛场上,仍然人流如炽。

这里是央格鲁人气最高的分赛场。每个人都以挤进白羊宫的编制为傲,因为能就近仰视索族战士的最高统帅南,这是其他宫的战士享受不到的待遇。无论是成功晋级的或是失败的参赛者,此时都不愿意提前离场,而是流连在每一个擂台的四周,关注着下一个幸运者是谁。

对银竺来说,自己当然是最后一个幸运者。

她已经在人群中发现了正在四处寻望的御风领。满心欢喜的她却仍在内心交战,到底是该矜持点走过去,还是该表现得热情一点跑过去。在她还在犹豫的片刻,修武修吉两兄弟偏偏也同时发现了,连忙大呼小叫地招呼御风领。银竺无奈,也只好跟着一起迎了上去。

御风领还未来得及开口,从他身后忽然闪出一道人影,和银竺打了个照面,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她是谁?”

御风领只得硬着头皮先介绍长宁,“她是......”

长宁抢着打断他的话说:“我是他的仆人,叫小兰。”

银竺狐疑地上下打量她,见她年纪尚小,虽是寻常人家的装扮,可是脸上却一反常态罩着纱巾,耳畔挂着极为名贵的宝石坠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实难叫人相信主仆之类的谎言。

御风领又对长宁说:“他们是我去年结识的朋友。”

长宁面色一变,柳眉倒竖,手指着银竺问道:“她?也是朋友?”

御风领心虚低下头,“她叫阿竺。”

长宁用力扯下脸上的面纱,气得直跺脚,“本以为,只有我和你才是......你,你这个混蛋!原来早就背着我认识别人,真是气死我了!”

众人却在暗自赞叹:“真美的一个小姑娘!”

银竺心中渐生奇怪,不知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特别的小女孩和御风领究竟是什么关系,看她的语气神情,竟会如此醋意盎然。

御风领头皮发麻,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此时更无法解释。他大脑一片空白,对银竺道:“你帮我顾着她一下,我去比赛后再回来!”

银竺目视着御风领手足无措地逃离现场,心中思量确实有话问她,于是一把抓住长宁的手腕,说:“小丫头,听见没有?他把你交给我照顾,跟着我过来!”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长宁一路上用力挣扎,可是力气太小,没办法甩开银竺,只好气呼呼地瞪着她。

“为什么要撒谎?瞧你这模样,打扮得不伦不类,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主仆,对不对?”

长宁哪受得了激,不服气地还嘴道:“臭小娘,谁撒谎了?我们当然是主仆!我是兰长宁,我就是他的主人!”

银竺惊道:“兰长宁?你......是长宁阿玛?”

长宁哼了一声,把头歪向一边。

见她无疑是默认了,银竺立刻单膝跪了下去,头也不敢抬起来。

长宁终于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赢了对方,颇有些得意,便问:“你们是什么朋友?发过誓吗?”

“没有。”银竺不解地回道。她当然不明白,做朋友为什么要发誓。

长宁顿时眉开眼笑,拉银竺起身说:“还算他有良心!”见她仍是茫然,又说:“我和御风领发过誓,要做一辈子永远不分开的朋友!”

银竺倒吸一口气,暗自生惊,没想到这种话竟然会从索族的阿玛口中说出来。见长宁稚气未脱,心中推断她懵懂不知,也许只是玩笑,便试探着问:“阿玛知道永远不分开是什么意思吗?”

长宁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就是永远不分开的意思啊!”

“阿玛,你......”

“你就叫我长宁,别阿玛阿玛的!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你叫阿竺吗?那我也这样叫,好不好?”

银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不明白御风领为什么要去误导这样一个小女孩,这和欺骗有什么分别?可是,如果他也是真心的呢?不,那又怎么可能......一位高高在上的阿玛,如果不是别有目的,怎么可能会哄得她的芳心?银竺绝不愿相信,以正直的形象留在自己心里的御风领,会是一个趋炎附势,令人生恶的人,那实在太可怕了。

御风领再次忐忑不安地回来时,却发现事情起了完全不同的变化。长宁又变得开朗活泼起来,全然忘记了起初的不愉快,而银竺反而留给自己一副阴郁的面容和充满敌意的眼神,这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卡福生开口询问:“怎么样,御风领?比赛结果如何?”

跟着御风领一起回来的修武修吉两兄弟,兴奋得手舞足蹈,两人一言一语抢着说:“太精彩了!”

“太厉害了!”

“御风领就这么几下,那个银甲战士就倒地不起了,把周围一群人都看懞了!”

“真的不是夸张!我想,黄道十二座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吧?”

银竺冷冷地嗤笑一声,“哼,不知道天高地厚!”

长宁却不关心比赛的结果,她满怀委屈,扯着御风领的衣襟追问道:“你的比赛结束了,是不是我们就要回去了......不回去,好不好?我还没玩够呢......”

修武逗她道,“小姑娘,你既然喜欢玩,要不要去我们村子里看看?有好多花样可以玩哟!”他一边说话一边朝自己弟弟使眼色。修吉立刻明白,他想给御风领和银竺多创造一些相处的时间,连忙应合,“对对对,央格大会已经结束了,你要是没玩够,就去我们村子,保证你什么都新鲜!”

长宁大喜过望,眼巴巴地望着御风领。

御风领面露为难之色。

带着长宁远离天空殿,乔装来到央格鲁已经是冒险了,如果还要去更远的地方,若是被别人知道,后果实在太严重。

银竺在一边讥讽道:“某个人喜欢的是富丽堂皇的天空殿,穷乡僻壤的地方哪看得上眼?”

旁边几个大男人都听不出话中有异,只道是银竺还在和小姑娘拌嘴。

长宁哀求道:“御风领,我们去吧,我保证乖乖听话!你一直看着我,还不放心吗?”

御风领拗她不过,只好无奈点头。

除了他和银竺,其余人一阵欢呼。

修武指着身边刚得到的吠陀,兴奋地说:“现在有了这玩意,我们再也不用走路十天半个月了,不一会就能到!”

一行人分乘几架吠咜,不几个时辰便到了银竺所在的村子。

这里傍着山坳,一圏一圈分布着零零落落的屋舍,大约百来户人家在这里憩息劳作。眼望之处,山坡山脚一片郁郁葱葱,到处田壑纵横。空中偶见飞雁,一声长鸣清亮悦耳。

长宁难捺兴奋,平日见多了高石碧瓦,忽然置身在这田间野外,竟如同一只云雀般自由,空气中更多了几丝清甜的味道。她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觉得新奇,不住地问这问那。

修武、修吉早有预谋地拉着卡福生,一起裹挟着长宁错开另一条小路,越走越远。

原地只剩下御风领和银竺两人。

银竺冷冷开口道:“请你把手链还给我吧,别为此影响了你的康庄大道,我受罪不起!”

御风领想不通她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大转变,沉思了许久,说道:“阿竺,我从小在王宫里长大,不会与人交流,也从未结识过其他人。可是第一次见到你时,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是觉得好象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你,无论说什么你都会听!所以,在我心里把你当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银竺微微挑眉,讥讽道,“我可没有资格成为你和长宁阿玛那种永远不许分开的朋友!”

御风领惊道:“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你们两个合着演戏骗小孩的吗?”

御风领看着她半天,终于明白,原来她误会自己攀附权贵,动机不纯。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阿竺,你不知道......我并没有自由的权力,我的人生只有完成使命一件事。”

“笑话,谁还能绑架你吗?”

御风领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臂,露出一个鲜红的封印,银竺疑惑地看着封印又看着他。

“这是同心印,在长宁的手臂上也同样有一个。祭司们说,长宁的一生会遇到重大的劫难,必须有一个人与她结为同心印,以此施法转嫁她所承受的一切灾难。而我,就是被挑选出来的这个人......我从小就被带进天空殿,我没有父母,或是不知道父母是谁。对于天空殿里的人来说,我只是个工具。我没有任何的选择,我的人生只有一件事,就是保护长宁,直到封印消失的那一天!”

银竺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错怪和误解了御风领,愧疚和自责瞬间爬上心房,她难过地低下头道:“对不起......”。

在想了一会后,她又欣喜地问道:“是不是同心印消失之后,你的使命完成了,就可以过回自己的生活了?”

御风领一笑,停顿了片刻,说:“......可是,现在的一切,就是我自己的生活啊。”

银竺呆呆道:“她也真的有那么重要?就算没有使命也如此吗?”

“她若是不在,我也当没来过这个世上。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御风领拍拍自己的胸膛,说:“永远都住在这里!”

银竺黯然了。

一切都已坦白。从他的眼神中,她清楚地读到了,那是一种毫无质疑的爱,如此鲜明,如此强烈。她甚至有预感,这份爱极有可能迸发出最强大的能量,不仅有可能烫伤长宁,甚至会毁灭他自己。

“手链你就留着吧!反正怎么解释是你和长宁之间的事,到时要是说不上来,可别怪在我头上了。”银竺低头念道。

两人边说边走,转过前面一个弯,忽然听到前面的水田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嬉闹声。

长宁兴致勃勃地和一群人正在水田里插秧。她赤足踩在泥泞中,学着其他人的动作,时而弯腰,时而移步,时而左看右顾。她欢快地吆喝着,样子笨拙又可爱,满田的污泥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乐趣。

银竺看得入神,叹道:“她的心地真好,竟然全没有阿玛的架子。”

两人走近田埂。

长宁瞧见后,马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过来。

“你们去哪了?一路上说些什么?”她一边问道,一边觉得鼻尖微痒,随手一抹,手背上的污泥赫然在脸上留下一片黑影。

银竺忍俊不禁,上前用衣袖替她擦拭干净,说:“一路上,御风领都在夸你,说你这也好,那也好,样样都妙!把你捧在手心上,都怕化了!”

长宁笑得灿若桃花,连声说:“对对对,那块笨木头,呆瓜子就是这种口吻!从不说真话,一听就好虚伪!要是哪一天,他能皱着眉说‘长宁,你今天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瞧瞧你的脸,气色这么差?哎呀,你的打扮一点品味都没有......’那我反而会高兴的......”她闭了下眼睛,做出假装昏迷的动作。

银竺趁着长宁没有注意,也朝御风领扮了个鬼脸,嘴里摆出“听见没有,笨木头,呆瓜子!”的口型,却并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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