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冥镜幽魂》第六回 封印之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义山临近皇城北郊,此番遭到慕容皓雪的侵袭,其甚至以万云鼎城之术将整座义山拔地而起,如此惊天动地之举,却意外地并未惊动各方势力。因为动天会皇城分会的人,早已受命暗伏在义山周围,将其方圆五十里的人皆驱赶散尽。义山,早已变成了一个人烟绝迹之地。

能够未雨绸缪、洞察先机,且能够驱策动天会皇城分会之人,非金正莫属。看来他并非只是猜测到了静龙与铁辰风的行踪,然他却只透露给了慕容皓雪,其中阴谋不得而知。

义山小筑临空于巩义山与婷义山交界的一处双峰夹缝之间,犹如凤凰展翅,翱翔在石峰之中。如今,远远眺望,又似雪中巨鹰。

不顾静龙那伤痕累累的身子是否经受得住,慕容皓雪当机立断,开始了封印。因为是彻底的封印静龙身上所有的玄能,好比要将天阳阴主从这世上抹杀,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足够的功力。

屋子里骤然下起了暴雪,不稍片刻地面、桌椅、摆设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静龙婷婷而立,淡笑望着他,眉间的天阳印滚滚燃烧了起来,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光环,照拂在她周身,片雪不沾身,仿若初落凡间的仙子。

即便天阳的白灵之焰不在,但这份骨血却依旧强大到不行。绝美之姿,顾盼神飞,微微一笑也能让意志坚定的人乱了三分方寸。可再美得动人心魄,却终是铁辰风的人!慕容皓雪目光僵冷,表情甚至有丝狰狞,“接下来会很痛,烦请姑娘受着!”

静龙回以轻蔑一笑,对方是怕她难忍疼痛,召唤九幽之火。可她既然做了决定,又岂会更改!

慕容皓雪手中来回之间,赫然一条雪龙已在静龙周身盘旋而起,将其团团围困。静龙旋身而落,盘坐于地,索性闭上了眼眸,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痛苦。雪龙越来越庞大,越收越紧,将静龙淹没在白芒之中。慕容皓雪咒法再起,每一道力量注入雪龙,雪龙咆哮之余扭动的身躯就会有一处长出细刺,穿破静龙的皮肤,缠入她的血脉中之后又延伸出无数的倒刺,撕心裂肺之痛令其紧锁眉头。一次又一次,转眼间她的气海俞穴、志室穴、命门穴、肺俞穴、肩井穴、太渊穴已陆续被刺中,破气机、震心肺、荡五脏。

绞血肉,丝丝缠扣,痛断肝肠。当真是难以承受!

——尝过九幽之火焚身的炽烈之痛;尝过冥镜幽魂穿透身躯的爆裂之痛;更尝过葬塔之战的鲜血流尽撕裂之痛;还有事到如今的这种针刺入肉,绞烂每根神经的噬裂之痛……皆比不过九玄天鼎一战眼睁睁即将彻底失去铁辰风的锥心之痛!!

哪怕沦为恶魔,万劫不复,又何妨!?

这小小痛楚,又奈我何!?

紧紧咬着下唇,脑海中不断浮起铁辰风冷俊的轮廓,霸道而凌厉的眸子,唯独只有自己能够读懂的温柔。他会!他一定会踩着滚滚黑炎归来,手里拿着全天下最美的嫁衣,娶我……一定会的!

静龙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血染的弧度……

绝美的笑容在慕容皓雪眼里却犹如一柄利刃,戳痛他的心肺!令他俊逸的脸庞走了样!

你爱他,我偏要你爱而不得,终留恨!

慕容皓雪眼里迸出一道暴戾杀气,手中再次迸出一道玄能,雪龙应声长啸,一道长刺狠狠扎入静龙的膻中穴!

☆☆☆☆☆☆

——“静、龙!”

伫立在山巅之上的白衣迎风而颤,手心那团白灵之焰竟然慢慢变小、变小……谪仙如他,一席绯红长发艳得慑人,冰冷的美眸却因那团微弱的白灵之焰而闪过一丝担忧,仿佛是动了凡心的天神。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御天轻轻地自问,喟叹一声,目光已恢复了漠然。

“神、神尊大人。”何长老恭恭敬敬站在其后,哪怕是背影,他也不敢抬首看一眼。似恐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当,而亵渎了神明一般的小心翼翼。

“何事?”御天冷冷问。

“神尊大人,”何长老扑通双膝跪地,“既然神尊大人就是我九玄天鼎的开山祖师潇舞,小辈斗胆,恳请将此消息公诸天下,如此血族同胞才会义无反顾归来。”

年过七旬,白发白须的老者,在九玄天鼎之中德高望重的堂堂长老,竟然卑躬屈膝自称小辈。

“你的胆子倒是真不小。”御天言语之中寒意渗出,何长老陡然变色,如一瞬间被置于冰天雪地之中,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

“莫非御天之名不够震慑?”

“神尊大人息怒,”何长老抹了抹额上的细汗,“神尊大人有所不知,神尊大人三百年前留下天罚之战的预言后离开,当时的九阴幽冥血族顷刻间被颠覆,血流成河,残尸遍野。而在那场战争下逃离侥幸存活下来的族人,在他们的心中对神尊大人是敬畏,也是恨的。这段阴影挥之不去,反而成为了一代传一代的禁忌。但是潇舞祖师则不同,他流淌着王的血液……”

“王的血液?”御天嗤之以鼻,拂袖间人已经旋身而对,他俯视着脚下战战兢兢跪坐着的何长老,犹如是神祗睥睨一切,眼下不过是蝼蚁一只。“他战至最后一刻,死无全尸,的确英勇!我御天活了千年,有七百年的光阴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辅佐吾族之王,统天下,行王道!可他,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将吾族推向覆灭!三百年过去了,你们代代相传的,可是真相?你们的信仰,只限于保护你们的神!有谁愿豁出一腔热血,生生世世无怨无悔捍卫吾族?有谁!?”

随着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头顶的天空忽然间风云际会,电闪雷鸣。一道惊天之雷就在眼前落下,须臾之间,半片山石已被硬生生击碎。

神明之怒,亦雷霆之怒,天地共愤!

“神尊、息、怒……”何长老只觉得身下的山石在蠢蠢欲动,随时会崩裂。抬头不经意间与御天对视,只觉得脑袋一阵震荡,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体内所有的气,被一股无穷的力量压了下来,硬生生将他的背脊压垮,直到整个人匍匐在御天脚下,脸几乎要贴进石地里面。

“也罢……世间再无御天,就如你们所愿吧!”御天幽冷的眸子忽然暗了下来,“昭告天下,天启之门重现,御天已逝,潇舞重生,再掌九玄天鼎。”

千年前,正因为潇舞悟得天启,跨越了那扇神秘之门,从此人间蒸发。取而代之出现在王身边的人,是神秘莫测的御天。如今时隔千年之后,潇舞终于决定不再做守护者,而是站在九阴幽冥血族最巅峰、最显眼的那个位置。

如释重负的何长老深深舒了口气,“启禀神尊大人,我方探子回报近日皇城内动天会势力暗潮涌动,而之前韩夜与丁宁相继离开九玄天鼎,正是往皇城而去……”

☆☆☆☆☆☆☆

如此夜晚

洛阳天海堂的落海居却是一派歌舞升平,金正与赵忠诚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金堂主,其实本王这次到来,除了是恭喜金堂主大婚之外,还有一事相商。”看着侍婢又端来了两坛白穆泉,赵忠诚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表明了来意。他可不想重要的事情还尚未开口,就被灌醉了。毕竟能够单独会见金正一面,实属不易。

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金正伸手止住了赵忠诚往下说,随尔拍了拍手。只见一名娇小玲珑的妙龄女子莲步而来,她立在金正身畔,冲着赵忠诚莞尔一笑。

“她叫小赫,此番就随赵王爷一同回皇城吧!”

赵忠诚一时哑然,不由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忽明忽暗:若说金正是有意借机相赠美人,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自己贵为王爷,金正要讨好他,实属正常。但既然是送美人,好歹也该是个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怎么送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

“赵王爷,不会是看不上我家小赫吧?”金正目光如炬,谈笑间一语中的,却不露声色,“小赫,不如你表演个拿手的给赵王爷瞧瞧?”

谁知小赫却只是朝金正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便将头撇向另一边,鼻孔朝天,不理旁人。

这果然还是个孩子性呢!赵忠诚看在眼里,不由黑下了脸。“金堂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看到小赫姑娘,本王不由想起自己的爱女紫杉,她应该还稍长小赫姑娘几岁,却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丫头。”

赵王爷的意思,金正岂会听不懂。“听闻赵王爷的千金已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金正在此先恭喜赵王爷了。”金正自干为敬,酒杯放下的那刻,目光不由瞟了一眼依旧与自己置气的小赫,却是宠溺一笑。

那抹宠溺的笑容倒是让赵王爷看在眼里,疑惑了几分。

“其实呢,赵王爷有所不知。小赫可是我金正的宝贝,此番随赵王爷回皇城,只是助赵王爷一臂之力。若届时赵王爷不放人,金正可是要上门讨回的。”

“哦?此话怎讲?”赵王爷饶有兴致的浅尝了口酒,却看到那原本摆着臭脸的小丫头因为金正那句话早已喜上眉梢,恨不得欢呼雀跃的样子。

“赵王爷莫非不知道自己已是双喜临门了吗?”

“刚刚金堂主说的一喜,本王已知,至于另外一喜,莫不是小赫姑娘?”赵王爷轻蔑一笑,一个金正身边的小丫头怎可与他的女儿相提并论?

金正含笑默然,却说小赫此刻已是心情大好,她目光瞄向了赵王爷身侧的一名带刀侍卫,肃杀之气暴起,电光火石之间,侍卫紧握住刀柄的手还未来得及拔出鞘,整个人已经被一团气流包围,发出凄厉的嘶喊声。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赵忠诚当场震惊得杵在原地,而另一位带刀侍卫欲冲入这团气流,却被弹出数丈之远,一倒不起。

“这、这……”

“赵王爷莫慌。”金正亲自为赵忠诚斟上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填满,“来,喝杯酒压压惊,方才不是让小赫给赵王爷表演吗?这正是她的拿手绝技之一。”

看着金正从容不迫的将酒杯送到了自己面前,想他堂堂凌之族王爷,岂能在气势上输给一个江湖帮派的堂主?赵忠诚顾不得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伸手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不满意,不满意,不满意……”围绕在侍卫周身的气流消失,却只见他一人嘟囔着嘴巴反复唠叨着三个字。这名侍卫跟随在赵忠诚身边已有三年,身形、样貌、声音,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此刻怎么看,怎么奇怪。

“有何不满意?”金正淡淡问道。

侍卫一下蹦跶到了金正面前,指着自己道,“堂堂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说也应该有个七八年的功力吧!可是这个人,体魄是练得不错,但内功实在太差。我天海堂随便拉个侍卫都比他强!害我浪费功力,入他的肉身,真是得不偿失!还不如让我表演个换颜术呢!”言毕,侍卫浑身一颤,头顶青烟冒出,接着他的身体从里到外被硬生生撕裂,血肉一地。赵王爷目光一滞,胃里翻腾着,干呕起来。

“这个人真是皮糙肉厚,要不是我急于出来,非得吸得他只剩下一张皮囊不可!我得回去好好洗洗了。”血肉之地上,小赫完好无损的伫立在那里,如此清新秀丽的脸庞此刻在赵忠诚眼里却像极恶魔。

小赫说是这么说,目光却还是投向了金正,显然是自己要离开还得争得他的同意才行。

“去吧。”金正轻轻地挥了挥手,小赫转身之际,人已不见踪影。

“赵王爷,”金正递给了他一块白帕子。

“天海堂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本王佩服。”赵忠诚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目光不敢再瞄向那堆血肉,“只是既然小赫姑娘精通换颜之术,何必——”

“赵王爷有所不知,小赫的换颜术不同凡响,不只是区区一张面皮,而是整张人皮。”金正幽深的目光令赵忠诚不寒而栗,“要找一整张人皮,精心制作,实属不易。而小赫已准备好了一张,待赵王爷回皇城,她就会披上那张人皮,随赵王爷一起。届时,赵王爷带着她入宫,安安心心的接受皇帝的赏赐便是了。”

“……”赵忠诚心头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金正。

金正却视若无睹,笑得云淡风轻,“赵王爷,我知道十七公主面目全非,躲入了隔世林海之中。你奉命要取她性命,我也可全力助你。但我金正一向是为我所用者亦可用我。何况让小赫取而代之,于你于我,都是百益而无一害。”

“金堂主如意算盘打过了吧!如今天下人皆知你乃是漫云族人,而本王不管如何,始终是凌之族人,你要安插你的人入皇宫,岂会是于我百益而无一害?”

“赵王爷,若是皇帝知道十七公主的真实身份,知道这背后的一切都是你和皇后谋划的,你认为他会因为你是凌之族的肱骨之臣而放过你吗?”赤裸裸的威胁,在金正的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倘若方才小赫选择的不是那名侍卫,而是赵王爷你,那么你一样能够为我所用,而我也不需要在今后为赵王爷留一条荣华不朽的康庄大道。”

赵忠诚袖中的指甲已经嵌入了肉中,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他真是万分恼恨自己亲身涉险。金正要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方法太多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对天下虎视眈眈的是九阴幽冥血族。我漫云族若想一统天下,当初就不会助你们凌之族从叶之族手中夺皇权了。虽然我漫云族最后被你们凌之族背叛,但至今我们从未复仇过。放眼看看,天下各道正派,谁不以我天海堂马首是瞻?我堂中弟子遍布天下,总计八万有余,各处坛主共一百七十四人,哪一个不是以一敌百的勇士?不论赵王爷信不信,我虽是漫云族人,但我所行之事,只为我自己的意愿。否则,摧毁一个凌之王朝,不过弹指一瞬。”说时,他弹了弹指尖的灰尘。看不见的微尘,在赵忠诚的眼里仿佛是凌之族的江山,转瞬即逝。他目光微紧,天海堂有此势力,他早已知晓。但是当金正说得最后六个字,还是让他不免发悚。

“漫云族人的对手只有九阴幽冥血族,也唯有我漫云族能够与其争锋。其他凡类,岂值得出手?而我创立天海堂不倚靠漫云族一人一力,如今我不过想在朝廷中获得属于我的那份助力,而这份助力必须坚若磐石,毫无异心。赵王爷,你同样也需要这样一份助力吧!凌之族,不是凌之渊一人的,必要的时候,何不取而代之呢?”

“你!”赵忠诚瞪大眸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身旁的金正,如此狂妄大逆不道的话,他竟轻飘飘的就说出了口。可是赵忠诚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一闪而逝的狠厉之色。仿佛就是一只凶残不仁的恶兽被囚禁在深渊幽暗处,狠狠凝望着出口,目光慑人而深不见底。

“你的天海堂在江湖中已经独大,你还需要什么?”赵忠诚喟叹一声,继而宛转的问道。他始终对金正安排小赫假扮凌之朵朵入宫有所顾忌。

“赵王爷真想知道?”金正的笑容如三月春风,赵王爷却是浑身一颤,好像忽然间伫立在悬崖边缘,随时会被一阵风掠入万丈崖底。

☆☆☆☆☆★★★

却说丁宁正托着腮,若有所思。

这外面是蓝天白云,初冬的阳光藏在云间,时而露出半个头,也是极为温暖舒服的。而眼前的义山,竟然成了一座皑皑雪山。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义山之内仍旧是雪花漫天飞舞,茫茫一片。

方才他想进入看个究竟,却亲眼看到一只小狼狗从自己身边跑过,冲上义山的一瞬就消失了。

若自己没有看走眼,那铁定是黑炎呀!

就在他恍然顿悟之际,只听一声剑鸣,仰头望去,是青血独角——冥镜!

果然!

他们在义山!

丁宁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奋,举步又止:他该如何穿越这道毁灭的防线?

“铁辰风,你也太、太霸道了吧!”丁宁指着若有似无,却不能够越界的致命防线,气不打一处来,“连冥镜都进不去,我怎么进得了?”

自从韩夜道出了静龙与铁辰风的行踪,丁宁就寝食难安,嘴上答应了御天不去寻,但韩夜前脚刚刚离开九玄天鼎去隔世林海,他就立马偷偷溜了出来,尾随而至。直到了皇城的祀神塔前,腿脚不听使唤的便直奔义山而来。

出了城门,一路往义山,避开了不少行踪诡秘之人,却发现来往的路人越来越少,几乎没遇到商旅马队,就是农家百姓,也没几个,最后甚至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了。就在他疑虑重重之际,亲眼目睹了眼前整座义山发生了震荡,周遭的农田、林地皆发生了地裂,数不尽的沟壑,以义山为据点,蔓延开裂。若非自己轻功了得,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这些地裂缝隙的深渊中。

正因为他离得近,看得更为清澈,整座义山脱离地面,是被一团巨云托起!可是不知为何,那团能够托起整座义山的巨云不过片刻又缓缓降下,最终消散而逝。

丁宁所确信的是,那撼天动地之巨能,乃漫云术!于是他更急切地赶往义山脚下,同时他也感觉到那些在暗处的人消失了。转念一想或许是那场地震造成的,便不再留意。

果然,义山的周遭形成了一个圈式的地裂,且在这地裂之外,被看似隐形却无法逾越的黑炎包围,他寸步难进。

这自然是铁辰风的黑炎无疑!

那么义山迎来的这一场异雪,必然也是漫云术!

☆☆☆☆☆★★★

与此同时,义山小筑的屋里屋外皆是飞雪如絮,雪龙早已布满芒刺与静龙的血肉缠绕在一起。她的奇经八脉,亦就是乾经、坤经、离经、坎经、震经、兑经、巽经、艮经都被雪刺布满,雪刺成为了静龙与雪龙的纽带,一面不断绞着静龙的经脉穴道,一面又将她体内的玄能吞噬,吸入雪龙体内。而鹅毛大雪已然覆盖吞没了她,织成了雪茧。她眉心涌动的天阳印随之渐渐失去了光芒。

黑炎屏障之外,冥镜仿佛能够感知到静龙已危在旦夕,因此发出阵阵低鸣,疯狂地飞来窜去,猛烈地一次又一次与黑炎碰撞,一次又一次被黑炎弹开……

一席白雪在堂中的雪茧周围落下,形成一道道咒印,织成一个咒阵,泛起冷冷白光。慕容皓雪宛如一尊雪神,眸光冷漠,仿佛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他面如冠玉,眼眸黑白分明,如此玉树临风,又透着儒雅之气,若非白羽加身,却更像个张扬的王公贵族公子。

冷冷凝视着眼前的雪茧,慕容皓雪打开了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拂了拂,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一股和铁辰风神似的狠厉霸气,与这张英俊潇洒的脸庞倒是一点也不相称。

“要封印天阳之能,你还得再接再厉。”冷清平平的一句话令慕容皓雪为之色变,只见他刚刚设好的咒阵竟然被雪茧中迸出的一道天阳之焰燃烧殆尽。须臾,他再凝玄能,周遭的雪花急速飞舞起来,围绕着雪茧开始疯狂地打转。地面的咒阵也随之浮动起来,层层叠叠而起,铺天盖地的符咒将雪茧围得密不透风。只见一道道火光在雪茧周身燃起,又被更多的符咒给扑灭。

嘴角不禁溢出一抹鲜血,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张扬一笑了。静龙,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我每用一分力,都好比是在挖开你的血肉!承受如此剧痛应自顾不暇,反倒还担心我毁不了你吗?!

此刻一抹红光从屋外射了进来,慕容皓雪眯着眼睛,精光一闪,随即旋身走了出去。只见义山的天空之中盘旋着云凝成的鸟,活灵活现,乍看之下难辨真伪。然一群白云鸟群之中唯独一只泛着绯红色的光芒,突兀鲜明,似是向他传达着什么。他望了一眼已经安分的雪茧,化作一抹雪影而去。

不稍片刻,慕容皓雪竟然已经漫云在黑炎之外的义山上空,几十只云鸟在他的面临化作了一行行行云流水的文字,随之消散于风云中。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最后那只泛着绯红色光芒的云鸟,只见它奋力拍打了几下翅膀,也慢慢随风消逝,留下一颗红色的丹药缓缓落入了他的掌心。

盯着掌心许久,任由风走云集,还有那冥镜不时地对着黑炎叫嚣撞击。慕容皓雪的瞳孔映着那颗小小红丸,仿若是万丈雪地里的一团火苗,“不愧是我的知己,雪中送炭啊……”俊美的唇线噙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他收起红丸,身隐于云中,徐徐而下,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义山脚下一个人影闯入了自己的视线,不由眉间一凝。

义山周遭的确不该再有生人靠近,但金正部署在周围的力量似乎都消失了。莫非是这个小子所为?慕容皓雪环视了四周,目光不得不又落在了那个可疑的紫衣男子身上。

“这里面除了铁辰风,应该还有其他的漫云族人在……那么静龙,一定有危险!”丁宁不禁想起不久前的九玄天鼎一战,那个神秘莫测的血皇一心置静龙于死地,眉头不由拧成了结,“怪不得我一路越靠近义山,就觉得心绪不宁,莫非静龙真的出了什么事?”丁宁自言自语,不由捂着胸口,觉得一阵闷得慌。

“不行,我得立马知会御天!”丁宁旋身欲走,却又止住了脚步,“不行!这一来一去太费时日了!”即便他轻功再好,日夜不眠,九玄天鼎这一去一回也起码四天的时间。四天,静龙能等得到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啊!”丁宁懊恼得捶胸顿足,却不经意间将腰间的一个紫色瓶子拍落了下来,幸亏他眼明手快,当即又接住了。看着手中的紫烟瓶,丁宁眼眸顿亮,不由大喜,“对呀!这是韩夜走的时候特地留给我的‘紫烟传书’,用这个通知御天,岂不是更快?”

看着手中的紫烟瓶飞出手掌,在天空中消失,丁宁长舒了口气,却又按耐不住指着义山破口大骂起来,“铁辰风,你听到了没呀!铁辰风,你给我滚出来!你明明知道静龙是我九阴幽冥血族的天阳阴主,与你们漫云族势不两立!你有本事用黑炎把义山隔绝了,把冥镜隔绝了,那就别把同族人给放进去!你听到我说话了没呀!!有种的出来打一场啊!我丁宁可不怕你这身黑炎!!”

即便铁辰风在义山,义山之大,他又如何听得到丁宁在义山脚下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之词?且不说他根本不在。

但是慕容皓雪倒是听得真真切切,他看了一眼从身旁飞过的紫烟瓶,甩出一片浓密的云,看似是紫烟瓶穿入了云中,却不知已被云所困。他勾了勾手指,那片云朵浮了过来,伸手间那紫烟瓶已在他的手中,捻个粉碎。

想搬救兵,太迟了!

慕容皓雪冷峻的脸上划过一抹杀气,手掌之间凝聚内劲,却只听一阵长鸣,冥镜已破黑炎,长驱直入!

怎么可能!?

慕容皓雪陡然变色,眸光暗动,周身的云已经急速涌动起来。他并没有直接撞上黑炎屏障,反之朝着义山以东的一处湖泊漫云而去,接着便失了踪迹。

看着平静如镜的湖面,丁宁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暗叹。方才就在他感到一股杀气迎面而至,却看到冥镜竟然冲破黑炎而入,接着他明显感到了上空一团云异常而动。能够驱使或造云的,唯有漫云族人!于是丁宁尾随来到这里,他明明亲眼看到那团云直直坠入湖中,却怎么不起丝毫涟漪,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

莫非,这不过是障眼法?

丁宁扶额,迎面一阵冷风拂面,他英俊的脸庞僵了僵,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也罢,我就试一试吧。”

于是,他身形一闪,人已经飞到了湖面中心,亦是那团云下落的位置,毅然跳了下去。扑通一声,丁宁闷哼了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接踵而至的是冰冷刺骨的湖水一下子淹没自己,手脚都冻得难以展开……该死!竟然不是障眼法!丁宁浑身一抖,想要奋力游上岸,却发现小腿一阵抽搐,整个人挣扎着,沉了下去。

同时,不过须臾,慕容皓雪赫然又出现在了义山之内,朝着义山小筑方向飞去。

义山小筑有他设下的禁制,冥镜此刻正在上方盘旋,每次冲下去都被一张雪网给弹了开。但雪网在它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之下也渐渐出现了裂缝。

慕容皓雪目光阴鸷,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诡异,他缓步走到屋前,眸光紧紧注视着眼前密不透风的雪茧,拂袖之间,雪茧旋开了一个小口,一颗红丸从他手中脱离,飞了进去。

冥镜依旧在不断的撞击!

一次!

两次!

三次!

……忽然它停了下来。

慕容皓雪的脸上洋溢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

子夜

怜伊居大院中,姜嫄看着自己亲手布成的阵法,心中却颇为感慨。她着实没有想到金正竟如此神通,在两日之内便奉上了她所要的东西。

铁辰风一身孑然,接过了金正递来的酒坛子,“待封印之后再答应我一件事。”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金正似笑非笑地灌了口酒,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怡然之态倒是让铁辰风有些许疑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金正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院子中那个阵法上,“你想让我以漫云术送你回义山吧?”他喟叹一声,又坦然道,“如今你心中只容得下静龙,剥离黑炎,也不过是为了和她长相厮守。姜嫄既然肯为你布阵,我自然也肯送你回去。不过,你记住,漫云族的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铁辰风猛灌了一口酒,眸光潋滟,眼底氤氲着一抹雾气,看不出是喜是怒,“我不会再回来!”

“不,”面对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绝,金正却笑得自信洋溢,“你想要拴住一个有太多羁绊的女人,且她又极其强大,那你唯有变得更强。而回到漫云族,你才能成为天下最强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入阵吧!”姜嫄缓步而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与铁辰风站在一起,倒是颇有几分神似。

铁辰风冷冷扫了她一眼,提坛灌喉,一坛子酒就给他一饮而尽,酒坛摔碎的声音响起,他冷酷一笑,仿若天地崩于前也不过换他冷蔑的一笑,“开始吧。”

“铁辰风,启阵之前我必须与你说清楚,剥离黑炎,好比是剥离筋骨血肉,必定痛楚难当。你若受不住,便喊停。”

铁辰风已经大步走到了阵法的中央,目光冷漠而坚定,“我不会喊停!少废话,开始!”

姜嫄冷哼了一声,手中开始快速结印,随着她嘴里不断的咏唱,分别摆放在阵法周围的八根御神之木上的小瓶子里,自动飞出了一滴鲜血,而同时绘在地面的阵图层层叠叠而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牢笼将铁辰风圈在阵中。八滴鲜血触及阵图,仿佛赐予了新的生命一般,阵图瞬间光芒大作,迅速变化起来,交错繁复的线条交织成一张只有姜嫄能够看懂的网。铁辰风体内的黑炎随着方才八滴鲜血的汇入而开始躁动不安,犹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出,不停撞击着阵图。

毁天灭地的黑炎,疯狂的燃烧着,却频频撞不破这道阵法。看来姜嫄果然是有些能耐的。铁辰风覆手之间,将暴戾的黑炎强行收回压制在体内,索性闭上了眼,静心等待最后的结果。

姜嫄则绕着阵式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阵中的变化,看似冷静自若的她,细瞧之下,她的额上早已挂满了一排汗珠。她没有想到,铁辰风的黑炎术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境界,即便用九阴幽冥血族的阴主之血都难以干扰黑炎响应主人的意愿,又谈何令其失控?

看来非要走那一步险招不可了?姜嫄眸光微紧,再次立于铁辰风的正面,僵硬握紧的五指才渐渐松开,缓慢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始结印,“龙尾骨!”随着她一声厉喝,身畔候着的侍婢当即将木匣子中的一段白骨丢进了阵中,龙尾骨触及阵图,顿时化作齑粉。

须臾间,齑粉在阵中散尽,铁辰风头顶的天空骤然变色,海涛声滚滚而至,应龙与螭龙相继被祭出,围绕着阵眼盘旋,时不时发出彻天动地的长啸。

金正也被眼前的异象所震惊到,姜嫄身畔的几名侍女皆尖叫着跌坐在地,惊恐不已。而铁辰风只觉得身上的黑炎因为头顶上神龙的叫嚣而蠢蠢欲动,有几缕已经破体而出,直迎而上。

姜嫄目光如炬,不做迟疑,手中的法印再启,“血狐胆!”

其中一名瘫坐在地上的侍女应声间匆匆忙忙而起,将地上的木匣子端起打开,木匣子里是一颗还在跳动着的血粼粼的狐胆,侍女吓得脸色惊变,迟疑犹豫着,始终不敢将手伸进去。

时机不可延误,姜嫄凌厉的目光瞥了一眼身畔的金正,金正当即领会其意,一个旋身间已经站在了侍女的身后,“还不快动手!”

“呃……是!”金正周身散发的杀气令侍女不寒而栗,顾不得恶心,伸手便握住了那颗血狐胆。谁知血狐胆在触及她肌肤的那瞬,忽然变异,一张血盆大口就咬住了她的手腕,鲜血急速的流失,令她发狂,此刻哪里还管痛不痛,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掰开那怪物,却不想血狐胆又生出一张血口咬住了她那一只手腕。

“堂主,救我!!堂主!!”侍女苦苦哀求,身体已经迅速干瘪下去。

“谁来救救我!翠儿!星儿!!”侍女见堂主无动于衷,转而看向了周围皆诚惶诚恐的其他两名瘫坐在地侍女,她们皆摇着头,颤抖的身子不住地往后挪。

“救我……”侍女的脸已经凹陷下去,她最后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响声了,爆出的眼珠子突兀地盯着前方,再也动不了了。

——“快!”姜嫄厉声传来,血狐胆正在收缩,现在它是吃饱了,急于脱身,金正手中早已凝聚的海云化作巨大的手,直接将血狐胆连着那侍女的尸体一并送入了阵图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皆化作齑粉。

待齑粉散尽,天空中风雷滚滚,赫然又祭出两条神龙,蛟龙和虬龙。同时铁辰风的黑炎又不断的往外溢出,他紧缩双眉,强行牵制打压着在体内翻江倒海的黑炎。

“冰花火叶!”

姜嫄连唤了两声,侍女星儿才从方才的惊悚中缓过神来,慌慌张张的打开了身畔的木匣子,冰花火叶,不过是看似一朵白茎红叶相衬的白花,攥在手中,并无异样,星儿松了口气,爬了起来,抬着两条发软的腿走到阵图边缘,将冰花火叶丢了进去。

随之,冰花火叶化作齑粉散尽,天空忽然无云无风,静谧的让人心有余悸。接踵而至的是红火的烛龙与蟠龙相继而出。

鲜血从铁辰风的嘴里涓涓往外流淌出来。他知道自己即将控制不住咆哮的黑炎了。

六龙齐聚,在阵眼处盘旋,呼啸往来。

星儿欣喜自己命大,旋尔想迅速退离阵图,却不晓发现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她往下一瞧,只见双足已经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并迅速的往小腿、大腿、肚腹、胸脯、双臂蔓延而上,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已经冰至脖颈。

停住了?!

居然停住了!

星儿大口喘息着,笑容扬在嘴角还未发出一丝声响,“砰”地一声,她的头犹如爆竹一般炸开了,脑浆飞溅,半颗残存的脑袋泛着猩红的火光。

原本想去搀扶她的翠儿当即就尖叫了一声,吓晕了过去。

姜嫄与金正却至始至终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阵眼,完全无视。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姜嫄手中结印,梵光大作,化作六道印芒直袭天空中的六条神龙。应龙展翅,兴云作雨;螭龙水鳍,海浪滔天;蛟龙游海,兴风作浪;虬龙明王,鸣声九音;烛龙幽阴,吹冬呼夏,蟠龙无云,雷火照天。

风雨雷电,一击而下,直袭铁辰风的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黑炎爆喝而出,在铁辰风的头顶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硬生生接住了六条神龙的龙息之击。

六龙长啸声,震天碎石,姜嫄抵受不住龙啸,吐出一口浊血,幸得金正及时上前护住了她的心脉。姜嫄冰冷的眸子流露出一抹温情,望向身侧的金正,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阵中,不为所动。心头一凉,姜嫄收敛心神,顺着他的目光再度凝向了阵图之中。

黑炎抵挡了六龙的雷霆之击后,发狂般朝着六龙铺天盖地袭去。

铁辰风生怕黑炎毁坏了阵法,竭力想收回黑炎,可是竟然发现黑炎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

体内的黑炎倾尽而出,而在外头笼罩着整个怜伊居的黑炎也滚滚而至,迅速朝着六龙聚首连尾的天空袭去。

顿时,天空中黑炎如云,六条神龙在其中翻滚,吐出的龙息之际,破炎而出,须臾间又被黑色吞没。

“黑炎魔力毁天灭地,即便真龙也抵挡不住吧!”金正眸光洞若烛火,一针见血。

“你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姜嫄冷冷瞟了他一眼,但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六龙能够抵挡得了一时,可阵法总有耗尽的时候,待时机一过,被激怒的黑炎必定将这里吞噬得干干净净!她忽然抬头望天,希冀的目光穿过层层黑炎与神龙,仿佛在看着什么。

“你在等什么?”

“太阳。”

金正目光微紧,离日出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这六条神龙是否能抵挡到那个时候。

此刻,怜伊居周遭的黑炎去尽,没有黑炎的遮挡,外头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黑石山龙海大殿处那些前来恭贺金正大婚的武林同道,喝多几杯,看到千红山上的天空六条飞龙腾黑云间,风雷交加,堪称神迹。大伙儿都揉着眼睛,以为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可奈何那些没喝酒的也都一个个看得膛目结舌。

“真龙再现!”

“不错啊!真龙再现!此乃祥瑞之兆啊!

“莫非金堂主是——”

尔后,众人皆忍不住跪地伏拜,声势浩大。至此之后,金正乃是真龙天子,受六道神龙庇佑之说,成为了武林之中人人传颂之事。那便是后话了。

玄机子站在高处,看着六龙飞天与黑炎搏斗的场景,实乃叹为观止。云雨纷也立于云楼之上,望着怜伊居的惊天之象,面露担忧之色。

伏忉、曲烟等人皆赶到了怜伊居外,没有堂主的命令,他们不敢妄动,但也不能随意离开。

“不好!”铁辰风意念一动,不知为何,黑炎魔力比起之前更狂戾了数倍,将一条条神龙团团围住。

并非黑炎忽然增涨,而是从天外一袭滚滚黑炎破空而归,与之前和六龙缠斗的黑炎融合了。那不是别的,而是将义山笼罩的黑炎啊!

天上黑炎强势,六龙渐弱,有所不济。

焦灼的战况堪忧,姜嫄的目光却不偏不倚盯在铁辰风的身上,当她不经意间瞥见天外归来的黑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一口鲜血喷出,铁辰风刚毅的身体竟然虚晃了几下。

“铁辰风,你竟然收回了义山的黑炎?你那心心念念爱着的女人,此刻说不定就随御天而去了。”

“休得胡言!”说任何人都可以,唯独静龙不可以!铁辰风眼里迸出慑人的光。

姜嫄仰天发出一声轻蔑的长笑,“我的辰风弟弟,姐姐为何要骗你?我可是继承你娘所有的禁忌之诀和记忆,你一定不知道御天的假面之下是一张何等绝世的俊容吧?就连你娘当年也为之神魂颠倒,念念不忘。静龙又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心?”

“她不会的!”

“御天本该只站在九阴幽冥血族之王的身侧,隐于暗中,可他如今却选择站在了静龙身边,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姜府的蛇覆咒阵,静龙不惜生命破之,不为御天又为谁?他们朝夕相处,早已渐生情愫,你却蒙在鼓里,还是说你故意视而不见呢?”

“没有!没有!”铁辰风歇斯底里的否认,脑海中却浮现九玄天鼎与御天正面相交的那一幕,那句句戳入心肺的话一直不断回响,令他发狂发疯的嫉妒。

“为了一个不是你的女人可值得?”

“她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看过,她身体的每一道伤口,都是我料理的。这样一个女人,她还是你的吗?”

……

“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他抱着头,痛苦的咆哮。

“你都没黑炎了,恐怕连天阳之火也消受不了,又谈何斗得过御天掌心里那抹九幽之火?他说不定此刻已经到了义山,带着静龙双宿双飞了。”

“……”铁辰风黑着脸,蹙着眉头,唇抿成了一条线,可却不再反驳。

金正讶然,他幽深的眸子精光一闪,饶有兴致看着身边滔滔不绝的姜嫄。他未料想到久困在怜伊居的姜嫄竟然知道这么多事。很多事,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徐若涟的记忆。有些人竟然不知不觉中靠向了姜嫄,他金正的第一夫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此事过后是该好好整顿龙海山庄了。

“现在喊停还来得及,等太阳升起的那刻,六龙借着纯阳之气,定然让你尝到剥离之痛,届时你后悔也就晚了。”

天色渐渐泛亮,姜嫄说得信誓旦旦,可五指已经掐入了肉里,微微颤抖着。

铁辰风勾唇一笑,眸光透着无畏无惧,甚至让人觉得有种残忍。是的,对自己残忍也毫不犹豫,这正是让人最害怕的存在。

“区区黑炎,岂能左右我铁辰风的人生?我要的人,我自己去争!”他抬起一指,指向了姜嫄,不屑地道,“你,不要再浪费唇舌!此阵若败,我第一个便取你性命!”

“好!”十四年了,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姜嫄脸色煞白,眼底氤氲着时明时暗的光,僵硬的指尖缓缓从掌心的肉里移开,带血的手指在胸前开始结印。

每一道结印,她嘴角的鲜血便丝丝溢出,因为极少,所以不宜察觉。可随着她一个又一个繁复的印记重重叠叠结成,嘴里溢出的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前襟。金正看在眼里,目光微微收紧,却没有劝阻。

太阳在东方冉冉升起。

“破!”姜嫄一声娇喝,一道道结印化光而去,犹如一柄柄利箭离弦,破风破云,泽野千里,九重开外,只为那一缕晨曦直射阵眼中人。

阳光照及铁辰风,六龙龙吟九天,一一追逐阳光飞入了他的体内。而那漫天滚滚的黑炎也随之一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只见七道光芒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厮杀一片。犹如将其五脏六腑由内撕裂,不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只觉得皮肉好似被一层层的扒开,经脉一寸寸的被抽离,他狠狠咬着牙,汗水湿透了衣裳,忽然他抬首仰天,姜嫄以为他会痛苦的吼叫,可他却在笑,笑声酣畅淋漓,笑得让人颤栗。

“他太强。”姜嫄后退了数步,一口鲜血几乎是喷了出来。那笑声依旧在,宛如凄厉的魔鬼之声,挥之不去,令人毛骨悚然。

鲜血从他的七孔中流淌而出,可他毅然在笑,丝丝黑炎从他的身体里浮出,缠绕在他的周身,勒住了不计其数的血痕,可他依旧屹立不倒,铮铮铁骨,傲然而立。

金正惋惜地摇头,“普天之下除了他,还当真无人能驾驭黑炎了。”

“不错,他是制衡御天唯一的希望。我绝不会让他们在一起!没有人能得到我的师父!”姜嫄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同是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场,她的眼神变了,凌厉而锋芒毕露,她张开双臂,迎向了阵图中。

“姜嫄!”金正伸手要拦她,手却怔在半空中。他被姜嫄投来的冷目所震慑,那绝非姜嫄的眼神,就像是个无底的深渊,空洞洞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