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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丝难断》第4章 天涯恋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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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爆竹发出的耀眼的亮光和眼前凄凉的景象,一种不可抗拒的厌倦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我在桥上来回走着,仔细地想着这一切,越来越觉得周围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和不可思议,对我来说,就是他妈的自杀也对我来说也太晚了,如果在前几年,至少还有点好名声,可现在……这一切对谁有影响那?至多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很快就会把你忘掉。至于老婆,她至多也就是假惺惺地哭上几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从一个怀抱投向另一个怀抱,因为这女人有一古怪的念头,就是认为凡是单身的人都是些心理失常的失败的家伙;对她来说,有一个傻丈夫总比没有丈夫强。像她这样矿工家庭出身的女人,长相和资质同样的平庸,从小就被家长和学校管得喘不过气来,还没等到逃脱家庭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缺乏活力的老娘们了;年轻的时候或许朦朦胧胧地想做一点什么事情,只是不太清楚从那入手。随着岁数的增大,也就稀里糊涂地放弃那些念头。然后就是身体长胖了,走起路来象果冻一样浑身颤动,心也安定下来了,不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开始了她所谓的正常的“生活”。这种正常的“生活”有一个定期的训诫,那就是:“你知道,我们在这些年来正在变老,你和我不应该这样浪费时间,如果我们想有点作为,我们就应该开始……”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十几年了,我知道结局是什么,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它来得如此迅速,几乎没有什么过渡,让你促不及防。然而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耗尽电能的电池,需要某种外力使之复原,而这种外力是我们自身世界不存在的。这是一种恶劣的东西,比背叛还不如的东西。这是一种是你弄巧成拙的颓废主义。你永远将你的能量耗费在使自己取得某种平衡上。你被一种精神上的眩晕所支配,站在十字路口却浑然不知。更糟糕的是,尽管如此,你还觉得自己有点东西,一种与你身份相适应的东西。当你在人前人模狗样的时候或许多多少少感到自己还有点年轻,对青春活力之类的东西还有点想法,可是当你早晨醒来的时候,你就会清清楚楚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可怜的老傻瓜,前面除了等着退休老死没什么指望了,你只能拼着老命去干活,好攒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给你的孩子去上学、成家,如此而已。时间就这样像梦一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但是实际上,却有一种宿命感,有一种不祥的兆头,使我第二天萎靡不振,心中不安,我很想知道有一天我不得不停顿下来;我很想知道自己正在浪费我的时间,但是我也知道我无能为力。必须发生某件事,某件大事,某件足以把我们横扫在地的大事。我需要的就是推我一下,一种我世界之外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讲,考虑到这件事对她的意义太小,我心里想:算了,去他妈的。想到这里,我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从桥上走下来,我一边吸着烟,一边往回走。一路上,我左顾右盼,留神那些来来往往的汽车。这种感觉使我感到极其可笑,一个在十几分钟前还打算投河自杀的家伙,现在竟然害怕被汽车撞死,这说明什么呢?生活的某种诱惑还是对生命的珍惜?不得而知。也许你想人应该体面的死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周围摆满药瓶和鲜花,几个假惺惺的继承人正在哭泣,房间里充满了悲痛欲绝的气氛,而不是死在某个臭气熏天的小河沟里,成为人们的笑谈,因为那样毕竟太丢人。这时雪花落在我的脸上,迅速融化了顺着脸旁流了下来,滴落在我大衣的领子上我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花,信步走到了大街的十字路口。

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打算立刻就回家,因为那意味着一切又将重新开始。在回家之前,还有许多的时间需要打发掉,那怕找个人闲聊上一阵,在喝上几杯酒也行,这样总不至于失去自我控制。站在马路边,我搜肠刮肚地想我现在能去那,我把我所认识的人都回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这些家伙此时此刻都在家里大吃大喝,忍受着一种热汗流在脸上的微小的烦恼,忙得不亦乐乎,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站在马路上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我怎么能拿自己那渺小的烦恼去打扰人家那?算了,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吧。……我突然想起去年我和老麦在酒醉后去过的那家歌城,这个时候或许还有几个人吧。在那里没有人关心你是谁,你有什么烦恼,没有刻薄的语言,争风吃醋的话题使人发疯,只有一种简单的下体运动,而且一切都还装的情意绵绵,给人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女人就是她们了。于是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去歌城走一趟。

我站在马路边,挥手拦住了一辆出租汽车,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打开车门,钻进汽车。开车的司机是一个红脸膛的胖子,嘴里叼着一支香烟,脸上带着兴高采烈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为顾客服务是他最大的乐趣。显然这是个对生活乐观的家伙,充满了人类愚蠢的自信心。汽车的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阴阳怪气的歌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烟味。我把我要去的地方告诉了他,这家伙对我狡黠地笑了一下,似乎他很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完全应该去找个女人轻松一下。……我点了一支香烟,靠着车窗。陷入入了沉思。如果这时有镜子的话,我就会看清自己全身的模佯。虽然事实上,我完全知道自己的样子。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穿着灰不溜秋的大衣,松弛的脸上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疲惫的神情。有老婆,有孩子,有一套狭小的住房和一个收入菲薄的工作——这些全能从我的脸上看出来。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睛里带着某种微微的醉意,口袋里揣着几个叮当作响的小钱,走在大街上始终没有警察要求我出示证件。我突然想到这一切都他妈的无所谓。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市场管理员,一个无足轻重的傻瓜。也对,没有女人愿意和我睡觉,除非给钱。这些我全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他妈的全无所谓。当然,这年来我也有过不忠,不是一贯如此,只要有机会我都会去做。因为在这些年来她总是在我有事没事时一样的怀疑。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吃醋了,象所有的女人一样。她揭穿我的把戏就好像是从钥匙孔里亲眼看见了一样。反正我是处在怀疑之中,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就好像被人叫了一辈子贼,如果不偷点东西岂不感觉到有点冤枉。老天作证,这些年来我基本上是清白的——要是你和我一样经常囊中羞涩,想不清白你又能做些什么呢?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驶着,雨刷器单调地来回摆动。为了打破沉默,我与胖子司机闲聊起来,这种人通常都是社会生活方面的活字典。他们可能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是却清楚地了解那家饭店有什么新菜,那家歌厅来了几位姑娘,桑拿浴里又推出了什么新项目,那位明星的闻,最近流氓团伙的一次火拼,等等这类小道消息。这个问题正对他的口味,于是这胖子就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一大堆,还没讲完,汽车已经到了地方,我付了车钱,下了车。

进了歌城大门,我仍有点犹豫不决,环顾四周,发现平日车水马龙的大院显的空空落落,依稀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音乐声。经过“红玫瑰”时我瞧了一眼一楼的舞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对年轻人正在跳舞,象是在举行个人表演。他们身手敏捷,动作出色,舞蹈的节奏异常舒缓。我站在那儿片刻功夫,注视着年轻人那富有弹性的身躯,发现他们是那么的迷人。这个舞蹈的动作感动了我,我心想有时当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可以感受到这种很新鲜的刺激。我摇了摇头,离开了那里。

走到那家歌厅的门口,我推门进了去,看见一个姑娘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门响,抬头向门这边看。她细白的皮肤,妩媚可人,在细皮白肉的脸上,一对乌黑的大眼睛流露出严肃的,甚至忧伤的神情。她站了起来,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今天会有人来。

“来,坐下。”我说:“给,抽只烟。”

她接过香烟,我为她点着火,挨着坐在一起。若在平时我一定会有些不自然,如今肚里的酒起了作用,还有她贴在我身上的姿势、昏暗的光线和口袋里那几百块钱给我的踏踏实实的安全感。我并不在乎在她身上花几百块钱,只要她不是那么古怪就行。为了避免失去勇气,我问她为什么今年没有回家,她叹了一口气说,今年出来的太晚,没有挣到多少钱,而其他的姐妹都回去过年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我得承认,她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即使是在这脸上满怀忧伤的时候。我征询她的意见,喝一点酒会不会好受些,她马上同意了。我走到外面的小卖部,买了一袋速冻饺子和四瓶啤酒,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在回来的路上,我把东西放在地上,把钱掏出来数了一遍,以确信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一切。于是,我回到房间里,决定要言归正传了。因为某件琐事,人们常常把自己卷入一种可笑的麻烦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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