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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警探》第11章 :寂静中的寂静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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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离开西餐厅的时候,阳光依然寂寞而慵懒,而当我送她到单位门口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两个形单影只的影子。我们没有在西餐厅中分手,而影子却像两个平行线孤立在阳光中,也许在徐薇眼里,我只是个好冲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未来的小警吧察,也许她想的一点也没错,但看到她难过,我为什么没有一丝愧疚?

十五、

摇晃的公交车上,我麻木地站在一角,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我每次上车执行任务,心里总充满一丝恐惧,曾经的愤怒不知何时腐化变质,竟化为我内心一道深深的挫败印迹,老疤的眼神像梦魇一样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几乎无法履行我应尽的职责。而张师傅却根本不了解我此刻的状态,此时他正挤靠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警觉地注视这车厢内的蛛丝马迹。

我害怕任何情况的出现,害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甚至不知道此时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个拥挤的车厢,为什么要起早贪黑地受这种劳累之苦,难道真的像徐薇说的一样,我的工作是无谓的吗?我正想的出神,却猛然看到张师傅在用眼神向我暗示,我知道,又来事了......

随着张师傅的眼神,我看到了与我近在咫尺的黑色身影,他正贴在一个乘客的身后,左手正装作不经意地向乘客的背包运动,事不宜迟,再不动手就"抓老了"。我赶忙背着身体移动到这个三只手的右侧,而张师傅也随即靠了过来,这个贼一看就是新手,动作不但缓慢而且毫无章法,只见他一会试图想拉开乘客背包的拉练,一会又缩回手犹豫诼磨,反而累得我和张师傅出了一头大汗。我用手枕着脑袋,用余光紧紧锁定着贼的左手,这时520路公交车刚好到站,新的人群涌进了车厢,这让本来拥挤的空间更加捉襟见肘。乘客不自觉地挪动了身体,贼为了能顺利得手,也随之向右转去,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竟在不经意间与我对视。不知为什么,我顿时想起了老疤那邪恶而冰冷的眼睛,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与他对视,不知道是否该像往常一样平静地与他的眼神错过或躲闪,几秒钟的时间在平时很短,但在此时却如此漫长,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面前的贼突然"唉呦"一声叫了起来,我从不由得从梦境中惊醒,张师傅正将用一个漂亮的动作将贼的左手反剪在背后,就在那个贼抬头时,我看到的分明是一双怯懦迷茫的眼睛。

"勇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张师傅声音虽不大却足以盖过小饭馆里的嘈杂。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回答的勉强,表情却很不自然。

小饭馆里拥挤着许多闲散的食客,他们有的推杯换盏,有的划拳行令,组成了夜晚喧嚣的城市。

张师傅正仔细残杀着一跟鸡的颈部,那样子绝不亚于一个外科医生。经过一天的劳累,张师傅还是喜欢在下班后喝一点小酒的,按他的话说"这下可不受五条禁令管制了吧。"

"勇子,咱们在抓贼时可不能分心啊。"张师傅抿了一口酒说:"抓贼不光要手快,精神还得集中,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好,就冲你刚才那个愣神,不但抓不着贼还容易出危险......"这是张师傅少有的几次教训我,显然我刚才的表现坏到了极点。

"师傅,我就不是一干抓贼的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此言一出。张师傅就像被鸡脖子扎了嗓子眼一样,动作立马停住了。

"你说什么呢?"张师傅似乎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

"师傅,我不想在打扒队干了。"事已至此,我索性开门见山。

"你个小兔崽子。"张师傅说着就打了我的头一下。"就为你师傅和你抢了个鸡脖子吃?还是硬逼着你喝酒......"

"不是师傅,我想去刑警队干,不想再整天在车上抓贼了。"我打断了张师傅的话。

"你......"张师傅一时没了话,怔怔地看着我。

"勇子,我知道你心气高,我也知道抓贼这个苦活你们年轻人受不了。"张师傅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跟你说,我当时来打扒队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岁数,记得我当时也不愿意干抓贼的活,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整天呆在公共汽车上,风里来雨里去,穿的比民工还次,干活比民工还苦,别说你了,就是我当时也不愿意干这个。"张师傅说的推心置腹。"但是勇子,虽然打扒这个活儿苦,但总得有人干啊,你说说,贼偷的钱都是谁的啊?还不都是老百姓的钱,说白了,能在公交车上丢钱的,都不是富人。我干打扒快30年了,抓得贼不计其数,还没见过哪个贼能从车上偷到大数的钱呢,但你可别小看这块八毛的小钱,这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啊,这个钱挣得不易啊。"张师傅说着又喝了一口酒,而却未动鸡脖子,我知道,张师傅的话匣子打开了。

"记得有一次我在520路车上'下'了一个贼,那个贼偷的不多,整整一千块,而当时因为混乱失主却不知了去向,那咱们也得找啊,我就立即让司机停了车,扯着嗓子满处喊"谁丢了钱,谁丢了钱",那哪找去啊,结果喊了半天一个也没人认领,最后幸亏了那个被偷的钱包里有一个老头的身份证,我这才通过当地派出所联系到了他的家人,并通知他来咱们打扒队认领,结果得过了一个多星期,那个老头儿才过来认领,我当时还想责怪老头呢,这么久才来认领,结果就在我把这钱送还到他手上的时候,老头却噗嗵一下跪在我了面前,哭的死去活来的,后来一问我才知道,这一千块钱是他到城里给儿子送的救命的钱,他儿子是个大学生,好不容易念完了大学,而就在回家的路上却不幸被车撞了,司机不但没有救人反而驾车逃匿,由于没钱他儿子只能躺在医院的大厅里,这一千块钱老头拿着全部积蓄救孩子的命来了,但还让贼给偷了,哎......"张师傅一边说一边摇头。

"那后来呢?"我听的入神,不禁问。

"后来......后来等老头到了医院的时候,由于没钱,医院还是没有收治病人,老头就只能又回家去东拼西凑,结果这么一下耽误了最佳治疗的时间,最后这孩子还是由于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作孽啊......"张师傅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就想,如果当时自己手能再利落些,抓到贼后能立即寻找失主,这孩子也许就不会落下残疾了。你知道一个农村出个大学生有多不易吗?唉......到最后还落了这个结果。"

"师傅,这不怪您,怪也得怪那个贼太可恨。"我劝慰着张师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寞的表情。

"嗨,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说这个事的意思你明白吗?别小看咱们抓贼的,别小看咱们整天叫劲的那几个贼,要是不把这帮孙子除干净了,还不定得连累多少人呢。勇子,师傅掏心窝子地告诉你,我看人没错,你小子眼疾手快、动作利落,是个抓贼的好材料,无论你看不看得起这行,但起码你有这个天分。"张师傅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来,陪你师傅喝一口。"

"师傅,我......"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师傅,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虽然我深深为张师傅刚才讲的那个故事感动,但抓贼仍然不是我未来的梦想,但我还是举起了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师傅,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想说说自己的想法,行吗?"我将酒杯放下,看着张师傅说。

"当然行,咱师傅之间就没有藏着掖着的,说。"张师傅回答。

"您知道,我在警校学的就是刑事侦查,而且当刑警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其实我当时考警校时的目的就很简单,那就是自己能有一天当个神探亨特一样的好刑警,能真正用自己的实力去破获重大案件,也许是我年轻吧,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那样多少年如一日平平凡凡的生活,而是希望自己能多接触一些新鲜的事物,特别是案件,我最近就特着迷李昌钰破案的故事,那样的生活才叫精彩呢。"我十分认真地说着。

"李昌钰?哪个刑警队的?"张师傅随即问。

"哈哈,师傅,一看您就不爱看电视听广播,人家是国际著名的侦探,不是刑警。"我笑着回答。

"啊,我还说呢,不认识这小子阿,哈哈哈......"师徒两人的笑声,融入了小饭馆中的喧嚣,也融入了整个城市的夜色。

"我还告诉你小子,别光抬着头看人家刑警队,低着头看咱们打扒队,咱们打扒队其实就是刑警,只是接触的案子不同罢了,要论起本事来,真正的刑警队有时还不如咱们呢,就拿原来的那个'飞贼'的案子来说,最后还不是咱打扒民警给破了。"张师傅说着又抿着小酒,还抄起一个新的鸡脖子,饶有胃口地肯起来。我知道,这又是他讲故事前的设问句。

"飞贼?怎么回事啊,说说啊师傅。"我立马开问,以增加他讲故事的兴趣。

"在90年代中期,这个城市出了一个有名的'飞贼',那小子号称能飞檐走壁,专门偷退了休的高干,而且一偷就是好几家,没人能抓得着他,好几次民警都盯上着小子了,但由于他腿脚利索还是让他跑了。最后没办法,咱们局长下令,画影图形,把这小子的模拟画像通过全市局发到每个民警的手里,反是遇到模样相似的,就立即留置盘查。结果一连多少天,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最后没想到这小子被咱一个打扒民警'挂'上了,这小子想溜,却一连走了好几条街也没能甩了这个民警,一直被堵到了一个死胡同里,等刑警队到的时候,那个飞贼早让那个打扒民警戴上铐子了。当刑警队向人家道谢的时候,人家谦虚归谦虚,但实际行动已经给了刑警队一个下马威,打扒队是步行跟踪的祖宗,也是抓人的祖宗,你们刑警队抓不了的人,破不了的案,咱打扒队的一猫腰就给按住了,你说,刑警队是不是不如咱们。"张师傅说的手舞足蹈,显然也是给崇拜刑警队的我来了一个下马威。我不禁对那个打扒民警暗挑大指。

"师傅,现在那个打扒民警还在打扒队吗?是不是早就调到上面当领导了?"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呵呵,那个民警因为破了这个案子立了功了,名气也一下起来了,随后就被提拔成了探长,但这小子脑袋长的太大,后来被人起了个外号叫'老牛头'。"张师傅说着笑了起来,那样子像个孩子。

"啊!那个抓飞贼的民警就是刘队啊!"我惊的张大了嘴,在我的眼里,那个整天顶着大脑袋给我们作思想政治工作的老牛头不过只是个纸上谈兵的领导而已,谁能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大脑袋领导竟然是个曾经的破案英雄。

"呵呵,我要是不说你能想得到吗?"张师傅得意地说:"但现在他也不行了,整天开什么破会、弄什么破报告,哪还有当时的样子,想当初我们俩搭档的时候,负责的那一趟线连续几年都没出过大事,就算那个老疤不也'折'在我手里了吗。"张师傅说着说着,竟无意间提到了老疤......

"老疤。"我不自觉地重复起这个名字。

"怎么?你知道这个人?"张师傅似乎很惊讶。

"没有......没有......"我不想提起那天失败的经历,也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就把这个话题绕了过去,但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想问个究竟。"师傅,老疤是谁啊?"

"哼,整个王八犊子。"张师傅似乎一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小子是个南城的混混,整天不干人事,几年前纠集了一帮东北贼,专门在几条主干线上下手,弄得几路车上人人自危,而且手段还挺黑,动不动就打架斗殴,但自己从不动手,弄得咱们打扒队也无法对其进行处理。后来我和'老牛头'设了一个局,派了一个'点子'混进了老疤的圈子,之后在他们下了一个'大活儿'后抄了他们的老窝,一下缴获了他们偷窃的价值上万元的财物,这才把老疤给办了,这小子临进入时还嘴硬呢,说出来时要'好好报答'我,呵呵。那一下判了这小子五年徒刑啊,估计近期他也该出来了......"张师傅若有所思。

我心里一紧,脑海里立即浮现了老疤那寒气逼人的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布满了我的全身。"师傅,其实......"我试图告诉张师傅上次老疤的事,但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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