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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警探》第10章 :寂静中的寂静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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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员大姐被打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在加了两天班后回到家。就在出事的第三天晚上,那个帮我们劝架的售票员在回家路上被人用砖头击中了后背,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刑警已经接了报案在积极侦破中,但我和石磊却不得不主观地认为此事与老疤有着直接的关系。而当我们拿着营养品去探望售票员大姐的时候,却不料被大姐的丈夫骂了出来,人家的一句话说的我钻心地疼,"你们警察不但现在保护不了老百姓,反而还得让老百姓保护你们,现在这个社会,谁帮别人都是傻子。"黎勇啊,难道你真的这么无能吗?我反问自己,羞愧难当。

而生活毕竟还是公正的,正当我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好消息终于降临到了我的生活,刑警队通知我去面试了。这个消息的到来,几乎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久旱逢甘雨,我沉闷迷茫的生活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支撑点和重心,这让我感到兴奋和憧憬,这也让我能暂时逃避那种失败的挫折感。

林楠到我家的时候,满桌子的饭菜已经摆好了,这小子来我家一向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一边恭维我妈的新围裙好看,一边就伸手抓了一个猪蹄,这要是换了我,手上早不知挨我妈的几筷子打了。

"你丫洗手了吗?"我皱着眉头说:"猪爪抓猪蹄,你到是真不客气。"

"哎,勇子,有你这么说人家小林的吗。"我妈赶紧打圆场。

"嗨,阿姨,没事,黎勇就是这样,老欺负我,我早就习惯了。"林楠这只狼顿时又披上了羊皮,装得像个乖乖孩。

"我欺负你,别逗了......"我大呼冤枉。"从咱们进警校那天起算,你有一天不欺负我的吗?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行了行了,你们俩一见面就不闲着,林楠,你快洗洗手去,一会儿偿偿你阿姨做得菊花鱼怎么样。"老爸放下报纸发了话,这可是我家的绝对权威,林楠听了也得服从。

"快去啊,别偷着在厕所里'泄私粪'啊。"我仍不依不饶。

"勇子,这么说调动的事应该差不多了?"林楠在吃完两个猪蹄、三块排骨极无数筷子菊花鱼后说。

"我觉得差不多,今天早上那海涛给我来电话说的,他说刑警队看了我的条件后,觉得还可以,正好他们那里也缺人,这不是,通知我后天去面试呢。"我回答。

"恩,那就没问题了,面试都是扯淡的事,你想啊,他爸就是刑警队长,那队推荐的青年俊才还需要什么面试啊。"林楠吃的一嘴油光光地说。

"那到也不是,那海涛点了我一句,说他爸虽然垫了话,但能不能进入还得看他们政治处的意思,而且打扒队放不放人也不好说啊。"

"嗨,只要刑警队能要你,其他一切都好办,我就不信打扒队能硬留着你不让走?绝对不可能,这要是换了我们单位,你只要说句'走'字,只要对方单位接受,绝对敞开大门。"林楠似乎比我还胸有成竹。

"打扒队能跟你们那比吗?你们经侦处是公安局的金饭碗,我们打扒队是公安局的愁苦力,你们调动算下沉,我们调动算上升,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我到是想去你们那里呢,没局长的批条进的去吗。"我说的很实际。

"哎,还真是,小林,你们单位现在还要人不?要有机会让勇子去试试。"我妈见缝插针地说。

"趁早别想,妈,您可不知道他们单位,多少人打破了脑袋都想往里挤呢,我,根本没戏。"我说。

"还真是阿姨,我不是不帮勇子啊,我们单位还真是不太好进,前段时间进的那几个大学生,都是和大领导沾亲带故的,没关系趁早别来经侦处,呆着也窝囊。"林楠回答。

"那你当时也找关系了?也着局长了?"老爸就是直言不讳。

"爸......这可是人家林楠隐私,打听这干嘛。"我连忙摆手制止,虽然我和林楠是要好的朋友,但触及到背景问题,还是保留余地的好。

"嗨,其实说也无妨。"林楠到是挺大方。我当时能分到经侦处,靠得就是我在学校写的那个"校歌",当时合唱节不是给校长长脸了吗,所以毕业时他就给我瞒了一个名额,这不就误打误撞的进了经侦了吗,其实我当时都不知道经侦处是干什么的,我还想呢,不会是保卫银行的经警吧。"

"呵呵,那不成保安了吗。"我接茬说。

"高级保安,高级保安。"林楠自嘲。"但说实话,像我这样没背景的经侦处还真少,所以在这么一个单位也挺难混的,轮实力咱没问题,但咱老爸不是处长局长啊,人家老子一句话,咱还不是得乖乖站在一边凉快。"

"嗨,哪都一样。"老爸作着总结性发言。"你们年轻人刚到单位都向努力,都想往前冲,但我告诉你们,努力得有时有晌,不能低着头只顾往前跑,得一边跑一边看,年轻人比得是谁比谁好,而岁数大的人比的是什么啊?是谁比谁失误少。"

林楠和我听得直挠头。"爸,您这么说什么意思啊?什么比好,比失误少的?"我问。

"这好解释啊,年轻人刚参加工作时,都想显示自己啊,你干得好,我比你干得更好,你逞能,我比你更逞能,这不就是比谁比谁好吗。"老爸说着夹了一口菜。"但一旦工作时间长了,你们就会发现,越是总显摆自己能的人,干工作失误的几率就越大,这样的后果往往是功不抵过,干了还不如不干呢,所以等跟头也摔了、脸也肿了,你们才会明白,真正要在单位干好活,比的得是谁的失误少,懂了吧。"老爸自己说的挺得意,仿佛正将多年宝贵经验传授给我们。

"行了吧你,别老跟孩子们说这个。"我妈摇着头说:"你们可别听勇子他爸胡说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孩子刚参加工作,正是努力的时候,你到好,教人家怎么偷奸耍滑,我说怎么现在机关办事效率这么低呢,都是你们这些老油条弄的。"

"哎哎哎,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啊。"老爸一听也不乐意了。"我这是让他们少摔跟头,中国自古讲的是儒家思想,是服从,懂吗?我干机关的时间比他们的岁数都大,我能不教他们吗。"老爸老妈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弄得我和林楠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行了行了,我们懂了,吃饭,吃饭。"我立即转移话题,老爸老妈就是这样,争论了一辈子,无论时间地点,只要有辩题就立即开赛,我真怀疑我出生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辩论中进行的。

"林楠,说实话,你觉得我真的应该走吗?"饭后我在阳台上问林楠。夜晚的城市喧嚣渐散,只有街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着我们黑暗中的脸庞。

"这个怎么说呢,这事你得自己决定,但给你一个建议,如果有件事你犹豫不决,你就看看自己那边的选择偏重,只要有一边是51uff05就值得去尝试,就算到时结果不如意也总比你因为不去选择而后悔要好吧。"林楠推心置腹。

"恩,51uff05......"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那就走吧,为了我远远大于51uff05的刑警梦。"

"哎,勇子,你家阳台怎么有好多空花盆啊?"林楠不愧是个作家,平时就注意观察生活。

"废话,花都进你肚子了,花盆能不空吗?"我反问。

"花?进肚子了?"林楠不解地问。

我笑了笑说:"我告诉你啊,你今天吃了丝瓜、柿子椒、靑蒜什么的,可比肉都贵,我们家老爷子就有往花盆里种菜的嗜好,今天可好,老爷子几个月养的'花'都让你小子一顿给报销了,说吧,是付现金啊还是支票。"

"哈哈哈哈,你家老爷子可真够'爷们'的,老子在城下馆子都不花钱,何况吃你几个破丝瓜......"林楠趁着我爸妈不在,又肆无忌惮起来。殊不知,此刻我老爸正站在林楠的身后。

十四、

面试还算顺利,如果这能够算是面试的话,刑警队的人似乎都那么忙忙碌碌,加上我和他们道别的客气话,我和他们总共也没说了十句话。午后的阳光寂寞而慵懒,毫无平时的毒辣与骄横,我行走在被称之为林荫道的路上,将自己的身影盖住满地阳光的碎屑,偶尔有风吹过,那透过树枝撒下来的碎屑别走有摇摆,将我面前的道路点缀成教堂玻璃的样子,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盼望着未知的结果。

行走良久,我随意乘着一路公交车,让它带着我去个未知的地方,我们打扒队都有"乘车证",享受面票服务是我们在承担众多义务外少有的权利,立秋的城市似乎刚刚从窒息的闷热中解脱,脱离囚牢的微风也快乐地在上空飞翔,中午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我坐在车厢的中间,默默地看着窗外景色的更迭变化,城市、乡村、拥挤、空荡、忙碌、悠闲、寂静、喧嚣,一切都是如此井然有序又各不相同,一切都是如此矛盾而有循环往复,就好像我们每天的生活一样,总会有一直重复的轨迹和路线,而也会有无数个巧合和偶遇,这些巧合和偶遇成就了我们生活中无限的变数,每一次发生都会牵动我们的生命和心灵,每一次发生都是一次铁路口的分叉,我们可以选择继续走重复的轨迹和路线,也可以选择沿着这个分叉一直向新的目的地进发,而这一切全靠我们自己,路在脚下,51uff05的可能性也在脚下。车厢里荡漾着无数条从车窗透视进来的光影,那光影将车厢分成了许多条明暗交织的区域,这些区域成规则地一竖排开,一直向前延伸,随着车行驶的方向细微变化,我望着面前这片阳光的斑马线,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如果此时"她"能站在那里,那面前将是一副多么美丽的图画,而"她"毕竟没有出现,因为这不是520路,这里也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11:50,公交车带来我到了城南的长桥路,我无目的的游荡在中途又目的地改变了方向,我想见见徐薇,想和她说一些我也不知该说什么的话,也许只是想见见她,或是想表示一下关心,仅此而已。

中午的西餐厅显得落寞而萧条,门口招牌上除了cafe等少数几个单词外,多数的英文都处于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的状态。影影绰绰的烛火在水面上无奈地挣扎,灯光微弱而略嫌昏暗,餐厅里那种混合各种香烟饮料的甜味,随着一首婉转的歌曲缓缓地飘在天花板上。徐薇优雅地用汤勺拨弄着瓷碗里的红菜汤,而另一碗却早被我一口喝完。

"黎勇,你手上的伤还疼不疼啊。"徐薇问的十分礼节性。

"嗨,早就没事了。"我大大咧咧地回答。"你工作还忙吗?"我反问。

"恩,还是挺忙的,一上午业务就没断。"徐薇回答。三句话后又是数秒钟的沉默,我们对视着彼此的眼睛,似乎都在寻找下一个话题。我的手伤似乎成了某种障碍,阻挡在我和徐薇之间。

"徐薇,我前天碰到一个特丢脸的事儿。"我试着向她敞开心扉,我想看看她是否能为我排解。就这样,我把那天遇到老疤,在公交车上失手丢脸,以及最后连售票员都遭遇毒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过程毫无夸张和隐瞒,说到失落处还是感到阵阵的窝心。徐薇的眼睛随着经过的起落不经意地变化,当我讲完的时候,她眼神里不再是好奇,而出现了一种复杂的东西。

"黎勇......"还未等我说完徐薇便插话说:"你能不当这个警察吗?"

"我......"我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是啊,我现在不正努力往刑警队调呢吗?"

"不是,我是说,你能不干警察这个行业吗?"徐薇补充,圆圆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徐薇,警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危险,即使有人牺牲也是偶然的......"

"为了工作而牺牲自己,这是无谓的,你懂吗?"一向柔声细语的徐薇竟然放开声来,徐薇说完了这句,默默地低下了头。

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就又这样恶化了,其实我很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很想说一些她爱听又开心的话题,但我做不到,原因竟然就是刚才从她嘴里说出了"无谓"的那两个字。我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感到一阵阵隐痛,我不知所措地握住双手,语言又贫乏到了极至。这时我感到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姑娘,与我的距离竟然那么远,我还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们站在对面却不知道该向对方说些什么。原话也许是这么说的,也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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