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府的银两可到了？”

怀州府衙内，张猛与魏知州一左一右并肩而坐，跟前站着个年逾半百的老，正是跟了魏知州一辈子的老管家田椁。

田椁听闻张猛问话，毫不迟疑地应下。

“两日前便送到了，如今半数购入物资，送往疫区，另外一半充入府库，以备后用。”

张猛满意地点头：“汪易做事倒也痛快。”

魏知州深以为然：“汪家行商多年，素有佳名，是个靠得住的，此番汪易守诺出手解了咱们眼下的燃眉之急，按理你许下的事儿也不好再推脱了。”

闻言，张猛剑眉一拧。

上回汪易登门与自己做了一桩交易，汪家出钱一解怀州困局，怀州府用权在驻军之中为莫醉谋一虚职，倒也不必多显赫，只要挂上他怀州府驻军的名头。

说穿了，横竖不过是借一借张猛这阵东风，为汪家与莫醉在怀州搭桥铺路，寻常商贾不得重视，但若与驻军牵扯上，那便大不一样了。

汪易的算盘双方皆是心知肚明，一个空口虚职，于张猛而言也算不得紧要，当日应得便也干脆。

魏知州见张猛面露沉思，不由得出声提醒。

“疫情尚未过去，往后用到钱粮的地方不会少，驻军大营之中兵士何其多，哪里会少了草包无用之人？区区一个富家少爷，挂个虚名养着就是，他能翻腾起什么浪花儿来。”

张猛出身微末，曾在永王麾下韬光养晦数年，受永王提携，到最后临阵反戈一击将永王府逼上绝路，有这一层关系在，对待进出军营之人，张猛总是格外留心些，生怕有一日会重蹈永王覆辙。

可思来想去衡量再三，终是魏知州一句“富家少爷”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一身金贵肉的商贾之子，即便是他肯收，人家倒也未必愿意扎根儿到驻军大营去呢，何况依汪易所言，他在怀州也待不上许些时日。

退一步讲，即便真有人有心将手伸到驻军大营去，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明晃晃地摆到自个儿眼前来。

这般想着，张猛心下渐安。

“田椁，你去汪府替我传个口信儿，便说汪二公子是个好苗子，若是汪掌柜舍得，不妨送到驻军大营去历练历练。”

至于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天知地知，当事人亦知，可落在怀州旁的人眼中，便是怀州府的掌权人看重汪家的公子了。

田椁是怀州府的管家，在这片原就说不上多大的地界儿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但凡与官府有些暗中有些勾连的，大多都识得他。

叫他跑这一趟，张猛亦是给汪家做足了体面的。

王宁锦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打琼华那儿得来的怀州驻军卷宗，这上头密密麻麻的小字她翻来覆去地已看了许多遍。

“姑娘，怀州府来信儿了。”兰芝匆匆打外头进门儿。

闻言，王宁锦翻阅着书页的指尖微微一顿。

“嗯，知道了，你去唤莫醉吧。”

“怀州驻军与戍边将士不同，舒坦的日子过久了，身上早没了行伍之人的杀伐血性，现下怕满心满眼的只余下升官发财了。”

“你是张猛亲自下令安在军中的人，又有汪家这一重富贵背景傍身，乐意结交你的不在少数，此番你去务必要接近几个人，从他们口中挖出点儿我要的东西来。”

莫醉想着当日王宁锦的嘱托，捏着包袱的手紧了紧，薄唇轻抿，脑中闪过几个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