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带着白璃刚游了不远，只听到那船所在的位置一声巨响，转瞬火光滔天。看来，是炸药。

白璃心有余悸，“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清霜不对劲儿的？”

“刚见到她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她的手上是厚厚的茧，绝对不是做粗活重活弄出来的，而是拿兵器。”

白璃立刻明白过来，“一个会拿兵器的小女孩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绝对是有所图。是我太大意，所以才……”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反正没什么损失，反而能看清敌人的意图。”

“那你看清楚了吗？”

“没有。”苏恪道，“不过可以更加确定有人想要我的命。”

“这天底下想要你命的人太多，这并没有什么价值。”

“也是，我还是先带你上岸再说。”

闻言，百鲤看了看茫茫的江面，心中不免下沉。这江面宽广，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游到岸上去。

似乎知晓她心中所想，苏恪笑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能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听到他这句承诺，她的心又宽了起来。

她多少也会一些水，所以就跟在苏恪身后游啊游啊。只是到最后有些筋疲力尽的时候，苏恪拉住她，开始带着她走。

快到对岸的时候，苏恪突然道，“看样子，我们暂时还上不了岸。”

“为什么？”

“白璃你看，岸上那些人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岸边的确聚集着一群百姓，似乎在看热闹。但苏恪的判断向来精准，她未免担心起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这江上随波逐流，你说可好？”

“不好。”白璃道，“纵然我们会水，但也不能再这水中生活。再泡个一个时辰，怕是再也支撑不住。我还想要回南疆见哥哥，不想死。”

哪知道苏恪却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宛若白云苍狗一瞬间。每个人都会死，我们也不例外。”

“难道你心中没有遗憾了吗？”白璃问道，“太子殿下不过还是小小孩童，你当真放心得下？”

“我自然是放心不下的。”苏恪道，“但若今日真是我的大限，那就安然去接受。更何况有你陪伴在身边，这已经很好了。”

白璃亦是忍不住想，其实如果两个人今日定然要命丧于此的话，能有彼此陪伴，倒也不错。

“白璃……”苏恪看着她，缓缓地道，“抓紧我的手，下黄泉有我陪你，别怕。”

闻言，白璃浅笑道，“其实仔细想想，这罗江倒也是一个极好的埋骨之处。苏恪，有你陪伴，我不怕。”

“白璃，我爱你，是真的爱你。”苏恪看着她道，“事已至此，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白璃凑了过去，在他的脸颊上印上轻轻地一吻，“苏恪，我也爱你。”

既然已经濒临死亡，那为何不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把心底最真的想法说出口，以免遗憾？

苏恪浅笑，“如果我们今天能活下去，你跟我回都城，我们和挚儿一家三口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可以活下去，当然不要再错过，白璃拼命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苏恪道，“白璃，你合该是我的。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再也不要逃避。”

言罢，他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后颈，她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白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浑身酸痛无比。既然还知道痛，那说明自己还活着。

她转过头看了看，发现苏恪此时正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恪……”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把自己吓了一跳。

苏恪闻声转过头来，“白璃，你醒了？”

言罢，他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中，“先喝水润润喉，再说其他。”

白璃一口灌下那杯茶，只觉得还是口干舌燥，忍不住道，“还要。”

苏恪索性把桌上的茶壶拎过来递到了她的手中，“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但别把自己呛到了。”

白璃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咕咚咕咚地把那茶水喝了半壶才觉得痛快。

苏恪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百鲤有一次渴极了也是如此。记忆或许可以被人偷换，可那些不经意的小习惯却得以保留。

他的百鲤，一直都在。

白璃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恪回答得言简意赅，“我的人匆匆赶来，救了我们。这是云罗城的一家客栈。你今日受了惊，我打算休息两日再赶路。”

“原来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你啊。”

“当然。”苏恪笑道，“毕竟，我是一国之君。之前觉得他们若是跟着的话会烦，但现在却不得不寸步不离地跟上了。这样的意外，一次就好。”

而且这次意外，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他的允许才可能发生。

昨日那清霜一出现，他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今日造成用过早饭以后，清霜便端了两倍茶水过来。那时候，她的指甲不经意地往茶水里浸了浸。

他身上有白璃养的百毒蛊，不过一试便可以确定清霜有问题，但他还是带着她们上了那条有破绽的船。

他想要赌一把，赌白璃在绝境的时候一定会表明心迹，给自己一个想要的承诺。

事实证明，他的确是赌对了。

他之所以会在最后的时候让白璃昏迷，不过是为了不让她看到那一场杀戮而已。

他的暗卫驾船而来，把他们救了上去，同时也把那些准备害他们的人屠戮殆尽，最后把尸体扔到了江中。

鲜血染红了江面，让人见之惊心。而白璃，却在他的怀里安睡。

他曾说过，会把那些苦难和杀戮都挡在身前，给她一个干净而又肆意的世界，任她在里面驰骋。曾经他没有做到，但现在他会努力。

白璃接着问道，“清霜呢？”

清霜在跳下水的那一刻眼睛里带着内疚，想来也不是狠绝的人，她更愿意相信清霜是迫不得已。

“在外面，被斩月看着。”

“你……你没有对她做什么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无论怎样苏恪贵为君王，清霜伙同他人刺杀一事哪怕死个十次八次也不足惜。

“毕竟是我买给你的人，自然是要听候你的发落才是。等你休息好了以后，我会让人把她带到你面前。”

“我已经休息好了，现在就要见她。”

苏恪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人很快就被斩月松了进来，当清霜看到白璃的那一刻，一下子就跪在了她面前，“夫人，对不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话。

“清霜，你们到底凭什么笃定我就一定会收留你，毕竟我们非亲非故。”

闻言，清霜道，“上面的人是这样吩咐的，说我只要照做，定然能勾起夫人你的恻隐之心，把我收在身边。”

果然如此，白璃冷笑，“知道我这段过去的人只有我哥和阿夏丽两个人，看来你背后的主子一定是阿夏丽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