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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诀》第十一回 神机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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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西关派中,大堂内头把交椅上端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玄色龙纹大氅,腰间一条连勾雷纹金带,三绺长髯,仪表堂堂,双眼中透出精明与干练,泛着黑压压的光亮。和吾生非日常瞧人的眼神相较而言,少了些狠辣和匪气,多了些狡猾和老谋深算。堂外呼啸风声中夹杂着脚步和兵器的响动,有人快步进入禀报:“报!掌门,已探听到易江山父女近况。”

那人抬起眼看着进来那手下,听他接着说:“他二人现躲在扬州一户富商家中,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不久前声名鹊起的那个吾生非。”听到“吾生非”三个字,交椅上这人眉头一皱,但只一瞬就又打开,依旧面沉似水,双目深邃。这便是千里之外以口舌之利调动整个武林,此时夺位执掌西关派之人——曾冉。

跟踪易江山的探子获得任何情报,便飞鸽传书回报西关派总部曾冉。使用最快的信鸽,飞行跨省便如马匹一样有驿站进行更换,因此易江山一举一动,曾冉几天后便知。曾冉遣去了探报,自己在厅中踱了几步,要门外手下去请白虎堂堂主木紫青。这木紫青是曾冉的党羽,当日挑明动手之时就有他一份功劳:易江山受了他一招五毒追砂掌,之后才更加不敌,仓皇逃遁。

木紫青进了大堂,向曾冉行了礼。曾冉说道:“紫青,探子来报,易江山现躲在扬州一大户家中,依你看,他是如何打算?”

木紫青略一思索,仰面声若洪钟般道:“回掌门,依我之见,易江山那厮恐怕是跑也跑不动了,先用个缓兵之计,躲在那富户深宅之中养伤,以后的打算,他自己恐怕也是尚不分明。”

曾冉一撩胡须,沉吟道:“现在他重伤未愈,我不担心。可要是他一年半载闭门不出,等他伤好之后开始修炼《糊涂诀》中的武功有了成果,可更不好对付。此事万不可由他拖延,机不可失,务必早作打算,否则夜长梦多。”

木紫青忙附和道:“掌门雄才大略,说得极是在理,那是否再继续鼓动别的门派,或者再让少林寺出面去找他的麻烦?”

曾冉说话间正凝神望着院中一株桃树,这时转回头来,道:“你若不提少林,我倒也把险些一件大事忘到脑后。上次少林派空智、空悲、空渡三位大师曾和易江山正面交过一次手,结果都铩羽而归,你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木紫青道:“当时的探报不是有言,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什么古怪的人物搅了吗?”曾冉道:“嗯,那次来的不是旁人,是新近那刚闯出名堂的吾生非。而且我刚知道,他现在还和易江山跟他女儿在一起。”木紫青闻听此讯也好生奇怪,道:“听说这吾生非来无影去无踪,他援手的人一般也没见过他第二次,怎么这回认准了易江山,还不舍得离去了……”

曾冉端坐交椅之上,右手高抬轻落,咬了咬牙道:“他绝没那么简单,易江山肯把他留在身边,说明没拿他当作威胁,他就绝不会跟我们一道。而且这吾生非手段很高,以后要是和他打交道,须十分小心在意。”

吾生非把这事端前后向易江山和易秋水叙述完毕,易江山心中暗挑大指,自忖道:“好啊,这吾生非年轻如此,竟对这件繁复细致的大事洞若观火,实在不是寻常晚辈可比!”却也不禁抬头,目中稍有些忧虑,道:“这少林寺,当真是去得的吗?”

吾生非浅浅一笑,道:“易掌门的忧虑,在下心知肚明,现今这少林寺于我,的确是龙潭虎穴所在,我大明万里疆域之中,恐怕没有一处比少林寺更加凶险,可也正因为如此,才真正非去不可。只因为少林寺,和其它所有门派,没一个相同。”吾生非自行起身,在壶中续了热水,自斟自饮,缓缓道:“少林百年古刹,由达摩祖师传下‘七十二门绝技’,乃是少林镇寺之宝,百年中曾受多少贪心之辈觊觎……少林本门僧侣之中,别说七十二门绝学俱都练成,若能身负其中一半,必可无敌于天下,所以少林寺没必要眼馋这外门宝典。”易秋水沉闷了半晌,这时终于插得上话,道:“那少林空字辈三人来途中劫我们可是千真万确!”

吾生非道:“他们来抢夺秘籍不假,可为的早就不是秘籍本身,而是要‘为武林除一祸患’。”易秋水又道:“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这不过是他们欺瞒天下之词吗?”吾生非道:“少林寺被奉为‘武林泰山北斗’,由它管辖评判江湖诸般大小事务,看似再合理不过,可它的难处,却少有人设身处地想过:江湖之事无论涉及仇杀血债,还是有关势力地盘,糊涂账本来居多,可如有一桩公案少林寺插手后让人指责判得不公,必然引起至少一方不满,便是仅有只言片语宣扬出去,于它‘泰斗’威名也有大大贬损。少林寺早就由此骑虎难下。我将秘籍送上少室山,一为让天下武林中人信服,借的是‘少林寺’的名头,二为那些和尚早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不想全权负责,也不会当真计较。这么一来,当场倘有什么意外差错,空相虽为少林方丈,也不愿一身担待闪失之责,只要我出言解围,他定会乐意退步,局势就还在掌握在我的手中。这笔买卖算起来,稳赚不赔。”

给少林寺的信按吾生非的嘱咐抄写七封,由七名护院武师分别选择不同的路线送出。这七封信中,到了少林寺的仅有两封,倒有五封在半路就给人截去了。须知盯着易江山的除了曾冉,还有其它各门派,消息灵通者也找到了扬州,在刘隆生家门外监视,见这情形,纷纷埋伏在路上去截那信件。吾生非之所以安排下这七封信,本意就是让他们去截的,以便把消息更快散出去;吾生非也多次乔装出府,在附近侦察,发现越来越多的门派离开扬州,往北向少林寺去,心里也安稳了许多。现在只等着易江山接着修炼那《糊涂诀》,然后就是少林寺派人来迎他们了。

从书信送出算起,过了半月有余,这一天易秋水说久在深宅大院中闷气,想要出去转转。起先易江山是不许的,但她知道女儿绝不是不识大局之人,转念一想,也明白她的心意,就打发吾生非陪女儿外出,名义自然是随行保护。吾生非到了刘隆生家之后,筹划诸般事宜,以动脑为主;闲暇之后,一来没人动手打架,二来也没有别的可以消遣,大多数时间也就是和易秋水在一起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似乎之前看得极重的练功的大事也没那么要紧了。现在说要上街逛逛,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简单权衡了一下,想外面的门派且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也就答应了。只不过他的打扮却是不妥:说是打扮,其实也不过就是那面具。野外就算了,大街上未免太过显眼。易秋水怕他因为这个又不出门,就去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物交给吾生非,那东西又薄又软,是张络腮胡子的人脸。吾生非接在手里,知道这是江湖人常用的人脸,但做工却很一般,自己之所以从来不用,就是因为嫌戴上难看。这回却是不戴不行,但也不怎么情愿。他戴上后确实怪模怪样,易秋水好容易忍住不笑,心中想:“他嫌这面具难看,说明他爱惜自己样貌,那他自己一定长得很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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