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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诀》第十回 天下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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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字出口让身旁人惊讶似乎是吾生非最擅长的事。他稀松平常地报了自己岁数,就又让两人吃惊不小。易江山说:“你……你当真只有十六岁?”

吾生非耸耸肩说:“这还有假?我生于弘治十一年,现在是正德八年,到冬天我满十六岁,现在你说我是十五岁也没什么不可。”

易江山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想法,与此同时,易秋水更是心乱如麻:“我本以为他只是年轻,谁想到他竟比我还小了三岁,说他是个孩子也不为过!不只他武功和这年龄不符,现在看头脑相差更多。而且……而且……”下面的话,自己连想都不好意思再想了。

吾生非看着这两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奇怪:易江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易秋水则像是在嚼一块苦涩难咬的牛筋。他不好去向易秋水说话,就还是问易江山:“易大侠,我猜得对是不对,你倒是说话呀!”

易江山勉强地笑道:“对,对,全都对。”接着又补充了些细节,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现在形势都说了一遍。又问:“所以我才找你来,依你看,现在该当如何行事?”

吾生非说:“现在要对付的不止曾冉,更大的麻烦是其他门派中的这群小人。几方实力对比……我得仔细想想。”

吾生非回了自己房间,虽是倒头便睡,可一夜间醒了四次,每次醒来都盯着床前的白墙发一会呆,折腾到天亮还不起床。

易江山与易秋水早起等在他门外,吾生非醒来后,立时发觉门口有人,一把抓过衣裤穿好,戴上面具,打开门问道:“易大侠和易姑娘已经收拾好了吗?”易江山举起手里的包袱,说了声“不错”,吾生非说:“好,两位稍等,我去后院洗漱,之后咱们便启程。”易江山道:“到哪儿去你可有主意了吗?”

吾生非回答道:“少室山。”随即纵下楼梯,往后院去了。易江山心中不解:“前不久才摆脱了三僧一次,躲还来不及,现在怎么自己撞到人家怀里去了?我本是想让他想一个万全之策,让我能顺利修习完《糊涂诀》好去和曾冉再斗一场,现在看这主意不只不高明,简直自寻死路。”

吾生非片刻便回,打量了易江山几眼,易江山怕极了他这种眼光,觉得随时能把自己看穿。吾生非冷冷一声笑,易江山心里更加没底。几人一道下了楼,要了些现成的干粮点心当早点路上吃,出了店门,牵着马匹,吾生非左转往北走去,易江山忙说:“生非,走错了,少林寺在东边。”

吾生非说:“你心中既有顾虑,就别去少林寺了。”

易江山一听就知道他又猜透了自己所想,于是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没懂你心意。”

吾生非说:“一会我自会向你言明。现在跟我走,我没走错,先有一件事要办,至关重要的大事。”

三人仍是分乘两骑。并不是买不到新的马,不过吾生非这两匹马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新马一定跟不上。吾生非没有轻功根基,不论多远的路程都一定会乘马,所以久而久之,他骑马的本事和相马的本事都是很好。一顿饭的工夫,几人到了一栋大宅门外。这座宅子看来极是气派,不知这里主人是什么达官显贵还是富商巨贾。

吾生非上前叩打几下门环,一家丁出来开门,见到吾生非竟然极其亲热,满脸的喜色,喊道:“吾大侠,竟然是你!”

吾生非也笑着说:“不错,甲贵,是我。去通禀你家老爷,我有事见他。”那甲贵应了一声,便向内堂跑去,嘴里还在念叨:“吾大侠还记得我,吾大侠还记得我……”

三人等在门口时,吾生非说:“这家主人刘隆生是当地巨富,在山西时被盗匪所截,我打退了那班强人,救过他一次。当时那甲贵是他的随行侍从,所以我也认得。”易秋水不禁想到:“他轻描淡写几句话,不知是怎样一场以寡敌众的恶战。”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从中快步迎了出来,看他不到五十岁,满面红光,长髯至胸,衣着极是华丽讲究,气度不凡,正是刘隆生本人,竟亲自出门来迎接。吾生非拱手问候道:“刘老爷近来可好。”

刘隆生一把握住吾生非双手,激动不已:“吾大侠怎跟我这般客气,若不承你救命之恩,我还哪有今天。我原以为再没机会报达此恩,今日见你当真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发觉自己只顾向着吾生非说话,他身后竟还有二人。吾生非接着说:“这二位都是我的朋友,这番有事叨扰,还要麻烦刘老爷。”刘隆生引着几人进入客厅在西首落座,甲贵奉了茶,吾生非说需借住在此处一段,另外还需烦劳代送几封信件,刘隆生一口答应。随后都是二人闲聊,刘隆生提起自己自那次事后如何遵照吾生非的嘱咐赈济当地的穷苦百姓云云。当晚摆宴请客,吾生非、易江山和易秋水就住在了他家中。

这天晚上二更时分,吾生非更换了一身衣裤鞋帽,连面具也取出一个从前没戴过的,又到易江山房中。易秋水将他迎入,关好房门,在屋中到处挂起棉布门帘,熄了多余的蜡烛,只留下一盏油灯摆在几上。吾生非看明了是易江山交待下处处小心在意,可还是向易秋水调笑道:“刘隆生家大业大,不必替他省着几根蜡烛钱!”几人坐定,易江山向前探身,压低声音向吾生非问道:“我们当真住在此处吗?”

吾生非点了点头,道:“武林中人轻易不会为难地方富户,这规矩你我都懂,这里可说再安全不过。”易江山不禁又急切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上少室山?”吾生非反问道:“易掌门,该是我问你什么时候练得成你那《糊涂诀》神功?”

易江山被他问得一懵,想了想答道:“不到熟练掌握,仅仅是全部练完一遍,也要四个月左右。”吾生非点了点头,眼睛眨了两下,计算着言道:“四个月练完……倒也差不多。好,大概三个月后,我会安排下少林寺派人接我们。”易江山又是不懂,问道:“接我们?你要少林寺的人到这儿来?”

“还有一件事,请易大侠写一封信给少林方丈空相,就说你愿意把《糊涂诀》交给少林寺,免了武林中的这场纷争,并请各门派到少林寺共同做个见证。现在我们正在此处,请他们派寺内高手来接我们并沿途保护,以免途中东西给人抢去,难以交待。这封信要抄写六七封,明天送去少林寺。”

易江山大吃一惊,豁地站起,问道:“你要把它交给少林寺?这算什么主意?”吾生非镇定如常,问易江山:“易掌门觉得自己练成这武功后,足够打赢天下所有武林人士吗?”易江山说:“自然不够。”吾生非道:“正是。想要彻底断了他人的念想,唯有将这苗头灭了。上少林寺把书交由他们保管是假,当着少林寺和其他门派的面将这书毁了是真。你先别急,你信我不信,只要这隐患一除,曾冉自然会来恭敬地请我们回西关派,那时就有机会从他手中夺回您掌门之位。”

易江山缓缓坐下,不发一言,等着吾生非继续说下去。

吾生非把茶几上多余的摆设放在一旁,单留下茶壶和三个茶杯,把三个茶杯放在一侧,茶壶放在对面的另一侧。接着手指着三个茶杯说:“这便是我们。”又指着对面那个大茶壶说:“这就是曾冉。和曾冉相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的杯中是空的,而他们水深水浅我们又不得而知,现在是我们明白地处于劣势。”吾生非这时拿起茶壶,将三个茶杯注满,顿了一顿,看看两人,再把壶盖揭开,其中的水剩下还有大半壶。吾生非把茶壶与茶杯并列摆放,左手在三个茶杯和茶壶之上一拂,内力到处,俱都已然是空空如也。杯子并未移动一丝一毫,可水却已经尽数洒在了地上。“水不管流向哪一方,早晚都要不在,因为对手的两方只是他一个与我们三个。到了这一步,想要一举得手……”

吾生非在茶几右侧的一角上伸两个手指一按,茶几随即吱地一声,原地掉了个位置,茶壶和茶杯的方向完全反了过来,“形势需得整个调过来,由我们占尽天时地利。”吾生非放下了手,易江山和易秋水全是云山雾罩。过了一会,易江山盯着茶杯茶壶看了一阵,问道:“那……这水到底是?”吾生非答:“当然是少林寺和其他门派这些局外人了。”

易江山试探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想要赢曾冉……”

“就要先向曾冉学习,利用好这些外在力量,首先达到能和他抗衡的境界。第一回合后,这些人自动减员,重新洗牌。第二回合中他的筹码是西关派掌门之位,咱们的筹码是《糊涂诀》秘籍,到时候谈判要比动手明智多了。”

易江山抢道:“到时候咱们哪还有秘籍,不是都毁了吗?”吾生非摆了摆手,长长换了口气,准备长篇大论解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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