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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瞎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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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不睡觉,吹着冷风喝冷酒,毫不意外地,苏小二和季云童都受了凉,早上一醒就被押着喝了药。

只是一个本就是病人,此时双腿被压得麻木,只能被扶着进屋瘫在床上缓神;而另一个理所当然地被厨娘追杀,一边揩着鼻涕,一边被追得楼上楼下满院子乱窜。

秋大娘的体力却还比不上一个刚患病的小姑娘,不一会儿就累得拄着扫帚在院子中央歇息,一边喘气,一边指着楼上的苏小二道:“苏、苏丫头,小崽子!你可别想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终究是自己理亏,苏小二隔着栏杆连连对秋大娘抱拳求饶,见她没有消气,只好讪讪地走下楼来领罚。可现下秋大娘哪有力气惩罚她?只得把她拎到后厨去,罚她拨蒜头,熏得苏小二满脸是眼泪。

不过因祸得福,受凉堵住的鼻子倒是通了气儿。

另一边,苏家大哥从苏宅里接了苏令雪出来——这一次,苏家老爷倒是“不偏不倚”,不单罚了苏小二,也要苏令雪一同去静女堂。

在前一晚,苏夫人便为自己的小女儿收拾好了行装,叮嘱苏令雪要好好听从堂里嬷嬷的教导,要讨得她们欢心才能学来压箱底儿的技艺。临行时仍不放心,又反复嘱咐随行丫头小梅要好好照顾小姐。眼瞧着马车起步,苏夫人却停不住脚送了又送。

马匹踏踏走着,又到了药馆。苏小二这边就轻便多了,单拎了一个包袱就上了马车。

车厢里坐着一家三兄妹,哥哥坐在了正中,两个妹妹一左一右相互瞪视,气氛很有些微妙。

苏令雪见着苏小二就想起了前次出丑一事,本来不想搭理她,甚至还想翻白眼,但碍着苏令林在场,便搂着哥哥的胳膊,娇滴滴地口是心非道:“前次是妹妹不懂事儿,还望姐姐见谅,此后还劳烦姐姐多多照顾。”

同时面对两个妹妹,苏令林只觉得对谁更亲昵了都显得偏颇,只得有些尴尬地把胳膊抽回来,示意苏令雪坐好。

这让苏令雪很是不喜,撅着嘴撒娇道:“哥哥~”

苏小二瞧着她有些好笑,大剌剌地接过话,道:“妹妹知道错了就好,姐姐我大度得很,就不计较了。只是妹妹还得多多自省,别再犯错了。”

大多数人说场面话,都是相互递台阶,可这苏小二顺杆儿往上爬也就罢了,还把别人的台阶全撤了!

苏令雪装恭顺不成,反而被扣上了“不自省”的帽子,气得她哼了一声,掉头看向车厢壁,不再理睬苏小二,只在心里默默想着到了静女堂该怎样出口恶气。

坐在中间的苏令林左右看看,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静女堂虽在镇上,但地处僻静,远离市井,周边不是学堂就是书肆、琴舍,附近居住的人家也多是书香、官宦之家,喜静。这样的安排许是为了让入堂的女孩们不受外界打扰,学习得更加专心些。

堂里别的不多,楼门特别多。两姐妹并一个丫头被交给守门的嬷嬷,跟着她踏过一重又一重的门,厚重的大门在她们背后重重地关上,哐当一声,上闸、落锁。

或许是家中早已有人打点,堂里的嬷嬷似乎也知道她俩虽为姐妹却并不对付,故而将两人分开安排了住房。

苏小二的这间房里已经住了一个圆脸姑娘,身量挺高,看着比苏小二要大上一些。但她性子颇有些内向,许久了才怯生生地行了礼,说:“你、你好,我、我、我是芷、芷瑶。”

咦?是个小结巴?

苏小二不由多看了姑娘几眼。她还没有在私底下见过这么周正的礼数,但苏小二并不拘礼,只眯起了杏眼,笑着说:“你好,我是苏令月。”

许是声音有些大,把这位芷瑶姑娘吓了一跳,她拉起床头幔帐,将自己藏在了后面。

苏小二也不以为忤,简单地收拾了床铺,躺在床上翘着脚,寻思着自己怎么把这时间给混过去。

静女堂里的主事嬷嬷有三位,一位教习女学、礼仪,一位教习女红、茶艺,还有一位主管内务,有时候也会教教女孩们如何煲汤,抓住未来夫君的胃口。当一位嬷嬷上课的时候,其他两位嬷嬷若有空闲也会在场从旁督促。

——果然如苏小二所料,教的都是些没有什么实用,只会让女孩越加束手束脚的东西。还不如在药馆再背几篇古方呢。

这些课业实在抓不住苏小二的心,自然没办法沉心静气地学习。女学学得只想睡觉,礼仪做得东摇西摆,至于茶艺——自己先牛饮一大碗再说。看得三位主事嬷嬷全都皱起了眉头,责问苏小二之声几乎成了常态。

反观苏令雪却是如鱼得水,她本就生得一副娇若粉桃的好面孔,在家中也得了母亲的一些教导,行走间仪态端方,女红茶艺一类虽然不够熟练却也不显笨拙,自然得了嬷嬷的一致夸赞。

这一日又该教习女红,先练劈线。一线劈为两绒是基础,劈为四丝才算入门。据说有绣娘可将一线劈为接近二十丝,远远看着几乎看不见丝线,只当是空针绣花,却变出锦绣之作,针脚之细腻,绝无仅有。

劈线是个技术活,要劈细,又不能断丝。苏小二以往学习炮制草药时也遇到过名贵药材,指头上拿捏的力道极为重要,倒是练出一双巧手,别的或许不太会,劈丝倒还挺擅长,轻轻松松就理出了长丝,捋在一旁。

可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芷瑶姑娘却不怎么擅长此道。

芷瑶入堂早,因此苏小二只用劈成两绒,她却得劈八丝。然而她的手指总是不听使唤,长丝不是打结就是断裂,再不然就是粗细不一。

要知道练完劈丝就得试绣了,但她手中能用的没有几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瞧着她珠泪盈眶的样子,苏小二很是同情,四下里瞧了瞧,避着嬷嬷将自己劈出的细丝一缕一缕挂在芷瑶绣架的横栏上。

芷瑶垂头抹去泪珠,抬头看见多出来的细丝很是惊讶,她也不敢出声说话,怕引来嬷嬷注意,只侧头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人。

只见苏小二摆了摆手,示意芷瑶不必在意,低声说:“你想用什么颜色,告诉我,我给你分。”

芷瑶一时十分感动,羞涩地笑了笑,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倒是显得别样娇柔。

练完劈丝,便开始上绷子、描纹。嬷嬷示范了新的针法,女孩们就自己尝试绣花,嬷嬷再从旁提点指教。

今日纹样是细长柳叶,新手练习直绣,老手则练习套针。苏小二看示范看得无聊,提笔勾了一只圆滚滚的四脚王八,提针歪七扭八地绣着也是开心。

刺绣,除了比针法,比针脚,还有就是比配色。同样的一枝柳叶,有的人绣出来就是没有别人的好看。

芷瑶细心挑选了翠绿和孔雀蓝做了交股,一面阳一面暗,恰到好处的搭配,虽然针脚还不够细腻,但晃动绣绷时细丝上光线流动,已初见灵动。

便是嬷嬷路过了也点了点头,赞许地“嗯”了一声。

坐在前头的苏令雪却有些不顺。她在家中就练过刺绣,此番很有些炫耀的念头,力求绣出了个佳品来,拿了不少彩线比色。结果看来看去,那深深浅浅的黄蓝绿的丝线让她瞧得花了眼,反而看不出哪些线搭起来最好看。

苏令雪正烦躁着,忽而回头瞥到了芷瑶手绷上已经绣成的半张柳叶儿,叶形弯弯似眉,配色沉静雅致,正是她想要的颜色。

她回首看了看,见自己绣架上孔雀蓝的线备得不多,练劈丝时又乱成一团废了好几根,怕是不够用,于是朝芷瑶柔柔地笑了笑,说:“瑶姐姐,妹妹借几丝绣线用用。”

话语虽柔软,手下却十分不客气,不等芷瑶答应,直接拈走了桌沿上挂着的劈好的丝线。

芷瑶性子软弱,虽然有些不愉,也只能闷闷地低下头去,不作争辩。

苏小二看在眼中很是生气。苏令雪到这静女堂,别的有没有学会,苏小二不知道,但看人下碟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对几位嬷嬷,乖乖顺从,对堂里出身不错、性格又骄傲的人,主动结交相互吹捧,然而,对众所周知的“软柿子”,却不吝现出她霸道的一面,不见半点儿贤淑。

她留了心眼,一边用墨绿色的整线绣着手头的小王八,一边斜眼注意着芷瑶,见她绣线快用完了,才赶紧劈好偷偷挂上绣架。

绣架上的丝线减少,明眼人也该看出丝线的主人是不想出借的。

可苏令雪岂是一般人?

芷瑶的柳叶儿配色赢得了嬷嬷的赞许已经让她心中不痛快,更是眼热她劈丝不断不乱,哪里能让芷瑶顺顺利利地绣下去?

眼瞧着芷瑶又要拈起细丝穿针,苏令雪便伸手拢住丝线尾端,芷瑶生怕两边使力扯断了丝线,手劲儿一松,丝线就落到了苏令雪的手中。

苏令雪巧笑盈盈:“姐姐有一双劈丝好手,何必如此吝啬,便多赠一些丝线给妹妹吧。”

芷瑶垂着头,喏喏地道:“可、可是……我、我的孔雀、蓝也、也不多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姐姐这般会配色,想来用其他的颜色也能绣的很好看呢。”

苏令雪笑着就要回转身去穿针绣花,可半路伸出来一只手,直接揪住了丝线的另一端,用力一拉——丝线便从中间参差不齐地断开了,两头毛毛躁躁,不能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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