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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湖四海皆江湖》第二章:千里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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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六沾着肺痨鬼的光吃过午饭,到得街上看一番热闹,仍旧回来倚坐在门边桌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莫不嗤之以鼻,更有那带着孩子路过的妇人,“孩子,切莫学着阿六,整日里晃晃荡荡没个营生,小心将来讨不到老婆!”

日头一点点往嘉陵江里沉去,橘黄的晚霞铺散在江面上,三五艘归家的客船划过这锦缎般的水面,惊起凫水的鸟儿“扑棱棱”地冲天而起。

“阿六,你还不回去!不怕犯夜遭差人抓住打你五十打板子么?”伙计也是闲极无聊,拿这犯夜来吓唬赖在这里一整天的阿六。

“你也莫拿犯夜吓唬我。”阿六也不回头,应一声,“现在也才酉时,难道衙门的规矩是你定?”

“真是蠢人,好赖话听不懂!”说一声也不再理睬,自顾自的倒腾晚饭。

这一坐,又是大半个时辰,肚里“咕咕”地叫唤着,正想着去哪里对付一餐晚饭,“啪”的一声,伙计将老大一碗面条放在桌上,“老板娘赏你的,吃了快些走,若是真的犯了夜,老板娘可是不会救你!”说着便回身吃饭去了。

“这话是老板娘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阿六问。

“谁说的有什么分别!吃了快走。”伙计没好气的回道。

“若是老板娘说的,吃了也不打紧;要是你说的,这面不吃也罢。”嘴上说着,心下却在想,“若真是老板娘说的这话,未必便没有机会再见一面。”

“老板娘说了,叫他吃了快走,莫犯了夜,白白吃顿打。行了吧?”伙计抹抹嘴上的汤汁,继续说道,“莫要连累我们一干人跟你挨那板子,吃了快走。”

“原来如此。”面上无甚表情,心下却是暗自欢喜不已,连说两个“是也”,抄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面来。心想着,老板娘给的饭食,那可不能几口便吃了,岂不是暴殄天物,只怕那未出阁的小姐也不似他这般细嚼慢咽。终于,伙计看不下去了,连抓带扯将阿六轰出门外。

出得门来,三五米外已经看不清人影,城东衙门口响起“咚咚”的鼓声,“遭了,宵禁开始了,需得避着差人”心下盘算着,精挑无人小巷快走。转过几个巷子,明晃晃的火把照的巷子里如同百日里一样,猛然听得有人呵叫,“关中六霸,这回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

这一声吓得阿六一个趔趄,把身子缩回去,抻着个脑袋在外观看。只见十数个红衣劲装汉子围着六人,还有几个昏倒在地的娃娃。另有三个汉子骑在马上,左边一个擎着赤红大纛,右边一个汉子手持一尺来长的令牌,显然便是白日里那伙人。不见对方搭话,马上当中汉子便开了口,“关中六霸,你们好快的脚程,上月二十八在利州连盗一十三个娃娃,本月初一在锦官城内盗了二三十个娃娃,本月初三又到渝州做下了案子,这才十二,又回了利州。果然好快的脚程,不过,也须知逃不脱我五方堂的追杀令!”

阿六听得半天才晓得这伙人是什么五方堂手下,半个月便在蜀中跑了个遍,没有千里也有八百里。“只是这五方堂是什么帮派,这事须是官府派出差人抓捕,怎地要他们千里追凶?”

“五方堂算什么东西,我关中六霸横行江湖,无人敢挡,”六人中有人使刀,有人使剑,说话这人却使一对金瓜锤,看着众人都做好了防护,将金瓜锤在面前立个门户,防着对方突然动手,这才接话,“你们凭什么来管大爷的闲事?”

“你们这般残害娃娃,我五方堂岂有不管之理?”红衣汉子厉声问道。

“这事自有官府决断,怕不需你等越俎代庖罢?”使金瓜锤的汉子回道。

“官府!官府派出百十差人,哪个不是遭了你们的毒手,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下恶事终究难逃一死!你们是跟我回总堂受审,还是让我们就地诛灭?”红衣汉子一番话说得正气凌然,对手也难再对答。

“哈哈哈,当真好笑,”使金瓜锤的汉子心下计较:对手功夫不错,我们这般以寡敌众,定讨不了好处,需得激他一激。“五方堂不过是以众欺寡,即便我们都死在了这利州城,江湖上自有公断。”这话一出口,剩下五人也晓得,如不让对方束了手脚,今晚便逃不过一死,便纷纷帮腔。“你们便一起上,好叫江湖好汉们都知道,五方堂是个什么东西!”“人死不过头点地,有种的便一起上。”一句比一句难听,只要激的对手应承单打独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今天倒要你们知道,我五方堂是什么东西!”

红衣汉子应一声,便翻身下马,脚刚沾地,使金瓜锤的汉子便扑身而来,一对金瓜锤使得虎虎生风,左手锤击向后腰,右手锤左脸,这上下左右前后均在这一攻一中,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均避不开了。

阿六看在眼里,心想:“这汉子也太过无耻,不待红衣人拔剑在手就打。”又想“只怕这红衣汉子难逃一死了,嘿嘿,说的好听,手上功夫可不怎么样!”

就在锤到刹那间,红衣汉子一个旱地拔葱,原地飞起一丈来高,半空中抽出剑来,大喝一声“受死罢”,长剑直似大刀一般劈将下来。霎时间,那使金瓜锤的汉子右边臂膀已经齐根切断,“当”一声金瓜锤砸在地上,震得地上青石板裂出尺来长的口子。血水飞溅开来,红衣汉子闪身让过,剑指喉间,其他红衣汉子纷纷拔出剑来,指着余下几人,防着突生变故。

若不是那使金瓜锤的汉子见机极快,必定一个脑袋都劈作两个了。他没料到这人轻身功夫这般高,原想占个先机,只要将这为首的一人毙于锤下,余下的也便作鸟兽散,这时候,只怕“关中六霸”便要在江湖中除名了。

“关中六霸,如何?这就束手跟我回总堂去罢?”当先那红衣汉子说。

“哈哈哈,我们的行径难免一死,何苦跟你回去受辱?没得辱没了关中六霸的名头。”说罢,抬起左手,金瓜锤便击在左脸上,片刻身子便软到在地,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倒也有些关中汉子的刚劲,哼,便宜他了!”当先那红衣汉子说,“你们五个想和他一般么?”

“好,我跟你回去,没得丢了性命,不划算。”五人中一个青衣女子越众而出,看着那红衣汉子瞪着自己,转头看一眼余人,将手中单刀扔在地上,一步步挨过去。

“张大娘,你这般没义气!你这般,怎么对得起胡大哥!”另一汉子骂道。

“姓胡的自己作死,我可不想陪着。”张大娘回道。

原来关中六霸带头的便姓胡,叫做胡彪,六人中数他功夫最好,在陕甘道上也算是响当当的恶霸。跟这张大娘虽没拜堂成亲,这些年来,也和正经人家夫妻差不多。

几句话未说完,张大娘已经挨到红衣汉子身旁,突然拔起怀中匕首,往红衣汉子前心插去。红衣汉子没有动作,反倒是右边持着令牌的人眼尖,将就手中令牌拍向张大娘手腕。张大娘没防备,匕首掉下反刺进了自己小腿,就势跌坐在地上,不住冷笑,“今日张子青自知是没有了活路,只可惜没能替胡大哥报仇,可恨,可恨。”话音一落,拔起腿上匕首,刺进了左胸,缓缓倒下去,两人间相隔不过尺许,今生再也见不着摸不着了,只有黄泉路上再做亡命鸳鸯了。

“胡彪和张子青已经伏诛,余人怕也不愿意跟我们回去,杀了罢!”红衣汉子背过身去,吩咐道。

话音一落,“刷刷”三刀便已经将剩下三人脑袋砍了下来。吓得阿六“啊”地一声尖叫,忙往后退,左脚踩右脚,一跤跌在地上。

“什么人?”两个红衣汉子大喝一声,提气拔步,几个起落便到了阿六背后,手上还提溜着刚刚砍下来的脑袋,鲜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石板上。

“我,我,我是路过,什,什么都没看见。”阿六哆哆嗦嗦的回话,闭起眼睛不敢看。

红衣汉子也不管他辩白,直接抓住肩头将阿六甩了过去,脑袋正好跌在领头那红衣汉子脚畔,这一扔力道极准,须知百来斤的人这一扔不远不近,力道或重或轻都多少有些偏差。

“青龙使,这人该当如何处置?”持令牌的汉子问。

“这人半点功夫也不会,只怕真是路过,不要多伤无辜,带回总堂,安排个差事罢了。”说着,插剑回鞘,一个纵身便已在马上,“我先总堂复命,善后事宜安排利州分堂去做。”打马而去,一阵风样消失在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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