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寻梦三梦断南洋》第十五章 尾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有人说:岁月是一条河,滚滚向前,奔流不息;岁月也是一支歌,音律和谐,婉转悠扬。也有人说:岁月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过往,右岸是无法预知的未来,人们是长河中的一滴水,向左看、向右看,奔泻翻滚,永不停歇。

一晃,明辉来新加坡已经12年了,20岁的明辉刚刚从初级学院毕业开始服兵役。现在的明辉长得高大英俊,个头比石志钢还要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皮肤白皙,眼睛细长,一看就是来自中国北方的小伙子。

又是一个星期天,一整天明辉都在摊位上忙着。下午,摊位上人不多,石志钢对明辉说:“阿辉,等一下你要回兵营了,还是早点回家冲个凉,休息一下。”他随着当地人的叫法,把明辉叫成阿辉。

明辉说:“爸,没事,我不累。”他在帮忙切腊肠。

摊位前没有顾客,石志钢从肩膀上拿下白毛巾替明辉擦了擦额角的汗,明辉朝石志钢笑了笑说:“谢谢爸。”石志钢看着明辉,脸上充满了自豪。

这时,有几个女生走过来,她们看到明辉都尖叫着“欧巴”围过来。石志钢见了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辉赶紧把几个女生哄到旁边的餐桌旁坐下,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明辉走到石志钢身边说:“爸,来五盘炒粿条,我请她们吃。”

“哎。”石志钢答应着进去档口炒粿条,不时还眯起眼睛朝明辉他们望一望,低着头自己偷着笑。

不一会儿,粿条炒好了,石志钢喊明辉过来拿,明辉答应着跑过来,把炒粿条一盘一盘都拿过去。

几个人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叽叽喳喳讲了一阵子,明辉又走过来对石志钢说:“爸,她们都说很好吃,每个人要打包五包,共25包。”然后又笑着说:“我帮您。”

石志钢疼爱地说了一声:“你小子!”说完又开始炒粿条。

不一会儿,25包粿条都炒好了,几个女生走过来向石志钢道谢。石志钢微笑着说:“不谢,不谢。”

等几个女生都走了,石志钢问明辉:“刚才她们叫你什么?欧巴?你的英文名字?”

明辉大声笑了起来,说:“爸,你也太out(落伍)了,这是韩语,就是‘哥哥’的意思。”

石志钢故意撅着嘴,嗔怪地说:“我又不看韩剧,怎么知道那是韩语?”接着,他压低声音问道:“我看那几个女孩子都挺喜欢你的,有没有你喜欢的?”

明辉微笑着说:“爸,您知道吗?从中学的时候开始,我的同学就都说我长得像韩国明星,因为我比她们的年龄大,就有人叫我‘欧巴’。刚才这几个是我初级学院的同学,她们现在都在读大学了。我才20岁,还没想考虑这个问题。”

石志钢笑着说:“原来我们家阿辉在学校还是明星呢!”

明辉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闹着玩的。”

父子俩正说笑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摊位的招牌,又看了看明辉,然后盯着石志钢看。

明辉赶紧问:“炒粿条,吃的还是包的?”

那人没说话,他看着石志钢的脸,又看了看石志钢的断臂,然后轻声叫了声:“志钢。”

石志钢定睛一看,这人四十出头,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身材微胖,面容似曾相识。他问:“你是……?”

那人激动地用双手握着石志钢的左手,说:“我是杨晓波。”

“啊?杨晓波。”石志钢做梦都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杨晓波,他的眼圈红了,浑身在颤抖,“你怎么来新加坡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晓波也是双眼噙满泪水,说道:“我到新加坡来考察,是从李昂那边知道一点你早期的情况,他给了我梁伯的地址,还说梁伯在这里卖炒粿条,可能你会跟梁伯有联系。”

石志钢擦了擦眼泪,说:“这十多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咱们有空慢慢说。”他又上下打量着杨晓波,说:“你比原来胖多了,发福了。”

杨晓波笑着说:“都过了不惑之年了。”

石志钢也笑了,说:“你先坐一下,我给你炒一盘粿条,边吃边说。”

杨晓波看着石志钢的断臂,问:“你的手……?”他想说:“你的手能炒粿条吗?”他把后一半话咽了下去。

石志钢笑着说:“没事,你看着就知道了。”接着,他转向明辉,叫着:“阿辉,来,这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晓波叔叔。”

明辉一听,大方地伸出右手跟杨晓波握手,说:“叔叔,你好!我爸经常跟我提起您和李昂叔叔。”

杨晓波握着明辉的手,打量着他,说:“好,真不错!上大学了吗?”

石志钢在档口里插了一句,说:“刚开始当兵,要当两年呢!”

杨晓波走到档口小声地问:“我怎么听李昂说你有个女儿啊?”

石志钢边炒粿条边说:“对,是有个女儿,一言难尽。”

杨晓波不再多问,他看着石志钢炒粿条,直看得他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口中不住地发出惊叹:“哇!厉害!”

石志钢只是微笑不语。

粿条炒好了,杨晓波迫不及待地拿了双筷子、端着盘子坐到餐桌旁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说:“好吃!太好吃了!”不一会儿,他就把一盘炒粿条吃完了,不好意思地问石志钢:“志钢,能不能再来一盘?”

石志钢笑着说:“能!当然能!”说着,他走进档口又炒了一盘。

杨晓波吃第二盘的时候笑着说:“志钢,我看你到深圳来吧,我出资,你出力,专卖炒粿条,肯定赚钱。”

石志钢开玩笑地说:“行!”他问道:“晓波,你来新加坡呆多久啊?”

杨晓波说:“我们这个考察团在新加坡就呆两天,主要是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房地产投资项目,明天我们会去马来西亚的柔佛州,然后去吉隆坡。”

“噢,那我们只有今晚能聊天?”石志钢问。

杨晓波说:“对,其实我都没报什么希望能找到你。”

石志钢说:“走,去我家看看。”

石志钢让明辉帮忙,他们快速地把摊位收了,然后他自己打包了一份菜饭,带着杨晓波回了家。

回家后,石志钢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递给杨晓波,自己拿起汤匙开始吃饭,他跟杨晓波轻声交谈着。

明辉冲好了凉,穿上军人的迷彩服准备去军营,他从房间走出来跟杨晓波告别。

杨晓波看到帅气的明辉,赞叹地点着头,也跟明辉告别。明辉出门后,杨晓波对石志钢说:“志钢,你这个儿子不错。”

石志钢边吃饭边说:“其实,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哦?”杨晓波感到很诧异。

石志钢迅速吃完了饭,也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讲述这十多年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从张敏娜来新加坡开始说,讲到了张敏娜的离世、他的手受伤、梁伯去世、与阿秀结婚、彤彤来新加坡、阿秀与彤彤的离世、与刘艳相识、刘艳去世,直到收养明辉。

杨晓波听着泪流满面,听到最后,他握着石志钢的手说:“志钢,你太苦了!我应该早点来找你。跟我回深圳吧,我给你安排一个工作,肯定没这么辛苦。”

石志钢笑着说:“晓波,我现在挺好的,能自己照顾自己,摊位的生意也不错,明辉也大了,他很懂事,经常来帮我做生意。我的母亲、北京的岳母、西安的岳父岳母有时会来新加坡走走,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杨晓波问:“几位老人家还都健在?”

“在,只是这几年他们的年龄都大了,来的次数少了,呆的时间也短了,原来一年来一次,每次呆两三个月,现在两三年来一次,每次就呆一个月。”石志钢回答道。

杨晓波听了点了点头。

石志钢问:“说说你吧,上次李昂去深圳找你后,他写信把情况跟我说了。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杨晓波说:“当年我去了深圳,也是在一家建筑公司搞设计,后来就跟我的同学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成立了一间建筑公司,除了设计也承包工程,当时正赶上房屋改革,所以我们的公司承接了大批住宅项目,结果公司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一家集团公司,也涉足房地产开发,我现在任集团的总经理。”

石志钢听了不禁既佩服又羡慕,说着:“真不错!晓波,你看当年你回国还是对了。”

杨晓波笑着说:“二十年以前,中国人都挤破了头要往国外跑,现在中国发展了,你没看,在深圳、广州有很多外国人到中国去谋生,我的公司里都有不少外国人呢!”

石志钢感叹地说:“时代发展了,环境变了,跟我们那个时候大不相同了!”停了一下,他又问道:“李昂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杨晓波说:“嗨,工作太忙了,也没有经常联系。上次他去深圳找我时给了我他家里的电话,幸好这么多年我还留着,这次来新加坡我想来找你,就给他家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多年前已经去了加拿大,后来又去了美国,于是就拿了他美国的电话,这才跟他联系上。我们在电话里简单聊了一下,他现在在美国的一所大学里教书。”

石志钢一听,眼睛一亮,说道:“哦?当教授了?”

杨晓波说:“应该是。他说我到新加坡如果找到你了,给他回个电话,他很想知道你的情况。”

石志钢感慨万分,说:“一晃快二十年了。他美国的电话是什么?我有空给他打电话。”

杨晓波拿出手机,查到了李昂的电话,把它写在了纸上,递给了石志钢。

两个人近二十年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一转眼,时间已是凌晨的两点。

石志钢说:“晓波,今晚就在这儿睡吧,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杨晓波说:“我还是回去吧,今天一早有车接我们去柔佛,如果耽误了,给人家添麻烦。新加坡离深圳很近,你有空也回去走走。”

石志钢答应着:“哎。”

两人相互留了联系电话,石志钢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不一会儿,出租车就来到了组屋楼下。

石志钢送杨晓波上了出租车,两个人握手依依惜别。

时光进入到了2017年。

这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石志钢的摊位没有开档,他一早起来就冲凉、梳洗打扮。前一天晚上,杨晓波打电话给石志钢,说他刚到新加坡,已经约好了李昂来新加坡会面,李昂的飞机今天凌晨抵新,三人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在杨晓波下榻的酒店大堂见面。

三个老朋友在分别了二十三年后,又要重逢了,石志钢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觉。冲好了凉,他站在衣橱前,选来选去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好。他觉得去酒店就应该穿得正式一点,于是拿了一件白衬衫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毕竟二十多年没有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了。他把白衬衫脱下来,又换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得劲。

明辉从他的房间走过来,看到石志钢穿衬衫,说:“爸,您还是该怎么穿就怎么穿吧。”

石志钢认真地说:“不行啊,我要去的是五星级酒店,穿的太寒酸不合适,何况我跟你李昂叔叔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得给他留个好印象。”

明辉笑着说:“爸,留好印象不是一定要穿衬衫。”他走到橱柜前,拿出一件深蓝色、小白花的t恤,说:“这件就不错。”说完,他把t恤递给了石志钢。

石志钢接过t恤,站在镜子前比了比,问道:“你觉得这件好?”

明辉点着头说:“嗯,您再穿一条深蓝色的裤子,深蓝色的旅游鞋,真的,帅呆了!”

石志钢笑着骂道:“就你嘴甜!你老爸都五十多岁了,哪里还帅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按照明辉说的换上了t恤和深蓝色的裤子。出门前,他嘱咐明辉有事给他打电话。明辉答应着关好了房门。

石志钢搭地铁到了杨晓波住的酒店,一看表才九点半,他在酒店大堂给杨晓波的房间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杨晓波来到了大堂。

五年没见,杨晓波和石志钢相互打量着、寒暄着,杨晓波的头上已开始出现白发,石志钢更是满头银发。两人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你一言,我一语,正聊得起劲,从酒店的大门走进来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稍有秃顶的瘦高的中年人。他走进大堂,四处寻找着。

杨晓波和石志钢一看都站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喊着:“李昂!”

李昂看到了杨晓波和石志钢大步向他们走过来,激动地叫着:“志钢!晓波!”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彼此拥抱,四分之一世纪的分别与思念全都融入了这紧紧的拥抱之中。

李昂打量了打量石志钢,又看了看杨晓波,激动地说:“老了,我们都老了。”

杨晓波也很激动,说:“二十三年了,我们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哪能不老啊?走,我们去房间说话。”说着,三人一同向电梯间走去。

走进了酒店房间,杨晓波让石志钢和李昂坐到靠窗的沙发上,自己拿起热水壶开始烧水。

李昂看着石志钢的断臂说:“志钢,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石志钢笑了笑说:“前几年是吃了不少苦,不瞒你们说,我差点儿就去见阎王了。”

杨晓波和李昂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说:“是吗?”

杨晓波看水烧好了,就沏了三杯茶,放在了茶几上,自己坐在了沙发对面的床上。

石志钢就把张敏娜去世、梁伯去世、跟阿秀结婚、阿秀跟彤彤离世的事又跟李昂说了一遍。李昂听着不住地擦着眼泪。

最后,石志钢说:“不仅如此,当时我的两个同事也出了事,一个是罗丝玛丽,先是她母亲去世,接着她又得了肌肉萎缩症,住进了疗养院。另一个是阿明,死于车祸。还有一个是才叔,在前一年也已经离世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当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活着没什么意思,所以就走上了绝路。”

“啊?”李昂难过地握住了石志钢的左手,“我应该早点跟你联系。”

杨晓波也难过地说:“志钢,上次你没有跟我说这件事啊!”

石志钢笑了笑说:“都过去了,我命大,没死成,阎王爷不收我,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接着,他把遇到“送”大哥的事说了。

杨晓波说:“噢,难怪你的摊位叫‘送爱心炒粿条’!那次我去找你,李昂跟我说梁伯的炒粿条摊位叫‘梁记炒粿条’,所以那天我在小贩中心转了两圈,只有你一家炒粿条摊,所以才敢走上前与你相认的。”

李昂插了一句,他问:“罗丝玛丽怎么样了?”

石志钢叹了口气,说:“她在疗养院住了一年多就走了,她走后把所有的遗产都捐给了疗养院,疗养院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玫瑰基金’,为那些家中有行动不便的老人或病人免费提供成人纸尿片。”

李昂赞许地点着头,说:“遗爱人间!了不起!”

石志钢又接着说:“那位‘送’大哥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见过他,我曾经想去找他,不过他跟我说过在新加坡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后来我就打消了找他的念头,现在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在做着送爱心的工作。”他讲起了在疗养院做义工的事。最后,他讲起了刘艳和明辉。

杨晓波补充道:“李昂,志钢家的明辉我见过,真不错!”他又转向石志钢,问道:“志钢,明辉今年多大了?”

石志钢说:“25周岁,正在读大学。”

杨晓波认真地说:“我女儿今年20了,也在读大学。你看咱俩做亲家怎么样?”

李昂着急地说:“等等,看你俩说这么热闹,好像没我什么事儿似的。”李昂的北京腔又来了,“我家也有个女儿,今年21了,大学刚毕业,药剂师,怎么样?我家的女儿配你家的明辉正合适。”

石志钢诧异地问:“不对呀!我在北京明明看到你有个儿子啊!”

李昂笑着说:“且听我慢慢说来。我从北京先去了我姐那儿,开始的一个月很颓废,刚跟前妻离了婚,又没找到王红卫,觉得人生很无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烦心事慢慢淡化了,温哥华环境很优美,生活节奏也很慢,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后来,在我姐和姐夫的劝说鼓励下,我去参加了几个考试,向一些大学投寄入学申请,结果有好几所大学都录取我了,后来我选了在美国加州的一所大学读硕士。当时我租了一对美国夫妇的房子,房子有三层,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他们住在二楼,我住三楼,我搬进去的时候三楼还有一个空房间。不久,就有一位中国女士搬了进来,她来自天津,叫张琳。因为都是北方人,北京和天津又离得这么近,算是半个老乡,所以我们很快就熟识了。”

杨晓波插了一句:“很正常,从相爱到结婚。”

李昂说:“没这么简单。张琳搬进来没多久,有一天,我看到她眼睛哭得红肿,就问她出了什么事儿,她说她跟她老公吵架了。我这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她告诉我她跟她老公结婚三四年了一直想要个孩子,可就是怀不上,前一天她刚刚知道她怀孕了。”

石志钢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这是好事啊!我听说在美国生的孩子生下来就有美国国籍。”

李昂点了点头,说:“对,没错儿!所以她就很高兴地把怀孕的事儿告诉了她老公,你们猜她老公说什么?”

杨晓波说:“如果我是她老公我会让她回国,美国国籍有什么好的,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最好有家人的照顾和陪伴。”

石志钢说:“要不然她老公去美国也行。”

李昂摇着头说:“你们都错了,她老公说:‘怎么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孩子,你一去美国就怀孕了?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杨晓波和石志钢都倍感意外,异口同声地说:“太过分了!”

李昂也气愤地说:“是啊!我一听也是很生气,这人怎么这样儿啊!于是就劝张琳别难过,先想想这孩子怎么办。她说她拿的是因公护照,来美国进修半年,半年后就得回国,看她老公这样,不管留还是不留这个孩子,他们的婚姻已经到头儿了,她不想回国。她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一是她好不容易才怀孕,二是她想把孩子生在美国,这样孩子就有了美国国籍,她也可以留在美国。最后,她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她怀孕期间一边进修读书,一边还要忍受妊娠反应,很辛苦,所以我一直在照顾她。她进修半年期满后,我帮她转去了另一所学校继续读书,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再后来,她跟她老公办了离婚,我们就结婚了。”

石志钢说:“也不错!算是患难夫妻了。”

李昂又接着说:“我在学校读完了硕士又读了博士,然后留校先做助教,后来就一直教书。我跟张琳结婚以后,就把我儿子洋洋接到了美国。张琳是学生物的,我给她在我们学校的实验室找了一份工作,现在已经退休了。我父母和她父母轮流到美国住一段时间,老人们在美国住不惯,一般也就住三五个月,孩子们小的时候他们没少帮忙。现在,我家洋洋23岁了,刚刚开始读硕士一年级,他跟张琳的女儿就像亲兄妹。”

杨晓波对李昂说:“真不错!我就没你跟志钢这么多的故事。当年,我跟几个朋友出来成立了建筑公司,开始几年很苦,也很穷,那时我们找了一个女孩做助理,帮忙处理一些行政和财务上的事情,后来她就成了我的秘书,再后来就成了我爱人。”

李昂笑着说:“都不错!你们看,我们的下一代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来,给你们看看我的全家福。”李昂说着拿出手机,给大家看他全家人、他的家和他现在工作的学校的照片,“你们有空也到美国来走走。对了,志钢,明辉学什么专业的?”

石志钢也笑着说:“真是巧了!他也是学信息工程的。”

李昂惊喜地说:“那来我的学校读研究生吧!洋洋也是学信息工程的,他来了就住我家,我们三个可有的话聊了。”

杨晓波也拿出手机给石志钢和李昂看他全家人的照片。

李昂看了杨晓波手机里的照片说:“晓波,你的女儿很漂亮嘛!”

杨晓波得意地说:“就是嘛!看看你们两个的儿子哪个能看上,咱们攀个亲家。”

石志钢说:“你们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想包办?这事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

李昂和杨晓波笑着点头说:“对对对,要听孩子们的。”

杨晓波说:“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有时间你们带着全家去深圳玩两天,其实就是回家的时候在深圳绕一下就行,咱们让孩子们也见见面。”

石志钢和李昂都点头赞成。杨晓波见时间已是下午了,就招呼着去酒店的餐馆吃饭。

吃完饭后,三人一起搭出租车去了飞机场。

到了飞机场,三人故地重游,感慨万千。当年杨晓波请石志钢和李昂喝咖啡吃面包的小店已经没有了,他们站在那个小店曾经的地方,回想着当年送杨晓波回国时的情景。

李昂说:“晓波,还记得吗?当时在这里你说:‘我请你们吃加椰面包、喝地道的本地咖啡。’”

石志钢说:“那是我第一次喝本地用咖啡粉冲泡的咖啡,我还说味道很香。”

杨晓波笑着说:“记得记得,你还说那个加椰面包有点甜。”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李昂说:“晓波,你知道吗?那天我俩送你进了边检以后,就去了观望大厅,一直坐了很久。”

石志钢也说:“当时我跟李昂看着你就这么回国了,都感觉前途渺茫,只想在机场多呆一会儿,因为这里是离家最近的地方。”

李昂说:“想想那时的我们,再看看现在,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

石志钢感慨地说:“当年我们意气风发地来到南洋想要寻找自己的梦想,二十多年里,我们经历了人生的浮沉、风雨的洗礼,现在我们在世界的不同地方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们看到没有,其实,只要你向着梦想努力,梦想在哪里都是可以实现的。”

杨晓波说:“志钢,你说得太好了!就是因为经历了风雨,我们才知道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它。”

李昂拉着石志钢和杨晓波手臂说:“走,咱们再去观望大厅看看。”

三个人来到了观望大厅,他们伫立在玻璃墙前翘首凝望。

这时,一架国航的客机正在跑道上缓缓滑行,白色的机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机尾上那只婀娜的孔雀耀眼夺目。随着引擎隆隆的发动声,飞机越滑越快,眼看着就要到了跑道的尽头,只见它头一昂,向着蓝天白云直冲了过去。

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完∽∽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