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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夜听秦时月》第八章.欧子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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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伪装成一个精通江湖之事的道中之人,阴森笑道:“是否觉得下腹胀痛,肠胃之间一股真气欲出?这其实就是我这毒药已然入了你五腑经脉,乱你内息。这毒性极烈,出不了一个时辰你就会经脉逆行而死。”

书清秋面色已经想当的不善,如果不是卸了他的力无法持剑我觉得他一定会拿剑把我给劈了。他就着行霭亭整块青石铺成的地面盘腿坐了,先叹口气,才说:“二师兄本已告诉过我江湖之上人心险恶,因此事相关甚大才给我出那计谋,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种人。那瓷瓶里的其实是武当九花玉露,可否看在这着实是武当奇药的份上把那物送到武当山上?”

我就是说这小子这傻样应该也想不到这么阴损的招数,不过听他那语气,我简直就是这世上阴险下流肮脏无耻卑鄙且善以手段恩将仇报的小人。不过,这还真的挺解气。于是我说:“你还剩一个时辰可有什么遗言或是心愿未了我在面见你师门兄弟时还能代为转告。”

他干脆把眼睛一闭,一副将死之人的惨样。想了半晌才说:“我书清秋一生上无愧于苍天,下无忝于后土,惟有一事相求,”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封书札,给我,“请你把这封书信转交给武当山下溪柳村一位名叫夏静颜的姑娘……告诉她,我死之后,就找户好人家嫁了吧……”呦嗬,这小子,这书信,那姑娘,有故事呐。我跳将起来,道:“小子,你,不道德啊!你可是个道士呐!”

娘的这么个二傻二傻的武当山,道士,都还能给姑娘写信了还叫我这种在江湖上混了一年的老江湖以后咋娶媳妇儿啊!

书清秋看着那封信,眼中温情脉脉,说:“我是火居道士,怎么就不能,写信了?”

我接过那封书札,趁他盘坐在青石上望天似有将死之兆,接过来。师父从来就没教过我别人的隐私是不能乱看的,所以我撕得一点儿羞耻之心都没有,还念了出来——

“心悴而伤神者,惟思绝而……”还没念到一半,书清秋微怒说:“不准念!”我看他神色有些异样,总有些恨不得跟我拼命又怕自己死了顺便把我杀了那物到不了武当山而未行这样的打算。

想了想其实这人除了文绉绉的,没多少江湖豪侠的气概,还是一个挺好的人。就算我“下毒”于他,他都没跟我拼命,还把给自己小情人的书信托付给我。我心里一感动,就上前拍他肩膀,说:“兄弟,跟你开玩笑呢。刚才你吃的不是毒药,也是颗桂花糖,只是加的料不同。”

书清秋那双本来像是看破死生于世无挂碍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你当真?!”书清秋的眼睛大,且黑白分明,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怎么看怎么瘆人。我愣愣地点头,说:“就是最开始被你骗了有些不爽。”然后顺手往口中喂了一颗从白衣人处顺过来的桂花糖。

他先是愣了一下,这才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已经被我撕了一半的书信,正颜厉色:“那么,还请青先生把那布包交给书某。”

我把布包斜挎在身上,那看上去就像一个将适苍茫的远行人,更像一个刚从村里进城的乡巴佬。我问道:“这布包里的半月形的黑铁块儿是个什么东西?”

曾经在找这座山的路上实在是太过无聊,就一边走一边解开了布包上的布结。打开来看,里面就是一个呈綦色,或者更明确一些就是夏日欲雨时天空的云翳色,的一个黑铁块。被弯成一弯残月的模样,真不知是应说造物者之神奇还是应说是炼铁的人意趣奇特了。

书清秋得知自己还有不少的日子可以继续留存于世享受生活后,神色也变得正常了很多,抖抖长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道:“那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铁块,那是筑剑大师欧冶子后人用东海陨铁所筑的奇刀。”

欧冶子大师是青铜剑铸造中的高手,什么湛庐,纯均,巨厥,鱼肠……就连师父那个对天下高手手中刀兵任意点评的老混蛋每次提起这些名字的时候都是一脸羡艳,一副涎水将流未流的傻样。是以我听地很是仔细。一看到书清秋一脸将有大故事的样子就一副洗耳恭听状。

“当年这武林间出了一个百年一遇的奇才……”看书清秋一脸普及小道消息的优越感本是心中不爽,听到这儿急忙表现出自己并非一无所知,急忙说:“知道,是人称残夕碎影的洛中剑客,石天风。”被打断后书清秋体现了一个来自名门大派的素质修养,也没怎么瞪我,只是接着徐徐说道:“对,就是这个石天风,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为‘残夕碎影吗’?”

“他出招传说跟常人并不相同,普通的招式被他一出总是半完不完,或是半途卸力,或是中道转用别招,剑法如鸢鸟枭猿,形踪诡异,就有了这个称号?。”这个说法是有一年我躲在黄山上一破败古庙里听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头子跟一大邦衣衫破旧的“江湖好汉”围着跃动的篝火品评武林旧事时听到的。现在都还记得那老头一脸兴奋地讲那石天风如何如何用他那残招怪式挑了武当又战少林,顺手还败了魔教几个护法,那时眼睛中崩射出精光就像是十七八岁龙精虎壮的小伙子。

书清秋解开布包,指着那其中一弯月牙样的铁块,说:“这就是石天风当年用的刀兵——残影。”

我惊得手里的桂花糖都差点儿拿不稳。残影剑呐,残影剑呐!当年某个杏花正烈的午后,闲跪坐在杏花树下忍着午间嗜睡的欲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师父那老混蛋跟我们扯江湖上的种种事迹,说到残影剑时的确偶然提到过这是欧冶子之后欧煅子所筑,然后一边捻须说“那真是一柄好剑……如果还能再见一面,此生不枉已啊……”然而如今,这残影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我旁边,没有半分染血杀人的气势。

“残影不是一把剑吗?”

书清秋取出那块半沉不重的黑铁块,不知怎么弄了几下,一阵机括弹鸣的清脆奏响,那铁块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整的,两弯月尖从两头向中间依次展开,同时,一个剑柄从月轮间重心弹处,一柄长剑,尽完全取代了曾经弯月形的黑铁块,剑身黑亮宛如新铏,一阵凛然的剑气从剑身淡淡地散逸而出,寒凉如冰。书清秋右手持剑柄,左食、中二指夹剑,轻弹剑身,便是一阵清越的剑吟。

“当年欧煅子大师应石天风之求,启炉开火,融东海陨石为水,筑陶范为模,出剑时,雷鸣电闪,东天异象,坊间有传西山有龙坠于荒漠。后再将剑身残片交托于奇巧匠人…”还没说完,半空中传来一阵清脆如雏鹰新雕的呺声。

书清秋还在随意地挽几朵剑花,我冲过去拉扯他的衣袖,他也意识到什么不对。但剑势已然收将不稳,左手上被划了好几道血印,幸好我平时行事皆是右手。

才滚到地上,从后方射出的类似于暗器的东西就死死地嵌进了前方的大松树上。入树极深,甚至透树而出,古松上仅只剩下几个空洞的夜蓝色痕迹。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被打穿的就他奶奶的是爷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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