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啊，苏爷我这会想吃鸡。”

“安之啊，苏爷我口渴了。”

“安之啊，苏爷我想吃灌汤包。”

“安之啊，这马车太颠了，扶苏爷我下去走走。”

······

“安之啊······”，未待苏老头把话说完，安之一抽马鞭把话打断：“苏老头，你差不多得了，半个时辰你喊了我名字三百回，想作死我也不拦着你，赶紧蹬腿吧。”说完，抱胸看着马车里斜躺着的苏老头。

苏老头讪讪一笑，接过话头：“这不是着急嘛，想老头我自过了十六就酒不离手，几十年养出的酒虫这几天可是连个香都没闻到，哪怕来点醪糟汤喝喝也好啊。”

“喝个屁，你也就看着精神，还有几天的命你自己不知道啊？”安之打开往自己腰上摸来的手，又把腰间打满的酒葫芦往紧里系了系。

“这活不久才要喝不是？”，苏老头惬意的换了个姿势，望着旁边的断剑思谋了半晌，询问出声：“安之啊，你觉得苏爷那几剑耍的漂亮否？”

安之听苏老头说起那天的激斗，愈加气愤：“你说你六十老几的人了，干嘛非要拼命嘞？打不过我们可以跑嘛，跑不过我们可以跪嘛，命值钱还是那本子烂书值钱，自己不会算啊。”

说到这，苏老头正了正衣衫，一本正经的开口：“本来苏爷我是想跑的，大不了也就把书还他得了，可他说江湖人人执剑都不怕，我就不能忍”，又顿了顿，声音略小了几分：“我半辈子都在这潮里混来混去，看不起我可以，但绝对不能觉着这一潭水浅。”

“狗屁的江湖，我们年轻人念叨来玩玩也就罢了，你老的就剩这一口子大黑牙，也不学好跟着一块吹牛皮······”说着，安之望了眼苏老头已然全部变白的稀疏头发，不知该怎么说下去：“行了行了，好好歇着吧。”

“小王八蛋，愿意和我学剑不？”苏老头不再拌嘴，又看了眼断剑问出声。

安之也回过头，看着苏老头愈加消瘦的黑脸，犹豫片刻后张口：“不学，等我们到了小书院再说。”

苏老头嘿嘿一笑，知道安之心里之事也不说破，放大了声音喊道：“小子，你不学，我就教给后面跟着的小闺女了。”

安之听完一惊，回身朝远处看去，黄晨晨正小跑着朝马车挥手，嘴里喊着什么，却一句都没听清，只得架停了马车，等着黄晨晨追上来。

待黄晨晨跑近，安之看着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通红的黄晨晨问出声来：“淮州牧放心你出门啊？堇象那？”

黄晨晨立在车边，缓了口气，待看清车里的人，惊喜的跳上车去：“苏爷爷，你也来了啊，还记得晨晨吗？”

苏老头拉着黄晨晨坐下，递了口水，呲着满嘴黑牙嘿嘿笑道：“哪能不记得我们懒懒丫头啊，快坐下跟爷爷好好说说。”

黄晨晨又回头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安之，小声说道：“苏爷爷，我也想去小书院，所以就偷偷跟着你们来了”说完，又怕安之责骂，赶忙补充道“对了，苏爷爷，我跟着您学剑。”

复又架起车来的安之轻轻一哼：“你是放不下你堇象哥哥才跑出来的吧？”瞥了眼小脸红的通透，还摇着头的黄晨晨，冷着脸的说道：“到前面镇子你就给我下车，我叫淮州牧来接你，别妄图逃跑，想出门就和你堇象哥哥好好说去，我没多余的闲心去管你个累赘。”

“苏爷爷，晨晨不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晨晨可聪明了，剑招什么的一学就会”，黄晨晨知道安之肯定不愿，干脆抱着苏老头手臂死也不松开。

安之看黄晨晨拽着苏老头，心里一紧：“给我老实点，手放开，我们还不去小书院，你早点下车，乖乖回家去。”

苏老头见安之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赶忙出声：“无碍无碍，你不学的东西我教别人还不成了？”

安之无奈，干脆回过头眼不见为净，顺手把黄晨晨滴溜到身边，不去让黄晨晨烦苏老头。

黄晨晨看安之不说话，以为安之默许，看着苏老头问道：“苏爷爷，什么剑招，说出来让小女子见识见识。”

苏老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个好名字，只得开口：“苏爷我这招可是厉害的紧，一剑可令花开，一剑可让日月斗转，一剑能使黑发变白首，一剑可叫沧海化桑田。”

黄晨晨听完双眸发亮，一脸惊讶：“这么厉害？”，驾车的安之听完一声冷笑：“你也不问问使完这招你自己变个什么模样，出招时候还是大闺女，收完剑已经是糟老婆子不耐看喽。”

黄晨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轻轻出声：“烂柯人？”说完，两眼直勾勾的看向苏老头。

苏老头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听黄晨晨说到典故，赶忙接上话茬：“对对对，烂柯剑，怎么样？厉害吧。”

“臭不要脸，这就用上了”，安之听着两人说话，看苏老头又翻用黄晨晨所说的“烂柯”二字，不由出声。

苏老头对安之的嘲讽毫不在意，犹自说着刚刚得来的剑招名：“其实我这烂柯并不是甚剑招，而是更厉害的剑意层次，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都可使得，太上之后入大罗，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怎么不和剑圣乾元说剑意要比剑招厉害？”安之打断侃侃而谈的苏老头，投去一个鄙夷的冷笑。

苏老头见安之言下之意是有人比自己强，顿时不太乐意：“乾元那个贼老道来了我照说不误，我苏爷在江湖上还没怕过谁，大不了比划比划。”

安之看苏老头有些认真，便不复再语。黄晨晨听安之与苏老头说的云里雾里，待二人讲罢才问出声：“什么是大罗？剑圣乾元厉害吗？”

安之和苏老头听了相视一笑，看着一脸懵懂的黄晨晨，安之解释道：“大罗说的是剑招形意中的意字，但不是每种剑意都叫大罗，等剑意满盈，一气凌日月才能叫大罗，而那剑圣乾元就是一剑招里钻研数十年的糟老头。”

“那乾元的境界是什么啊？”黄晨晨复又问道。

“方寸”

······

车里三人吵闹不停，舟马横过，朝蜀境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