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处置

如霜心里登时一“咯噔”。

郁菁菁则望向萧景时，声音温和地问道：“世子爷，可以吗？”

萧景时道：“可以。”

郁菁菁这才看向如霜。

如霜以为世子爷会说一句“有什么事儿，在这儿问也一样”，没想到世子爷直接将她扔给世子妃，她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郁菁菁出了书房。

书房内的萧景时重新看起书，没一会儿又将书放下，转头看向窗外，窗外已经没有了郁菁菁和身影，郁菁菁带着如霜来到一处无人的房内，而后停下来。

如霜开口问：“世子妃，不知找奴婢何事？”

郁菁菁转头，目光直直地望着如霜。

如霜被郁菁菁看的心慌，一时不知如何开腔，倒是郁菁菁看够了，也没想和如霜绕圈子，也没有必要和一个丫鬟绕，她声音仍旧如常的柔和，问：“你为什么要在府里散播归宁之事？”

如霜微微一愣，回道：“世子妃，你说的奴婢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

“真的听不懂。”如霜低头答。

“需要我给你指出来？”

如霜心下一惊，双手不由得抓衣角，面上还是镇定，却不想这些小动作都被郁菁菁扑捉到，郁菁菁再次开腔，道：“归宁之时，你是不是在场？”

如霜回道：“是，可是画梅画兰还有王府的下人都在场。”

“可是酒席之上，却只有你在场，是不是？”

如霜一下慌了。

郁菁菁不疾不徐地说道：“世子爷身子不好，随时需要你照顾，所以，归宁酒席上，除了你一个王府下人之外，皆是郁府的下人，这些下人是我两位哥哥从京城带过来的下人，早已习惯我两位哥哥的自吹自擂，根本不会把这当作谈资到处说，更别说他们也进不了王府，而‘自吹自擂’只有你一个人见识到。”

“不，不，可能是别人传的。”如霜脸色极其难看，自世子妃进府以来，一直是为人谦和不争不抢的样子，她多次摆脸色，世子妃都没有回击，她以为世子妃因为郁府有名无实，因为世子爷体弱无情，因为世子妃自小不受宠，所以本身性子弱又无能，没想到如此果断聪明又如此强硬，一下乱了阵脚，说道：“我和小厮们说了，一定是他们传的，一定是他们传的。”

“所以就是你先说的，是吗？”

“我——”

如霜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郁菁菁脸色略微严肃起来，声音有些发硬，道：“如霜，你是世子爷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你应该知道，我与世子爷是绑在一起的，中伤我，怎么可能不伤及世子爷？你既然一心在世子爷身上，怎么不为她想一想？”

如霜闻言，震惊地望着郁菁菁，之前府里就有人说世子妃不在闺阁长大，是在清泉庵里渡过，但是礼数聪慧一点也不输大家闺秀，相反她比一般人都通透，没有料到，世子妃居然连她心仪世子爷也知道。

她突然害怕起来，如果世子爷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儿，那……她“扑通”一声跪下来，立刻求饶：“世子妃，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你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

郁菁菁开口道：“起来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如霜一听，忙抬头看向郁菁菁。

郁菁菁道：“如霜，你是世子爷的丫鬟，一直伺候着世子爷，你犯了错，理应由世子爷处置。我也感谢你对世子爷的照顾，所以你看，这事儿是我去告诉世子爷，还是你去告诉世子爷？”

这还叫“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这简直是比直接处罚她还要让她难受，她终于终于终于见识了世子妃的厉害，她真的根本无法和世子妃比，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郁菁菁已经得知如霜的答案，如霜毕竟是萧景时的丫鬟，而且从小一起长大，对她肯定和一般的丫鬟不同，即使犯了这样的错误，也可能只是训斥一番，并不会怎么样，所以她也不想插手，道：“那你自去告诉世子爷吧。”

言毕，郁菁菁抬步离开。

如霜捂脸痛哭出声。

郁菁菁步子微微顿一下，即将要侧首看时，强逼着自己没有侧首，继续向前走，走到卧房前，画梅画兰便迎上来了，画兰开口便问：“世子妃，你没事儿吧？”

郁菁菁道：“没事儿，能有什么什么事儿？”

“刚刚在桃花林的事儿啊，好气啊！”

“不用气，都过去了。”

“可是都不知道是谁传播谣言啊，要不要告诉世子爷啊，让他查一查，这人太坏了。”

“不用查，我知道是谁。”

“世子妃你怎么知道的？”

“我做梦梦见的。”

画梅一听，赶紧问：“世子妃，你又做梦了？”她知道世子妃做梦特别灵验，比如曾经梦见郁四夫人要出事，提前做了防范，果然躲过去。又比如如上次做梦梦见嫁给世子爷，结果真嫁了，别人不信，她却信世子妃的梦，所以格外紧张。

结果一抬眼见世子妃冲自己使个眼色，她便知道世子妃这是故意敷衍画兰，免得画兰乱说，于是便跟着世子妃，把画兰给忽悠住了，不提这事儿，她还是背着画兰，低声向郁菁菁询问：“世子妃，是谁传播的谣言啊？”

郁菁菁望向画梅。

画梅低声问道：“是不是不方便告诉奴婢？”

郁菁菁小声道：“是如霜。”

画梅惊了一跳，问道：“世子爷知道吗？”

“还不知道。”

“那世子妃怎么办的？”

“我只是戳穿她，让她去世子爷了。”

画梅一听，多少放下心来，毕竟如霜是世子爷身边的丫鬟，和普通的丫鬟不一样，贸然处理，可能会伤及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她一方面因为世子妃处理得当而开心，一方面又担心起世子爷的反应。

世子妃嫁过来几天，她也看出来了，世子爷的身子不行，无法行周公之礼不说，看似温和，实在内心极其冷漠，这些天对世子妃礼貌周到，但却没有丝毫温度，且不提长此以往会如何，就说这事儿世子爷会不会偏袒如霜，毕竟他自小身子有恙，脾性作事也与常人不同。

她转头看向郁菁菁，郁菁菁正在拨弄桃花，粉粉的桃花在她素手间浮动，倒给桃花增色不少，她抬眸看向郁菁菁，只见乌发拥着一张白皙的脸蛋，眼睛水莹莹地望着桃花，整个人明媚清丽之美，越看越觉得清灵出众，当真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

可是，可是，偏偏嫁给了世子爷，不知道的人觉得极为风光，万一世子爷早早地去了……还不如嫁个门当户对的，也可以百年好合。

画梅在这边转动着心思，那边郁菁菁已经将桃花捞出，而后喊：“画梅。”

画梅回神儿：“世子妃。”

“嗯，我们开始做桃花饼吧。”

“现在做？”

“嗯，再做些桃花羹，一会儿送些给齐乐郡主。”

“好。”

“再给世子爷做些桃花药膳。”

“嗯，给世子爷补补气血。”

郁菁菁笑着点头，她让画梅处理了桃花，请来厨子，她亲自和厨子桃花的做法，她也有些倦了，便在卧房旁边的小榻上休憩片刻，一不小心睡着了，做起了梦。

梦里是一个十岁孩子躺在床上突然吐血的场景，转眼之间，十岁孩子变成了萧景时，她一下吓醒了，正在这时，画梅画兰高高兴兴地走进来，手里端着桃花饼和桃花羹。

“世子妃，桃花饼和桃花羹都做好了。”

郁菁菁跟着坐起来，看一眼托盘中的桃花饼和桃花羹，她真的要夸奖一下扶风阁厨子的手艺了，卖相实在好，她问道：“世子爷的桃花羹是专门做的吗？加了草药的。”

画梅道：“是，我一直盯着厨子师傅做的。”

“给了赏钱吗？”

“给了。”

“行，那画兰你拿食盒装一些，送到朝霞苑齐乐郡主那里，就说是今日桃花所做的。”

画兰活泼地说道：“遵命，世子妃。”

郁菁菁故意白了画兰一眼，而后又让画梅去取食盒，一会儿儿她给世子爷送进书房去，郁菁菁刚刚吩咐好，房外响起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她转身看去，看到萧景时坐着轮椅走了进来，而推轮椅的是如霜。

画梅画兰赶紧行礼。

画兰不知道情况，还当世子爷来看世子妃，是一种重视，所以很开心。

可是画梅的心却是提到嗓子眼儿了，如霜明明犯了错，却还是跟在世子爷后面，世子爷又在该读书的时间里找世子妃，莫不是来训斥世子妃的？

记得在郁府时，郁四老爷也曾为姨娘的事儿，专门找过夫人的麻烦，难不成世子爷也和郁四老爷一般，她转眸看向世子妃。

世子妃郁菁菁也在此时想到了她的父亲和母亲，眉头微微蹙一下，而后恭恭敬敬地向萧景时福了个身：“世子爷。”

萧景时道：“不必多礼。”

郁菁菁起身，挺拔地站着，对画梅画兰等丫鬟道：“你们下去吧。”

画梅等人还未开腔，萧景时道：“不必，都在这儿吧。”

郁菁菁微微一怔。

画梅一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