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顿难忘的午餐

“姨妈 ，咱们回来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刘梦洁就扯开嗓门叫了起来，她那美丽的身影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朝着李家大院飞去，“您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是梦儿吗？”，一阵带着喜悦的苍老之声从屋内传了出来，就是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他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就是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回荡了七千多个日日夜夜，无论是叮嘱，还是唠叨，无论是褒扬，还是鼓励，哪怕是呵责，只要那声音一响起，他就会有无限动力，“是你哥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朴素的农村妇女从屋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李振邦定神一看，只见原来记忆中的满头青丝已经被两鬓斑白的花白头发所取代，一张原本不是很美丽的脸庞已经被岁月的流逝无情地刻上了一道道皱纹，原本清澈如水的眼光也略显浑浊，常年的辛勤劳作让原本挺拔的身躯略显佝偻。让李振邦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双在他儿时能一针一线为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制作出一双双精美的布鞋，一张张美丽的鞋垫的手，由于常年遭受风湿病痛的侵扰，十个手指头已经和两个手掌之间形成了一个直角而不能再度延伸了??????他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平凡的农村妇女，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邦儿！”那妇女惊叫一声，猛地张开双臂，朝着李振邦扑了过来，差点就哭出声来了，“我的好孩子，又是半年没见着你了，想死妈妈了！”

“妈！别这样，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让你老人家担心，真是不应该！”李振邦连忙扶住母亲，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儿子在外面挺好的！”

“还好！”母亲把李振邦从头到脚瞧了又瞧，“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是不是想着家里困难，舍不得花钱？你可是正在长身体啊！”

“姨妈真偏心！”看到他们娘俩问长问短，旁边的刘梦洁倒有点不耐烦，撅着小嘴嘟哝道：“这么大热天，人家把你的宝贝儿子给找了回来，你老人家不但没有感谢的言语，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看来我是多余的！”

“哦！你瞧瞧，你瞧瞧我这老糊涂，怎么把咱家的宝贝闺女给冷落了！”母亲用手轻轻地在自己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哥是姨妈的心尖子，你可就是姨妈的肺叶子，你们俩都是姨妈的心头肉啊！”

“据生物书上说，心要比肺厚，姨妈就是厚此薄彼！”哪怕是母亲连连赔不是，那个在一时间受到了“冷落”的刘梦洁还是将一张樱桃小嘴撅得老高，嘴里不停地嘟哝道：“姨妈当然是最疼爱自己的心尖子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呢？从小到大，在妈妈那儿，我替你背的黑锅还少吗？”李振邦在刘梦洁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记，愤愤不平的说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姨妈，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又欺负我！”刘梦洁的樱桃小嘴撅得更高了，指着李振邦对母亲大声嚷道。

“你这坏孩子，就是不知道如何疼爱妹妹！”母亲的手在李振邦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记，故意提高了分贝，厉声喝道：“若是以后还敢以大欺小，特别是欺负咱们家梦儿的话，别怪老娘对你不客气，将你这臭屁股打得稀烂！”

“妈！”李振邦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埋怨的叫了一声。

“叫奶奶也没用！”不知咋的，母亲的眼光总是在李振邦和刘梦洁身上来回巡视，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看穿似的：“还不快去像妹妹赔礼道歉，若是梦儿今天不原谅你，老娘今天就非得收拾你一顿！”

李振邦头都大了，自大从娘胎里出来，母亲就从来没有轻轻地碰过自己一下，谁知今天遇到了这个“小妖精”，竟让最疼爱自己的母亲重重地敲了自己一记，实在是不可思议。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子，朝刘梦洁鞠了一躬，说道：“喂，对不起啊！”

“没诚意，不接受！”刘梦洁将嘴一撅，生气的说道。

“我??????”李振邦重重地跺了跺脚。

“这样没礼貌的道歉，谁都不会接受的！”谁知在一旁的母亲竟然在一旁推波助澜，“要是梦儿不接受的话，老娘可要动家法了！”

“唉！”李振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前半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竟站在统一战线上了，更是没辙！无奈之下，他只好挪动脚步，从刘梦洁的身后转到了她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刘梦洁鞠了一躬，整个身子弯成了九十度，并且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我的梦儿妹妹，我的刘大千金，我错了，我不应该欺负你，在这里，我郑重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请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个粗俗、鲁莽、不知礼数的市井无赖吧！”

“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是谁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啊，竟能让我们家桀骜不驯的李二少爷低头认罪，还真是难得啊！”

“姐！”刘梦洁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拉住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那位少妇的手，故作生气的说道：“还不是你那宝贝弟弟，在人家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你瞧他下手多狠，把人家都打疼了，我们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他，你可别护短啊！”

“来，姐瞧瞧！”少妇怜惜地拉过刘梦洁的手，将刘梦洁搂在怀里，在他头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就是！就是！这家伙不知轻重，该罚！该罚！只不过他已经赔礼道歉了，是不是应该原谅他一回！”

“你看看！你看看！”刘梦洁在少妇怀里撒娇的扭动身子，娇滴滴的说道：“我说你就会护短吧！他才是你的亲弟弟，你自然护着他了，我只是个外人，你当然不会帮我说话了！”

“是吗！”少妇附在刘梦洁耳边悄声问道：“根据我的经验，要是待会你姨妈真的动起家法来，恐怕最担心的人不会是我吧！”

“谁稀罕呢？”刘梦洁使劲地揉了揉鼻子，将头深深地埋在少妇的怀里，不屑一顾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少妇轻轻地拍着刘梦洁的背，打趣道：“你看看我们家二少爷在这么大热天在这门外这样弯着身子，也怪难受的，你就发发慈悲，放过他一次吧！姐给你做好吃的！”

“梦儿不开口他就应该这样弓着！”静坐在一旁的母亲虽说有点心疼，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发出了这样一句话。

“姨妈，我看还是算了吧！”刘梦洁突然从少妇怀里跳了起来，蹲在母亲面前，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我们的李大才子怎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人家人大面大的，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多没面子啊！”

“你啊！”母亲双手捧起刘梦洁的脸，怜惜地说道：“一张小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说起话来就是甜。好吧，就看在我们梦儿的面子上，饶过那臭小子一回吧。若是以后他再欺负你的话，尽管对姨妈讲，姨妈肯定为你撑腰！”

“有了姨妈这句话，梦儿就放心了！”刘梦洁将头深深地埋在母亲怀里，使劲的摩挲着，不时地抬起头来，朝着李振邦做了一个有一个鬼脸！

“我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爷终于遇见克星了！”少妇顿时也乐开了花，“依我看啊，老母亲这段时间有的乐了！”

“姐”刘梦洁像一只蝴蝶一样飞到了少妇的身边，嘴里不停地嘀咕道：“你们姐妹俩就知道欺负我，我以后在也不理你们了！”

“好了！好了！我打住！”少妇连忙摆了摆手，故作认真地说道：“谁要是敢欺负咱们家梦儿，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说话的时候，她的两个眼珠子直瞪着门外的李振邦，而且把“咱们家梦儿”五个字说得特别重。

“老姐，我敢吗？”李振邦一脸苦相，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不让她给欺负，你老弟我就算烧高香了！”

“舅舅作为男子汉，就是不许欺负我梦儿阿姨！”突然，一阵稚嫩的声音传入了耳朵，一个小女孩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李振邦跟前。

“连你都参和进来了，我的小姑奶奶！”李振邦顿时觉得头都大了，他蹲下身子，向小女孩问道：“问题是你梦儿阿姨欺负舅舅的话，那应该怎么办呢？”

“舅舅应该让着梦儿阿姨！”小女孩张着一张沾满了冰淇淋的小嘴，对李振邦认真的说道。

“不会吧！我才是你的亲舅舅呢？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李振邦的头更大了，他蹲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轻声问道。

“男孩子就是不许欺负女孩子！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谁叫你不掏钱给我买冰淇淋呢？”小女孩那张涂满了冰淇淋的小嘴一张一合，振振有词地发出稚嫩的声音，让人听了啼笑皆非。

“哦！我明白了！”李振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你这小家伙被你梦儿阿姨给贿赂了！”

“哼哼！”刘梦洁朝着他办了一个鬼脸，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现在终于知道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了吧!”

“算你狠！”李振邦朝刘梦洁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家都还愣着干嘛？饭菜都做好了。”少妇微微一笑，一手抱起门口的小女孩，右手拉着刘梦洁的右手，慢慢地朝饭桌走去，“妈，快把你的宝贝儿子给带进来吧！”

“进来吧，孩子，你姐已经把饭菜都给做好了！”母亲的脸上又一次布满了慈祥的笑容，她轻轻地拍了拍李振邦的衬衣，将上面的灰尘轻轻地弹去，又顺手拉着李振邦的手，朝餐桌走去。

“姨父呢？”刘梦洁刚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菜就突头突脑地问了一句。

“我爸去江城打工去了！”姐姐刚刚拿起筷子又放在了桌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江城？”李振邦几乎不敢先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问道：“老爸去江城干嘛？”

“后山的建雄四哥在江城承包了一个建筑工地，手中人手紧缺，老爸就跟了去，他说每天能挣五十块也好，正好补贴家用？”姐姐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江城？建筑工地？每天五十块钱？”一听到这些字眼，就会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内疚、自责、甚至是犯罪感涌上李振邦的心头。父亲出生于解放前，前半辈子经历了三年困难时期、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等一系列重大事件，见证了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与成长，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酸甜苦辣，可算得上是多彩多姿的人生。可事到如今，自谓“学业有成”的自己背着铺盖卷刚刚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却看见自己的父亲不得不为了这个家带着一种背井离乡的幽怨远走他乡，挥洒自己辛勤的汗水去换取几个维持家庭生计的小钱。刚好二十出头的自己回到家中，整日无所事事，甚至游手好闲，而年近六旬的父亲却要为了整个家而不得不劳苦奔波???????一想到这些，李振邦那只摆弄着筷子的右手就久久的停在了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玲儿，你弟弟刚刚回来，都还没喘过气来，你就谈这些，不是存心让他难受吗？”母亲朝姐姐投去了一道严厉的目光，质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爷俩命里犯冲，要是他们同时都呆在家里的话，岂不是会将我们家的房子给掀翻了？”

“不至于吧！”刘梦洁调皮的伸了伸舌头，吃惊的问道：“平日里姨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怎会有如此之大的脾气？”

“他们爷俩啊！”姐姐摇了摇头，“就好像你和我们家二少爷一样，不是冤家不聚头呗！”

“肯定是姨父平日里见不惯这家伙随时欺负我，替我出气呗！”刘梦洁看了看一旁呆呆不语的李振邦一眼，马上来劲了，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脸。但当她的目光移向姐姐，发现姐姐脸上那副怪怪的表情之时，整张脸就立刻变成了一个熟透了的苹果：“你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呀，一天到晚就想那些不正经的事儿！”

李振邦将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双手托住脸颊，两个眼珠子直视门外，他仿佛看见了父亲那伟岸的身躯，顶着炎炎烈日，挑起那一担担和好的水泥浆，在灰尘荡起的建筑工地上，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来回穿梭，额上那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正一颗颗掉在地上，和扬起的尘土混在一起。

诚然，正如母亲所说，他们父子二人只要长期相处的话，，难免会在一天之内会发生一些言语上的冲突，但是，在李振邦内心深处，对父亲仍然充满了敬仰。也许在别人眼里，父亲的形象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土！但是在作为儿子的李振邦的心中，那是中国农民朴实无华的性格的真实写照。也许，父亲在物质上并没有给他创造什么，但是从父亲的言谈举止中，李振邦养成了自己的处事原则，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的儿子，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中国农民那种朴实无华、勤劳善良、敢打敢拼的基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父亲身上继承过来的。虽说由于性格的缘故，自己和父亲之间难免会有些言语上的冲突，但就内心而言，李振邦还是以自己的父亲为骄傲，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愧疚。自打他记得起事那天，父亲就在为整个家庭的生计而奔波，那时，家中有一个年迈的奶奶，有两个自幼就丧失了父母的堂兄在读书，有几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叔叔和姑姑，还有李振玲，最后父母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在计划生育政策的高压下，冒着被党纪处分的危险，东奔西走、东躲西藏，又生下了自己，一大家子，近十张口的吃饭问题都把希望寄托在父亲那结实的肩膀上！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几亩贫瘠的土地上，用肩扛背背的原始方式解决了一大家子的吃饭问题。不难想象，父亲那伟岸的身躯承载了多少沉重的负担。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吃饭，父亲的屁股就没沾过板凳；除了睡觉，父亲的身体就没沾过床铺！几十年下来，父亲汗腺里分泌出来的汗水恐怕要用吨来就算！在大学期间，每次从父亲手中接过那一张张沉甸甸、皱巴巴的人民币之时，李振邦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内疚。

“喂，李大才子，又在发什么呆啊？”刘梦洁在李振邦的脚上轻轻地跺了一脚，“是什么事情让你连吃饭这等大事都给忘记了？”

“唉！”李振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内疚，“都怪我没用，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二十多岁了都还不能为父母分忧！”

“你这傻孩子在说些什么呢？”母亲在李振邦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微笑着说道“别看老头子一见到你就吹胡子瞪眼的，其实他打心眼里还是很疼你、爱你的，还时时刻刻把你当做他的骄傲。你想想，咱们这农村要培养一名大学生出来，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这十几年来，我们村里通过读书跃出农门的人有几个，伸出一只手数数，五个手指头都用不完，而我们家在两年内就有你和梦儿两人跃出了农门，你说他能不高兴吗？他逢人便说，他没有机会念大学，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但今天成为了大学生的父亲，那可是比自己念大学还要高兴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自己的儿女不在重复自己那一代人的悲剧，就是流感自己的血汗，吃尽天下的苦，他们也愿意。也许这就是中国式父母的共同心声吧！

“好了，表哥！”刘梦洁轻轻地摇了摇李振邦的手臂，柔声说道：“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其实，在姨父心里，你的位置是别人无法取代的，毕竟你是他的命根子啊！”

“就是你这张小嘴嘴甜，要是你姨父在家的话，肯定会被你逗得合不拢嘴的！”母亲脸上堆满了笑容，用筷子指着刘梦洁说道。

“姨妈过奖了！”刘梦洁调皮地伸了伸舌头，“其实嘛，表哥除了有点酸腐不化以外，其他方面还是蛮好的！我听他同学们说啊，若不是他不愿意的话，你老人家的儿媳妇都快凑成一个排了！”

“噗嗤！”李振玲几乎快把饭都喷出来了，“我说我的好梦儿啊，我们家二少爷的心思，别人瞧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即使是他生活在花丛中，恐怕也不会为之动容吧！他的心里，除了爱研究那些秦皇汉武、唐诗宋词以外，恐怕就只能容下一个人了，哪还有心思去拈花惹草？”

“姐，我说你有点奥特了！”刘梦洁撇了撇嘴，“现在的女生啊，就喜欢那种有内涵的男生。我表哥啊，在学校里虽说有点不修边幅，就像一个艺术家似的，又语出惊人，你可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对他芳心暗许了！”

“这个我倒不清楚！”李振玲摇了摇头，顺手夹起了一块水煮鱼片，快速地放在了刘梦洁的碗中，面带微笑的说道：“只是我们家二少爷天生就一副牛脾气，他所认定的人合适啊，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好啊！说明我们李大才子用情专一啊！”刘梦洁一听，利可来劲了，高兴的问道，“他看上谁了，我去帮他说说，顺便做一个现成的媒！”

李振玲仍是面带微笑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母亲在刘梦洁的秀发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也微笑着点点头。

刘梦洁的一张俏脸上立刻飘来一朵红云，她低低地垂下了脑袋，夹起那块鱼片，仔细地咀嚼起来，不时朝李振邦投过去一道怪异的目光。

李振邦把自己的镜框轻轻地朝鼻梁上抬了一下，也低低地垂下了头,慢慢提起筷子，轻轻地在碗中转弄着。

他们二人比谁都清楚，虽说刘梦洁称李振邦的母亲一声“姨妈”，但是，他们二人的母亲只是同宗姐妹而已，就血缘关系而言，二人身上的血缘恐怕已经说不清要攀到那一代了。只不过是当年李振邦的母亲做了一次红娘，将刘梦洁的父母撮合在一起。谁知，刘梦洁就是一个苦命儿，还不到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车祸而双双殒命。李振邦的父母就自然承担起了孤苦无依的刘梦洁的抚养义务。他们不仅对刘梦洁视如己出，对她的爱甚至超出了李振玲、李振邦姐弟二人的爱。可以这样说，从小就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李振邦、刘梦洁二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村的人甚至用一种羡慕的口吻对李振邦的父亲说道：“老李，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儿媳妇都给物色好了？”

“孩子，别光顾着吃饭啊，还要多吃菜！”还是母亲用一句话打破了空气的沉闷，她顺手夹起一块番茄炒蛋，递到了刘梦洁的碗中。

“谢谢姨妈，我吃得差不多了！”刘梦洁将碗中的饭菜一股脑儿倒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一张小嘴胀得鼓鼓的，说罢，便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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