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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次日出和日落,说你爱我》第131章 爱到无力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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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乔把车停在无影湖边,未等才伊桑把安全带解开,突然压上了她的嘴唇,像绞肉机一样粗暴地把她卷进嘴里,用力地吮吸着,就像要把她碾成碎末。

才伊桑又疼又尴尬,推开他向湖边走去,牧乔追上来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她默默地看向了湖水,他挡住她的视线:你没有,我有!

他激动地说:回国为什么不告诉我,既然四处相亲,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考虑过我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六年了,她敢想吗?每个人都应该有新的感情和生活。

这次回国,除了王薇和崇远,她谁都不曾联系,包括牧乔。面对他的怨恨,她只好低下头,说:我以为你已经有人了!

牧乔气的脸色铁青:才伊桑,你,你……

她也知道这句话伤人,可她又能说什么呢?

牧乔却连珠带炮:你对我太无情了!

才伊桑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听着他的质疑和抱怨。她也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揪着那些过往一辈子吗?

见她面有愧色,牧乔也不再咄咄逼人,换上一种哀婉的口气,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你打算对我怎么办?

这幽怨的眼神哪像个三十岁的男人,分明就是个初恋的少年。才伊桑差点笑了,她握了握牧乔的手:那些是是非非,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她边说边抽手,他却紧紧地抓着不放,痴痴地望着她:笨笨,我……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立即去接电话。然后很严肃转向他:牧乔,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以后再联系,再见!

牧乔挡住了她的去路:谁来的电话,是不是崇远?

这一出一状的,怎么还是原来的样子,才伊桑很无奈,绕开他匆匆地往前走去。

他跟在她后面:不是崇远又是谁?你要去哪?

才伊桑停住脚步:回南岸,我爸病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超近道往东门走去。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牧乔又失落又委屈,更多的是怨,大学时,韶光永远排在他前面,九年过去了,她还是不理自己,这一次谁又是借口呢!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才伊桑了解,可她不甘心,爸爸委曲求全了一辈子,为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太欺负人了!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伊桑才有感觉,妈妈外出打工,不是为了钱,而是想远离爸爸,如果没有孩子这个累赘,说不定早离婚了。妈妈对爸爸,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嫌弃和冷漠,能忽视他时从不正眼瞧他,而爸爸则一直怯懦地忧伤地关注着妈妈。她不明白温柔善良的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也不敢问,只能和爸爸一样谨小慎微地活着,生怕给妈妈填麻烦或惹妈妈不高兴。

爸爸就这样憋屈窝囊、老实巴交地活着,到头来却要遭这种罪,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

所以,才伊桑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想同这不公的世道争一争,想为压抑了一生的爸爸反抗一回,万一误判了呢,万一有新药呢?

县医院看出才伊桑很难接受,就建议转到大医院去试试,说不定还有转机,于是才伊桑带着爸妈来到了北京。

可是在北京看个病太难了。普通医生不给开住院单,专家号她又挂不上,头一天中午十二点就开始排还是挂不到,只好高价从票贩子那里买个专家号,看上了又说没床位。

她工作三年攒下一笔钱,不存在承担不起医药费的情况,前提是得能住进医院啊。一拖就是一周,眼见着爸爸的状况一日比一日更糟了。

虽然愤恨、气恼、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她终归还是绝望了。读那么多书、发那么多论文都没有,连号这种事她都解决不了,连一张小小的病床都无法替爸爸争取到,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

才伊桑已经解释过好多次了,她爸病了,她得在医院陪着。可牧乔仍旧不放心,什么病需要这么长时间,不会有事瞒着他吧?

他也恨自己的不争气,明明已经把她忘了,一见面却仍旧不可救药地想靠近她,难道这三年的仇恨和痛苦,白白经历了吗?

越纠结越想跟她求证,一有空就打电话,堪称绝命连环call,才伊桑不堪其扰,外加心情很差,就把他拉黑了。这样一来,他就更紧张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疑神疑鬼起来,总怕她回家相亲去了,甚至联想她爸妈会像电视剧里一样以病重为借口逼女儿嫁个土财主或者老男人。

越想越害怕,他急忙连夜赶往南岸,到了村里却听说,才伊桑已经回北京了。他又飞奔回北京,一刻也没歇来到了医院。

才伊桑去买票了,才爸才妈接待了他。闷热的地下室,重病的绝望,激起了他拯救的欲望,这个家急需一个救世主和顶梁柱,而他正好降临。他立马打电话找人安排住院,可才爸爸却说他要回南岸了。牧乔又主张换个好点的酒店,可才爸爸走不动路又晕车。他太想尽一份力了,只好拿出厚厚的一个大信封,才爸才妈说什么都不肯要,他只好留下钱一溜烟跑了。

人心隔肚皮这谚语不假,但更怕人心复杂。虽然牧乔误导夫妻二人错怪了女儿,可解释清楚这事就完了。妹妹从小到大都劲儿劲儿的,他们早就习惯了,反倒庆幸牧乔能受得了她,所以,从未想过责怪他。

但牧乔的思维多缜密多繁琐啊,才爸才妈正常范围的礼貌回绝,他却前因后果想的很多很多。

在才爸爸才妈妈那碰了钉子,才伊桑更绝情。她找到他,言辞激烈地把钱退给了他,又拒绝了他落实床位和转去协和的提议。第一,工作三年多,她不缺钱。第二,他们明天就回南岸,不必劳师动众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她彻底失望。这世界没有公道,只会让好人受虐,还不如早点放弃,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牧乔不了解这种普通人的孤愤,他只知道,才伊桑又一次拒绝了他,严厉地、不耐烦地,他又尴尬又失落。

回到家,洗了个澡,他突然想起,忘记让才伊桑把他拉出黑名单了,她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来,电话不通可不行,于是他又来到了医院。

听才妈妈说她去打饭了,他就开着车在附近转悠,一会就在路边发现了她。她正坐在一家黑乎乎的小饭馆门口,手里提着打包好的盒饭塑料袋,茫然地望着远处发呆呢!

他摇下车窗,刚要叫住她,却愣住了。

从前的才伊桑,无论是实验时神经质的慌张,还是爬山时笨手笨脚的忙乱,始终有一种聪慧淡雅的气质,像一朵在冰冷中颤抖的素菊。她瘦削的肩膀下,永远装载着距离和克制,像墓碑一样隐忍而又冷漠。

前几天在王薇婚礼上更是惊为天人。欧洲三年,她愈加苍白淡然,嶙峋的身架托着银色的衣裙,空灵而又清新,就仿佛来自于遥不可及的仙境。

而眼前这个人,暗哑昏聩,脸上泛着蜡黄的油光,头发毛躁,衣服撞色,踩在一片黑腻腻的地上,几只苍蝇正绕着她的鞋飞来飞去,而她却毫无知觉。

最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神,迟滞而又木讷,透着简单和愚苦。

刚刚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此刻有了距离,反倒看的更清楚了。这个粗鄙而又蠢笨的村妇,根本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哈佛女博士和p大女教授,更不是他梦寐以求的恋人。

牧乔内心一颤,连忙收回了手,并摇上了车玻璃。虽然无法即刻绝尘而去,但他已无法看向那个麻木不仁的村姑。

从反光镜里看到她起身,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启动引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晚上哥儿几个看见他,很是奇怪:老泰山都快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鬼混,不趁机装孝子把他闺女哄到手?

牧乔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算了,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大家起哄这么多年乔儿终于想开了,镜子却脸色阴沉摇着头说:你比纯纯差远了。

牧乔一怔,继而怂了怂肩膀。

镜子虽没刘波的博爱和仁厚,但是在一线工作了这么久,他深有体会,在疾病和苦难面前人人平等,牧乔让他太失望了。

牧乔却无所谓,转过头去问全子哥:今晚的姑娘,挑几个清秀有灵气的!

镜子调侃地看着他:有灵气的多得是,有灵魂的才难得。

牧乔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才伊桑也知道自己对牧乔缺乏耐心,可是,爸爸的病已让她心力交瘁,实在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牧乔在远处观察着她,跟父母嘱咐好明天坐火车的事,就回学校了。

第二天,她买好药来到了爸妈住的地下室,他们已经搬到医院去了。

她吓一跳,以为牧乔又自作主张了?赶到医院却看见,爸妈正坐在清爽的病房里和韶光谈笑风生。

原来昨天韶光打电话回南岸得知才爸爸在北京后,连夜把他接进了医院。韶光今时已不同往日,经过他的周旋,深夜会诊了一轮,一大早又会诊过一轮,所有的检查也都做完,只等出结果了。

才伊桑赶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好,除了治疗方案的选择和签字,啥都不用她操心了。

确诊已扩散,无治愈可能性,妈妈坚持保守治疗,少遭点罪。韶光却主张手术,医生只好询问第三个家属,也就是才伊桑的意见。见她犹豫着不说话,韶光直截了当地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放弃,即使没有效果,也绝不后悔。

才伊桑听完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如果不是抱着最后搏一把的心态,她又何必千辛万苦来带爸爸来北京呢。即使手术台都下不来,但只要努力过,遗憾就会少一些。

手术日子定下来后,爸爸也一改前几日的愁眉苦脸,心情开朗起来,才伊桑见此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跑一趟。

但是,才爸爸的情况比预想还严重,医生没做任何处理就直接关腹了。看到手术室的灯那么快就暗了,才伊桑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才妈妈已哭晕在韶光的怀里。

才爸爸还在观察室,韶光只好先把才妈妈送到了病房,然后又来接妹妹。她绝望的眼神全是无助,急需他拥抱和慰藉。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只要他伸出胳膊,她就会瘫软在他怀里,永远接受他的庇护和宠爱。

可是他却不能。

从前,她是他的生命和理想,他不敢,是怕让她蒙尘不再璀璨。现在他仍不敢,因为他已经结婚,再没有爱她的身份。

所以,他可以帮她安排医院和手术,一路出谋划策,却唯独没法给她拥抱。因为她是妹妹,坚强也好,脆弱也罢,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更何况那伤害来自于他。

亲人的病痛是她必须经受的磨难,只有独立挺过这一关,妹妹才能更坚强,才能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无惧艰难。

超出意料的是,虽然没做任何处理,爸爸的精神状态却比从前要好多了,各项指标也不再下降,伤口愈合后就可以出院了。这种神奇的现象让大家心里都很安慰。

王薇听说才爸爸在医院,差点就提前结束了蜜月旅行,才伊桑劝住了她,反正回来也没什么用。可她自己没来,却把这事告诉了崇远。

才伊桑在婚礼现场消失不见,崇远备受打击,好容易鼓起勇气拨通她的电话,却得知她爸爸生病了,她已回老家,他就没敢再提小机器人求婚的事,也没敢再打扰才伊桑。一听说她父母在北京,换好衣服买了一束鲜花来到了病房。

当时才伊桑不在,韶光和才妈妈接待了他。才伊桑不曾跟爸妈提起过跟崇远谈恋爱的事,所以才爸才妈并不知道这个小伙子什么来历,听崇远介绍说是同事,就信了。

韶光对这个名字却不陌生,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崇远本人。那温文尔雅的气质和卓尔不凡的谈吐,绝不像玩弄女孩感情的骗子,韶光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牧乔给忽悠了,他很后悔自己八年前的举动,如果不是他阻止,也许二人早已成婚。

所以,崇远在医院待的时间并不长,却给另外三个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才伊桑上完课来到医院,听说他来过,也没说什么。

之后崇远虽然不曾再来医院,但是每天都会送一束鲜花过来。伊爸爸和伊妈妈很快就觉察出了这不同寻常的情意,他们欣喜若狂,这么好的小伙配妹妹足够了。

韶光每天都拿眼神观察着妹妹看到鲜花的反应,越看心里越急。有一天趁着才妈妈扶才爸爸散步的间隙,他似乎无意地说:我看,那个崇远还真不错!

才伊桑听完一愣,没接话。韶光趁机又说:你们一个单位,接触机会也多,你要不要考虑跟他复合?

才伊桑提高了声调:你也怕我嫁不出去吗?

韶光急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一提到这事,你就逆反,没人嫌弃你,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才伊桑眼泪刷地流下来了:是吗?如果没有离开我,你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和身家?

韶光痛苦地看着她:其他人不理解,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舍弃了心中挚爱换来的,你明明知道,又何必说这种话来刺激我。

眼泪顺着才伊桑的脸往下流,她仰起头看着他:你心中的挚爱是什么?

韶光慌忙低下了头,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出了病房。

从此之后,她再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是梗着脖子,从不作答,直至爸爸出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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