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自习还剩半小时结束。

顾回瞥见余生把耳机摘了下来，抬手看了看腕表，十点半了。“鱼鱼，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音，算听话了吧？”顾回压低了上半身，凑到他俩的桌子中间，含笑轻声说，“是不是可以和我做哥们了？”

季余生被他突然凑过来的身体吓到，向后靠了靠，听见他说的话，抬了抬眼睫，看了顾回两秒，坚定道，“不行。”

“为什么，我不够听话吗？我保证以后会一直这么听话，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顾回并拢三指，作发誓状。

季余生看的有点无言以对。

“让我安静一会，你先闭嘴。”

顾回马上抿住嘴角，眼睛却不住的看季余生的反应，余生很无语的看着他，看了一会，低下眼睫，无奈的揉了一把头发，顾回双手放在桌子上，像个讨乖的小狗，眼睛闪闪发光，让人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可是，你的热情，我有点招架不住啊。同学。

但是，今天要是不给个答案，估计是不行了，就这副架势，估计能追到他住的地方。

“嗯，这样吧，咱俩先好好当个同学，做个同桌，等到都觉得性格啊什么的不错，挺适合的，咱俩再当哥们，怎么样？还有你有点太热情，我不太适应，希望你改一改，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呢，你也可以不和我做兄弟嘛，怎么样？”余生难得的给了顾回一个笑脸，整个表情都是笑眯眯的。

“行，鱼鱼你说什么都行。”顾回看起来有点傻，看着季余生满含笑意的眼角眉梢，整个人有点飘，说话一字一顿的。“我都听你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季余生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嗯，那你继续学习吧。”

画了一条辅助线，又状似不经意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顾回。季余生心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回，怎么看着有点傻呢。

看起来挺高冷的啊，也挺聪明伶俐的，怎么就这样了呢，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今天这个谁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越看越傻。哎！

顾回一边算题，填了几道选择题的同时，一边想，嗯，怎么办呢，怎么办。

想了又想，在说话和不说话之间，艰难抉择，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在晚自习仅仅剩下十分钟不到的时候，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季余生的衣服。

“鱼鱼，我这道题不会，你能给我讲讲吗？”尾音带着特有的温柔。

我给你讲个卷儿！

不要抖着声音和我说话，不要捏着嗓子，像李英连一样。

还有，你是拿谁当白痴呢。

季余生歪着头看了一眼顾回指的题目，又抬起头，把眼皮向上抬了零点五度，看了看顾回。

“你，真不会？”

顾回顺着余生笔尖的方向，嗯，这道题有点简单，“嘿嘿，我点错了，不是这个，是这个。”说着就随便换了一道，季余生眼睛都没抬，“嗯，这道题，你再好好看看，你要是不会，老师一定会哭的。”特么这道题，上周老师刚刚讲过例题，你现在和我说你不会？

“好嘛，我错了，马上就下自习了，你去哪里，鱼鱼？”顾回趴在桌子的中间，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余生。

“回去啊，还能去哪里？”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顾回把手中的笔一放，揉了揉脖子，就站了起来，还没等收拾书桌，顾回也站了起来，“你放着，鱼鱼，我帮你，咱俩一起回去，我和你顺路。我也是走读。你穿衣服吧，把外套穿上，外面有点凉。”

一点叨叨，一边麻利的收拾起来，余生看的一愣，伸了伸手，最后，放弃一般，自顾自的穿上外套，站在旁边看着顾回往他的书包里收拾东西。

陆续在后面又目睹了全程，聪明的选择闭嘴，飞快地收拾好，就拉着秦沐从后门溜走了。

收拾好之后，顾回穿上外套，单手拿着两个背包，“走吧，鱼鱼，咱俩一起。”

“嗯，”季余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适应能力超高的人，他已经对听见鱼鱼这个外号，没什么大的反应了，处于被迫适应中。

“你去吃宵夜吗，鱼鱼？”顾回一边倒着走，一边问。

“不去，我有点累。”心累。季余生伸手拿了两次背包，都没有拿到，看着前面美滋滋的背着两个包的人，十分尴尬的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衣兜。

顾回把他送到住的地方，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想上来看看，季余生很果断的在他出声之前，提前阻止，“我累了，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太晚了。”想了想，又说，“路上小心。”

季余生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背包拿了回来，随着背包的重量压在身上，他心里终于感觉踏实了一点。

“嗯，知道了，鱼鱼，我会小心的。”顾回又突然开心起来，“你吃早饭吗？我给你带，外面一品鲜的，他家的好吃。”

“不用，我早上自己会吃早饭的。”季余生很干脆的拒绝。

“那好吧，我给你买点其他的，留着你课间吃，好不好？”顾回一脸求表扬的笑容。

“额，成，随你。”看着顾回的笑容，季余生磨着后牙根，一字一字的挤出这句话，总感觉不太好拒绝，可是又觉得不拒绝就会有什么不能控制的情况出现一样。

“拜拜”说完，季余生就转过身，一路没停的走，上了楼梯，刚刚转过楼梯角，就听见顾回喊道，“鱼鱼，我真高兴，嘿嘿，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季余生胡乱的挥手，走了两个台阶之后，终于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哎！

第二天，季余生刚刚把背包放下，后座的陆续就伸胳膊过来，挥着手招呼他，“班长，早上好呀。”声音非常的轻快。

“嗯，早上好。”季余生打了一个哈欠，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一打卷子扔在书桌上，左右晃了晃腰，慢慢悠悠地坐下。

“班长，你昨天还好吧？”陆续看着他坐下，眯着眼睛笑了笑之后问。

“怎么了？挺好的。”季余生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陆续说话有点不着调，干脆转过身问，“怎么了？你有事？”

“我没事，我是问昨天顾回的事。”一边说，陆续一边瞄着余生的表情。看他表情变得不太好，马上改口，“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的，我俩从小玩到大，对朋友挺讲义气的。”

“他和你也是，嗯，”顾回一听陆续这么说，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微妙，“勾肩搭背的？也是一定要和你做兄弟？理由也是喜欢你？你也同意了？”

看来这些问题太困扰他了，这么多问题，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之后，季余生认真的看着陆续，等着他的答案。

陆续心想，那是对你，我们不一样啊。

“额，你等会，嘿嘿，是的，我们兄弟都是这样的，你不用太惊讶。他这个人就这样，太热情，尤其是对兄弟。”陆续越说越多，越多越心虚，心想，顾回啊顾回，我太够兄弟了，以后别给我摆张冰块脸。

“是吗？你确定？”季余生轻轻眨了一下眼睫，低下头，表情明显是不相信。

“说什么呢？鱼鱼”顾回一边说，一边从后门走了进来，笑容满面的，他新换了一身衣服，黑色和红色搭配，再加上偏向日韩的发型，整个人显得更加艳丽，但是一笑，就有点傻。

季余生一听见这称呼，一皱眉，就转了过去，没理他。顾回也不介意，一边走过来，一边给了陆续一个严厉的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尤其是和余生。

“鱼鱼，诺，给你，我特意给你带的，新煮的，快趁热喝了，嘿嘿。”顾回刚刚坐下，连背包都没有拿下来，就递给余生一只保温杯，看见余生转过头看他，还傻笑了一下。

这傻笑，震得陆续一哆嗦，马上低下头，从书桌里翻出耳机和英语书，开始背诵课文。

余生疑惑的接过杯子，打开一看，是一杯热好的牛奶，问起来香香的，上面的奶皮都没有破。看着这张奶皮，想了想，又看看顾回的脸，到底忍住了涌到嘴边的问题，“嗯，谢谢，麻烦了。”

“嘿嘿，你快喝，我觉得好喝就给你带了一份，”顾回笑了笑，呆了一会，看见余生轻轻的喝了一口，看着他的喉结缓缓一动，又笑了笑，轻轻地超级小声的说，“真乖。”

“嗯？什么？”余生放下杯子问。

“没什么，你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顾回一边说，一边把背包从身后拿过来，从包里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又拿出一小袋个头只有拇指大小的小蛋糕。

顾回把这些都放在了余生的书桌里，“鱼鱼，你吃早饭了？”

“嗯，吃过了，你把这些拿走。”季余生有点懵。“你干嘛？”

“那就留着课间吃，学习太累，容易饿。”顾回笑着，又放了回去。

“你把我当女孩子？”到底没忍住，余生一字一顿，小声地问，“是不是？”

“当然不是，鱼鱼。我对女孩子都没有这么好的，我这是，我没拿你当女孩子，我不是想和你当兄弟吗，喜欢你，讨好你呢。”顾回很认真的看着季余生说道，说完又笑了一声。

笑声颤颤的，勾着心尖儿，打了一个转儿。

还没等余生再说什么，“鱼鱼，你快喝呀，我上次和你一起去参加竞赛，看见你在吃早餐的时候自己去找牛奶喝，就知道你喜欢。”说完，顾回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一幕余生没有看见，看见了估计会非常惊讶，顾回竟然还会害羞。

余生一口气喝掉牛奶，刚想站起身去洗杯子，顾回就拿走了杯子，“我去，鱼鱼，你看书吧。”

走到门口，碰见刚来的秦沐，秦沐问，“早，你干嘛去？”

“洗杯子去。”

“你去哪里？”

“热水区，洗杯子，你耳背？”顾回挑高声音，怼了回去。

秦沐摸摸自己的后脖颈，又转头看了看乐颠颠走远的顾回，一脸问号的走进了班级，一抬头看见陆续在看他，就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走过来问，“今天这么早到了？吃早饭了吗？”

“没吃，你给我带了？”陆续语调平平地说。

“你真没有吃饭？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还是以前那些？”秦沐一听，把书包一放，就要往外走。

“等会，你先坐下，坐下吧，我吃早饭了，逗你玩的。”陆续拽着秦沐坐下，“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没回？”转过身，陆续很严肃的问。

“啊？我错了，你等会，我看看，”说着，秦沐从背包里拿出手机，“没电了，我错了，我，昨天咱俩不是一起回去的吗。”秦沐轻声说，语气意外的温软，和他的外表十分的不搭。

“哼，你总这样，你把我送到家，可是你还没到家啊。你都不想着告诉我一声，生气！”陆续撇撇嘴，转过头，不再看秦沐。

“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怎么办，我一定改，好吧。”秦沐着急的抓了两把头发。

“真的？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陆续瞥了一眼秦沐。

“嗯，真的，我对你什么时候说话没算数过。”秦沐马上表态，“你真的吃饭了？我去给你买点你喜欢的零食吧。你慢慢想，一会告诉我，我一定听话。”说着就站起身，要去买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