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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后现代青春之歌》第二章 可笑又可憎的時光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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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几天里,家里疼我爱我的亲戚得知我因在外面打架進了派出所回家之後被老楊嚴格禁足,他們便組隊一般到家里跟我说道理,其实道理我肯定都懂,但我最烦的就是所有人几乎众口一词地对我说要我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在卫校读书,以后家里自然会帮我找到好的医院上班等等。

他们的言语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烂到了根的不安分守己的异类分子,但是除了读书这件事之外,我从未去反抗过家人人什么,就算棒槌组合对我有事没事进行敲打我也没躲避逃离过,怎么一下我就成了亲朋中需要被洗脑的人了?那时我从未想过,在以后我真有那么离经叛道和不安分守己时,我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恐惧。

他们的恐惧就在于对生活中发生的变化恐惧不已,他们从不敢去超越与超脱,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一个“变”字就如同晴空炸雷般让他们寒颤让他们恐惧。所以他们不仅仅自己不接受,还希望控制身边的人也不去接受。

夜里我有睡前写日记的习惯,那是一本价格昂贵的带锁和密码的日记本,只是当时的我压根儿想不到奶奶早就将这本日记本带到楼下锁匠那里弄了把钥匙,所以在我十六岁到十七岁之间的所有被记录在日记本里的秘密是完全被公开在棒槌组合面前的。

奶奶在当时为我保守的最大的秘密,便是我日记里每隔几天就会更新一下的一个系列日记,名字叫做《与天斗与地斗与老杨斗》,在这个系列日记里,我天马行空地幻想了许多我和老杨之间已经发生、预计会发生、一定会发生等几个等级而写的就像反侦察技术一般的文字。

多年后,我主动把日记拿出来给老杨看,老杨气得晚上以此为借口又多喝了几两酒,接着他借助酒劲对我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洗脑,我这个典型的属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离开学还有三天,那晚上我一边写日记一边流泪,我从未有过如此的挫败感,自小时常在比赛中得冠军拿金牌的骄傲被践踏得荡然无存,仿佛我的生活还未开始便被所有人质疑且定性。

可是,他们,凭什么?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可我当时自己也没想到未来会那么闹腾。

开学倒数第二天时,茜姐姐跟着大伯过来看我,吃饭时我随口问老杨我能不能改去茜姐姐的学校读书,他回我“多事”两个字。

茜姐姐也是读的护理专业,不过我觉得她那学校比起我这卫校牛逼多了,瞧人名字是“中国第三军医大附属卫校”,且不管附不附属,光是那“中国第三”和“军医大”就够她洋盘的了。

她学校在天回镇,离家很远必须住校,唯一让我羡慕的便是她的住校生活,尤其是她对我讲起她们在学校的事情,那些和操场、自习、打望男同学、加入学生会等等都像是读大学的一抹相似的影子,我渴望着大学,渴望着大学里的青春肆意。

为了让我高兴些,茜姐姐讲了一个她们上解剖课时发生的笑话,说真的,确实笑人。

茜姐姐所在的护理班一共五十七个女生,全部来自四川各个地区,说话各种地方方言混合。她们的解剖学老师来自北方,对于四川话知之甚少,那时她们学习人体肌肉部分时发生的事件。

课堂上北方老师让力气很大的同学以及作为班长的茜姐姐讲尸体翻了个面背部朝上,老师用教鞭指向尸体臀部的一个部位问大家:“上节课课后我让你们预习臀部肌肉群,现在你们告诉这个地方叫什么?”静默须臾之后全班五十七个女生用地道的、绝对统一的四川话回答到:“勾子!”

老师听后大怒,用颤抖的手指着同学说:“勾子?勾子!什么是勾子?那是你们四川人的额土话脏话!大家跟着我用普通话好生念——’臀中肌’!”这时在教室外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其他班同学便听到了整齐严肃的普通话大声念着三个字:臀中肌!

其实类似的笑话,以前姐姐也讲过,我总就只是当做笑话来听,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能会跟解剖啊、尸体啊什么的打交道。

但在情绪低落以及和老杨的关系十分脆弱微妙的今天听到这样的故事,多少对我有些安抚作用,就像老老杨说过的:“芸娃娃,你从小就喜欢大自然的东西,你去学医就会学习大自然中最重要和数量最多的人体,仔细想想还是很酷的。”这个道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在安抚我恐惧和浮躁的心。

这晚上的日记里我写到:王朔不是说过吗,生活就像是一场强奸,如果你不能反抗它那就躺下来享受。

自然我只是用这句话让自己心安,我尚且还没有资格和资历去享受。

夜里躺在奶奶旁边我的床上,听着她和对面屋老杨高低起伏通贯融汇的呼噜声,告诉自己勇敢地接受未来吧!勇敢地接受我即将要去通过打怪升级般的卫校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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