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天晚上8点半左右，武都拉学生出去排队，进行夜间训练。

刚下过雨，他们大多穿着单裤，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武都大声问：“大家冷不冷？”

众人回答：“冷！”

武都一笑：“冷，就跑两圈！”

呜呼一片……

大家回到宿舍一商量，要是明天还这样夜训，一定要回答：“不冷！”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同一时间，武都又把他们拉出去站队。

同样的问题：“大家冷不冷？”

众人心领神会，大声道：

“不冷！”

武都微微一笑：“不冷啊，那就给我站军姿，一个小时！”

看着大家满腹的牢骚，武都叹了口气:“就你们这状态，还去打靶……能端的起枪吗！”

打靶？！

学生们激动地相互觑觑，夜风瞬间就温暖加温柔了……

（2）

“等打靶的时候，你匀给我几发子弹吧？“高凡对郑飞说。

“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

“比如我遇到跑肚窜稀，或者突然炸膛。”

“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郑飞瞥了他一眼:“就你这发型，迟早会乱了准星。”

高凡抓挠一下纠结的头发:“我的发型怎么了？”

“你是有发，没型。”

“头发和打靶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大了！很多人对自己的准头不满意，却从没想过是头发出了问题。”

高凡觉得应该去理理发，免得影响“三点一线”。

让他内心踌躇的是，每次剪头发都是一种勇气的体现，因为永远不会知道剪完之后是什么样子，即使详细说明自己想要什么发型。

（3）

他一进理发店，染发剂和莫名其妙的味道带着腻腻的厚度感顿时如同稀泥糊在鼻尖；更神奇的是，这个理发店还兼营鲜花，还有个摆着鲜花的角落，真是充分利用了房租。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问：“帅哥，剪头发？”

理发店的老板娘的确是个漂亮的存在，标准的瓜子脸，白白净净，有时候会带着3岁的孩子在店里忙碌。

一一看着她，高凡就有些不为人知，龌龊想法:凭她的姿色，会吸引男人不停顿地捣腾，生出20多个孩子吧？

高凡抽抽鼻子，点点头：“嗯。”

“要剪个什么发型？”没等高凡回答，老板娘很明白地一笑，“是为了讨好女生吧？”

高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洗头时，老板娘继续问：“同学，买花吗？”

“买花干什么啊？”

“买花送女朋友啊！”

高凡笑着说:“好啊好啊，不过，买多少花能送个女朋友？”

然后老板娘默默地给他洗完了头。

坐在椅子上，高凡说:“老板娘，给我剪个打靶能百发百中的发型。”

老板娘听完，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打量着高凡的自来卷，点上一根烟。

高凡举起两根手指比划着:“也给我一支。”

老板娘即劝道：“你还小，吸烟有害健康。”高凡一笑说：“不能戒”。

老板娘问：“为什么？”

高凡满怀骄傲的回答：

“我爷爷吸烟，我爸爸也吸烟，现在轮到了我，咱也不能断了香火。”

高凡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烟，点着吸了一口:“来吧，百发百中！”

老板娘从烟雾之中吐出一句:“我再酝酿酝酿。”

“很麻烦吗？”

“我得给你设计一个好发型，才能配的上你的枪法。”

直到一颗烟燃尽，老板娘才拿起工具:“看来，到了展示我毕生所学的时候了！”

高凡掐灭烟头，闭目养神。

她几乎就没剪几下，就说：

“好了”。

（3）

高凡看着镜子里的大背头，越看越像个退休干部，很不满意：“这是啥啊？太板了吧？”

“你这个年纪，留着这样的发型，百发百中地精神。”

“你看我什么年纪啊？”

“你长的很显年青，顶多……32吧？”

高凡惊讶地从镜子里看着她，再看看自己长的有点着急的脸，叹了口气说：“虽然我今年42了，但想要一个19岁的发型，你能办到吗？”

“没问题，那就再剪短点吧。“她自信满满地说。

老板娘又开工了。

高凡这次不太放心，就盯着她的动作。

门外人来人往，理发店里倒是很安静，他听着推子在头发上游走的啁啾声，觉得她还是挺熟练的。这种熟练让他很期待自己的发型从32岁再回到19岁。

静谧的时光，摇曳的光柱，一切，正适合理发……就在她剃太阳穴上面头发的关键时刻，门突然被“咔！”一声推开，同时响起一声喊：

”收卫生费了！“

居委会的老太太随即走了进来。

（4）

老板娘被惊的手一抖，连剃带拽，给高凡的脑袋“刨”出来一个大坑。

“哎吆！”高凡揉揉脑袋。

老板娘交了钱回来，看着那个坑，不好意思地说，“要不，给你来个平头吧？“

高凡只好点点头:“也行”。

她开始给高凡理平头。

剃头推子继续在头发游走，那个坑，基本上快填平了……突然，门再一次被踹开，平地响起了惊雷：

“把你外面晾的毛巾收收！不然，抄走了啊！”

几个城管威风凛凛，很霸道地站在门口吼着。

（5）

老板娘的手又一次狠狠地抖了一下，顾不上看这次抖的后果，赶紧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高凡看着镜子里剃了一半的头发，就像看一张画了一半的画，这次的“坑”直接露出了头皮，在心里替她琢磨着应该怎么改回来。

老表娘好不容易收拾好那些零碎，揉着手腕回来了，又拿起推子：

“不好意思啊，小本生意，城管惹不起”。

“没事，城管嘛，多大的生意也惹不起。”高凡很理解。

“哎呀，这个坑……不好改了。”

“尽量改改吧。”

刚剃了没几下，门口又有人喊：“挂号信！”

我擦……

她把信拿进来，对高凡抱歉地一笑：“对不住啊，今天这事儿，都赶一块儿了。”

“谁家还没点事儿啊，理解万岁。”高凡看着自己奇怪的发型，偷偷叹了口气。

老板娘忙活出一身汗，最后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作品”，擦擦额头，期艾地说：“这样可以吧？”

高凡看着那一道溜痕:“这一道是啥意思？耕地？”

“这是比较新潮的剃法。”

高凡皱着眉头:“怎么跟被子弹擦了一道似的？我要去打靶，这多不吉利！把这个去掉吧。”

不得不承认，绝大多数人，对头上的那几根毛还是非常在意的。

老板娘端详着:“要不，给你理个小的平头吧？”

“小的？和平头的有区别吗？”

“小的就是……更短一点。”

“也行吧。”高凡点点头，担心地看看门口，“不会再来人了吧？”

“不会了，该来的都来了。”

“你还是把门开开吧，再推，门就快掉下来了。”

老板娘过去打开门，过来长出一口气，闭闭眼，静静心，准备给他理更短一些的毛寸。

推子总算又开始啁啾，极突然地，门口“哎！哎！”两声，让她的手、他的头同时一抖。

高凡以为出事儿了，本能地一扭头，剃头推子一下偏的很离谱。

一个要饭的站在那里，打着竹板开始念叨：

“打着竹板遇真仙

进了你家金銮殿

这位店家您抬头

您就是个富贵侯

今天给俺几毛钱

明天就能赚翻天

世间好心最难得

好心才有平安船……”

高凡傻呆呆地看着门口……今天这是怎么了？

老板娘过去给了要饭的几毛钱，再次回来看着他的头发，翻来覆去摆弄了半天，最后苦着脸来了句：

“弟弟，再改改吧？”

“改成什么？”

“光头……”

高凡紧张地问：“光头会像靶子吧？”

“剃光头，打光头，才会百发百中。”

“会不会……冷呢？”

“不冷，你这是货真价实，真皮的！”

高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粉刺，到你这里理了个发，又多了深秋的凉意”。

老板娘捂着嘴笑笑，温柔地摸摸高凡的脸颊:“看你这么帅，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你如果还不满意，”她附在高凡耳边悄声说，“那就再喂你吃几口奶……”

高凡被她的高耸顶了几下，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

他一咬牙:“放开整吧，不过，”他强调道，“只要不是光头就行！”

剪完头，老板娘问高凡怎么样。

高凡沉默了一会说：

“嫂嫂，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