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神咒元始大真，五雷高尊。太华皓映，洞郎八门。五老告命，无幽不闻。上御九天，中制酆山。下镇河海，十二永源。八威，八威，八威啥来着...”

“师叔祖，八威神映。”

“闭嘴，当我不知道吗？！我这是再考考你今天的晨课听没听。”

“是，师叔祖。”

“得得得，您别叫我师叔祖了，我看我得叫您师叔祖，瞧您这神色，哟。”

“别，师叔祖，您这我怪不好意思的，嘿...嘿嘿”

“你还来劲，还来劲了你”

“哞...哞....哞”

“轻点，轻点，师叔祖我知道错了，我是不怕疼，可您都把老黄牛都扇疼了。它年纪大了，您可别把它尾巴扯下来。”

茅山，作为道教四大洞天福地之一，龙盘虎踞般的坐落在中原东部的苏州府内，自古有人云之“上天堂，下苏杭”茅山更是有三宫、五观、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七十二茅庵。此时，茅山的仙女峰上，日薄西山，有着一位模样颇为清秀的十五、六岁少年仰面朝天，倒骑在一头黄牛身上，正用着脚丫子夹着牛尾巴恨恨地扇在一位八九岁的孩童身上，引发老黄牛的不满声。

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名为清虚子，在茅山上清派辈分高的吓人，但也没人知道为什么辈分为何如此之高，只知他自八岁那年，掌教真人阳虚子将昏迷的他从茅山仙女峰下一路背上大茅峰万寿宫。那年掌教还不曾白头，大茅峰金莲池中最大的一朵金莲还曾金光奕奕。

“哎，师叔祖，你说你天天待在这仙女峰看天上的云朵，功课也不做，掌教真人为何都不管你呢，唉，我们这些弟子命不好啊，命不好啊。”年幼一点的小道士自顾自的托腮叹息道。

“嘿，我说清风，我看你每天跟着我屁股后头转，要不你别跟你师父了，你师父又教不了你什么，我大师兄这一辈子都没收过徒弟，咱也不能让龙虎山那帮牛鼻子老道给看扁了，要不你去我师兄面前展示展示，也许他老人家就相中了你这具奇佳的根骨了呢？”清虚子自牛背上坐起，嚼了嚼嘴里略显无味的草根，斜眼睥睨道。

可不正是，上清派这一代掌教执教四十余年，从未收过任何弟子，江湖人都称这老道心比天高，看不上凡夫俗子，指望着哪天碰到真君转世的仙胎道骨，这一盼，盼了个青衫变白头也没盼出来。

茅山上清派几十年来稳坐道门三大符箓山之首，阁皂山上的道士们都是些仙风道骨的神仙，自己美其民曰不争名不争利，其实在旁人眼中还是道行稍逊上清派与天师府里的真人。而龙虎山天师府则不同，当年祖师爷张天师开山立派时曾亲手栽一苍松，并声称后人唯有在苍松上可留下姓名者才能成为掌教。说来倒也奇怪，那苍松如今已有数百年的树龄，枝繁叶茂，确无一人自张天师之后留下姓名，以致龙虎山天师府数百年间无无一位掌教。

这江湖上可不同市井流氓小打小闹，一派无主，那便是天大的笑话，但张天师道行深厚，厚德载明。他所留下的天师府自然无人敢笑话，可这名望，可就一日不如一日，是以被茅山上清派稳压一头。

龙虎山上的道士们嫌没掌教不肯轻易下山，三大符箓山中，上清派在民间广为流传，百姓可不认你道长道行怎么怎么高深，只要能在民间降鬼除妖，那在他们认为就是天大的道行了。

“那可不行，我师父教导过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便是我的父亲，况且我哪有什么斤两本事，师叔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道士清风闻言缩了缩肩，战战兢兢道。

“你师父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嘞，你是不是得听我的话？”

“师叔祖，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嘿，清风，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个宝贝。”清虚子呸的一声吐掉嘴里无味的草根，自那黄牛身上一跃而下，拍了拍牛背，示意它在这里等会，遍自个一溜烟地往山下奔去。

“师叔祖，你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把我丢在这不管吧”清风小道士在后头急的直跺脚，没办法啊，赶不上人家。

“不会，我下山取个东西就来。”

清风六岁刚上山那年，清虚子焉儿坏，拿山下镇上买来的糖人诱惑他，骗他上仙女峰，将上清派的《大洞真经》后半部倒着写给他看，说他是山下河里的河妖变的，天上的神仙不会放过他，只有练了才能做真正的人。

唬得小家伙一动都不敢动，还真相信了，练了两个多时辰，练得头冒青烟，满脸青紫昏迷过去，清虚子这才发觉闯了大祸，这一练，练断了清风的三经六脉，体内丹田更是枯萎至竭。

丹灵子是上清派丹字辈道行最为高深的真人，师父灵虚子更是掌教阳虚真人的二师弟，茅山真正的二当家大弟子。他在外游历多年，带回来一个根骨灵性都说的过去的弟子，就这么被清虚子毁了，虽大发雷霆却又不敢吱声，没法子，辈分就低了一辈，他也不敢找清虚子的麻烦。清虚子自上山以来颇受掌教三位师兄弟的厚爱，因此平日里行事放诞不羁了点。丹灵子找了师父灵虚子，灵虚子更是急忙又找了闭关中的掌教师兄阳虚子，望他能做个主。

阳虚子闻言甚是大发雷霆，将清虚子关在大茅峰缥缈瀑后任他被水流冲了三天三夜。冻得清虚子嘴唇子乌青了好几天，写了保证书不再惹祸生非，全教上下阅了个遍才放过他。

“大黄牛，你整天跟着师叔祖跑，你肯定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不，牛了。你说师叔祖他怎么就这么像个市井流氓呢，我上次下山瞧的山下的那些流氓和他最是相像了。”清风和着黄衣小道袍，坐在大黄牛的脚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哞...哞...哞”老黄牛倒也挺通灵性的，应了一声便又埋头和地上的青草干架了。

“师父说我丹田坏了练不了道法，说是师叔祖害的，可我又不怪师叔祖，书上说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许这根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可叫我和师叔祖悟天道，可这师叔祖天天就在这仙女峰待着，怎么悟啊，唉，真愁啊”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于无能了，小道士脸上充满了落寞的神色，耷拉着双眼无精打采道。

“可是书上还说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万物，师叔祖说过万物就是一切东西，或许我这也是一种道也说不定”托腮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正确，小道士又开始自内心喜悦起来。

“哞...哞...哞”老黄牛转过头来望了小道士一眼，轻轻扫了扫尾巴，又转回去吃草了。

“可是也不对啊，书上哪有写过这么没用的道，唉，我真的好难啊”说着说着，小道士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清风，清风，我回来了”仙女峰石阶上，一道人影迅速的往山顶上窜，清风定睛一看，似乎年轻师叔祖手里还拿着个羊皮物什。

“师叔祖真厉害，这么快就下了一趟山又回来了，我什么时候能这么本事就好了”小道士自怨自艾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泥土。

“这厉害个屁，你长我这么大也成，来，这个给你拿着，记住，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打开看，只能你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看，不然山上的山神可都看着呢，听到了没？”清虚子气喘吁吁的跑到老黄牛边，将手里的羊皮物什交到清风手上，一脸郑重的望着他道。

清风摸了摸手里的羊皮物什，似乎里面是一本书，被羊皮包着，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清虚子：“师叔祖，这里面是书吗，还是什么东西，你搞得这么神秘，是你这些年来对天道的感悟吗，我是不是有救了，可以不当打杂的废柴了？”

望着小道士满脸的惊喜，年轻师叔祖愣了一愣，道：“你就当是吧，都差不多，都差不多。但你切记，你一定要留着自己看，不能给别人看，你师父也不行，听到了没。”年轻师叔祖满脸凝重地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拭去了在半山腰上小解时不小心溅到手上的黄渍。

“嗯！我就知道，还是师叔祖你对我最好，您真是天大的好人，在山下您就是那种行善积德为民除害的大侠。”小道士一脸惊喜地望着他

“行了行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你就别满嘴胡话了，拍马屁也不是你这么拍的，你又不是坏人，还我为民除害，我除个屁我，你先下山吧，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然山神怪罪下来，你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嗯！那我先走了，师叔祖明天再见”话还没说完，小道士便一溜烟得奔下了山，路上还哼起了山下学来的小曲儿。

“嘿，这小子，是个有意思的崽啊，哈哈，是吧，老黄。”年轻师叔祖一眼望着喜极而去的小道士，乐道。

“哞...哞...哞”

“吃你的草，吃了一天了还没吃饱，吃饱了咱俩好回大茅峰去，我还找师兄有事呢。”

“哞...哞...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