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跟着管家去了后花园，姚兰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就等在后花园的凉亭里面。

大家走了过去，看着聂慎安竟然也在那里，和姚兰说说笑笑。

“我身边伺候的人还不够多吗？何必要一些丫头过来，我那里漱玉一个人就够了。”

姚兰笑了笑，“漱玉年纪大了，伺候的自然稳妥，娘给你挑几个伶俐的丫头，让她跟着你去学堂，将来也好给你做伴。”

聂慎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几个丫头走过去，姚兰扫了一眼，停在了浣纱的身上，而后看着李嬷嬷，并未做声。

李嬷嬷倒是走过去，挨个人开始打量，在如意的身上徘徊了良久，如意重新紧张起来了。

旁边的浣纱突然哎呀一声，李嬷嬷脸色难看的看过去，浣纱连忙低下头。

“怎么了？”李嬷嬷问道。

浣纱抿唇，“奴婢突然想起来，离开茶房之前，忘了嘱咐如意把火灭了，要是不小心出了事可怎么办？”

如意心里一个咯噔，李嬷嬷看过去，“毛毛躁躁的，还不快回去?”

如意看着浣纱，脸色微微一变，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她清楚浣纱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姚兰那里让自己留下一个毛躁的性子，这样一来，还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如意回到了茶房，看到已经熄灭的火苗，顿了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想着这一切。

浣纱果然如她所愿成了二爷身边的人，只是姚兰有她自己的打算，自然要观察一段时间，才会让她去伺候聂慎安。

傍晚，浣纱回来收拾东西，要搬去东苑，是聂慎安的院子。

“如意？”

如意挑拣茶叶，看着她笑了笑，“回来了？”

浣纱带着一丝的歉意，“如意，今日我……”

“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如意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包袱，“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

浣纱抿唇，“你生气了？我们是姐妹，你会因为这个怪我吗？当初是你告诉我不想在二爷那里伺候的。”

“我是为你高兴，浣纱，二爷脾气好，你在那里高兴就好。”

浣纱看着她，“那你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

她不会生气，她只会觉得惋惜，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真心真意，还是为了浣纱的将来。

浣纱笑了笑，从背后拿出一包点心，“这是二爷赏给我的，他真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我才去了半日，他就让人给我收拾了屋子，和漱玉一样大的屋子。”

如意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你到了那里也要小心，不要大意，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看二爷跟眼珠子似的，要是出了差错，可是饶不了你。”

浣纱点了点头，过去拿着包袱，“如意，其实我特别舍不得你，要是有机会，你就来找我玩。”

如意点了点头，“快走吧，别耽误了去伺候二爷，小心让夫人挑刺。”

浣纱笑了笑，抱着包袱转身走了。

跟她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小丫头，叫轻回，她进来的时候浣纱刚走。

“如意，你可要认清了人，你把她当成姐妹，可是今天要不是她出幺蛾子，去二爷那里伺候的说不定就是你了，这样的人以后还是要离得远远的。”

如意顿了顿，过去坐下喝了一口水，“浣纱不是那样的人，我本来也不想去二爷那里伺候的。”

轻回过去坐下，“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二爷那么好的人，你又是‘表小姐，’说到底，最后也跟我们不一样，日后就算是离开府里，说不定他都会帮忙，你白白扔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皇上亲口谕旨，我们是世代为奴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府里，就算是离开，下场还会比现在好吗？”

轻回语噎，顿了顿，没有做声。

——

第二天，管家带着人过来传话，“轻回留在茶房，如意去大小姐房里伺候。”

轻回明显有些失落，留在茶房，活计虽然轻松，可是未来连个靠山都没有。

如意颔首，“管家，姑娘的房里不是有丫头伺候吗？”

管家正了正神色，“让你去你就去，何必问这么多？”

如意点了点头，回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跟轻回告别之后离开了。

如意去了聂惠儿的院子，素言开的门，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如意刚刚诧异，就听着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

“姓姚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前些年我说我人手不够，她死都不给我分人，现在怎么了？知道我大哥要走了，进军营了，她得意了，她高兴了，就随意指派个丫头过来，我呸，我不稀罕，让她滚蛋。”

素言打开门让如意进来，“姑娘，我认识她，是如意，还是表小姐。”

“我管她是什么吉祥如意的，当我这里是养鸟啊？我就是不要，让她滚回去，什么表小姐？在丞相府，就只有一个千金大小姐。”

如意走进来，把报复放在地上，隔着帘子看着坐在里面发脾气的人，周围的摆设比起姚兰院子里的，简直是太朴素了，也难怪这个大小姐不高兴了。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没有被打垮，可见真是个抗压的人。

如意跪下去，“如意给大小姐请安。”

“我说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里不要你，别以为自己的身份真的跟我是一家人了，你算什么东西？”

素言跟过去，怯生生的也不敢说话。

“姑娘要是把我赶回去了，回头这里真缺了人手，夫人也不会再派人给你了，奴婢能站在这里，说明这府上没人把我当成主子，奴婢还会做些粗活，姑娘把奴婢留下来，奴婢一定一心一意的对姑娘好。”

素言走过去连连点头，“是啊，姑娘，如意会的可多了呢，她识字，还会煮茶，还会缠线人。”

聂惠儿顿了顿，沉默了一阵，“外人我是不留的，你就留在外面做粗活好了。”

“是。”如意松了口气，聂惠儿并不是真的傻，她其实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的。

素言带着她去了房间，“我们住在一起好吗？这样也热闹一些，咱们院子虽然小，空房间还是有的，只是别的许久不打扫了，也不能马上住人。”

如意点头，“我住哪儿都行，素言，姑娘还会生气吗？”

素言摇了摇头，“她不会了，姑娘其实很好相处的，她只是今天知道了大爷要去军营的事情太生气了，回头就会好的，不过若不是大爷要去军营，夫人也不会把你送到我们这里来。”

素言低头帮她收拾被褥，一边说着，“都说后娘刻薄，这话真是没错，跟我们村里地主的小老婆似的，咱们姑娘到底也是大家闺秀，让她一个穷丫头出身的拿捏着，偏偏相爷什么都听她的，这几年真是苦了姑娘。

要不是大爷离开军营，夫人也不会这么高兴，在军营里什么时候才能混出个名堂，大爷也真是傻，他走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如意听着她一番话觉得好笑，却又觉得心酸，这个院子里只有一仆一主，周围的装扮也是极其朴素的，华而不实，可见姚兰对她们有多苛刻。

“这话可不能出去说，小心让夫人听到了，姑娘也保不住你。”

素言莞尔一笑，“我又不傻，我自然知道，往后你就跟我们在一起了，咱们就是自己人，自己人说说有什么了不起？况且夫人那出身，府里上下有几个人不知道？”

如意笑了笑，素言跟着聂惠儿久了，还是带着几分率直的脾气。

两个人收拾好了就去伺候晚饭，如意去厨房取饭，看着这个大小姐实在是不容易，四菜一汤，虽然看上去丰盛，但是让一个大姑娘吃这些真是难为人。

两个素菜是凉拌青菜，凉拌豆腐，两个荤菜是炖肥肉，炖腰子。还有一个清澈的跟水一样的汤。

如意拿回去之后，素言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接过去摆饭，然后去里面把聂惠儿叫出来。

聂惠儿看了一眼，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如意倒吸了一口气，她在茶房里干活的时候，吃的都是主子的锅底剩下的，还算是丰盛，只是聂惠儿的饭菜，也实在是太寒碜了些。

素言倒了水过去坐下，看着聂惠儿说道：“让如意也一起吃吧，她忙活了一天，把周围的窗子都擦了。”

聂惠儿神情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如意，看着她眼底来不及收回去的惊愕的神情，嗤笑了一声，筷子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叮的声音，“她能看得上咱们的饭吗？在外面伺候的时候吃的可比现在好，是不是后悔了，要是后悔了，趁早滚回去。”

如意顿了顿，走过去坐下，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肥肉填到嘴里，立刻觉得腻歪恶心，可是忍着咽了下去。

在素言和聂惠儿惊愕的神情里，如意语气平静的说道：“姑娘与奴婢现在是一荣俱荣，奴婢走了，姑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这样的饭，不适合姑娘吃，我看咱们院子对面还有个小厨房，不如以后就吃小灶吧。”

聂惠儿默了默，没有做声。

素言在一旁说道：“小灶？哪有那么简单？只有相爷和夫人才有资格吃小灶的，咱们凭什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