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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垒夫妻》第48章 心照不宣的“木马”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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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心照不宣的“木马”协议

1

“裕子,我看你不是喝醉了,倒像是妒火中烧,‘骗局’?……我提醒你,凭猜忌和直觉,方如欣可以告你诽谤。”

斯托克顿略略的愠色和加重的语气,令裕子不由得轻蹙眉头,她恍然意识到也许找错了人。

“谢谢你的‘提醒’,骗局就是骗局,你宁愿相信她。”

裕子依旧固执,语气却不再任性,一副怅然若失的神色。

“裕子,证据!……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斯托克顿起身,从裕子唇边抢过来酒杯,他想就此结束今晚的不快——裕子的不可理喻,连同自己的一无所获。倘若,不那么急切地把话题扯到方如欣身上,也许,她俩早就喝干了一整瓶红酒,也许,裕子跟他早就回卧室鸳梦重温了。

“斯托克顿……”

她的声音很小,夹杂着急促的喘息,暗弱的光线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嗯?你怎么了裕子!”

裕子猛地扑进斯托克顿怀里,力气足以让他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脚跟。裕子的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如同一枚子弹穿胸而过,滚烫,刺痛,痉挛……他用泛着青光的下巴颏作为回击,在裕子散着清香的发髻间摩挲着,感触着,回忆着。裕子娇小羸弱的身躯,非但没能触发他的疼惜,反而愈发激起他的本能。他搂得越来越紧,直到她在自己怀里熔化为止。

2

暴雨如何肆虐窗外的世界,两人既没有知觉,更不会介意,他俩都为寻回失去十年的“世界”而庆幸。天色渐亮之际,急切,兴奋,疲惫始终搅在一起,暴雨早已停歇,两人却似乎毫无睡意。

十年前的裕子,大学还没毕业就加入了环保组织,冲击横须贺基地的时候遭到逮捕。拘押在基地审讯室里的裕子,激进,乖戾,欣赏暴力,这在当时正攻读人类学博士的斯托克顿中士眼里,裕子简直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一份不可多得的“样本”——也许因为早年没了父亲,才使她很小就学会了用强悍的外表来保护自己。无论这种“强悍”是否不堪一击,却已然化作某种条件反射式的“本能”,尽管她血液流淌着的依旧是怯懦与不安。

占领军的优越感,硬朗魁梧的身材,凌厉干练的做派,还有,在基地酒吧为了她,动不动就跟同事挥拳动粗的浑劲儿,总之,斯托克顿的“不期而至”,让裕子为自己的安全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就此,她终于卸下那副本不属于她的甲胄,她更喜欢被动,喜欢依偎,享受着被他包裹其中的感觉,不觉间找回了自己。

当初在横须贺,跟裕子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的美丽,温柔,聪慧,令斯托克顿无从抵御,两人很快就相爱了。裕子时常不经意间,流露出像是如释重负般的神情——她爱这个男人,于是把他视作归宿,可以不问因由地献上自己。

那段时间,有时当裕子睡着了,倾听着她均匀的鼻息声儿,斯托克顿会莫名其妙地浑身湿透。有几次,他从酒吧里出来,独自走在暗夜荒寂的街头,踉跄着正欲跌倒之际,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耳畔萦绕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也许,正是他挥之不去的罪感吧,只有他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去爱裕子,或发泄,或慰藉,或观察。

两人的爱情,开始出现剧烈的温差,斯托克顿想尽快地冷却,结束,失忆。他经常突然出门远游,不留丝毫音讯;他学着醉汉的模样,挥舞拳头;他甚至雇了基地的士兵,去骚扰她,每次都不忘警告她一番。

“别犯傻,裕子!斯托克顿从不会耗在一个女人身上。”

“帮我转告斯托克顿,我爱他,再躲着我,叫他后悔。”

裕子用无以复加的善良和单纯,赦免了斯托克顿的罪恶。然而,当斯托克顿跟裕子一样,真正享受到爱情带来的这份幸福的时候,裕子却人间蒸发了,没有征兆,毫无线索,至今是谜。

3

裕子变了,像是某种跟时光无关的变化。

十年后的今晚,裕子就躺在他怀里,软软的身子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斯托克顿意识到了这种变化——裕子当然比十年前成熟许多,假如这种成熟,不是又被她当做另外一种“甲胄”的话,斯托克顿自然会欣慰,然而,直觉并非如此。

裕子依旧那么迷人,但凡她主动一些,很少有人能在她跟前免疫。容颜身姿几乎看不出变化,周身却散发着成熟的韵味,看来,时光真的青睐于她……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

斯托克顿仔细琢磨着他所熟悉的裕子,以及她那与生俱来的温柔,愈发感到今晚的情形有些异样。十年间之久的杳无音信,常情上看,两人近乎形同陌路。何况,裕子血液里流淌着怯懦的本性,本该使她要么质疑,要么拒绝,甚至于憎恶之情,这都算是合乎常情的反应。

今晚的裕子,不仅表现出那种,斯托克顿所念念不忘的温情,即便对他的急切和粗鲁,除了宽慰的耳语,更有极力的迎合和怂恿。

或许,裕子对“女人”,有了非同过往的理解。假如,她能更主动一些的话,她的魅力足可以俘获任何她想得到的东西——这种变化,绝不会是时光唆使她的,应该跟当年诱惑过,迫害过她的那个人有关。

剩下的问题,则要简单直接了许多。

鉴于此前关于方如欣骗局的“爆料”,要么等着开出条件,要么等着寻求合作,也许两者都在裕子的计划之内。

4

斯托克顿倏地坐直了身子,猛烈的动作,惊醒了裕子。

“干嘛呀,我都睡着了,肩膀磕着我啦,疼死了。”

裕子的脸颊埋进斯托克顿的肩窝里,闭上眼睛继续睡。

“给我证据,我帮你找买家。”

斯托克顿吻着裕子的额头,声音很小,像是对着耳麦。

“噢,怎么又相信我了呢?你不是有‘一万个不可能’等着我呢吗?哎,斯托克顿,你得承认,你的确老了,变得那么害怕失去女人啊?!不相信我,没关系呀,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家,我喜欢你过来陪我……当初没能嫁给你,都怪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裕子的话,像是喃喃自语,像是提醒自己——对她十年前的背弃,斯托克顿从未释怀,“找买家”算什么鬼!他压根儿不想跟自己怎样,除了年轻的身体,除了独家的爆料。

“除非,我亲眼看着你化作灰烬,否则,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消失。就是再玩一次这种游戏,翻遍世界的角角落落,我也要找到你。假如,你真的化作了灰烬,我也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带你回横须贺,安放到你父亲身边……原谅我,裕子。”

裕子一定是睡着了,软软的身子,没有动静儿,除了均匀起伏的鼻息声儿,也许压根儿就没听见他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斯托克顿的话,也像是喃喃自语,像是提醒自己。

斯托克顿挪了挪身子,裕子的脸颊从他的肩窝,顺势滑到了胸口上,不一会那里就被裕子的泪水浸湿了一片,身体被她的胳膊箍得愈来愈紧,要么肋骨断掉,要么窒息而亡。

“我以为你睡着了。”

“你要化作灰烬,我该带你回田纳西,还是肯塔基。”

“别这么惊悚了,好吧……告诉我,证据。”

“目前没有,你得有耐心等。最确凿的‘证据’,就是方如欣的失败,可是眼下她并未失败。但她一定会失败的,相信我好啦。”

“为什么?”

“我失败过,她也一样啊!”

“这等于宣称你妒忌她。”

“怎么说呢,这个问题很复杂,你的脑袋,不见得够用。”

“我尽量让它‘够用’!”

5

“斯托克顿,常识是这样的——高致命性病毒传染,尤其4级丝状病毒,‘埃博拉’,‘扎伊尔’等等吧,最紧要的扼制环节是现场,因为宿主一定就在这里。快速而准确地,甄别病毒,隔离宿主,切断病源,基本上就能扼制一场灾难。”

“目前为止,脑袋还算‘够用’,我懂很多‘常识’的。”

“可我们根本做不到!……病人送到医院,医生没见过的症状,上了抗生素再说,做穿刺,做切片,飞机送到世卫组织,但多半会送到金里奇实验室,那里储存着世界上最全的病毒血清样本。”

“这个我懂,等鉴别出病毒种类的时候,爆发性传染已经开始了。”

“没错。用病人新鲜的组织,去感染实验室里的血清样本,这个过程复杂耗时,而且经常出现误差。”

“嗯,为什么‘多半’要送到金里奇实验室,他们更靠谱的意思?”

“你们更喜欢垄断,不喜欢分享呀,那里的样本最全!”

“嗯,有可能吧。我明白了。”

“‘π-检测剂’,或者说方如欣,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一滴血,两分钟’,对疑似感染者,现场采血,通过跟‘π’反应,再比照方如欣提供的一套指标系统,就能鉴别出病毒。当然啦,这套‘指标系统’现在归金里奇实验室所有,外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

“国际上多家权威机构,都分别对‘π—检测剂’进行过严苛的测试,鉴定结果如出一辙,难道他们全都错了?!”

“这个呀,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了——‘π’的出现,并未在实质上推动学术进步。换句话说,除去金里奇实验室的核心科学家,比如麦金托什上校领导的团队,世界上几乎无人能分享这项成果。‘π’的出现,方如欣本来有机会用它一举打破金里奇的垄断地位,吊诡的是,她竟然无偿‘赠予’了金里奇实验室,所有的病毒样本和基础数据,都在他们手里。你想啊,再著名的机构也得识趣儿啊,要么得罪金里奇,要么别想摸到‘π’一根汗毛儿……就这么简单。”

“世上哪来那么多阴谋论啊,不过,也算说的过去……不对,裕子,你把事情刚好说颠倒了吧,应该先有方如欣造假,才有后来她跟金里奇合谋的骗局。”

6

“斯托克顿,看来,你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笨。我说过‘我失败了,方如欣注定也要失败’,你记得吧?”

“你是妒忌,要么就是赌气,方如欣是首席科学家,你不服气罢了。”

“当然不服了,在这个领域我可是她的前辈,连她自己都承认过呢。某种意义上说,‘π’的灵感,极有可能来自于我的‘超级细胞’概念,不过,想象力方面,比我的‘超级细胞’可差远了,‘π’最多就是鉴定或甄别出病毒,它无法阻止病毒的自我复制,通俗讲就是‘杀死’病毒。而我的‘超级细胞’就可以呀,当然啦,至少实验初期是有效的。”

“方如欣比你运气好呗,神更眷顾于她,就这么简单。”

“不,斯托克顿,这条路根本行不通,跟运气无关,也别去冤枉神——显微镜底下的病毒,是高度智慧的生命,不能用通常意义上的思维,情感,逻辑,来定义它们的生命。我只知道,它们有目的,有选择,有使命,很纯粹也很美,它们的力量明明足以灭绝人类,却总在最危机的关头,突然销声匿迹了……你回忆一下,自70年代以来爆发过的数十次病毒危机,有疫苗吗?有抗体吗?有药物吗?对,没错,每一次都是它们自己主动偃旗息鼓的!为什么?”

“裕子,你慢点说,我有点头胀。”

“因为吞噬新鲜细胞不是目的,它们的使命是复制,是进化,变得更智慧,更纯粹,更完美,它们绝不会杀光所有生物,甚至还要‘暗自’保护体魄健康的宿主。”

“谁指使它们这样做的?是魔鬼吗!”

“不,是染色体密码。染色体密码,是它们的大脑中枢,也可以理解为它们的上帝吧。”

“可是,公开资料里显示,方如欣经常提到‘破解’这个字眼儿,你意思是,她根本没能‘破解’过染色体密码?”

“我就试着‘破解’过呀,起初,还挺顺利的,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恐惧。”

7

“恐惧,你指什么?”

“斯托克顿,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说不好那种感觉,像是……这么说吧,就像你无意间窥探到上帝的隐私,而上帝又是无处不在的,你就等着吧!”

“有这么恐怖吗?裕子,你有点故弄玄虚了吧!”

“早期实验里,那些被证明有效的‘超级细胞’样本,一夜之间,全都由抗体变成了病毒本身,有的甚至进化成新型病毒……我夸张了吗,斯托克顿?”

“嗯,我明白了。方如欣跟金里奇实验室结盟,所谓的‘π—检测剂’,以及那套‘指标系统’之所以有效,就是一幕障眼法,幕后起作用的仍然是金里奇的病毒样本库。”

“也不一定呀,斯托克顿,我还没拿到证据呢。万一方如欣真的的能‘破解’呢?”

“‘万一’是什么意思?裕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万一’呀,就是自原始,本初,洪荒,穿越而来的‘始作俑者’,就在方如欣体内呢,也许他们有契约,共生共荣,同栖同宿……”

“别说了,裕子,求你……”

斯托克顿一把掀开毯子,朝盥洗室跑去。他正干呕的时候,隐约听见裕子的嬉笑之声儿。

“p4实验室里早就植入了‘木马’,你啊,耐心等着就是了,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为我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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