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疑惑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也有人看向处于云雾环伺中的石门。

少女焦急道：“老师陵内打起来了，您快去制止他们。”

“打起来了？”很多人发出疑惑声；

又一姑娘从石门出，是水月宗的弟子，她目光慌乱的寻找着自己的老师亲人。

一名鸿应宗的长老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看向他，说道：“前辈，师兄师姐们打起来了，您快去制止他们吧。”

“？？？”众人疑惑。

水月宗宗主余染走出人群，看向女子道：“慌什么？过来慢慢说。”

“宗主！”女子带着些哭腔说道：“宗主，几…几日前，阳师兄在百草原雪地下发现了灵草无数，灵草以…以灵元石为土壤，一开始荀…荀师兄按照各宗人员采摘，后来不知怎么了？万鹤宗的人说天木宗的师兄们多采了，还私藏灵元石，后面就有人说凭修为来分，结果楚明楼的丁师兄打死了风行宗的相师兄，就打了起来，混乱中又有人争夺灵草，然后就…就全乱了起来，后面…后面妖兽袭来，现在…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空气顿时寂静下来，连落下的雪花也像是静止了一般。

虽然他们不知道百草原有多大，但显然是一片草原啊，还说灵草无数，根本难以想象。

然后，人群吵闹了起来。

“你口中的丁师兄是叫丁治吗？”

“相师兄可是相赤？”

“死了多少人？死的都有谁？”

……

询问声不绝于耳，太行山上吵吵闹闹，令颜拂很是难受。

于是他提气道：“都给老夫安静，活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颜拂如今威望已不同往日，身份更加不同，一声斥喝，渐渐安静了下来。

白兰沐雪来到颜拂身旁，问道：“阁主……”

颜拂道：“白兰大使问吧。”

白兰沐雪点头致谢看向少女问道？“你说的阳师兄是叫阳沉吗？”

女子第一次见到瞳孔是蓝色的人，即便这个人生的很美，也无恶意，她还是有些震惊

颜拂道：“她是他国使者，你好好说说里面发生了什么？”

当此之时，石门内又冲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从女子说完那句话后，他们惊叹之余，便担心起自家的徒弟，一个个都想问个遍。

紧随其后，又奔跑出了来一群人，大多数人为了寻找自家弟子，也没心情听那个女子说里面的事情了。

颜拂几个大宗宗主倒很镇静，望着女子。

女子说道：“是阳沉师兄。”

白兰沐雪道：“你们陈国的忠勇伯？”

女子点了点头道：“是他，”

白兰沐雪和阳牧脸上浮现由心的笑容，奔波了多年的事，如今终于有了最好的结果。

颜拂看了眼不断从石门出奔跑出来的人，也没了心情问这个女子，因为她说话实在有些吞吞吐吐了些。

于是道：“下去休息吧。”

女子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颜拂，欲言又止。

颜拂道：“等简言那小子出来，里面究竟发生什么就知道了。”

五神宗的苏世和裴回风还有朝兑宗的王直三人从石门跃出，神采奕奕，倒看不出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白应兮迎了上去，朝兑宗宗主陆沉江也迎了上去。

颜拂放在腰间的手感受到冷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将手缩进衣袖，月溪注意到了，说道：“你紧张什么？”

颜拂道：“不知道，就是看见一个出色的小辈出来，可能有些激动吧。”

月溪眼神变得紧张，神情认真的看向颜拂道：“你到底怎么了？”

颜拂望着石门，荀沫和离惑也缓步从石阶上走了出来。

月溪伸手摸了颜拂胸膛一下，惊道：“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颜拂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太行山顶随着不断从陈苏陵中出来的人，整个山顶都站满了人，人声鼎沸，连温度都升高了。

月溪认真道：“你一定是想多了。”

颜拂道：“应该是。”

月溪道：“一定是。”

南海来人是书斋的一个教谕，很低调，都没有去一一拜访各宗宗主，连颜拂那里也没有去。

不过他一直观察这石门出来的每一个人，当荀沫出现那一刻他便走了过去。

他没有问荀沫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关心了几句。

荀沫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也早已经和离惑几人说好，现在场面太过杂乱，不如等下再说。

离惑如此告诉白应兮，王直如此告诉陆沉江，承夜如此告诉虚炼。

慢慢的太行山山顶上安静了下来，奉天阁的人已经回来了几个，不过阳沉还没有出来。

不过有很多受伤了的弟子，偶尔会响起他们的哀嚎声。

有几家甚至差点打起来，不过被阻止了。

颜拂自是问了一些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是问到简言时，他不知该不该说。

犹豫之际，阳沉和柳小樱才出现在石门前，阳沉低头看着脚下的云雾，不敢抬头，他怕看见颜拂。

柳小樱的眼神泛红，嘴巴闭的很紧。

“说好了，不准崩，”阳沉说的很小声。

柳小樱捏紧了拳头，说道：“我看见颜大师还是会憋不住会哭的。”

阳沉很想骂他，但终是没有，只是抬起了头。

看到了人群前方的颜拂，颜拂的身子很高，所穿朝服是他见过颜拂好的衣服，也是最正经最好看的朝服。

身旁的月溪身穿紫罗裙，在雪色下，她明亮的眼睛像是带着微笑看着他们两人。

慕容晓晓还是扛着她的剑，她顺手摘下颜拂腰间的葫芦，饮了一口酒，然后对着阳沉给了个飞吻，阳沉咧嘴，笑容很是勉强。

澹台秋月很安静的站在飞雪下，她的眉宇间如平静的水波，没有一丝涟漪。

阳沉忽然停下了脚步，心想：“这个人是谁？怎么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他正看着白兰沐雪。

白兰沐雪自然也望着他，几乎在阳沉刚刚出现那一刻，她便已经确定阳沉就是她的儿子，她的眼睛中就想含了一池秋水，很愁，很酸也很老，因为这潭秋水，已经在里面待了十八年。

阳沉的心中闪过一丝悸动，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感觉，所以表达到脸上便是不解。

他错开白兰沐雪的眼神，看向慕容晓晓。

柳小樱的老师喊了她一声，与阳沉对视一眼后，柳小樱跑了过去。

阳沉吐了口气，缓缓走到慕容晓晓面前，朝她行了一礼，若没有慕容晓晓传他的雷霆剑域，他早已死在了陵山。

澹台秋月平静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问道：“月儿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出来？”声如春风。

阳沉吞了口唾沫，他慌忙错开澹台秋月的眼神，颜拂暗道了声不好，阳沉说话何时这般过，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没有说，只说明了他说不出口。

荀沫忽然走了出来，他左手中拿着一卷纸，步伐很稳。

他走到石门面前，然后转身，看向来到这里的各宗前辈。

“各位师长前辈，能出来的都已经出来了，”他语气很是沉稳，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

离惑心中叹了一声，说道：“小沫沫这次竟然一点也不拖沓了，说得这么直接。”

白应兮已经知道简言遇难，但离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简言的死因。

颜拂苍老的脸瞬间凝固，他原本就已经垂下的眼角似乎又往下拉了几分，掺杂了几根白色的眉毛似乎一瞬间多了好多白发。

澹台秋月平静的眸子忽然看向那座石门，手中忽然凝聚起一股极强的力量，青色如水的气流在她掌心穿行，一口青蓝色的剑从掌心缓缓奔出，然后她从原地腾起，执剑，刺向那道石门。

众人本就震惊在荀沫那句话中，那里会注意到突然出手的澹台秋月。

当澹台秋月刚刚接近到那道石门的时候，一声像鹤唳，却又像鹰唳的声音传出，与之不同的声音是，这道声音给人的感觉就是高贵而不可侵犯，声波穿破空间，一股强大的玄霜气从内而发。

澹台秋月的身姿忽然被震飞，众人境慌忙运气抵挡这股震荡而来的力量，封住耳膜。

颜拂掌心画出一道符，接住了澹台秋月。

其实这道玄霜气并没有攻击向众人，击退澹台秋月后便收了回去。

荀沫站在场间就没半点事情，只有去过陵山的人才知道，刚才那道声音是玄霜大鹏鸟的声音。

——

很多打算问个明白的人闭上了本想开口的嘴巴，现在连奉天阁阁主的徒弟，刚在长安之乱中建立功勋，被封真武候，名扬天下，逍遥榜第三的简言都没能出来，还有那个因美貌而让很多男子倾心，同样在长安之乱建有功勋的奇女子也死了。

那道石门连通泰上境巅峰的澹台秋月都接不下一招，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澹台秋月被颜拂用符拉到了身旁，月溪抱住了她，澹台秋月已经陷入昏迷，不过还好只是因为识海震颤的原因，休息一下便好。

颜拂没有看荀沫，而是看向阳沉，阳沉已经憋不住了，掉下了无声的眼泪。

颜拂冷冷的说了句：“进殿！”

——

——

大殿中无法容纳上千人，因此只有那些弟子没能回来的人被安排了进来。

颜拂坐于高位，白兰沐雪和阳牧没有进殿，他们本来打算直接带阳沉走，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还是忍住了，也没告诉阳沉他们的身份。

荀沫站于场间，看向上方的颜拂道：“陈苏陵开启之初，因为我们都被分开了，所以很多事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后面在统计死亡名单的时候，有过大致的了解，”

颜拂没等他说完，问道：“你手中的是死亡名单吗？”他的声音像是很疲惫。

“是”，荀沫道：“大多数已经写明了死亡原因，不过有些人存在争议，我已做了标注，有的人一直没有见过，就完全不知道死因。”

“给白宗主吧，”颜拂语气骤然肃然，连场间的气氛都为之一变：“简言和莫念为什么没有出来，”他没有说死。

这个问题有些不顾来这里的人，大家都死了徒弟，凭什么你颜拂最先问？不过众人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出言反对。

荀沫冷静下来，缓缓说道：“我和真武候还有县主第一次在陵中见面，是在不倒山，那时陈候的陵墓所在地，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不倒山似乎已经塌了下来，我们在白草地上看见真武候与人相斗，当时白草地上围了上千妖兽，最强的已至七阶……”

荀沫从刚到白草地开始说起，一直玄霜大鹏鸟临世，后来他们又多次试图冲进陵山，都被玄霜大鹏鸟逼退。

不得不承认，荀沫他们这群晚辈不止讲情义，还很勇敢，敢挑衅玄霜大鹏鸟这样的存在，想必在做的很多人都不敢去尝试。

颜拂久久不语，低垂着脑袋，白应兮起身看向阳沉道：“忠勇伯，你说说你与玄霜大鹏鸟的对话吧。”

阳沉起身，当时他被玄霜大鹏鸟发现，讨要简言，玄霜大鹏鸟告诉他简言和莫念已死。

听完阳沉的话，白应兮又叫唐雨霏霏，因为她第一个发现简言的踪迹，不过那是因为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标记，所以她才能带着荀沫到百草原，才能走出那片奇怪的黄色枫叶林。

唐雨霏霏从出来到现在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说，但谁都能看出这个一向温婉的女子非常不开心。

她起身盈盈行礼，然后将他们从恬清河边发现简言的足迹到陵山上。

白应兮听着她的叙述，看着手中的纸上名单。

唐雨霏霏说完后，他看向荀沫道：“我看你上面标记了好几个人，都是被邪道所杀。”

“有邪道进入？”一名百川门的长老豁然起身。

“怎么会有邪道进入？朝廷不是记录了进去的每一个人吗？”

“这是朝廷过失，朝廷应该负责！”

——

白应兮听着此起彼伏的责骂声，脸色黑了下来。

颜拂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目看向众人。

无人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