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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明拾遗录》第002节 心意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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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拾遗目光陡的一变,身形倏闪至天狼防卫空虚的左侧,剑尖闪电贯穿了他的脖子。

拔剑。

倒下。

一飙血箭随剑而出,将一侧的白墙浸染出血色的蔷薇。

柳拾遗淡然道:“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杀人。你们若还没有决定由谁出手的话,不妨给我让开一条道。”说完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走得很慢,体力正在不断流逝。

灵狐似乎一伸手就能推倒他,却被他威势所慑,偏偏不敢出手。

柳拾遗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脸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终于,灵狐硬着头皮侧身让开了一条道儿。

就在柳拾遗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也有好几次出手的机会,可从对方身上传来一股凌冽的气息令她不敢妄动。

地猫动了。

她实在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飞走。

长达一丈的软钢鞭在内力的充斥下抖成一条笔直的线,射向柳拾遗的后背。

柳拾遗回身一剑,竟没能劈掉鞭头,而是被鞭头传来的一股内力震得往门外飘飞开去。

灵狐见状一喜,暗忖柳拾遗硬撑了一段时间后终究已无战力,围在腰间的软剑趁机如蛇般蜿蜒而出。

然而,就在灵狐及近目标时,瞬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

柳拾遗的剑又动了。

剑芒暴盛,灵狐分不清对方手里的剑到底是一柄还是两柄。

惨喝声起。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最终扩散成虚无的永恒。

地猫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追击,忙不迭地朝一旁斜掠开去。

柳拾遗屹立原地,目送地猫的背影彻底没入楼外的那片小树林中。

许久,他才朝另一边的秦淮河走去。

他走的很慢,也很艰难,仿佛每走一步都用尽了气力,脑海中不禁浮现起童年时的情景。

柳拾遗生于秦淮河畔,在天命教教主捡到他之前曾在这里的乞丐窝里靠吃百家饭生活了九年。那时候他白天跟随一个老乞丐去城门口要饭,晚上回来后便独自来到秦淮河边,望着河水怔怔出神。

虽然河中的香艳美景与自己生活的世界毫无瓜葛,但不知为何,每当面对平静的河面时,他总能感受到一股心灵的颤动。

时光匆匆,当他回到这里时,秦淮河依旧繁华,可当年那些与自己一起要饭的同伴都已不在了。然而在这三年里,每当俯瞰河面时,心灵深处的那股颤动依旧还在。

生于秦淮,死于秦淮。

他踉跄走入河中,心灵深处那股莫名的颤动越来越激烈,仿佛秦淮河的召唤。

柳拾遗苦笑,十年的杀手生涯令他的心境过早地衰老,再也不愿沾染这尘世的污浊,也许这平静的河水才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大部分身体已经麻痹,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冰凉的河面涌过鼻尖,呛得几乎窒息。

不知是这痛苦的感受,还是那莫名的河水召唤,柳拾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剧烈挣扎起来。

浮上河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他游至一艘最靠近河岸的画舫前,也不管舱里是否已有客人,便径直闯了进去。

这艘画舫已被一名中年富商包下,门外立着四名身材高大的保镖。

据说这四个人在被雇佣前曾是关外烈马堂的高手。

然而高手也是要吃饭的,尤其关外是一个苦寒之地,缺乏有效的经济来源。于是,四人离开了老家,来到六朝古都应天府,准备大展一番拳脚。

万丈高楼平地起,创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人一不通诗文,二不懂生意,唯有一身拳脚功夫尚算不错,便被当地富商包下做了保镖。

今年是他们做保镖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最后一年。

当他们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醉汉走上船时,原本想要将他掷回河中,可没想到最终落入河中的是自己。

对方的手法太快,快得令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随后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呼啸,一个肥硕的身体落入河中。看他那条刚褪到膝弯的裤子,便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于是,四人不得不重新再找一份新的工作。

柳拾遗脱下湿漉漉的衣裤,换上从富商身上扒下来的行头,虽然宽松了点,倒也还能凑合。他一头躺倒在温软的床榻上,这才想起舱中还有一人。

诗诗的衣裙同样也被脱了一半,动手的自然不是柳拾遗。

她毕竟只有十七岁,从业时间尚短,还不具备同行前辈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心里素质。此刻她脸上的表情除了惊恐,更多的还是愤怒和不易察觉的羞涩。

这些情绪化作了尖叫,回荡在悠悠的秦淮河上。

柳拾遗浑然没想到秦淮河的姑娘人长得好,曲唱得妙,就连叫起来都那么动听。然而,当他将两大锭金子放在榻前的茶几上时,叫声很快便停止了。

诗诗一脸兴奋地捧起金锭,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进一只乌木做的首饰盒里。

柳拾遗一笑,“怎么,不再怪我搅了你的生意?”

诗诗笑了:“看不出你身上穿的不怎么样,出手却比那死胖子出手阔绰多了,我哪里舍得赶你走。”

柳拾遗哑然:“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你这样做岂非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诗诗笑了笑:“我七岁被继父卖入行中,半年前出来接客,不拒绝每一两银子便是我的职业道德。”

柳拾遗眼中掠过一丝歉然:“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诗诗噗嗤一笑,随后像只温驯的小猫缓缓爬上了柳拾遗的身体,既风情万种又好奇地问:“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力气那么大,身上还带着把剑?”

柳拾遗冷冷道:“我曾是河岸边一个孤儿,自幼乞讨为生,九岁时被人收养并训练成杀手,十多年来以杀人为生。”

诗诗闻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拾遗道:“你怕了?”

诗诗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才不怕呢!”

柳拾遗讶然问:“为什么?”

诗诗想了想,说:“我也曾见过很多江湖高手,个个眼神中都充满了杀气,生怕不能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但我在你脸上看不到,不过你长得比他们好看多哩,嘻!”言罢像只发情的小花猫似的扑了上来。

柳拾遗连忙闪身避过,从怀中再摸出一大锭金子塞进她手里,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守着门,别让人进来。”

诗诗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一双妙目在他身上打量片刻,终于恍然道:“你跟人打架了?”

柳拾遗点了点头。

诗诗见他脸色不好,额头隐有汗珠,便又问:“你受了伤需要静养?”

柳拾遗微讶道:“你懂武功?”

“我哪里懂什么武功,只是来这里的客人有不少都是江湖中人,听也听得多哩。”

“我中了毒,需要用内力逼出体内的毒素。所以,请你帮我把风。”

诗诗担心道:“你……你那些仇家会寻上门来吗?”

话音刚落,岸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柳护法莅临应天府,怎么也不通知咱们兄弟一声?”

柳拾遗知道行踪已经暴露,只得耸了耸肩,对诗诗柔声道:“他们要的人是我,绝不会为难你,你待在舱内别出来。”

来到船头,放眼望去,只见岸上岸下立着不下三百名手持兵刃的劲装武士,其中半数人马正分乘十多条小船朝画舫逼来。

为首一条船上立着四名锦衣华服的中年魁伟男子。他见为首四人样貌相似,手持刀、剑、枪、棍四件兵器,心念一转,朗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心意门祁氏昆仲。”

老大祁春华道:“我们兄弟前来,是想请柳护法去敝门坐坐,叙叙旧。”

柳拾遗冷笑道:“叙旧?我跟你们可从来没什么交情。”

老二祁夏华怒喝道:“姓柳的!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你家二爷,待会教你好看!”

“柳某恭候。”

“大哥,他不过一个人,咱还怕他做甚!”祁夏华等两船靠近,一绰手中那杆丈二大枪,箭步跃上船板,落脚处红缨抖起一团血芒,笼罩住柳拾遗的胸前各处要害。

柳拾遗眼神中掠过一丝赞许神色,信步斜上,以快逾闪电的身法避过锋芒,随即右手长剑蓦地破入那团银芒,“铛”的一声正中枪缨后方一尺处。

这一剑的力度和角度诡谲之极,祁夏华只觉得从枪头处传来一股难以抵御的力道,配合着他前冲的势道,将自己不由自主地引向前方。

糟糕!

祁夏华还未及反应,小腹处已重重地挨了一脚,“扑通”一声掉到了河里。

“他奶奶的!这他娘的什么鬼把戏……老子……”祁夏华是个粗人,刚骂了一句,就被冰冷的河水堵住了嘴巴,所幸被手下捞了起来。

老三祁秋华和老四祁冬华见状使个眼色,抄起单刀和长棍,一左一右地杀上了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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