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厨房，油烟味儿刺鼻。

这是作为哥哥的第n次做饭，守矢在厨房里洗盘子，他妹妹谷雨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看电视，还在催促哥哥做饭要快点，她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不行啦。

“没有辣椒了，我去赶集，你也去吧。”

谷雨怒气冲冲跑进厨房，指着案板上的一根辣椒，道：“哥哥，你眼瞎了？这不是还剩一只辣椒？告诉我，你眼瞎了吗？”

“丫的，那你去不去赶集哟？”

“我又没说不去。”

守矢拉着妹妹坐上三轮车，下午四点半，夕阳把云彩晕染成红色的布，守矢蹬着三轮，似一把剪刀，撕开人群……

“卧槽，你差点撞着老子了！”

“赔钱，不赔别走……”

守矢猛蹬三轮车，谷雨在后面偷笑，缓缓减速后，谷雨拿他的衣服给他擦汗。

街道两旁，渐次亮灯，那些羽绒服上落满积雪的美女们，行走在俩兄妹的身边，铺展出她们购物时喜悦的笑容。

“哥哥，你待会儿也要给我买东西。”

守矢回头，自己连看一眼那些美女都会害羞，谈恋爱是不可能的了，索性不再去看她们，听到了妹妹对自己说话，回过神道：“好，反正今天咱们过生日。”

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那些细碎的雪花，白了树梢，白了三轮车，白了兄妹俩的头发，守矢载着谷雨，在苍茫的大地上走去。

自从守矢记事起，雪花就带电，当时的新闻联播里说这是奇景，只是谁都没想到，这样的奇景一下就持续了十八年。

他们那去世的爷爷说，十八年前，雪花是不带电的，这世界，是否和曾经有些不一样了呢，“妹妹，你说，你学校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有超能力？”

……

谷雨眼珠子一转，顿了顿，笑眯眯道：“当然咯，我怕我说出来吓着你。”

“你说吧，能吓着我算我输。”守矢嗤笑道。

“吓着你给我买东西。”

守矢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他们共同的生日，答应下来也不吃亏。

“那我说了哦。”谷雨趴在守矢的肩膀上道。

“说吧说吧。”

……

“我们学校里，有人会变脸，不是京剧的花脸，而是另一个人的脸，他站你面前，他的脸突然就变成了你熟悉的另一个人的脸。”

“有人在考试的时候四肢抽搐，莫名地自燃，衣服完好，唯独全身脂肪却烧没了……”

“前几天的元旦晚会，有人在舞台上表演飞鸽传书，和观众互动的环节中，他能让鸽子在天上组成你想要的各种汉字。”

“哥，你说奇不奇怪？可不可怕？”

谷雨凑到守矢的耳边，努力去看他的眼睛，其实她等待着哥哥一个诧异的回眸，只不过，守矢表情淡漠，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都是假的，我编的。

“闭嘴，你编得一点都不像。”

“哦。”

黄昏里，逛街的人零零落落，远处热情地叫卖声渐次传来：吹糖人…煎饼的…麻辣烫的……这些人正在为今天的收入做出最后的努力。

谷雨跳下三轮车，领导视察般依次检阅着小吃商家的水准，“哥哥，你要给我买羊肉串，买可乐。”她不当家，就不知柴米油盐贵，想吃什么随口就来。

“好吧，反正今天过生。”守矢答应了。

菜市场里，灯火摇曳，临近罢市，鸡鸭们为了庆祝多活了一天，在笼中欢腾地扑腾翅膀，它们就像亡命徒一般，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

“哥，我要喝那种蓝色的可乐。”

“好，特事特批，仅此一天哦。”

“晓得啦。”

……

在他们附近有吵闹的声音，守矢循声望去，只见某商家的女子宣传队，身穿统一的红色半透明旗袍，招摇过市。

“真辣眼。”谷雨蒙住守矢的眼睛。

“你找死啊，我是司机啊！！”

守矢把脸转过去，躲开妹妹的小手。

“你是小三轮车司机。”谷雨嘟囔道。

然后听到了女子宣传队的队长喇叭声：“特惠特惠，今日蒸桑拿三折起！”

“什么蒸桑拿，那跟咱们能沾边吗，走，咱们去热闹的菜市场。”

守矢领着谷雨，百无聊赖地在菜市场里买了菜，谷雨又不肯走了。

“咱们还去不去老地方啊？”

“天都这么暗了。”

谷雨哭唧唧道：“哥，每年咱们的生日都在老地方，今年怎么变味了？”

老地方，是爷爷尚在时，为了躲藏爷爷，而寻找到的一处小山坡，俗称“秘密基地”，兄妹俩每逢有重大的喜事想要互相分享时，都会去那里集合。

……

这是一座小山坡。

小山坡约莫四十米高，杂草丛生，不远处是溪流，更远处是夕阳。

“哥哥，你赶紧上来啊，想什么呢。”

“等等，没看见我手里拎着饭菜!!”

“唉呀妈！”守矢的步伐还没落下，便听到妹妹的惨呼，连忙叠步上前，看到妹妹气喘吁吁的扶住树干，关切问道：“你咋滴了？”

“我扣死虫子了，真晦气！”

谷雨很嫌弃地看着自己满是黄色汁液的右手，在干树皮上擦了一阵子不得劲，她停下来，等哥哥上来，立即扯过守矢的衣服，开心地擦起手指。

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装羊肉串的塑料袋，嗅了嗅，“哥哥，羊肉串弥补你。”

“那还不得我自己烤！”守矢白眼一翻道。

守矢清理出一片空地，把摊贩手里买来生的羊肉串，红油，孜然，辣椒，鲫鱼，小铁皮锅，还有几根铁架子统统掏出来，在谷雨的注视下点燃后，给了谷雨几根。

“别急，一会儿就熟了。”

谷雨吃了一口香喷喷的羊肉串，又喝了两口可乐，又抿嘴笑了一笑。

“互换生日礼物吧。”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神秘兮兮地从茂密草丛里拿出蛋糕，颇有些自豪道：“当当当当，甜死人的蛋糕，我存钱买的。”。

守矢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他每天只给妹妹五块钱让她去学校吃饭，没想到这都能让她攒到50多，看来还有拮据的余地啊，“我以后每天给你一块钱够不够用？”

谷雨呆滞了一下，眼眶微红，撇过头，“哪凉快哪儿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