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听闻，你昨夜三更就出宫了，是去了百里将军的府邸吧。”

太后虽然年迈，但是对于龙茹凌的事，了如指掌。她的浣花殿，乃至里面的宫婢和内监都是太后赐予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后的眼睛。

“皇祖母您既然都知道了，还要取笑凌儿。”

龙茹凌娇嗔了一句，微微露笑，恐怕在整个洛阳王城内，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十四公主心仪他们的战神百里昭。

“凌儿也十六岁了，别的公主在这个年纪早就成亲生子了，哀家可不许让你再胡闹下去，辜负了自己大好青春。”

太后看着龙茹凌，认真说道，别的公主十五及笄后，皇上都会为她选配良婿，但是却不会顾及她们时候爱这个夫君。

更多的，是考虑到利益关系，把这个女儿嫁出去，会对皇室有什么好处。

“凌儿要嫁，自当嫁天下的英雄，百里昭就是天下的英雄，也是我非嫁不可的夫君。”

龙茹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会飞出奇异的光，绚烂无比。她始终相信，百里昭现在对她这么冷淡，不过是还不熟悉。

“哀家原想着，要是百里昭再不回来，可不等下去了，但是如今他已经回来，哀家自然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皇上明说。”

“皇祖母最好了。”

龙茹凌笑着扑倒太后的怀里，如今在这个冰冷的深宫里，唯一还算真心疼着她的亲人。

太后看着她笑得这么欢快，故意板起脸来，说道：“你是哀家的开心果，要是你出嫁了，哀家往后可要寂寞了。”

“我会经常来看皇祖母的，以后我的孩子还需要皇祖母照看呢，正如以前您把凌儿照看的那么好一样。”

第二天清晨，龙茹凌抱着枕头睡得香甜，她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必须要抱着枕头才能睡得着，就算没有枕头，也必须要抱着一样东西，就算是揉成一团的衣裳也行。

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琼月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因为实在是太过意着急，连门槛都没有注意到，差点摔了。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

龙茹凌被吵醒，到底还是孩子心，翻了一个身，顺手把被子往头上一捂，准备继续再小眯一会儿。

昨晚，她想着百里昭回来了，兴奋了一个晚上，很晚才睡着，如今两只眼睛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用牙签也撑不开。

“别睡了，突厥来了使者。”

“琼月，如今不打仗了，太平了，突厥来使者是很正常的。要是我们浣花殿走水了，你再来汇报可好？”

龙茹凌小声地说着，这样正常的事情，都值得让琼月这样大惊小怪。

看来，皇姐们都出嫁以后，她们在深宫里的日子实在是比以前好过多了，都忘记了那些明争暗斗的煎熬和无奈。

“可是，公主，突厥的使者们，来这里是和亲的。”

“嗯，随便啦，别打扰本公主睡觉就成。”

龙茹凌依旧往被窝里头缩，大约是过了一小会的样子，被子猛地被掀开，盖了琼月一脸。

“琼月，你再说一边，那些突厥使者来这里做什么？”

龙茹凌虽然给人的感觉，总是肆意胡闹，然后对着长辈撒娇博取宠爱，但是她缜密的心思，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深宫中，装疯卖傻才是活下去的根本，她太懂得，只能无可奈何。

琼月扯下盖在头上的被子，重复说道：“他们来这里，是想向皇上提出和亲。”

好像有什么东西，把龙茹凌提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扔到冰窖里，她慢慢的觉得冰冷起来，最后连指尖都冰冷起来。

她是大周朝的公主，和亲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陌生，而且如今正处于一个特殊的时期，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用任性妄为可以解决。

“帮我梳洗，我要去见皇祖母。”

龙茹凌几乎是整个人跳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走到梳妆台，拿起桃木梳用力梳着自己的一头秀发。

“快点，要是晚了可不得了。”

她要去见太后，如今能帮她说话的人，只有太后，除此之外，谁都话没用。

水碧在外面听到声音，忙端着铜盆小跑进来，和琼月对了一下眼色，脸上尽是淡淡的忧愁。

她们的公主，自小心仪的那个人，是百里昭大将军，洛阳王城内谁不晓得。

可是，那些突厥人不晓得。

不等完全把头髻梳好，龙茹凌就站起来，往外走去，只要皇上的圣旨没有送到她浣花殿，那么一切都还有变数。

浣花殿上下的宫婢和内监就不敢说话，默默地做事，突厥使者和亲，昨晚还没有一点消息，今天天还没亮，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在太后的寝宫内，玉琴嬷嬷拿着五彩的鸡毛掸子，去拂那些博古架上的古玩，其实宫婢们每天都擦拭一遍，哪里有什么灰尘。

但是玉琴嬷嬷就是闲不得的人，她是随着太后陪嫁入宫，终身未嫁，伺候在太后身边，宫里的辈分可不小。

她刚用鸡毛掸子把博古架清理了一遍，一个转身就看到龙茹凌像一阵风一样跑进来，把她吓了一跳，鸡毛掸子差点跌落在地上。

“老奴的好公主，你跑的这般急做什么，要是摔倒了可不得了。”

玉琴嬷嬷放下鸡毛掸子，朝着龙茹凌屈身做了一个虚礼说道。

龙茹凌跑的气喘吁吁，水碧和琼月还在身后，没来得及跟过来。

“皇祖母在么，我要见她。”

龙茹凌不顾自己气喘吁吁的样子，如今的境地，她太清楚，父皇的所有公主里面，只有她是适龄婚嫁的。除了她以外，最大的也不过是十岁而已，根本谈不上和亲。

玉琴嬷嬷看着她，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闪烁般说道：“太后去御花园散步了，尚且没有回来。”

“那皇祖母什么时候回来呢，玉琴嬷嬷，你不要骗我。”

龙茹凌看着她说道，这些年来，她每日向太后请安，太后什么时候有了早上散步的习惯是她不知道的，这会儿，只怕是找皇上去了。

“还请公主在里面等候吧，太后迟早会回来的。”

玉琴嬷嬷叹了一口气，突厥使者和亲的事情，宫里头上至太后皇后贵妃们，下至那些洗衣，烧柴的宫婢都知道。

“......是。”

龙茹凌小声的回答了一句，慢慢的朝着偏殿走去，等着太后回来。

她是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吵闹的，这些年来，不管是愿不愿意，违不违心，她都一直很努力的扮演着太后心目中的好孙女。

如今，她更加不能吵闹，唯一能救她的人，只剩太后了。

“母妃......”

龙茹凌坐在一边的红木雕刻万寿蟠桃椅子上，咬着嘴唇，用力捏着手掌，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中。

如果她的母妃还在，这些年来，她是不是不需要这样装疯卖傻的过活，不用被人指点这说，十四公主，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