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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卫道》第六章 千年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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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是一联排的酒楼歌厅,霓虹的绚烂氛围如同雾气弥漫笼住了人心陆离,只有在马路这边你才能注意到当空的圆月是多么恬静淡雅。这边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入口处的门岗暗淡而破旧,只有一个老头子瞌瞌睡睡的守在这里,让门禁斑驳的升降杆常年抬着。

再往里走,栉比的一栋栋矮楼中没有一处路灯,淡银色的月光落落洒下,如同湖水般静谧而清澈。

楼里的住户已经不多,只有一座三层高的矮楼中还亮着一盏孤灯。房间里有四个人。陈元手执竹条穿着剑道的裙裤盘腿坐在一旁,在他面前是他的儿子陈晓,也是一身剑道装扮,手举竹剑劈着一块碗口粗的花岗岩石。

陈晓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准确无误,无论是举剑还是劈砍,稍有偏差,陈元的竹条都会毫不留情的打到他的后背。个把小时的功夫,陈晓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了。露出的皮肤里满是横七竖八的血痕。陈晓不敢反抗,他只能坚持,一丝不苟的完成动作,否则会有更加恐怖的惩罚。

好在陈元的力道精准,既能抽出血印来,又不至于发肿或是留下伤疤。

门外的楼梯忽然响动,有人上来了。陈元这时才将目光偏移往门口瞅去。是我妈来了?陈晓这样想着。不像,不是妈妈的脚步。陈晓的内心有些纠结,他盼望着妈妈能来看他,又不想妈妈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

自打暑假开始,陈元父子就搬到道馆来住。陈晓的母亲,也就是陈元的妻子会不时来到武馆看望陈晓,一个星期不超过三次。那是陈晓最幸福的时候,也是他内心最痛苦的时候。每一次,母亲的眼眶都是湿润的。这让陈晓的心里很不好受。

陈晓想偷偷看一眼是不是母亲来了,可最终也没敢稍微动一下眼神。

“陈元儿,来一下。”那人在门口轻轻呼叫,嗓音有些沙哑,好像是门口的看门大爷。陈元迟疑了一下,放下竹条拿起拐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听声音,像是下楼了。可陈晓仍是不敢偷懒,笔直用力的举起竹剑,一下又一下的朝花岗岩劈去。

但他偷偷挪了下眼珠,瞟向房间里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是陈元的义子,比陈晓还小上两岁。穿着剑道服,没有护具,正举着开刃的打刀互相劈砍。那两人打的小心翼翼,都怕被对方伤到。如果被对方的剑伤到了身体,哪怕只是指甲大小的伤口,只要流血,那就输了。输了没有任何惩罚。陈元会带着胜利者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去烤鸭店吃烤鸭,会去买衣服买玩具,就像是宠溺儿子的父亲一样。

谁都想出去玩,谁都不想输。他们都想成为被陈元宠溺的儿子。可陈元名义上真正的儿子陈晓,却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话虽如此,陈晓并不嫉恨这两位义弟。这两人是在几年前震惊全国的拐卖儿童案中幸存的孤儿。也许不是孤儿,可他们的老家在哪,父母是谁,已经说不清了。被倒卖了好几手,身世实在可怜。

陈元是破获那起案件的功臣。他只提了一个要求,收养这两个孩子。甚至连收养手续都没没办,陈元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母亲还说,那案件原本是绝对保密的,可陈元就是知道,并且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陈晓隐隐觉得,陈元不像为破案才出的手,倒像是专程为这两个孤儿。

但陈晓不是没有不满。他练剑道比那两个义弟要早上一年。后来者都已经真刀真枪了,陈晓还只能拿一把竹剑对着花岗岩玩命。

陈元说,只有用竹剑把花岗岩劈成两半,他才有资格用真正的打刀。可他那两个义子从没做过这样的无用功!

陈晓用尽气力朝花岗岩猛的一劈,像是发泄胸中的怨气。花岗岩纹丝不动,一如冰冷的嘲讽。陈晓稍做缓解,调整气息,又继续举起竹剑,向下劈去。

他每天都要对花岗岩练两个小时,然后会与拖着瘸腿的陈元实战。只要陈晓能稍微碰到陈元的衣服,哪怕只是衣角,都算他赢。

只要赢了,也可以换竹剑为打刀。在陈晓看来,那还不如努力把花岗岩劈成两半来的容易些。

那个瘸子还没回来。陈晓感觉自己已经练够了两个小时。可没有陈元的发话,他不敢停下。也许又过了一个小时,楼梯才发出响动。他不敢看,更加认真努力的去劈砍岩石。脚步声停了,停在自己的身后。不像是陈元的,因为脚步声不瘸,也没有拐杖的声音。

陈晓没有回头,仍然练着,对于手臂的酸疼早已麻木,机械的进行劈砍。旁边的刀剑声也没有停止,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俩比武时更加认真了。陈晓怀疑,就算是有人在那他俩比武时放簧片,他俩的心思都不会活动一下。

想到此处,陈晓险些乐了出来。

“你退步了。”

身后那人忽然说道。

陈晓没再克制自己的好奇,他扭过头去,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身上穿着藏青色服装,衣长过膝,像是明朝的汉服直裰。只是袖口被收住,这是武人的装扮。

腰上系着丝绦,挂着一柄长剑。

“你说什么?”陈晓这才问道。

“我说,你退步了。”说着,男子的手臂风一样从陈晓面前刮过,只听到一声轻盈的脆响,一把长剑正劈在那块花岗岩上。

陈晓愣住了,他几乎怀疑,这一剑要是冲他砍来,会将自己生生劈成两半。可是那花岗岩,竟然纹丝未动。

男子的脸上仍然是刚才说话时的微笑神色,仿佛并未用力一样。长剑收起,摆放花岗岩的桌子毫无征兆的破为两半。失重的花岗岩砸到地上仍是完好无损。要知道,能承受近吨重量的桌子,绝不是粗制滥造。

陈晓几乎说不出话来,可那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你变得年轻了。”那男子取下腰间的长剑握在掌心,双手重叠对他作揖说道:好久不见了,陈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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