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皓空曾经驾驶过b3直升机，非常熟悉这款直升机的性能，因而上手得很快。他调整好座椅，设置好参数，转头去催促同行人员。南哥和他的助手小汪已经赶到了直升机的位置，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姑娘，卓皓空淡淡地扫了一眼，先没往心里去，可是转回头后，又觉得不太对劲：那小姑娘的衣服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眼熟，他又重新看了一眼，正好三人已经爬上了直升机后座，卓皓空终于看清了来人，不由得蹙眉：这小姑娘不就是林碧吗？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追到了这里。

“怎么什么闲散人员都往飞机里塞，红十字会是什么慈善机构吗？”卓皓空还算压抑着情绪，虽然脑门上早已淌下了三条黑线，他很是无语地问南哥。

南哥也算是老江湖了，该不会经不起小姑娘的软磨硬泡吧。

“红十字会本来就是慈善机构。”南哥很认真地反驳。

卓皓空一时语塞。好吧，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南哥当然明白这是卓皓空的口误，他看了看卓皓空，又看了看林碧，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林碧刚才那么强硬地要登上直升机，敢情是冲着卓皓空来的。

“你们……什么关系啊？”南哥语调怪怪地问。

也难怪南哥会多嘴一问：从南哥认识卓皓空那天起，就一直觉得卓皓空很神秘。卓皓空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他的家庭与他的过往，大多数时候都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技术实在高超，这样的队员早就开除了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技术确实无人能取代。

其实卓皓空加入登山救援队也是一次偶然。

一年前，四姑娘山。一群驴友擅自攀爬野山失踪，当地警方搜寻多日无果，求助于南哥的蓝天救援队。这支挂在红十字会名下的登山救援队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成员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因志同道合组建了这支救援队，并不以盈利为目的，多数成员为志愿者。

南哥带人进山里找了三天，终于在一道峡谷旁发现了掉落的背包，从山形判断，人大概是掉在了峡谷中段的岩石上，峡谷很陡，寻常人根本下不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直升机救援。可是峡谷常年有风，两边峭壁离得又近，稍不如意就会造成机毁人亡的后果，救援人员即便知道失踪者有可能生还，却也只能望洋兴叹。他在登山群里发了一则相关消息后不久，白珊主动联系他，说：我认识一位飞行员，他说不定能试一试。

在此之前，南哥早已听闻过白珊的大名，连续三次登顶珠峰的大牛，圈内的知名人物，登山队的女神，她介绍的人肯定没问题。

第二天，卓皓空就来了。

南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卓皓空，是在四娘子山的临时救援中心。他背着一只登山包走进来的时候，整个救援中心都炸了，尤其是那些女职员，就像多少年没有见过男人似的，眼睛全部嗖嗖嗖地放电。

“模特？演员？刚出道的偶像小生？”

就连南哥的助手小汪，作为一名标准的直男，也凑了过去，想看看是哪个剧组来四娘子山来取景。

未曾想，他径直走向了南哥的办公桌，向他伸出手，“我是飞行员，你们的飞机在哪？”

南哥抬起头，望着那张年轻又帅得过分的脸，满心的嘀咕。

“名字，履历。”南哥按部就班地问。

“卓皓空。”他简略地回答：“白珊给我打了电话。”

果然是白珊介绍的人。

“那也要看看履历啊，毕竟是开飞机，又不是开拖拉机。”南哥不满道。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他对长得太帅的男人没有什么信任度，况且，还那么年轻。

卓皓空想了想，拿出了一张退伍证。

南哥看到了证件上“雷神突击队”的编号，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又重新看了一眼卓皓空，这长相，怎么看怎么像小白脸，实在无法与那支声名赫赫的部队联系起来，不过，待南哥重新看向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又信了。他有一双并不年轻的眼睛，太过深邃，看不出故事。

那次用于救援的直升机也是空客as350-b3，救援很成功，卓皓空在峭壁之间的峡谷悬停长达五分钟，终于将三名受困驴友安全无虞地救了出来。从那以后，卓皓空就成为了蓝天救援队的挂名飞行员，后来又陆续有过几次合作，南哥总算对卓皓空有所了解了，但也只限于知道他的名字，年龄，出生北京，曾经从过军，曾经受过伤，喜欢喝酸奶，从不喝酒这几点。

蓝天救援队的几位女职员，每次见到卓皓空都会处于半疯狂状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深刻剖析挖掘，可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嗯，应该说，挖出了一点：这家伙应该没女朋友。

照理说，卓皓空长相帅气，业务能力又强，应该有一堆女孩前仆后继才对，可是他似乎对女人都没什么兴趣，有一次野外救援的获救人员里有一位少女偶像，称得上仙女级了。当晚聚餐时，小仙女都已经暗示要以身相许了，卓皓空倒好，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直接溜了，这一溜又是数月，神出鬼没的。南哥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他的取向问题了，难不成，帅哥都喜欢帅哥？

--比如说，南哥唯一知道的卓皓空的好友，那个开纳木错客栈的花花公子，吴松。不过，吴松是直男，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现在，好容易来了一个异性，与卓皓空的关系还如此微妙，他如何不好奇！

“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请我去海拉尔为她工作。就这样。”卓皓空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南哥，然后转身，盯着林碧，一字一句，淡而疏远道：“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去给你当试飞员，麻烦你另请高明，现在请下去。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他的声音不高，可是又冷又硬，一字一句宛如钉子，如果砸在地上，是可以见血的。南哥不禁汗颜，对方好歹是个小姑娘，卓皓空这么凶不太合适吧。

“白珊是谁？”林碧没有丝毫气馁的意思，反而直接问他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卓皓空眸光一沉，抿着嘴，神色突然间有提防之意。

“白珊是一位登山运动员，非常优秀，很多登山队都请她做领队。”南哥很自然地回答了一半后，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林碧问白珊干什么？

“她困在了珠峰，二号大本营，你想去救她，我能帮你。二号大本营的海拔为6500米，空气稀薄，燃料不能充分燃烧，即便是b3直升机，上去也有风险，随时会出现机械故障，你会需要我。”林碧继续道。声音淡淡的，稳稳的，不急也不恼。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刚才说过不离开你，话说出来是要算数的。”

卓皓空蹙眉看着林碧，林碧也回望着他，气氛有片刻的僵持。

南哥正想为两人解围，电话铃声恰如其时地响了起开。南哥接起电话，匆匆地应了几声后，满脸愁容地抬起头，对卓皓空道：“暴风雪提前来了，珠峰所有的救援行动全部停了下来。”

卓皓空没有应声，而是直接转身，戴上耳机，推动操作杆。

螺旋桨轰轰轰地转了起来，直升机离地，激起一地烟尘。

南哥早就预料到卓皓空会是这个决定，他赶紧系好安全带，在后排坐好。就算是所有的救援队就放弃了困在二号大本营的人，卓皓空不会放弃。

林碧也闭上了嘴巴，挨着南哥，坐得端端正正。

珠峰的那场暴风雪就像一团阴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机舱内的气氛安静得近乎沉重。所有的救援行动就停了下来，意味着二号珠峰上的受困人员必定凶多吉少，白珊现在到底什么境况，实在无法可想。

南哥看了卓皓空一眼，卓皓空的面色很沉，几乎称得上平静。他神色专注地驾驶着飞机，背脊挺直，握住方向杆的手稳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因为外面呼呼的风声告诉舱内的人，现在速度有多快，南哥肯定要表扬卓皓空的心理素质了，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心里很清楚：卓皓空越是表现得冷静自持，情况就越是危急紧迫。

他有心舒缓目前舱内的紧张气氛，干脆转向林碧，问出了刚才就盘桓在自己心中的疑问，“林小姐，红十字会的国际顾问证，你是怎么得到的？”

“五年前，新加坡航空sq370失联后的搜救行动，我参加了。”林碧回答。

“就是那次神秘消失，没有求救信号，没有飞机残骸，黑匣子与机舱内的两百多名乘客全部消失不见的失联事故？”南哥奇道。

林碧今年才二十六岁，五年前，她才二十一岁。那次sq370失联事故轰动全球，所有顶尖救援人员全部汇集到雷达测到的sq370最后显示的位置，大西洋上空。二十一岁的林碧又是用什么身份加入的？

“你怎么知道白珊？”就在南哥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卓皓空突然开口问。语气严厉得近乎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