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阜城截下了苏锦的差事，唐豫西的事打算怎么办，他没和苏锦说。

政界和学界在南洋联系地很是紧密，唐豫西能在大学里谋得教职，除了本身实力过硬，自然也是有关系的。他就打算把这关系找出来，然后切断它。

至于怎么切断，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苏锦不想在南城呆太久，这边的阴雨天气她实在受不了。

再说她本来就是打算去看小侄子的，这次在南城耽误了不少时间，再晚一点，天气就更不好了。唐豫西她见过了，给越玲去了信，讲了在南城看到的情况，想必这回她也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眼看自己来南城的目的也即将达到，苏锦把烂摊子一甩，就收拾了东西，要带着文雨往她大哥那去。但走之前，她还是打算找付成去告个别。

“你明天走？”

池阜城倚着门框，没让她进去。

苏锦也觉得自己理亏。

说实话，付成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城，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她说走就走，母亲和兄长肯定放心不下，也是她心大，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让这边的人知道了她身份，往好的一面想是大家相安无事恭维着她，坏的一面想直接把她扣下来软禁了，当作谈判筹码也说不定。

外头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空气又绵又闷。苏锦抬起头对上一张没什么笑意的脸，满是心虚，连带着后脖颈都冒了些汗来。

“你先让我进去再说？”她有些窘迫。

苏锦不想站在门口，这并不是什么独门独院的小洋楼，是按着单元来的，旁边人来人往，只对着付成，被旁边路过的人好奇打量，她脸上臊的慌。

她提了提裙子要往里走，面前却拦下一只胳膊来。

他刚从警署回来，制服还没脱，被他这样看着，苏锦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他审讯的犯人似的，无所遁形。

但她心里又有些底气。

怎么，难道是她点名要他来的？自己也没说呆多久，现在要走，他又能如何？

她抬着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

两人僵持一会儿，对面人倒笑了。

他松开手，整了整袖扣，开口：“明天几点的车票？”

“下午三点。”苏锦偷偷松了口气，先他一步进了门，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喝。

桌上有壶菊花茶，倒没看出来，他还挺注重养生。

苏锦抱着只玻璃杯，只觉得这小小房间里气氛莫名压抑。

她是来干什么的？苏锦没忍住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付成，他身体微微前倾，垂着眼，双手交握，拇指相接，就这么沉默着。

她把杯子放下：“今天来就是找你告个别。我就走了。”

“明天我送你。”他站起来跟在身后，揉了揉眉心。

“不用……”苏锦缴了缴裙子，觉得过意不去。她偷瞄一眼，手指点在他眉心。

唇上触感柔软。

这是告别的吻吗？

苏锦承认自己有些冲动了，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不由她控制。

“唔～”

她不过想给他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算做安慰而已，可呼吸却这么被强势地掠夺，这个吻毫无章法却又坚定不移，她被搂住后腰，身子悬空而起？！！

“你要干什么？！！”诧异地看他踢上门，苏锦不断踢着腿，在付成怀里挣扎，然后无济于事地被扔在了墙角的小床上。

床单在她落下的瞬间荡起波纹，像是一滴水砸入平静的水面。

鞋子早就被她踢落，她把被子扯过来警惕地抱在胸前，看着面前慢条斯理解着衬衫扣子的男人。她不可置信地喊出来：“你疯了？”

“没有。”

“那你现在在干嘛？”

“见色起意。”池阜城把外套一扔，把衬衫拽开一半。

“你真是疯了！！！”苏锦只觉得这个世界都颠覆了，抓住一个枕头就往外扔。

池阜城停下解扣子的手，冷漠发问：“你也知道？那你说现在这世界上没有疯的男人有几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百千里的路程你以为你能挥霍你的运气到什么时候？上次百乐门的事你这么快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我没有。”苏锦委屈地拽紧被子，不知道怎么地，被他这样以半胁迫的方式教育了之后，苏锦眼眶泛红，涌上泪意。她是偷偷走了吗？不是来找他告别了吗？所以好好和她说不行吗？非要这样吓她？

她垂下头，一滴泪落到被单上，晕染出一朵泪花。

房间又沉默下来，只剩下她低低的抽泣声。

头顶传来一丝叹息。

“对不起。”他声音有点闷，手犹疑地在她头上悬了几秒，想安慰，却最终撤去。

池阜城苦笑一声，回身。他又算老几？有什么资格管她？现在不过是执行个派遣任务罢了，还是他主动申请，也不是谁叫他来遭罪的。

苏锦泪眼朦胧，心里又有些愤愤，她瞪着那个往外离去的背影，心里却浮起莫名地惶恐。

就好像、好像他再也不会回头似的……

她也不管自己还赤着脚，几步跑过去拽住他衬衫的领子，泄愤似的咬了这送到嘴边的肉，直到嘴里尝到咸腥味儿才肯罢休。

她会怕他吗？？来啊！心里堵着一口气，苏锦手上不停，把他扯散了扣子的衣服拉下来，把皮带一扯，钢扣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池阜城愣着，直到她的手从身后探进裤腰……他抓住她的手，没说话。

二人眼神对视着，互不相让。

“你……”池阜城不知道自己声音什么时候又哑了。没等他清嗓子，唇又被堵上。

窗外乌云翻卷着，倏尔，豆大的雨滴一滴一滴砸下来，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忽而急忽而缓。一只猫在墙角躲雨，舔着湿哒哒的毛。

墙里也传来猫咪似的呜咽声。

苏锦手指扣在覆盖着自己那健壮的脊背上，有些承受不住。她狠狠地咬他，埋在他脖颈，嘴里带着血和汗的味道，算不得甜美。她痛，那么他也别想好过。

苏锦渐渐脱了力，仰着头，发丝黏在脸上，整个人软的如一滩春水，好像每一滴雨落下来都让她承受不住……

风雨渐渐下的缓了。

池阜城看着自己怀里揽着的小小的一团，睫毛安安静静地扣着，睡颜秀美恬静，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过会是今天。

他垂下眼睫。

或许，接下来的事，是该好好想一想了。

*

苏锦醒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

鼻尖传来饭菜的香气，她坐起身，发现身上衣服被换了，她竟然睡的这么死，什么都不知道。

“醒了？”池阜城让人去酒店买了几个菜送过来，还让成衣店送了件衣服来，自己不敢离开，怕她什么时候醒过来看不见他而误会什么。

苏锦下了地，身子还有些软，“几点了？”她环顾一周，这里并没有挂钟，就开口问道。

“八点多。”

“那你送我回去。文雨应当在等我了。”

池阜城也想到她会这么说，看了看饭菜，都是她喜欢的。但终究他还是没有留。既然她开了口，他就直接出了门去拿车。

苏锦走到门口，顿了顿，她回身看看这间屋子，既熟悉又陌生。下午的荒唐浮现在脑海，脸上倏地烧起了两朵火烧云。

池阜城把她抱起来，没让她多走一步路，坐在副驾驶上，苏锦看着他绕道驾驶位，想起了之前那些学车的日子。

或许有了肌肤之亲和只是看着没吃到嘴有着本质的区别，原来就只是想象一番，现在反倒是有些食髓知味了。

第二日看见池阜城提着个箱子在车站等她，她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你是回我二哥那儿么？”苏锦问。毕竟任务也完成了，也是该回去了。

“不是。”池阜城看她：“你去哪我去哪。”

苏锦觉得心里有点甜。那就先把他介绍给大哥大嫂认识好了，她忍不住瞄他一眼，觉得很是拿得出手，各方面都没什么好挑的。

一路上有他保驾护航，都很顺利，在兄嫂家待了四五天，苏锦就不打算再打扰了不过她提议要回去，池阜城却有了不同意见。他提议让文雨先回去，他们两个乘着这战火还没燃起来，慢慢回去，先到各处古迹看看，或者还能收集些金石文物。

这本来就是苏锦的兴趣，她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就是一件，越往北去，就越是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民众卷着大包小包往南逃的比比皆是。

苏锦有些不安，听说局部打起来了，她有些担心家里之后的情况，信息又不大通，渐渐失去了四处游览的兴致。

付成也很怪，她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特别是最近，每次晚上她都有些吃不消，虽然待她如珠如宝，但他越往北去，气息里越是透着沉重。

她忍不住了：“付成，外面太乱了，我们回去吧？”

现在他们在一座大宅子里落脚，外面有两个小队一直巡逻，听说是她哥拨来保护她的，苏锦有些不信。为什么他们对付成毕恭毕敬，她却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个？

心里渐渐有一个怀疑，他，该不是要叛出然后自立门户吧？那带着她做什么？威胁她的父兄？可他表现出来的感情确实也不似作伪。

她慢慢往前，坐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回去好不好。”

良久。

池阜城捂住她的眼睛：“对不起。”

手底漫出湿意，明明只是温热，却烫的几乎要把他手指灼伤。

“等一切都平息，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好不好？”

“不用。”她把眼泪擦干，站起来转回身，眼里无喜无怒：“你终究是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