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瑜被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
怎么散个步……也能出幺蛾子？
得益于眼疾，姜瑜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副皮囊在日渐开放女权的香港，能对美色至上、三观浮躁的少男少女们产生多大的诱惑！
突然被表白的姜瑜现在第一反应就是护士小姐在跟她开玩笑。
“姜先生！我从来没有这么笃定过！”但护士小姐虽然表情有些羞涩，眼神却很坚定，“如果你觉得太突然的话，我愿意慢慢等！等你接受我！”
“我可以等！”护士小姐目光灼灼地盯着姜瑜。
姜瑜虽然看不见护士小姐脸上认真的表情，但她完全可以从护士小姐的声音里感受到她的认真和诚挚，此刻要是她真的是个男的，说不定还真就同意了——人家女孩子都说的这么认真、这么直白、这么坚定了！
可是……
可是坐在横椅上的，穿着病号服、眼睛上还绑了好几圈绷带的青年却沉默了下来：她清楚自己是一定不会接受女孩子的告白的——
她自己前几天可还是一个女孩子！
还是有男朋友的那种！
所以姜瑜唯一的回应就是选择一个恰当的方式拒绝，也是她的第一反应——
“你是个好女孩儿……”
姜瑜苦恼着，说出了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第一句就小心地掏出了好人卡。
掏出好人卡的姜瑜又思忖了一会儿——她正斟酌着用词准备更明确地拒绝护士小姐。
于是气氛微妙地沉默下来。
可能是从姜瑜的迟疑中察觉到了可能的失败，护士小姐心中突然浮起不祥的预感，莫名其妙就有点害怕与紧张。
“我觉得我们……”姜瑜终于准备好了用词，正要清晰明了地拒绝，然而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发现身边的护士小姐突然站了起来——
姑娘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即将被拒绝、而带来的莫大压力了，其实自尊心很强的她下意识先于姜瑜拒绝之前突然站了起来，她咬着牙强忍住哭腔缓了缓，好一会儿过后，才装作没关系地道：“我开玩笑的！姜先生！”
其实护士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了。
护士小姐只是下意识地说着让自己今天的失败不要那么狼狈的解释，一面却握紧了双拳，抿紧双唇用尽力气要将眼泪逼回渐红的眼眶。
“我开玩笑的……”
但喃喃着又说了一句，护士小姐却实在压不住心中的酸涩了，泪水止不住地从她姣好的脸庞上流了下来，她还很要强地抬手用力地擦。
但哪怕如此，她还在强忍着不要哽咽、不要出声抽泣、不要让姜瑜发现……
姜瑜没说出口的拒绝被堵回喉咙，便跟着气氛一起僵住了，随即她就察觉到了被自己拒绝的护士小姐此时激动的情绪：因为她能听见护士小姐强忍住的呜咽声。
她现在是看不见，但她听力却超常人的好。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者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产生了什么误会，才导致自己被女孩子喜欢，但曾经也是女孩子的姜瑜心中却并没有产生“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的烦躁——她都来不及烦躁，因为想起了什么，她内心无比清楚被喜欢的人拒绝了的那一瞬间、女孩子内心的脆弱与伤心，也许还有羞恼与耻辱、恨意与茫然，这些复杂的感情纠结在一起，能让人多难过。
尤其她还拒绝的那么坚定……
但姜瑜的手举起、又重新放下，即使如此，她仍然选择保持沉默。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很清楚女孩子的心思，也很清楚女孩子的想法，她深刻地明白自己既然已经将“拒绝”说出了口，那就要保持自己“拒绝”的态度，这个时候，任何的温柔都极具可能产生未来不必要的痛楚——好男人，要安慰哭泣的女孩子。
但好男人，不能安慰因为告白失败而哭泣的女孩子！
哪怕营造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绝情男人的形象，也不能为了一时的心软将自己变成一个渣男。
——虽然姜瑜不是男人。
护士小姐要强地将激动的情绪压回胸中，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又转过身去——她之所以没有离开，哪怕是在哭、在失态，但是因为姜瑜看不见，而且是她明知道姜瑜看不见，还把眼睛看不见的姜瑜带到了室外，所以她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的教养不允许自己这么做，被伤过的心也一样。
护士小姐尽力让自己恢复正常，低身过来坐在姜瑜的边上，状似无所谓地道：“坐了那么久了，我扶你到处走走吧。”
她的声音中还有一些不自然的哽咽。
但姜瑜只能装作没听见，她点了点头，配合护士小姐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带而过，装作不经意地道：“走走好，对了，这边有卖汽水的地方么？走了这么久，我有些渴了。”
护士小姐一边扶起姜瑜，一边又空出手来擦掉下巴上的余泪，道：“前面有一个小摊贩，应该有卖汽水吧，我扶你去。”
“噢！”才走了几步，姜瑜突然想起自己只是临时起意出来散步的，身上根本没带零钱，便懊恼地道，“我想起来没带零钱，算了，周围有饮用水缸吗？饮用水缸喝水也一样。”
香港的饮用水缸是一项公共设施，供路过的行人能随时饮水，亦或者被用来洗脸也可以。
“不用。”护士小姐脸上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自然，她用一种像是“斩断情根”的语气道，“今天我请客。”
姜瑜愣了一下。
她露出愕然的表情，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扶着自己手臂的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朝姜瑜展露出堪称爽朗的笑容，轻声道：“我请客诶！还不谢谢我，姜先生？”
姜瑜沉默了一会儿。
才低声道：“谢谢。”
至于到底是谢谢那瓶汽水，还是在谢谢护士小姐的喜欢自己，姜瑜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真的变成男人了……一个会有女孩子喜欢的男人。
而得到了这句“谢谢”，护士小姐脸上那堪称爽朗的笑容开始渐渐柔和了下来，她也笑着、沉默着，她深深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嘴唇动着，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地道：“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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