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的内容也不过是站军姿、转向，只不过大家对彼此稍稍熟悉了点，休息的时候便会聊上几句。

全国各地聚集到此，自然有很多差异和特色可以聊，其中最火的便是“地域定势”。

“新疆水资源是不是特别紧张？每天都能洗澡吗？”

住在新疆的普通城市里，又不是住沙漠，一般正常地区早就不缺水了，如果你不及时交水电费应该是不能每天洗澡的......

“你是内蒙古的啊，住蒙古包吗？是不是骑马上学？”

基本上蒙古族的才住蒙古包，我坐车上学，都21世纪了，而且马也不是那么好骑的......

“四川人特别能吃辣吧？什么，你们家不太吃辣？”

共性和个性，懂？我们是挺崇尚的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这样......

木凝听着她们抛出各种问题，每个地区的同学出来一一澄清和确认，闹出不少笑料。

“感觉东北人说话都有股大碴子味儿，嘿嘿。”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

大家都开着玩笑，木凝正喝着水，听到这话被呛了一口，忍不住又咳又笑。

“哪儿有大碴子味儿？”

“你别说话，你这一开口就是间接承认了。”

“我......好吧。”

这算是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几个东北的同学想开口又憋了回去，一时之间倒是没人反驳。

没想到木凝前方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其实还好吧。”

木凝有点惊讶地看着莫晓懿，莫晓懿像是察觉到了木凝的视线，向她勾了勾嘴角。

“我也是东北的，你们觉得我普通话怎么样？”

莫晓懿确实很难让人听出来口音，如果不是她自己跳出来，还挺难发现的。

“很标准啊。”刚从学院楼里走出来的班助开口。

班助是长木凝一届的同系学姐，负责在入学阶段照顾新生，这会儿她刚下完课。

班助学姐：“口音这东西真的是因人而异。我这届有个打辩论的男生，也就是你们学长，也是东北的，赛场上语速再快也没有跑出口音，他算是我见过的说话最没有‘大碴子味儿’的东北人了。”

像是嗅到了八怪气息，男生起哄问班助学姐：“学姐，为什么对那个学长这么关注啊？是不是......”

班助学姐赶忙摆摆手，“我就在新生辩论赛上看他打过比赛而已，当时决赛的mvp就是他，所以有点印象。”

“学姐，那个学长是我们学院的吗？”

班助学姐摇了摇头，“不是，他是通信与网络安全学院的。”

“学姐你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不关注，嗯？”

班助学姐哭笑不得，“因为决赛的时候是我们学院和通网学院打，我又在现场观战，自然就记住了。”

突然一记哨声响起，不远处教官已在倒数：“集合，十秒钟整好队伍，十，九......”

木凝赶紧扔下水杯，起身戴好帽子跑进队伍。

八卦自然也不了了之。

午饭过后小憩了一会便是下午的训练，虽说教官并不“魔鬼”，但一动不动地站在骄阳下也很是难熬。

累还是小事，主要是热，偏偏还时不时有人打着遮阳伞，喝着冰饮从远处经过，木凝头一次无比讨厌自己5.0的好视力，遭罪。

突然木凝定了定睛，前面那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左手手腕上还有一块表的男生好像是那天晚上遇到的......

他好像往这边走了？

“双眼目视前方，是让你看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不是往旁边乱瞟。”声音近在耳边，木凝心里一惊，赶紧收回视线。

“瞟什么呢？”

“没有，我刚刚眼睛有点累就转了转。”木凝身后的女生回道。

木凝心里舒了一口气。

“嘿，这还有自爆的，我没问你。”

教官把头探到木凝面前，“问你呢。”

木凝暗叫糟糕，嘴上倒把话说得漂亮：“报告，主要是教官您帅气逼人，我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离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放到您身上。”

前面的莫晓懿背部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憋笑，木凝看了，一本正经的脸也有些崩。

教官也没料到这么一出，绷着脸抬手指着木凝，刚想说话便听见木凝又咕囔一句：“我也不想的，可眼睛它有自己的主意。”

这下教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挺伶牙俐齿的。”

“别打岔，好好站军姿，再有下次就加罚。”

呼，有惊无险。

这么一耽搁刚刚的男生早已没了踪影，木凝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还挺想再见一次的。

最好多见几次，见到两相生厌。

呸，见到两相生恋。

中途休息的时候木凝坐到了乐遥旁边，看到乐遥先是刷着手机然后盘腿坐好做祷告状，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你在求雨啊？”

“聪明！”

“萧敬腾这两天不来这边开演唱会。”

“木木，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木凝手撑着脸，“你这算是陷入了唯心主义吧。”

“别和我提哲学，我只会‘折学’。”

“折叠身体的学问？”木凝笑问，“你会哪些姿势？”

乐遥抬头“嫌弃”地看了一眼木凝，“别以为我听不懂。”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啊，我只是把一个词扩充成了一句话而已。”

“我才不信，我要安心求雨了，不和你说了。”

木凝起身拍拍屁股，“我上厕所，你去不去？”

乐遥闭着眼保持着祷告的姿势，闻言睁开一直眼睛对木凝摇摇头，然后立马闭上。

戏还挺多。

猜测学院一楼厕所人可能很多，木凝索性上了二楼，才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儿，木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走进女厕就看见有人倚着窗户，一只手垫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手指夹着烟举在嘴边，烟刚燃了三分之一。

“嗨。”注意到木凝，她轻轻打了声招呼。

“嗨。”木凝有些僵硬地招招手。

莫晓懿放下手里的烟，弹了弹烟灰，问：“介意吗？”

木凝摇摇头，打开里间的门，莫晓懿侧着脸吸了一口，向窗外吐出烟圈，出汗后依旧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不是木凝第一次看同龄人抽烟，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一行人吃完饭去唱歌，唱到一半班里的男生点起烟，昏暗的包厢里亮起红色的火星，呛人的烟味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蔓延。

木凝是惊讶的。

那些脸看起来明明还稚嫩，但好像又多了一些世俗，像是偷抽爸爸的香烟的孩子，又像是闲谈消遣时的成人。

陌生又熟悉。

那个时候木凝才意识到，原来大家都在慢慢地成为一个大人。

木凝上完厕所后在里间里刷了会手机，看到地下的影子经过后才开门走了出去，没想到走到洗手池发现莫晓懿就站在外面。

莫晓懿正撕开口香糖的包装纸，看见木凝出来了又递了一片给木凝。

木凝本能地想拒绝，想了想还是接过：“谢谢。”

西瓜味儿，放在口袋里的缘故，已经有点湿软，口感算不上好。

木凝不明白莫晓懿为什么要等她，但也无所谓，她对窥探别人生活向来没什么兴趣，路上一直保持沉默。

莫晓懿似乎没料到木凝会什么都不说，先开了口：“同道中人？”

“不是。”木凝摇摇头。

“可惜了。”

“嗯？”

莫晓懿轻轻笑了一下，“本来还想约你下次一起。”

“一起蹲坑？”木凝接上，“这么说好像有点不雅。”

莫晓懿愣了一下，“行啊。”旋即大笑，“你真的很禁逗。”

这到底是什么新颖的夸奖方式......